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1、姐不淡定了 ...   开春晴,到清明……      眼下的云川正处处一片花初红、叶初绿,大地方回春的景象,鸟声山色,潋滟春光,一切多么的和谐美好。      只是美好的东西通常是用来被打破的,只听得这时候破空传来一声:“姐要吃肉!”      这声音颇有几分鬼哭狼嚎的气象,街上的大人听了这声连忙对自己正在哭的孩子说:“你再哭,再哭就把你扔给这个姐姐,她最爱吃小娃娃的肉了。”      小孩子立刻就不敢哭了,抹着眼泪特害怕地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我乖,不给姐姐吃肉肉……”      大人和小孩子走远了,可院子里那惊得风云变色的声音还在继续嚎着:“我要吃肉!”      “闺女啊,那归云寺的大师说了,你这条命是佛祖赏回来的,所以以后要吃斋念佛才能保一生平安,可不敢破戒。闺女啊,听话啊,赶紧来吃饭。”端着碗的莫大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实在头疼,这孩子从前不挑食的,现在倒好,醒来后就一直挑食,天天喊着要吃肉。      咳,莫大娘也不想想,任谁从前吃惯了西餐,天天被牛排、羊排的侍候着,猛地让她吃三个月青菜,就是佛祖大概也会顶着金钱头喊一声:“我要吃肉。”      而现在看着大碗青菜的莫相思同学,端着碗正在泪流满面,嘴里不甘的嚷了几句“我要吃肉”,然后恶狠狠地大口扒着饭,直把青菜嚼得“嘎吱嘎吱”作响才算解了点恨。      “米饭最难吃了,蔬菜最讨厌了,泪~~”吃完饭后莫相思看着空碗,要不是实在饿了她连碰都不愿意碰。      “闺女啊,老程家的孩子要结亲了,你也别这么折腾自己,听话,不是咱闺女不好,是老程家的没福气。咱闺女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艺有手艺,难道还怕找不着比老程家的更好的。闺女,可别再到老程家去闹了,你哥现在正在乡里考试,可千万别拖了你哥的后腿知道吗?”莫大娘摇了摇头,对于自家这闺女实在没法儿,家里就一儿一女,这女儿生下来瘦小,所以就惯着了些,没想到长成了这副性子,真让莫大娘后悔溺爱了。      唉……莫相思再泪,心说:大娘,你那闺女不知道哪儿去了,至于我,不是我想折腾自己,实在是您看我现在哈口气出来都是青菜叶儿的味道,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娘,我知道了,程家的谁啊,我以后碰上都不认得他,娘您放心。”这倒是一句大实话,以后碰上了她认得才奇怪了。莫相思同学啊,你哪儿去了,赶紧回来吃斋念佛,我要回家吃肉啊吃肉!      听着莫相思的话莫大娘顿觉得欣慰无比,这女儿哪有这么顺着自己的时候,哪一句话不得顶上三句才不甘不愿地答应:“诶,这都对了,娘给你做素肉吃,你也别嚷着天天吃肉了,归云寺大师的话是一定要听的,知道吗?”      归云寺,这仇她记下了,莫相思眯了眯眼睛,然后苦着脸对莫大娘说:“娘,我知道了。”      她答应了之后,莫大娘就端着碗满脸是笑地出了屋,留下莫相思在那儿捂着脸喃喃着说:“姐穿越了,姐淡定,姐到嘴的肉被别的狐狸精叼走了,姐还淡定,可是归云寺的秃和尚不让姐吃肉,姐就淡定无能了。”      穿越而来三个月有余,吃了三个月青菜,现在看着天上的云都觉得一下子变成鸡腿,一下子变成羊排,一下子又变成牛排。咽了咽口水,莫相思低下头朝天竖起个大拇指,然后缓缓朝下。      “闺女,闺女,你要是没事就去西街买两块合眼的布回来,娘回头给你做衣裳穿,再给你爹和你哥都做两身。你拿着钱,去街上玩会儿再把面买回来,娘不急,街上不是正在放花灯嘛,你也去看看,别成天闷在屋子里。”莫大娘给了莫相思一串铜钱,大约百来个左右的样子。      应了一声,莫相思接过铜钱,又在莫大娘的督促下换了衣裳梳了头才被放出门去。上了街的莫相思一点也不兴奋,至少没有穿越女们所共有的那种兴奋,她也不寻找啥商机。当然了不是她不喜欢挣钱,而是挣了钱有什么用,都不能享受,肉都不让吃,挣了有个嘛意思。      “相思上街去啊,来来来,顺便帮大娘打瓶酱油回来。”隔壁大娘一名,经常让莫相思帮着顺这顺那回来。      “好的,大娘。”接过钱,还没走几步,又碰上一位还是让她顺路打酱油的。      最后当相思到了正街上的时候,身上至少有二百个铜钱,其中一百多个都是打酱油的钱。她掂了掂份量然后长久望天,心中自是无语凝噎:“我不是来打酱油的……”      “你不是来打酱油的来这做什么,我们这只有酱油。”酱油铺子的伙计看着相思面露不角,然后看了看整个店里,除了酱油就只有酱油桶了。      酱油铺子伙计的话让相思非常不爽,狠狠地瞪着伙计说了一句:“路过不行啊!”      那伙计挠头,然后弱弱地点了点头说:“可以,可以,您请……”      可怜的伙计,相思怨念发泄了一小半,然后掏出铜钱给小二说:“汪公巷,三十六户人家各家一坛,待会儿找人送过去。”      听了相思的话,伙计摇了摇头说:“不够,三十六户外人家得给一百零八个铜钱,你这才八十个呢。”      “买这么多坛都不兴给个批发价的吗,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大客户要给优惠,薄利多销懂不。”相思心里盘算着,好歹给打个八折吧,三十六坛酱油呐。想了想她又掏出六个铜钱给伙计,接着说:“这六文钱是运费,弄好了赶紧送货去。”      伙计哭着脸回头看柜上的掌柜:“掌柜的……”      那掌柜抬头很淡定地说:“安排人去送货。”      “是。”      相思见掌柜这么上道,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掌柜的好见识。”      “姑娘,这事要想办该怎么个规矩?”酱油铺子掌柜如此问道。      见掌柜的急着上钩,相思就笑眯眯地趴到柜台前面去,半点不嫌脏,反而特高兴地说:“十坛以上付九成,二十坛以上八五成,三十坛以上八成,百坛以上七五成,运费自理。掌柜的,七五成你也有赚吧。”      掌柜的咳了咳,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相思就伸出手来,掌柜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非常肉疼地又还给相思五个铜板。      酱油打到,铜板挣到,相思笑眯眯地出了酱油铺子,心说:这叫什么,这就叫代购。      拿着铜钱到了西街,相思心想要不要找人来团布料呢,省钱嘛。在现代相思是在国外长大的,回国后除了在各大街转悠着找正宗的西餐厅,就是上班以及在上班时上淘X买东西,最好干的事就是跟团,省钱嘛!      于是相思下意识地在布庄门口守着,但是最终她发现这团布料的想法不太现实,审美观有差异,只能拉倒,毕竟布料不是酱油啊!      既然不能成团,相思就老实了,她决定先去正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跳楼大甩卖之类的。这正是小市民思想作祟啊,虽然这孩子来没怎么缺过钱花,但这孩子就一纯粹的小市民,宁可花大把的时间浪费,也不愿意速战速决,因为她就是那天下一等一的闲人啊。      嫌人啊……      街还是那个街,逛过若干次了,没得啥新意,于是相思吃了点小零嘴,顺便买些回去给家里的人吃,然后就朝布庄去买了布匹,其间跟掌柜的砍了三回价,最终省下铜板十个。      抱着布相思哼着小调往家走,才走到巷子口上就有人拉住了她:“相思啊,你可回来了,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啊,大娘,怎么了?”      “你大伯家来人了,赶紧去吧……”      大伯,哪只,她还没听说过这家有个大伯呢,来亲戚不是应该高兴嘛,为什么这位让她打酱油的大娘一脸怜悯的模样呢?      “大娘,谢谢你了。”相思说往就抱着布料往家跑,心里还颇有些着急,莫家上下都是朴实的人,待人也特坦诚,她虽然很难代入,可老话说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受的可不仅仅是滴水之恩了,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啊,光这就还不清了!      “嗯,这院子不错,以后把这里的菜都给拔了,种上些花花草草的院子就好看了,那边开个小水池,种点荷花什么的,清雅素净。”相思进门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院子里转悠,并一边转悠一边这么点评着。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哟,小赔钱货回来了,我是谁,我是你大伯母,见了长辈就这么没礼貌吗,没教养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怪不得程家的娶了别家姑娘,你这样有爹娘生养,没教养的赔钱货谁能要啊!”那中年妇人说话难听得很。      要是从前的莫相思,估计就得一口血喷出来了,但是她只是挑挑眉,淡定无比地说:“长者悌,幼者敬,人嘛总要先敬人而后人敬之,大伯母,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抽打,跟姐说礼仪教养,姐就教教你什么叫礼仪教养。    2 2、姐又不淡定了 ...   世界上最神奇的物种名为“泼妇”,而相思眼下面对的就是其中最神奇的一枚。      正在莫相思想拉着那位划下道来的时候,莫大娘眼圈红红的出来了。这时候家里没有男人在,莫大娘向来是个不会吵架的,邻里街坊要是吵起来莫大娘总是躲到一边去。      “他大伯,这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你有什么就等莫二回来再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还请你和他大姆过些时候再来。”莫大娘是个挺坚强的人,从不轻易落泪,加上也从不与人为难,所以也没有抹泪的时候。      所以当莫相思看到莫大娘眼角挂着泪花就不由得生气,看了那从屋里出来的中年男人一眼,那应该就是她那位莫明其妙生出来的大伯,无良男一个:“娘,怎么了?”      “闺女,没事,你进屋里去吧。”莫大娘不愿意自家闺女听到大人之间的恩怨,大人的恩怨本来就不该把小孩子牵扯上。      “这是相思吧,都长这么大了,今天是十四还是十五了?这小模样倒是长得好,弟妹啊,回头我帮相思找户好人家怎么样。唉……就你们家这样的门第,也没见过什么大户人家,我做生意有年头了,倒是认得几户,到时候给相思说合说合怎么样?”那无良大伯贼眉贼眼的模样看着相思,让相思狠狠地抖了抖,对这无良大伯就更没有好感了。      对于无良大伯的话莫大娘回得很直接:“已经十五了,至于亲事就不劳他大伯费心了,你贵人事忙,我们小户人家的,也不去攀什么高门大户,只求将来闺女嫁过去不受委屈就成了。”      无良大伯讨了个没趣儿,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那就容你们再住两天,到时候我来收房子,这房子你们住了有年头了,既然是兄弟住着就不收租钱了。弟妹这几天可要找好房子,别到时候流落街头,我可是会不忍心的。”      呸……莫相思要不是抱着布,真想凑上身去胖揍无良大伯一顿,当然了也只是想想,就她这小身子骨还揍不了那又高又圆的“大伯”。      看着那两人极嚣张地走了,莫相思就问:“娘,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凭什么来收房子?”      “你哥这几年读书,你爹去你大伯家前前后后借了十余两,原本指望你哥乡试中了举人后,再拿银子去还。没想到你哥落了榜,你大伯听了消息这才要来收帐,家里哪里还得起,你大伯就要抵房子。唉……这房子可是你爹和我一点点起来的,我怎么得啊!”莫大娘说完又转身四下里看了看,看看院子又看看房子,看得出很难过。      十几两,老大一笔数字了,莫相思开始后悔了,刚来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着挣点银子傍身,这下好了,当时只觉得日子挺和顺太平,没想到现在不太平了。      姐不淡定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这大伯家也太不厚道了,竟然一听落了榜就来收房子:“娘,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莫大娘摇了摇头,又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进屋里去:“要是有办法,早就把银子还上了。唉,等你爹回来再说吧,总要想出办法来的。”      银子银子银子……莫相思念叨着进了屋里,两天时间怎么也凑不到十几两银子。穿越女们不是造玻璃,就是开酒楼,最差也是卖豆腐,可这里很好很强悍,玻璃、豆腐都有,酒楼多而且菜色比现代丝毫不输,甚至还好些,因为用料好嘛。      当念叨了好半天后,她终于发现除了去抢劫,两天怎么也凑不齐银子。      “啊……”她大约是快要疯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何况现在是十几两银子,莫相思深觉悲催万分。      在屋里晃了好一会儿之后,相思决定出门四处晃晃在说,屋子里是想不出办法来的。走到街上之后,她却发现自己更加悲催了,眼忍不住不瞟别人的钱袋,然后估摸着里面有多少银子。      幸好她没有学过妙手空空的方法,更没有这胆,所以也只能看着掉掉口水。      “相思。”此声音的主人为男性,世间所有最美好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同样的,世界所有最恶毒的词用在他身上也十分恰如其份。      此男为上帝与魔鬼的综合体,披着上帝的皮勾引人,用魔鬼的灵魂折磨人,所以莫相思听到这一句只想脚底抹油赶紧跑。      “跑哪去?”      “回家不可以啊。”莫相思极其怨念,上帝啊,赶紧来告诉告诉她,为什么世界这还有这等神奇的物种存在,这可比泼妇稀罕得多了。      “嗯,上车,一起。”      呃,忘了说,此男姓谭名静澹,名字特女里女气吧,她头回听了就是这么说的,结果被谭静澹从此惦记上了。上天可鉴,她才来三个多月,大门不大出,二门也不大出,怎么就招了这么一尊大神啊!      “为什么?”      “你有麻烦。”      咦,听这话的味道,像是去帮她解决麻烦的,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不是巴不得她沦落街头当乞丐吗?      “你有这么好心?”      “有些人抽打得久了就习惯了,要是换个人来抽打,不习惯。”谭静澹这么说时眼不歪,身不斜,踏踏实实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连呼吸和衣襟都没有乱,要不是这样莫相思简直就要以为他看上自己了。      “谭静澹,我可不领你的情。”关键是这人的情领不得,死奸商一个,承了他一分的情,他非得让你还百分不可,这买卖太划不来,莫相思不乐意干。      这时候谭静澹才看了她一眼,然后极其淡定地说:“不用你领。”      “谭静澹,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莫相思窃喜地露出笑脸来,虽然她对谭静澹没啥好感,可女人嘛哪个不虚荣,猛一听有人喜欢自己都会特得瑟的。      但是谭静澹很快就浇了她一盆大凉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然后慢慢悠悠地说:“回家好好照镜子,少做点白日梦,伤神。”      莫相思低头诅咒,诅咒走在她前面的谭静澹将来看着心上人瑟琶别抱,然后一辈子孤独终老,这个不懂得哄人高兴的死混蛋。      要是真讨厌她就别来搭理,天天贴上来,又不是看上她了,那是为毛啊为毛。两世为人,其实她也能看明白谭静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而谭静澹是个大人物,在谭静澹看来,她是个很小很小的小人物,而她这个小人物挣扎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谭静澹压根就当她是一玩物。      好玩的时候拎到台面上玩玩,不想玩的时候扔角落里千八百年也未必再会搭理,谁让他老人家家里玩艺儿太多呢。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她明明知道谭静澹眼里,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发现的一件有意思的东西,加上他老人家在云川养病,顺手的又做了善人,又打发了无聊而又闲暇的时光。      这是所谓的圣人癖啊圣人癖,要她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她也会有这圣人癖的……      而她却在谭静澹发圣人癖时没有露出感激、敬仰、倾慕之类的情绪,所以“圣人”不高兴了,后果非常严重,就是这“圣人”盯上她了!      “谭静澹,你千万别看上我,要不然我会万分高兴地泼你盆凉水,浇你个透心凉。”说这话的时候同,莫相思同学甚为咬牙切齿。      “嗯。”这就是谭静澹的回复,对于相思的张牙舞爪,谭静澹总是非常淡定地蹦出个字来对付过去,让莫相思经常抓狂。      “爷,相思姑娘,到了。”      相思姑娘……这听起来多么像XX楼里的红牌啊!莫相思真不知道莫大叔和莫大娘都没有都过书,怎么就给她取了这么一酸得不行的名字。      进了院子里以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发呆的莫大娘,相比莫相思,莫大娘对谭静澹就很不淡定了,每次见了都得感恩戴德,恨不得早晚三柱清香把谭静澹和祖宗牌位一起供案上。      “莫大娘。”      大人物总是很有存在感的,谭静澹一句话就把莫大娘喊得回过神来,一见是谭静澹又是好一通膜拜,直到谭静澹感受完了身为圣人的超脱感,这出才算完。      “莫大娘,莫大家那边的事我已经着人去办了。”      这话说完莫大娘又是膜拜不已,连连说着感激的话,最后莫大娘石破天惊的来一句:“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多,我们实在是无以报。这样吧,既然您这么爱逗相思这孩子玩,您在云川这段时间,不如就让相思侍候您吧!”      这话让莫相思咽了口唾沫,一句话脱口而出:“娘,你这是送羊入虎口啊!”      其实莫相思没能领略到莫大娘的精神,一句话就把谭静澹和她的辈份拉开了,把一切都归于“爱逗相思这孩子玩”,就是为了免得节外生枝。      莫大娘明白,这谭静澹是大有来头的,不是她们这样的人高攀得上的。而把相思送到谭静澹身边侍候呢,就是莫大娘想着自己的女儿被惯坏了,什么也不成,正好让谭静澹看明白,这闺女远看是花,近看是花下的牛粪,所以别惦记了……      大娘,您还是不明真相啊,要知道牛粪也会有春天的!    3 3、姐继续不淡定 ...      “相思姑娘,爷让你去扫院子里的落花。”      “相思姑娘,爷说扫得太干净了,没有生趣,让你再摇下些花瓣来。”      “相思姑娘,爷说摇得太厉害了,树枝都掉下来了,让你赶紧把树枝捡干净。对,别看着我,就是把树枝捡干净,花瓣要留着,要不然还得重来。”      “相思姑娘,爷让你去喂鱼。”      “相思姑娘,爷说你把鱼喂得太饱了,会撑死的,赶紧赶着鱼去溜溜。”      听听,有溜鸟、溜狗、溜弯的,听说过溜鱼的没有,她现在正做着这光荣而新鲜的事儿。      以上正是莫相同同学到碧潭园后的悲催生活,那悲催劲就别提了,提起就是一捧心酸泪啊。      溜完鱼后,莫相思看了眼息的胳膊腿,深深地觉得自己也溜瘦了。这谭静澹就是那万恶的雇主啊,哪有这么使唤人的。      “相思姑娘,爷让你过去吃午饭。”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在心底念了无限遍,莫相思觉得自己快疯掉了,不是为忙来忙去疯,是为每天这一天三顿发疯。      园子里春色融融,谭静澹那魔神正坐在园子一侧的小亭里,春风徐来,白衣胜雪,这画面真叫一个赏眼啊。只是莫相思一点也不觉得赏眼,反而很闹心。      “吃饭啊。”谭静澹拿起洁白如玉,不沾半点彩的素瓷碗,银筷一挑就夹起一块鱼,送到嘴边里细细嚼啊嚼啊嚼,看着就特别美味的样子。      “我要吃肉……”      无比怨念的声音在春风里听着是那样的不和谐,但是谭静澹没有反应,反而是眉眼间温和得像春风一样:“相思,莫大娘叮嘱了不能让你沾半点荤腥。”      “我喝口肉汤,就一小口行不!”她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低了,从最开始的吃一小块肉,到现在的喝一小口肉汤,真是越来越没追求了。      魔神大人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中气十足的两个字来:“不成。”      莫相思悲催了,她本来就是想着来谭静澹这里,可能会给吃个肉,没想到被肉诱惑来的,却是连肉沫子都没沾过,连油都是素油。更可恨的是,谭静澹还当着她的面吃大鱼大肉,还顿顿换着花样,连一顿都不重样儿的。      “我不吃了,我要抗议,你这是虐待下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嗯,管家,帮相思姑娘找好状师。”谭静澹继续淡定着。      而莫相思当然是继续不淡定着,看着桌上的肉啊鱼啊一点点消失在了谭静澹嘴里,她无比悲愤,然后凑过去狠狠瞪着谭静澹。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凶狠了,谭静澹看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她吐血:“这么看着,难道是喜欢上爷了。”      这话让相思赶紧坐回去,但是还没坐稳就站起来,手撑在桌上,眯着眼睛看着谭静澹极淡定、极御姐地回了一句:“爷,姐看上你了。”      ……      ……      花园里众人沉默,这二位的对话实在有些让人……无语凝咽。      忽然间“乒当”一声,银筷掉在了素白的瓷盘上,莫相思听了心里直爽,这声音真是如金溅玉分外好听啊。      “爷不喜欢太奔放的。”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姐相信,爷会喜欢奔放这两个字的。”      “咣当”,花园里掉落了一地东西,至于是什么就不细数了,反正能掉的全掉了。      “也是,管家,准备准备,明天上莫家提亲。”谭静澹说得异常认真严肃,让莫相思差点信以为真了。      莫相思倒是没相信,而原本正在喝口水喘平气的管家现在彻底喘不平气了,“噗”的一声,半口水呈雾状喷洒出来,在阳光下竟然有七彩的虹光。而另半口水么,就卡在喉咙里了,把管家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爷,提亲得先报备了家里。”      “先斩后奏,家里谁还能不承认!”      这……这可就过了,莫相思赶紧打住,她可陪不起这位玩心跳:“别,我错了……”      谭静澹静静地睨了她两眼,然后问道:“不姐了?”      “您比我年长。”莫相思狠狠地摇头以示自己知道这个事实      “看不上我?”这个问题比较危险。      “是您看不上我。”相思弱弱地,带着点谄媚的回答道。      “不告了?”      “您天底下最好的爷!”      “嗯。”      谭静澹满意了,伸手拿了温热的帕子把嘴一擦,然后就很满足地转身离开了。留下莫相思在小亭里直想哭,她怎么这么没原则,怎么这么没底限,怎么这么谄媚而且小人!      管家指挥着人收拾无桌上的残羹剩饭,然后跟莫相思说道:“相思姑娘,爷说下午有客人要来,就不用你侍候了,你可以回家看看,也可以上街走走,园子里歇歇也成。”      放假么,也就是说至少一下午她可以不用看到谭静澹这个恶人了,人生果然是美好的。瞧瞧她对美好的定义已经越来越低了,开始觉得只要没有谭静澹的人生就美好到让人想泪流!      中午午睡完起来,发现太阳太晒,想着上午才偷溜回去看过莫大娘了,相思就寻思还是找个地方偷偷懒,别来回奔波了。      于是她就一个人摸到了花园的一个角落里,然后猫着,想着谭静澹有客人,肯定不会有工夫来这里,她就暖融融的在日暖花香中看起书来。      书是谭静澹书房里顺出来的志怪小说,还挺逗的,就跟现代的仙侠玄幻文似的,那飞天遁地的别提多能吹了,真没想到谭静澹还看这种书。      看了会儿书后,莫相思忽然动了动耳朵,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飘了过来:“静澹,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眼下京城乱成这样,你不怕有人在乱趁虚而入,到时候你可没地方后悔去。”      “如火中取炭,便让他们取了也不过自得一身伤,驰川,我劝你一句,这时候最好远离京城。不站队是错,站队也是错,到最后他们谁也赢不了。”谭静澹这会儿说话倒是颇严肃,严肃得都没半点余地了。      那陌生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一样:“静澹,你和我们终究是不相同的,你可以置身事外等待风波平静,而我们却已经搅得太深了。”      “不要羡人观潮岸上,大浪之下观潮者必溺于水。”      “得了,别跟我这装高人了,我这也是累得慌了,正好找你来透透气。在京里真是能把人闷死,我算是看明白了,放松得一时是一时,等回京了再绷着吧。”那陌生的声音那句“别装高人了”,直让相思无比认同,特想跳出来拉着人的手说,同志您真相了!      “相思。”      糟了,被发现了,莫相思同学心里惨叫一声,然后合上书从花丛后面出来,小模小样儿地站到谭静澹面前:“爷。”      “没回家?”      “晒。”      “嗯。”      “哦。”      瞧这对话,莫相思忍住泪奔的冲动,依旧淡定地站着。倒是旁边那叫驰川的人“噗”地一声笑出来,指着他们俩说:“我说你们俩可真逗。”      “魏驰川,莫相思。”谭静澹这句话算是替两人做了个介绍。      但是那魏驰川听到谭静澹的介绍却忽然神色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说:“这就是相思?”      “嗯。”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魏驰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莫相思一番,然后说:“像,真像。”      像……什么,莫相思不理解了,到底像谁,这人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她身家清白,父母皆可考,身世没有秘密可言,所以她的身份绝对扯不上阴谋与斗争之类的事。      但是,为什么魏驰川像是对她很熟悉一样。      于是她在傻了很久以后,出奇不意地问了一句:“像谁?”      那魏驰川想也不想地答道:“谭静池。”      谭静池,姓名只差一个字,难道谭静澹是个恋妹滴,想到这莫相思不由得吃吃地笑。怪不得这位爷这么罩她,原来是因为像他妹妹啊,这别扭孩子当初跟妹妹就是这么相处的,太傲娇了!      “驰川!”      “呃,她不知道吗?”魏驰川这下看向谭静澹的眼神就不对劲儿了,那小眼睛暧昧地转着,让人看了人只觉得这孩子极其欠揍。      莫相思坏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同样暧昧地看向谭静澹,再然后就发现这孩子似乎有点害羞了,这让她特想乐。这时她看了魏驰川一眼,发现那家伙跟她也是一路货色,于是两人坏笑着看向谭静澹,发出“嘿嘿”的笑声。      谭静澹看了这两人一眼,轻飘飘地拂袖而去,在风里留下两个个字给莫相思和魏驰川:“无趣!”      果然是个傲娇娃啊傲娇娃……      正在相思这么感叹着的时候,魏驰川看着她极严肃地说了一句:“相思,其实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怎么了?”      “静池是他亲手杀的,那以后他多半时间如疯似狂,持续了两年多现在才好点了。静澹心里的这个结,永远也打不开了,你只会提醒他,静池是死在他手上,我看他可能还是会过不去这个槛。所以,请你离他远一点,有很多人要仰仗他活着,所以他得好好活着啊!”魏驰川说完这话就长长地叹了一声,然后转身也走开了,留下相思一个人在园子里发呆。      为什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这……咳,莫相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4 4、姐淡定了,爷不淡定 ...      对于碧潭园里新住下来的那魏驰川,相思很感兴趣,主要是这娃在她看来太正太了,正太到可以忽视男女,甚至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个萝莉的事实。      十八岁的魏驰川啊,多么正太一小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像太阳,苦着脸的时候又特想让人更加狠狠地抽打虐待。这让莫相思觉得,自己骨子里的腐血开始沸腾了,对谭静澹她沸腾不起来是因为那娃太让人吐血,让人吐血的娃没爱。      傲娇是很美好的品质,可傲娇到让人吐血就不对了。      “魏驰川,你死定了。”莫相思特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      眼下的魏驰川把谭静澹的书房里最珍视的那张画像给弄毁了,美其名曰——不忍心看着谭静澹沉迷在过去的阴影里。但其实他就是不小心弄坏的,这孩子身上绝对是长了刺,走过墙边就把那画弄坏了。      “我是无辜的!”魏驰川看着画像,深觉得自己是不是赶紧溜回京城比较好,毕竟京城水再深也是横竖要去应付的。而谭静澹的死人脸,是避过这阵就能过去的。      “求求我呗。”看着画像莫相思比划了比划,觉得自己应该能仿出一模一样的来,人生是强悍的,她从前有个做文物修复的爹,她也耳濡目染地学到了两三成,这其中一成就在画上。      她曾经仿过一幅唐寅的画,那可不是以假乱真这样的词能形容的,简直比真的还真,甚至打了很多专家们的眼。所以啊,当一切条件都具备的时候,仿一幅画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但是魏驰川不买她的账,在画像前悲催了会儿后,回头白了她一眼说:“求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待会儿我自己画一幅,唉……静池的画不好学呀,当年静池可是当朝第一女画师啊!”      当朝第一女画师,这称谓可顶拉风了,莫相思这时看了画像一眼说:“陈年的金微纸,青海墨,陈年朱砂,石青、赭石……如果这些你都能找得来,我替你仿了。不过,我可不白给干活,你得想着拿什么来换,不等价的话我可不干。”      哪想得到魏驰川特鄙视地瞄了她一眼说:“你能画得出来,静池的画意连我都不一定画得出来,我可不信你能把静池的画意画出来。你还是一边歇菜去,我看还是我自己来比较靠谱。”      见魏驰川不信她,莫相思拿了张纸,把桌上的毛笔随手拎了一支出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画神。”      见她这么自信,魏驰川当然要凑上去看,准备在她画得不好的时候狠狠嘲笑一番,但是随着纸上的笔墨越来越多,魏她川脸上的嘲讽就越来越少,震惊越来越深。      莫相思正画着的是刚才那幅画像上最复杂的衣纹部分,当相思画完吹干拿着要给魏驰川现的时候,却见魏驰川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可让她不由得有点小得意了:“怎么样,我说我能画得出来吧,这要是随便换个人,至少得用四支笔才能画,我只用一支笔就画好了。”      “你竟然……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是跟哪位大师学的?”魏驰川震惊之下问出这句话来。      但是对于魏驰川的震惊,相思完全不能理解,只是仿个画而已,熟练的工匠谁画不出来啊,至于震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吗?      拎过纸头,她细细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特别的,这才说道:“我以前喜欢自个儿写写画画,没事就在地上画山画水画花画鸟,后来碰上个收破烂的老头,他愣说我有天分非要教我画画不可。我那时候小,觉得还挺好玩的就答应了。”      姐,你就编吧,可劲编,你咋不说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嘞。      “……”魏驰川无言以对,他怎么碰上这么一位呢,看着莫相思摇了摇头,他招来了管家去准备画画要用的材料。      管家手脚快得很,一个时辰不到就把东西都备齐了,莫相思看着桌上拼凑好的画,然后细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石椅上——开画。      就像莫相思说的那样,她只用一只笔把整幅画都画了出来,描挑勾抹浑成一体,而且速度还不慢,干湿画笔运用得极为老道。      一旁看着的魏驰川看了也不由得赞叹:“相思,你要是去仿古画,能让真的都变成假的。”      但是这世界上总不会容许这么美好而圆满的谎言出现,于是乎正当此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你们俩在做什么?”      于是这俩娃就跟偷腥后被抓包了的娃一样,齐齐看着谭静澹,然后下意识地凑一块掩盖住后面的案发现场:“什么也没干,就是觉得天不错,然后在这里坐坐说说什么的。”      “啊,对啊对啊,静澹你不觉得今天天气特别了吗,这小风吹得多美妙啊!来来来,这样的时光多适合喝酒啊,咱们喝酒去。”魏驰川吓得赶紧上前两步,这就要把谭静澹给拽走。      但是谭静澹哪里是这么好哄的,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有事儿,于是乎走近正遮着案发现场的莫相思说:“让我看看。”      魏驰川在谭静澹后面使劲摇头,只有他才知道这幅画对谭静澹意味着什么,这要是被看到画毁了,只怕当场就要发狂的。      可是莫相思却想扇魏她川一巴掌,你个傻X,这是我不让开就看不到的吗,你以为人谭静澹不会绕道啊。于是她让开了,而且退得特远,反正有什么事先死道友,莫死贫道。      当谭静澹看到画的一刹那,他的脸色是非常精彩的,精彩到莫相思觉得今天自己可能管闲事管出大祸害来了,如果世上有后悔药这东西存在,她觉得应该速速去给自己囤上一箩筐。      “谁干的。”      带着隐隐怒气的话让莫相思和魏驰川这临时的战友顿时间倒戈,迅速地伸出手指指着对方说:“他/她。”      见魏驰川竟然好意思说是她,莫相思就怒了:“喂,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弄坏的,我好心想帮你,你倒把这脏水泼到我身上了。”      而承受着两个人怒气的魏驰川特悲催地小声说:“你是姑娘家,静澹最多吼你两句,搁我身上就惨了,惨死了。小相思啊,你不能抛弃我啊!”      “呸,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是原则问题。”      “我也呸,早前你的原则哪里去了。”      这两人说话越来越大声,这下可把原本就隐忍着怒意不妈的谭静澹给惹狠了,画毁了他还可以要求自己冷静理智,但是这两人的聒噪却让谭静澹一点儿也淡定不起来:“闭嘴,魏驰川赶紧滚回京城去,你家里的事你自己解决。”      只这一句话就让魏驰川的脸垮了下来,那表情就跟死了爹妈没差:“静澹,别这样呀!”      “至于相思,你回家去吧,我这儿不用你了。”对于莫相思,谭静澹或许还是有些下不了狠心,所以只是让她回家了事。      这在莫相思来说本来是该顶高兴的一件事,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失落,这感觉让她觉得很难受。但是她一想,回家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正是自己想的么,于是把那点不快给抹干净了,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管家一看这阵仗,心说这东西是他买来的,可别牵扯到他身上啊。因为这事魏爷被赶回京城,相思姑娘也回家了,管家恨不得泪奔当场,早知道就不管他们俩这点破事儿了。      好在谭静澹没想到这上头来,说完就把谭静池画的那画收起来了,至于莫相思画的,当然是看也不看一眼地被弃之不理了。      且话说相思回了家,莫大娘一看说:“哟,闺女,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天天就知道躲懒,也不知道好好伺候着。”      “娘,我被赶回来了,他说不用我伺候了。”呸,应该叫他不愿意折腾我了才对,相思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她这话在莫大娘听来却是无比的动听,无比地理所当然,无比地在预料之中,所以莫大娘很淡定:“既然这样,以后给我老实待有里绣花,话说也是时候给你找门亲事了。我得想想是东头的小虎子好,还南边的铁子好,啧……有女儿就是愁爹娘啊!”      亲……亲事,好吧,她现在还能不能回谭静澹那里去,至少在碧潭园里她不用头疼这事儿!      “娘,我还小咧,不着急的。”      “啥不着急啊,都十五了,还小呢,小玉只比你大三个月,现在孩子都学走路了,你这还没影呢!”      ……她错了!      但是错了也没药治,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就连她唯一的那救世主打现在起也不会再顶着光圈出现了,所以她得——自力更生啊自力更生。      莫相思以为,打今儿以后,她和谭静澹就应该没什么瓜葛了,但是哪里想得到,这一种关系的结束必引发别的关系开始。虽然不是现在,但也会在不久的将来。      姐,你还是接着不淡定吧!    5 5、姐依然不淡定 ...   那天莫大娘说的给莫相思找户人家,那还真是踏踏实实地去找了,没几天就领回来俩媒婆,跟看货物似的把她从头打量到脚,然后还挑肥捡瘦了好一番。最后在莫大娘塞了足够的铜钱后,才眉开眼笑地赞美了起来,那是恨不得把她夸成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一朵奇葩呀!      再过了几天,媒婆们就出去撒网去了,因为莫家有个读书人,也就是莫相思还没见过面的哥哥,所以她的行情还算不错的,媒婆这几天已经搜罗了不少户人家,然后拿到莫家来给莫大娘挑。      对此莫大娘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当然是精挑细选,然后再给她看。这下可让莫相思同学郁闷着了,好不容易把莫大娘给摆脱了,她就打算上那半盏茶来回的街上走走,好歹散散心不是。      笑话,让她顶着一十五岁萝莉的身子嫁人,她自个儿都觉得是在残害国家幼苗,那是有罪的啊有罪的!      “哟,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啊,有啥便宜捡么,还是哪家跳楼价大甩卖了。”小市民莫相思同学眉一挑,脚底抹油就拨开了人群,凭着身材瘦小的优势,她很顺利地摸到了人群的中央。      可是啊,既没有什么跳楼大耍卖,也没有什么杂耍、说书一类的可看,就一溜桌子摆在那儿,上头铺着红布,感觉上像极了现代的招聘会。      招聘会,对这东西莫相思还真是没什么兴趣,再说了这朝代女的能出去工作嘛,她就不信哪家酒楼宾馆敢招女服务员,敢用女迎宾。当然雅名秦楼楚馆,浑名青楼X院的地方除外,毕竟人是特种行业嘛,要理解呀要理解!      但是正当莫相思要再从人群里挤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一溜桌子前开始排队了,排队的还全是些小姑娘。于是她的心里开始荡漾了,心说这年代的秦楼楚馆也竟聘上岗吗,太不纯洁鸟~~      然后她实在忍不住就问了旁边的人一句:“那地方竟然是这么招姑娘的吗?”      “啥那地方啊,那可是泰华山在招司值的姑娘,听说要是能通过,还能进内山呐。唉呀,可惜我女儿已经嫁了人,要不然真是个好去处,过几年在内山找一个看对眼儿的大人成婚,那不是风光得很么,唉……嫁早了啊嫁早了!”旁边某位大婶接着茬这么说道。      司值的姑娘,进内山,好去处,风光,把这一串词儿串起来后综合一下,然后莫相思就得出一个结论,那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不管做什么,先去应聘了再说。于是莫相思赶紧奔到了队伍末尾,然后开始祈祷前面的人不够,到她也还能进得去。      不管那泰华山是个什么地方,她去定了,只要不让她嫁人!小虎子、铁子什么的,实在是太无爱了。      也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那么一长串的队伍竟然还能轮到她:“姓名,年龄。”      “我叫莫相思,今年十五岁。”      “十五岁,嗯正好没过。来,读一段。”那疑似考官一样的人递了本册子来给莫相思。      上面的字莫相思当然是认得的,毕竟她爹是修复古物的专家,平时对字啊画啊是很有研究的。所以接过册子,她丝毫不磕巴的念了起来:“蕴化光于内,而形质朴者,为上善之人,吾辈等为人……”      “好了,许离,你来带领她去登记。”那考官一招手,就招来了一名姑娘,约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那叫许离的姑娘看着相思就笑了笑,那一笑的风情真让人觉得清雅脱俗,几欲成化外神仙啊!当然,相思不会承认是她现在心情了,所以才觉得人是神仙姐姐一枚。      “我看看,莫相思,你这名字可真有趣,莫要相思。也是啊,情这个字纠缠了多少人,所以莫要相思,相思苦着哩。”许离说话极轻快,听着就是那不知道相思为何物的小姑娘。      “许姐姐。”      “诶,真乖,你这么乖,那我就带你去找于常侍,悄悄告诉你于常侍最可亲了。”这许离看起来是个活泼有趣的人,性子也干净,这让莫相思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但是人嘛,不总是好运气的,头前碰上了好运,后头可能就没这么好命了,有道是有起有落,有阴有晴,这才是天地人道啊!      所以莫相思同学,你完全不用庆幸,世间的事一般都是为了打你一棒子,才先给颗小甜枣儿勾着你。      “于常侍,这是莫相思,您这人满额了没有,要是没有就把相思姑娘登记在您这吧。”许离领着相思到了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前,然后就把莫相思往前头推了推。      那于常侍抬头看了眼,遂笑了起来,眉眼间果然是一派温和宽厚的味道:“还有两个名额,那就搁我这吧,叫莫相思是吧。许离,那你安排相思姑娘到丙九号房去吧,然后再把规矩给她说说。”      这就安排住宿了,等会儿,她好歹还得回去跟莫大娘说一声吧,毕竟现在身份是人女儿不是:“许姐姐,我应该先告诉娘一声的,要不然娘会担心,待会儿安排好了我可不可以回家一趟啊?”      她这话让许离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待会儿自然有人去通知你们家,会请你家里人过来的,到时候有什么话儿你们可以细细说。我们泰华山办事儿,当然是周全的,你先跟着我来就是了。”      泰华山……莫相思同学开始思索,自己应聘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岗位啊,听起来泰华山好像家底特厚实一样,那说话的语气都赶上现代社会的福利机构了。      进了院里以后,许离带着她到了一间屋子里,然后指着门上的号牌说:“这是丙九号房,你会在这里待几个月,所以认清楚了,不要走错到别人屋里去了。还有丙院里的就在丙院这头待着就是,要没人来传唤,不要随便串园子。”      “好,许姐姐,我明白了。”莫相思同学现在是扮乖扮上瘾了,也是因为她现在顶着这十五岁的萝莉身子,扮起乖来实在太趁眼了。      “嗯,果然是个乖实的。那我就再跟你交待一下,吃饭在那间屋里,洗漱在这儿,一应用具也都全得很。待会儿你的家人会送换洗的衣裳过来,不过如果你通过了的话,以后衣房里会有四时衣裳发下来。而且司值的衣裳很好看呢,所以你要努力通过考核,知道吗?”许离说话的声音跟铃铛一样,又清脆又快速。      这话听得莫相思是直点头,心想这泰华山可真是一个福利良好的公司啊,竟然还负责四季衣裳,只是不知道扣不扣制服费。      待许离把规矩和事都讲了一遍后,莫大娘就来了,在门外就喊着:“闺女,闺女……”      “娘,我在这里。”莫相思连忙推开门去迎。      没想到打开门一见莫大娘,那脸上真跟春天一样,花开得可灿烂了:“闺女喂,娘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好命,竟然上趟街就成了泰华山的司值,那真是咱老莫家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太好了。这回你哥没中举娘还伤神着,没想到一眨眼你就进了泰华山,唉呀呀回头可得好好烧几柱香敬敬祖宗。”      莫大娘的态度让相思很是费妥,于是咬了咬下唇然后才纠结地说:“娘,那这样我就不能成亲了耶,我现在已经十五了呢!”      这是因为莫大娘天天说她十五了,得赶快成亲,所以她才会有这么一句。      这时候莫大娘的态度可跟前段儿完全不一样了,只见莫大娘拍了拍她的脑袋,特高兴地说:“你都进泰华山了,那那些个事就不提了,将来你好好的进内山去,找位内山的大人,那可比咱们这里的谁都强。我的闺女果然是有福气的,幸好当初疼你,没让你太早嫁人,要不然就没今天这机会了!”      于是,莫相思同学开始回想,她到底有没有听许离说过司值是做什么的,而内山的大人又是怎么回事,好像顶抢手的。      莫相思同学,你又不纯洁了哈!      “娘,那我可以留在这了?”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说完她自个儿都咂了咂嘴,觉得自个儿是越来越恶趣味了。      “当然是了,虽然娘舍不得你去离开娘身边,但是到了年岁也总要找人家的,现在有了好去向,娘还有什么好说的。闺女,你在这里好好的,等过些天你哥回来了,我再跟你哥说道说道,你哥也肯定得为你高兴的。”莫大娘的兴奋之情简直如同江水一般,绵绵不绝、滔滔不尽了!      等天晚时送走了莫大娘后,莫相思就按着许离说的去吃饭的屋里吃饭,别说这还真是头一回在这时空里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两荤两素一汤,这搁现代也是好福利了。      不但菜色好,厨师的手艺也好,吃得饱饱的之后,相思摸着溜圆的肚子,一边从群芳烂漫的园子里穿行而过,享受着移步易景的美好景致,一边嘴里嘀咕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姐上辈子就一属鸟的,为了吃的让姐刀山火海都成!      于是莫相思自此打定主意,这泰华山,她一定要努力通过啊!    6 6、姐终于淡定了一回 ...   而这时候的碧潭园里,谭静澹正在看着那幅被掑成了两截的画像,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宁静,死一般的宁静。      正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管家站在门外说:“爷,小的有事禀报。”      “进来吧。”谭静澹转身到桌前坐了下来,然后等着管家来报是什么事儿。      “爷,山里来人了,现在已经招满了人,明天就要进行考核了,这回主事的是内山的岺大人。岺大人听说爷您在这,就让小的来给你带个安。另外,爷,刚才小的在名单上看到了相思姑娘的名字,您看要不要……”管家的意思是,您老人家既然见不得莫相思了,那就干脆让她回家吃自个儿的呗,没必要再让她搁这里碍着您老人家的眼了。      但是谭静澹却误会了管家的意思,于是瞪了管家一眼说:“怎么,你还想去给她开个后门,把她直接提拉到内山去不成?”      这话说得管家冷汗直流,心里则是泪流,心说:“爷,您老人家太不懂小的心思了,小的这么全心全意为您着想,您竟然把小的想成这样,太对不起小的的忠心耿耿了。”      “爷,小的意思是,档把相思姑娘划去了,听说莫大娘正在给相思姑娘寻人家,小的是觉得,相思姑娘肯定是为了躲这个才去参加考核的。您既然不待见她,那就让她回去成婚就是了。”管家曾经怀疑过谭静澹对莫相思的用心,以为是那啥的关系,但是现在看来绝对没有可能。      但是管家可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在谭静澹那里发了什么酵,谭静澹别看现在脸上没啥表情,可手抓着桌上的纸傎已经是指节发白了:“爷从不把私人恩怨带到事儿上,由着她去,能过是她的福分,不能过也是她的命。”      “是,爷,小的明白了。”管家又抹了把汗,心说下人难为啊,尤其是有这么一位爷的时候,这下头的人就更不好会事儿了,做什么都是错,不做还是错!      正乐着的莫相思可不知道在碧潭园里发生了这些事,眼下她正在丙九里笑眯眯地滚着暖被窝呢。这被子里是上好的新棉花,睡着真叫一个蓬松柔软啊,她是一躺进就不想动了,偶尔转个身就舒服得直叹气:“太舒服了,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床榻下面垫的是两床棉被外加一层粽皮革子,那暖和劲就别提了,初春时分晚上本来是寒凉又湿气重的,棉被最容易睡出湿冷的感觉来。但是今天莫相思半点也没感觉,舒服得觉得就这样睡死过去也美好了。      “唉呀,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为了这些东西,看来我得加油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考核,我都要加把劲儿通过了才好。一是免得做萝莉新娘,二是这享受值得努力啊!”感慨了好长一段儿,相思才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来时,已经是大天光了,好在这里的作息时间表她昨天就看过了,辰时才开始有安排,按现代就是九点十点了,所以起床没压力,睡懒觉也能偶尔。但第一天来这里还是要勤快点得好,在被窝里打了好一会儿滚后,相思从床上爬了起来。      换好衣裳折了被子,又给自己扎了头发,这才出门去,这时候院子里的其他几名姑娘早就起来了,正围坐在桌前等着吃早饭呐,没想到这还有个顶着睡眼朦胧的人起来。      大家齐齐看向相思的眼神让她有点不大好意思了,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说:“嘿嘿,昨晚睡得太踏实,起晚了、起晚了……”      用过早饭后,丙院里的十名姑娘就被召集到了一块儿,昨天见到的那位于常侍出现了,拿着本顶厚实的册子站在院子正中间说:“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半年里,你们将在这里完成医侍的考核,考核通过就可以进入泰华山外山,成为一名正式的医侍,并拥有行医的资格。”      “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姓于了,今天我再跟大家做个介绍,我是于会山,你们可以叫我于常侍,我是外山的执事医官。当然,两年前我还和你们一样,在一个小院里进行医侍考核,泰华山三年一考,逢单次则招男医侍,双则是女医侍,所以在这里的姑娘你们都很幸运。我希望你们会更幸运,在半年之后可以跟我一道进泰华山,成为一名治病救人扶济苍生的医侍。”      听完这一席话,莫相思心说这位可真是天生的演说家,被他这么一说原本就热血着的姑娘们现在更加热血沸腾了。医侍,行医,她心里不是太有底,虽然她有一中医世家出身的妈,她打小也就是在唐人街的私立中医院里里玩大的,还没上学就跟人玩医生病人的游戏,可这并不代表她有什么很深的中医药知识。      要知道啊,她学得是百无一用的经济学啊,她是在国外长大的呀,喝的是牛奶、吃的是西餐、讲的是英文、看的是西医,让她猛地通过什么医侍考核,她当然得发懵了。      “下面我报名字,你们应个声,让我把人对上号。”      当念到“莫相思”三个字时,相思愣了愣神才回转来,她正想着现代的事,猛一叫这三个字她真的很难意识到那是在叫她:“到。”      她这一声到让于会山狠狠地看了她几眼,然后说道:“嗯,归位。”      没人会想到这几眼里有什么,正懵懂着的莫相思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上面去,乖乖实实地回了队伍,然后等着吩咐。她只是觉得有些讽刺,让一个习惯了西方生活,一切都西化的人学中医,早知道当初她就乖乖地听她妈的话,继承医术,现在也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了。      “今天的第一个考核是气,每一个人都要进行吐呐,每一个人身体里无时不刻都充满了气。气不可太盛,也不可太弱,盛则如水满必溢,弱则必损精神。”      于是第一颗是深呼吸,然后缓缓吐气,来达到中医所谓的“吐故纳新”,这样的腹式呼吸对身体的好处当然是有的,不过要天长日久的持。      莫相思一边呼吸一边心想,这中医第一课,难道是要让她们保持身体的健康吗?      她可不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半,因为于会山在说:“做为一个行医之人,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健康长寿,虽说能医难自医,可是行医这人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来达预防病症的出现,而头等大事就是吐纳。第二是你们要有良好的习惯,才能让病患拥有良好的习惯,从吐纳到日常起居,如果你们素习不良,又怎么劝病患听你们起居饮食上的安排。”      这倒也是,莫相思老实了,乖乖的呼吸,好在她练瑜珈,腹式呼吸对她来说一点也不痛苦,反而每一次呼与吸间都异常的享受,感觉自己回到了瑜珈班儿,周围全是些穿着火辣的美眉。      闭着眼的莫相思没有看到这会儿于会山正在冲着她点头,心说:“也好在是个能认真的,要不然钟管家再提点,我也不能让你通过。”      所以说啊,好脾气的人也是有原则有底限滴,越是好说话的人执拗起来越让人头疼,而于会山就是这样的人。      钟管家是哪只呢,当然是谭静澹的管家,上头不言不语,可他得领会上头的意思。虽然谭静澹表现得别扭,可钟管家那眼一扫就知道谭静澹还是有些许在意的,于是钟管家就擅自做主前来请于会山多照顾照顾。      好在这“照顾”没把莫相思给照顾出去,要不然钟管家呀,你就是有十个胆子也得被您家那位爷给吓破喽!      第一天的吐纳课结束后,竟然有人晕了,这让莫相思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有人光吐气吸气还能昏过去呢。吃完饭隔了会儿洗澡,然后上床睡觉,正在她要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她就又重新把衣带绑上,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许离,见相思来开门就笑着说:“正好你还没睡,跟我过来吧,于常侍那儿需要人帮忙,我们得赶紧过去。”      “哦,好。”大半夜的加班,让莫相思不由得在心里碎碎念,看来哪儿的老板都一样心黑,瞧瞧都以古代了这定律都还在,都加上班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      等到了于会山那儿时,于会山正在接治着大约十来个病人,几乎所以丙房的姑娘们都来了,于会山见人来就开口说:“这是青田村刚送来的人,情况有些危险,你们现在都用药巾蒙上口鼻,手上有伤口的就不用过来了。”      蒙口鼻,有伤口的不用过来,难道是会通过接触传染的流行病?当然,这个时代没流行病学这个概念,统统以瘟疫来概括。      “这个病以前没有发现过,传染起来极快,后退什么,行医者如果还怕疫病,那还行什么医,都赶紧过来。”于会山明显对这些姑娘的动作很不满意,大声地吼出声来。      倒是莫相思坚定地走了过去,如果是流行病,她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晚加了解,因为在现代医学研究之下,流行病学早已经被研究的很透彻了。她虽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但好歹有个中医世家的妈,还遇过“非典”“H1N1”,对流行病学要再不了解,那就真是悲催了!      对于莫相思于会山这时候到是另眼相看了,在于会山的认知里,一个医者必需不畏一切疾病,否则怎么给病患信心,怎么医治病患?      这无意之举,让莫相思终于赢得了于会山的一点点改观,终于不让于会山再觉得这只是个上头有人,然后趁这机会混进来摸鱼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没定时,囧 7 7、姐很淡定 ...      在园子里的姑娘都吓得不敢靠近时,于会山不由又多吼了几时,这下可把那些姑娘吓得都不敢靠近了。本来那些病人满身脓包的样子就很可怕,又听了会传染,于会山再一吼这些姑娘就一个个躲得更远了。      别说是来考核的姑娘,就连有几名外山的的医侍都不敢走近了,大概都心想着自己的命重要,别传染上了。      这时于会山使绝招了:“医侍不过来则扣除积分,而来考核的不过来,就直接拿上东西回家。”      绝招是绝招了,可害怕的还是害怕,医侍们倒是全过来了,看来这积分在她们眼里很重要。来考核的姑娘也有三个人过来了,加上莫相思也只有四个,剩下的六个人还挤在一团看着,死也不肯靠近了。      见这样于会山看了两眼冲外头吼了一句:“丙院管事赶紧过来。”      丙院的管事这时候正在外头听候吩咐,一听于会山这中气十足的一吼,连忙就进来了:“于常侍,小的在这候着您的吩咐呐。”      “遣她们六个回家,记下名字,以后泰华山下所有产业都不得录用这几个人。”于会山这招才狠呐,这话一出那些姑娘就吓傻了,哭哭啼啼地拜倒了,但是于会山刚才已经给过机会了,这时哪里还会理会。      由此可见,于会山是一个愿意给人机会,但同时又处事很利落干脆的人。莫相思在心里给于会山下了个鉴定结果,那就是这个人——不能惹,把他惹毛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为了好吃了喝好享受,她得老老实实的不招惹于会山。      那六名姑娘被带走后,屋子里清静了下来,每个姑娘都按于会山的吩咐进行处置。这个时代有皮制的手套,所以完全不用赤着双手去碰触,传染的可能性就更加低了。而口鼻上捂着的药巾也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有一股淡淡的中草药气味传来。      “皮肤溃烂、持续低烧、病人神智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传染病啊?”莫相思一边处理着,一边心里寻思着,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继承家业已经太迟了,还是尽快处理。      首先退烧是必要的,可又不能单一的只退烧,关键还是要弄清病灶是发在哪里,接触导致皮肤溃烂的病有很多,但传染性这么强的很少见。      记得从前看过细菌培养的试验,莫相思找了个东西把伤口上的黄色液体弄了一些下来,好在细菌的培养液她会弄。她虽然对医术两眼一抹黑,可好歹耳濡目染的会一点点,从前没少陪着母亲在试验室里转悠,打下手的活可没少干过。      在现代哪里有纯粹的中医院呢,何况她娘是祖传中医,学的却是西医!      处理完病人以后,已经是深夜了,莫相思拖着疲惫的身子,脑袋昏昏沉沉地回了丙院。可是她还不能睡,得奔小厨房里去找了培养液要用的材料,别说还竟然被她半睁眼半闭眼的做出来了。      把培养液和病菌样本弄好以后,还得把自己狠狠的洗漱干净,她可不想被传染了,那样一身脓包就算好了也得留疤,太可怕了!      第二天刚一醒来没多久,莫相思就听到了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甲院和乙院封院了。跟丙院一样,甲乙两院也收治了来自青田村的病患,这个消息一时间让院里的姑娘们都慌了起来。封院意味着什么,她们渐渐的在相互讨论中明白了。      要么病好了出来,要么就……死在里面,现在唯一没封院的丙院是因为收治的病人相对较少,而且那位于常侍是狠有两把刷子的,好歹是医侍出身的外山执事官,比那些专门搞考核的执事官要更精深得多。      这就和现代一样,让搞研究的去搞培训估摸着得抓瞎,让教医学入门知识的去动刀子,那也得治死人。      “怎么办,我是听说泰华山以后出路好才来的,要是我们这里也封了院,我这不就白来了吗。我要走,我不要待在这里。”说话的是来考核的姑娘,谁也没想到一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十几岁的小姑娘谁能不害怕呐。      而莫相思现在也顶沉重的,这氛围让她想到了非典,当时她正回国内探望亲人,正巧就赶上了非典。当时那感觉也就和现在差不多,人人谈之色变。      “大家不要担心,这世间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会治病的人。甲、乙两院都封了,但我们这里还没封院,这肯定不是运气,大家要相信于常侍,我觉得于常侍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从昨天于常侍处理病患的场面来看,莫相思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这个不好惹的中年男人。      “啊,对啊,这样的事光靠运气怎么有用。姐姐,于常侍在泰华山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啊,跟我们说说吧。”有姑娘就开始问泰华山出来的医侍。      大概于常侍曾经也有很出风头的时候,这么一说开来,那于常侍过往的种种事绩都被这些姑娘们从芝麻放大到了西瓜。顿时间,于常侍被树立了极其光辉的形象,这些姑娘们有了希望以后,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被她们树立形象的当事人——于会山,这时候正站在丙院的斜角处,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叽叽喳喳声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转身向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低低地说道:“就凭着你昨天和今天的表现,在医术上再不济我也会让你通过考核的,至于以后是福是祸,你就自己担着吧!”      接下来的几天甲、乙两院的形势越来越糟糕,而丙院也不知道是幸运之神光顾了,还是真的是于会山医术精神,总之那些病人的病情都控制住了,丙院的姑娘们也没有一个染上了病。在这样的强烈对比之下,姑娘们就愈发信任起于会山来,大家也都是精神百倍的地对待病患。      开始还有些生疏的姑娘们在医侍和于会山的带领下,对于病患的照顾越来越熟练,这让于会山也分外满意。      而莫相思这时候也特别高兴,因为随着时间的增长,培养液里的病毒样本渐渐开始增加。直到第七天,莫相思才开始取出病毒样本。      这几天里她读了不少医书和药书,把能抗病毒的药都找了出来,再联系以前的记忆,组了好几个清瘟汤的方子。其实她也不确定这些都有用,就算有用,用到人身上也是需要进行适量的加减,当然她也只是做个试验。      毕竟……这事关自己的小命,别的姑娘现在都相信于会山了,可她还是更相信自己一手一脚弄出来的简陋实验。      “啊……真的可以,上帝保佑,妈妈在上,我真的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成功了。妈呀,当初我恨死了在试验室给你打下手,现在我爱死了那时候。小命得保,小命得保啊!”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于会山相信我,不……谁规定要他相信我!”转念间莫相思就有了新的想法,相信自己实在太难,毕竟自个儿是个来进行考核的小姑娘。      如果是那些厚厚的医书里有这东西呐,莫相思贼眉鼠眼地笑着,于某个午饭后偷偷摸进了丙院的藏书室里,然后掏出作案工具——笔墨。她要找一本最古老的医书,然后把病症写上去,把方子写上去,然后惊天的“啊”一声,把这东西抖出去。      完美……      她作假的功力,在这地儿总没人看得出来,至少不用专业的仪器是看不出来滴。趁着窗外的光线把事办好了,偷偷溜出去,然后在角落里嘿嘿大笑三声,然后拍了拍胸口:“生命诚可贵,生命诚可贵呀!”      于是第二天大清早,有人在藏书室里大喊了一声“啊”,虽然喊的不是莫相思,这让她有点郁闷,但是仔细一想,这风头还是别出的好。树大招风,名大了招争斗,她只想继续在这里有鱼有肉不被管束,别再回去吃青菜叶就行了。      至于出风头的事,还是让别人上吧。有道是有名你们出,有肉我先上!      那名发现书里方子的姑娘姓肖单名一个莲字,有了这个发现,于会山当场宣布肖莲不管考核过与不过,都有了进泰华山的资格。      剩下的四个考核的姑娘,而肖莲率先通过,另两个姑娘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倒是莫相思在那儿谁也摸不着原因的傻笑,让另两个觉得这是个没竞争力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两姑娘斗上了,然后又把肖莲怨恨上了,而莫相思同学则在一边看着热闹,特舒坦地庆幸那天自个儿没出风头。      “你啊就会天天憨傻的蒙头做事儿,你说你乐什么,还不为自己着想着想,十个人只能有两个通过的,你要再不上进点,就只能看着别人进泰华山了。”许离或许是觉得这姑娘憨得讨人喜欢,于是就特别愿意亲近她,所以才替她着急,总想着指点指点她,好让她进泰华山。      许离可没想到,她觉得憨傻的那姑娘现在心里头正在想着一个成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8 8、姐无法淡定 ...      一个月后,丙院的病患在姑娘们极其热烈的欢送下,顶着初夏的清晨的阳光与露珠,朝气而健康地回家去了。其实半个月前就已经好转来了,但是为了确定不把病传染出去,于会山进行了极其严格的消毒工作。      当然于会山不会管这叫消毒,管这叫“清尾”,清尾完成后丙院的姑娘们欢呼不已,大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后甲、乙两院还是关着的,依然没有开院,闭院意味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而且据说甲、乙两院都有病患死亡,只是这之前压着没有发出消息去,怕引起恐慌罢了!      丙院的姑娘们听说了是更加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而莫相思则没时间庆幸什么,虽然丙院没封院,但是里头的人也是不能出去的。今天她出了丙院眼一抬,就看到了静澹园的管家,而且看样子就是来找她的。      啧……难道是谭静澹觉得上回的撒气力度太小了,这回派钟管家来给自己加码的?于是莫相思同学就犹豫了,心想着咱要不要避避风头啥的。      她这才刚冒这念头呐,那头的钟管家就好像知道了似的,眼睛一扫就把她盯在了原地:“相思姑娘,你可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我可没法交待了,莫大娘那眼泪差不离就流成河淹死人了。爷也为你是食不甘味、寝不安眠的,你赶紧跟我来,先去爷那请安,再去稳稳莫大娘,可不兴再到静潭园里扰了爷的清静。话说最近爷可是忙得很,事事都到眼前来,要是再折腾,爷只怕更加不得安稳了!”      去给爷——请安?可不可以不要,她可才跟那位爷闹过不愉快,这会儿她是能不见就不想见。再说了这钟管家为什么可以到医侍考核的地方来逮她,这爷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难道谁都得卖他面子不成!      “可是我现在不能出去啊,在医侍考核没有结束前,我不能离开这里!”这个理由是多么的充分,多么的美妙,多么的无懈可击呀,她掐了掐自己露出一副我很弱小很可怜的模样儿来。却不知道自个儿这模样,顶多是顶着张豆蔻姑娘的脸蛋在那儿卖痴傻!      但是这话才说完,钟管家都还没开始解释,就见于会山和钟管家打招呼:“钟先生。”      “于常侍,谢你关照得好,我总算脱了这事,要真有个万一,以后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我领着相思姑娘去给爷请个安,你这里先告个假,回头我再把她送回来。”钟管家几乎要涕泪交加了,这些日子多难过就他自个儿知道,内有爷压着,外有莫大娘闹着,所以说管家难为啊!      这还能告假?莫相思不淡定了!      只见于会山点头应道:“即是爷要关照的人,那便速去速回吧!”      “自然的,定不会误了山里考核的章程。”      这一通对话过后,悲催的莫相思恨不得到墙角去画圈圈,这才记起了医侍第一天就有人提过,泰华山的当家姓谭,人称谭大家,是当朝出了名的医药世家子,施医布药堪称圣手!于是谭静澹应该是谭家的人吧,不过没名没姓的在这小角落里猫着,大概是个不怎么受重视的吧。      这么一想,她就又重新淡定了,看他高高在上,原来也是个历来悲催的。      马车在碧潭园停下时,莫相思特不想下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弄的,就是有些不乐意见谭静澹。女孩的心思真是别猜啊,连她自个儿现在都不明白:“钟管家,我可不可以直接回家?”      “当然不成,你好生生的出来了,当然要上爷那请个安,难道要爷白过问这事不成,总得给爷个答案啊!”钟管家之所以要领着莫相思来,其实不过是谭静澹问过一句,丙院还安生吧!钟管家这爱揣摸上意的人啊,当然要往深里想了,不问别的就问丙院,那还不是因为莫相思在,为什么莫相思例外呢,还不是因为像大姑娘。      钟管家,您老真不怕想歪?      “呃……”莫相思非常怀疑,因为她觉得谭静澹没这么丰富的感情,估摸着是怕三个院一起封了,这才问起过。然后钟管家就乱扯掰,她和钟管家接触得多,知道这位是什么性格。      钟管家,您老真的想歪了!      磨磨蹭蹭地下了马车,又慢慢腾腾地进了碧潭园,再曲曲折折地越过各进的园子,这才到了谭静澹的书房。看来谭静澹最近果然很烦恼啊,要知道这人只有在烦的时候才会待书房里,因为书房里有谭静池的画像。      囧,莫不真的是要秋后算账来的?      钟管家把莫相思推了进去,然后又特体贴地把门关上了,再然后耳朵贴门上,准备听听里头的动静。身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当然要时时了解上头的动响,想爷之所想,急爷之所急,当然不能放过任何时候去搜集消息——比如现在!      果然,此刻谭静澹正在看着那幅画像,嗯……等会儿,那画像被撕破了呀,怎么看着都像自己没画完的那幅,再仔细一看果然是的。因为最后的笔迹不像是她的,明摆着不够圆润,这假做的一点也不专业,莫相思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相思!”      “嗯。”      “丙院没事了?”      “嗯,刚开的院子,病患也都回家去了。”还真是来问丙院的事的,莫相思心说莫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按理说不至于啊,谭静澹可不是那省油的灯啊!      她才刚这么想,谭静澹就回转身来了,看着她说:“你无恙就好,回家去给莫大娘报个平安,自己在丙院多注意着些。”      这猛地来一句特温和的话,莫相思受不了了,其实她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受虐惯了的,谭静澹这忽然的关切让她浑身上下不得劲儿,总觉得哪不对劲似的:“嗯,知道了。”      “你没话跟我说吗?”      “啊,要说什么?”      “不是你要见我的吗?”      “不是你喊我来的吗?”      这下两人就都咬牙切齿了,而门外的钟管家则溜之大吉了!      原来谭静澹的温和关切,是因为以为她主动提出来见也,拍了拍胸口,莫相思心想,不是看上姐了就成,这老虎温柔起来还照样张着白森森的牙,在小绵羊看来也照样是很吓人的!      “那我先回去了,还有那个……谭静澹,对不起!”莫相思傻了眼,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自个儿哪对不起她了,她怎么说话不经大脑呢。      “不碍,也不是你的错。”这话就让莫相思有点得寸进尺了,要知道这姑娘本来就是个好顺杆往上爬的。      “对啊,上回我顶多算个从犯,要不我再给你仿一张,保证和原画一模一样。这也不知道谁,把我的画给续得那么糟蹋,真是败了我的风格了!那个,我重新画一张吧,过几天给你。”有点得寸进尺,也带着点小心翼翼,万一这位要是再发飙,她可接不起。      她这话还真差点让谭静澹暴走,只听他从鼻子里喷出气儿来,“哼”了一声,然后指着画说:“画得很差劲吗?”      咦,这语气可不怎么好,难道……是谭静澹画的,敢情谭静澹的画功这么差劲。这念头一过,下一个念头就涌上来了,那就是——糟糕了,她刚才说谭静澹败了她的风格,续得糟蹋。      于是赶紧摇头:“不不不,简直是蛇尾续貂,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这鬼话谁信,谭静澹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说:“画完了再吃饭,对了,最近你在丙院没少吃肉吧!”      这话简直是余音袅袅,绕梁三十日也不绝啊,本来还顶高兴的莫相思彻底垮下了脸:“你虐待人,她们都有肉吃,为什么不让我吃肉。”      “只要你能说服莫大娘。”      ……这简直是戳在了她的软骨上,她要是能把莫大娘说服早就说服了,用得着趟这趟浑水,让自己兜兜转转的还是把自己送到了谭静澹手底下吗?看了眼起身的谭静澹,她特想说一句——谁也不能剥夺我吃肉的权利!      可是,她胆小儿,不敢这么吼!她真是奴性啊奴性,连最基本的人身权益和自由都不敢主张了,果然是一大茶几啊!      画完画后去吃青菜叶,吃完青菜叶,钟管家送她回家去看莫大娘,莫大娘见了她是抱着好一通哭啊,把她三个月大时的事到三个月前的事都叨了个遍,然后才肯放过她。      于是莫相思特想说,娘喂,您就是那穿越小说里的NPC来的吧,怕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平,特意一句句哭着喊着给我过一遍!      听了整整一下午的唠叨后,钟管家才带着同情的眼神出现,然后从莫大娘手里把她救出苦海,然后又把她送进了另一个火坑……      这就是穿越女的华丽人生啊!      “我不要进泰华山,我不要折腾回谭静澹手底下,我要自由,我要吃肉……”这就是某穿越女被压迫后发出的革·命宣言!       9 9、当淡定无能的时候 ...      丙院的危机解除后,甲、乙两院的形势可就让人更加担忧了起来,偶尔晚上听到甲、乙两院传来阴惨惨的哭声,真让丙院的姑娘们跟听了鬼叫似的,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而莫相思也一样睡不着,昨天爬到屋顶上远远的看了眼乙院那边,死去的患者尸体就停在另一间屋子里,做了粗糙的消毒处理,这样迟早还得成为新的传染源。      看起来只要不接触就不会传染,但事实上很多流行病最终还是通过飞沫来传播的,这病患一咳嗽,那传染源就到处飘了。      莫相思没有啥悲天悯人的心,只不过看着自个儿隔壁不远处天天在死人,老觉得渗得慌。      这天早上起了,按例进行医侍的课程,学习了一会儿后,于会山忽然说:“明天会有别的执事官来教导你们,甲、乙两院的形势越来越严重,身为一个医者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不奢望你们中有人跟我一起进去,但我希望你们今天都想想,你们来进行医侍考核,仅仅是为了进泰华山谋求一份良好的出路,还是曾经心里起过救死扶伤的念头。”      “身为一个医者,最重要的不是医术,而是德行与一颗无畏的心。也许你们中很多人还不明白,但是我希望如果我一去不返了,你们能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人,跟你们说过这样一番话。”于会山无疑是一名极合格的医者,大无畏、医术精深、善良并且正直,这样的人却总是显得很傻,但却只有这样的傻子,才能在多年以后,成为可以著书立传的医者。      猛然间,莫相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行医一世救下多少人,有一文不名的市井中人,也有高高在上,别人仰望也仰望不到的人。不畏惧病症、不区别病患,用严谨的态度行医一生,可不就真的立传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莫相思忽然有些想抹泪儿,她的爷爷啊……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小时候那就是她的偶像,虽然长大了没继承,可这并不妨碍什么。甚至就算她一直在国外生活,也还是同样的眷恋着国内的一切,偶像效应嘛!      在莫相思想着这些的时候,姑娘们议论纷纷,也许是和于会山相处久了,都意识到这是一个医术精深,而且态度宽和的人。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类有语言,并可以依靠语言来传达情感。      姑娘们自然舍不得,感情丰富些的还掉上泪了,哽咽着让于会山不要去,留下来这好了,甲、乙两院有执事官在负责,本来就不需要他去。      但是于会山可不是这些姑娘能说服的,但姑娘们的话大抵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情,于是于会山笑了笑说:“无关需要与不需要,这是身为医者的责任,什么时候你们明白了这句话,就有足够的资格进内山了!”      于会山进乙院时,姑娘们都在乙院的门口相送,于会山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门口敲开门,任身后的姑娘们小声抽泣着。莫相思叹了口气,她不能出这风头,关键是不能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万一传染上会很糟糕……      撇开脸不去看,生怕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跟了上去,这不符合中庸的原则,更不符合保命原则!      “于常侍,我跟您进去!”这可不是莫相思的声音,而是许离,那个像来开朗,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姑娘竟然这么热血。      在许离之后,有更多的姑娘说出了这句话,于会山这才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你们的心是好的,但是留着这颗心,将来去医治更多的人吧!”      “《素怀经》根本就没有那一页!”这才是莫相思的声音,好吧,她热血了,她也必会光荣掉的……这话才说完她就开始后悔了,发什么神经,发什么疯!不活了、不中庸了?      “《素怀经》共一百六十九个药方,其中有三十一个未证方,那个多出来的页面上就是第一百七十个,你说的我清楚。”于会山看向莫相思的眼神除了审视之外,就是疑问。在肖莲那儿他没有问出任何东西来,但是没想到莫相思一出口,就把《素怀经》的事点破了。      他们俩现在说的话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甚至姑娘们大多都已经忘了,治闻瘟疫的方子是从《素怀经》上来的,就连肖莲本人现在也记不清了。      “跟我没关系!”莫相思有些懊恼的说道。      她这话让于会山不由得笑出声来,指着莫相思的脑袋说:“跟进来,你愣要跟着来送死,我也不拦着你!”      莫相思咬着下唇特犹豫地往前走,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后说:“能不能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呢,要是死了这世上会有人为我伤心难过的!”      “你们还有谁想来!”于会山临进门前又这么问了一句。      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比莫相思还犹豫地开始挪步子,有个特有趣的姑娘说:“我不是去送死的,所以别拦我!”      得,没人拦你们,都进去吧。      也许是上天真的站在善的这一方,又或许是她们的运气太过彪悍,也有可能是于会山的医术实在强大,总之一个多月后,她们走出了乙院。剩下的几名病患痊愈回家,而姑娘们也安全无恙的出来了。      这已经是考核的第四个月了,甲院这时候也终于开了院门,甲院最后是从内山来的医官来稳住的局面。甲院开了院门后,那名医官特地来找了于会山,据说是给于会山发了内山的谍文,这说明于会山现在开始就是内山的医官了,以后也不必再外山为各项差事奔忙,可以一心一意的研究医术。      当然,内山的待遇也远不是外山能比的,所以这不但证明了实力,也是财富与地位的象征。      “这三个多月来,你们跟着我学了很多东西,鉴于本次你们的表现,外山将放宽名额,只要你们能通过最后的考核,你们四个都可以进泰华山。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将进行实例操作,也就是说你们要跟随我去坐诊,所以你们要有准备。”至于准备什么,于会山半个字都不透露。      莫相思也特想知道要准备什么,不过她也不担心,坐诊……这玩艺对她来说真是熟悉到姥姥家了,比起实验室来可顺溜得多。      第一天的坐诊很轻松,姑娘们只是在旁边看着,于会山每诊治一个病人,都问得特别仔细,而且也会很仔细地听病人叙述自己的病情,过后他还会把脉相、气色说给她们听,然后是什么样的症状以及怎么自治、用什么药,都一一仔细地说出来。      然后姑娘们还可以进行提问,也可以说说自己的见解,毕竟这是常见病,可以说说自己病时用过什么药,感觉怎么样之类的!      以后的近一个月里,于会山都是这么做的,直到第五个月过去差不多一半时还是这样。      但是九月初的一天里,于会山接治了一个有低烧的病人,诊治过后,于会山忽然出奇不意地问了一句:“这是上风寒,上风寒化热,该如何处置,以什么为主药,有哪几个方子可用?”      姑娘们都懵了,谁想得到于会山会忽然这么问一句。      而莫相思也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习惯了,因为从前她就常干这事,她妈诊完了病人,才刚开始念药名,她就能接下去,这全赖于听成习惯了,常见病和常见药一点儿也难不倒她:“该发汗,以温草为主药,有十八个方子可用,其中伤寒汤、三焦汤、褪热散、袪寒散最为对症。”      “既然有十八个方子呆以用,为什么选这四个?”于会山脸上不露出半分神色来,其实主底早惊讶开了,他也只不过知道十二个方子,她竟然说有十八个。      “病患年富力强,可以用药性稍冲一些的方子,若是妇人、老人、小孩就不能用这四个药方。”莫相思说完了才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这还是因为四周的姑娘都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在现代,恍什么神啊,这一发懵就直接被围观了!      这叫不要树大招风……这简直就是啥都招了!得补救啊得补救!      “怎么,错了吗?可是上回我遇到的那位老先生是这么说的呀,上回我也是上风寒化热,老先生就这么吩咐我娘的!”应该不叫越抹越黑或欲盖弥彰吧,莫相思心说:我的小心肝儿啊,咱只是想偶尔从别人盘子里混点肉吃,可不想被供起来,那样可就更没肉了!      好在她补救得还算及时,大家看她的眼光又缩了回去。拍了拍胸口,再回头去看于会山,却发现唯独于会山没有把那眼神收起来。      而于会山所坚信的是,不管是曾经听过,还是自己的见解,这世界上没有运气好的人,只有认真的人。      于会山就是一个认真的人,所以他不信什么运气,于是相思同学,你杯具了!    10 10、姐淡定的在茶几上杯具着 ...      当六个月的考核结束后,莫相思以考核分第一高空飘过,不可谓不吸引人,于是丙院所有姑娘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懵。      有不相信又不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姑娘,当场就指着那同样在发懵的莫相思同学说:“就她这天天发痴的怎么成第一了,谁第一我都信,她第一是不是考核成绩算错了!”      这话不仅是那姑娘的心声,也同样是莫相思的心声啊,她当时就想拽着这姑娘的手泪洒当场,她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自从那天说过药方的事后,她就管住自己的嘴再也没乱说过话了,哪想得到竟然会是第一!      这下让她天天嚷中庸,末了还是成了招风的树。      “我觉得是于常侍大人怜她是个痴傻的,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于常侍大人的心肠真是太好了!”经过这些日子,姑娘们已经把于会山给神化了,于是大家也都开始坚定地相信这句话。      一见这情况,莫相思就忍不住在心里叫好,这解释她喜欢,太喜欢了。于会山同志啊,您老人家就接着在神坛上好好待着吧,她则继续纠结于吃肉与不许吃肉的人生之中。      通过了考核之后,有七天时间处理自己的事,七天后就跟着一块回泰华山。于是钟管家这个NPC又出现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十分可恶。      “相思姑娘,恭喜你以第一名成绩通过考核,泰华山三年一度的考核里以第一名通过的,可以获得去内山的资格。当然了,不可能轻易就这么进内山的,到了泰华山还有另外的核查,到时候你可不要负了爷的期望。”钟管家是这么理解的,他们家那位爷别扭,偶尔问起就说明在意上了,于是钟管家特自以为是的表达着他揣测出来的东西。      好在莫相思也明白这位就是嘴里跑火车的,也不大放在心上:“管家,难道我通过了还要过去给谭静澹说一声吗,我可想直接回家,好久没见娘了,我想娘。而且只有七天时间陪娘了,你可不能破坏我和娘仅有的相处时分。”      “那哪能啊,以后去了泰华山,见爷的日子多着。我是奉了爷的意思,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家的。”      ……这才几步路,走五分钟就到了,用得着这么殷勤吗。钟管家啊,您那点心思就不能好好用在实在点的地方吗,竟花在揣测你家主子的意思上了,结果还都揣测错了。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口,有人接就随大流呗,钟管家这人驳了他的话他老人家面子会挂不住的!      回家以后,莫大娘拉着她那叫一个喜极而泣,又把她从三个月大到三个月前的事说了一遍。这回她在家里还见着了那位未曾谋面的哥哥,这叫一个儒雅温文,难得的是不带酸劲儿,而且还是极疼爱妹子的。      顿时间,莫相思觉得有一哥真是件美得不得了的事,莫相问给她带了不少礼物,而且落第似乎也没给他留下什么阴影:“相思真了不起,竟然得了头名回来了,可比哥哥长进不少。”      “哥,以后我要去了泰华山,你要好好照顾娘,也要继续努力,我还等着做大官的妹妹呐。到时候逢人一问,我就说我是那莫大人的妹妹,倍得劲儿!”莫相思这时候忽然一想,这家可真有意思,儿子就别问,女儿叫别想,真是逗人乐啊逗人乐!      “行,三年以后我再去考,一定给你挣个面子回来,让你四处张扬去。”莫相问看起来也特别为她高兴,一听说她过了泰华山的考核就整张脸上全是笑意。      可惜她还是没能见过莫大叔,虽然经常收到莫大叔托人带回来的东西,但一直没见到过人,看来只能等有机会回云川才能看到了。      “闺女,你还是去谢一谢谭小公子吧!”      咦,为什么要谢谭静澹,她自己通过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娘,我为什么谢他啊,我自己努力通过的,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只见莫大娘听了她的话就直摇头:“你啊,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会什么,药不认得,医术没见识过,要不是谭小公子的面子,你能第一名通过吗?我听说第一名是有机会进内山的,内山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要不是谭小公子的面子有用,你能不能过还是回事呐。”      ……什么跟什么呀,跟谭静澹有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是她愿意,别说得到进内山的机会,直接进内山都成,那不是怕太招人恨才老实待着的嘛!      “娘,你轻看我了。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娘都已经几个月没见着我了,能不能别从门缝里瞧我,直把我给瞧扁了。”她现在怨念上谭静澹了,心说能不能不跟那人扯上关系,她们都已经八杆子打不着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好,相思果然是长进了。娘,你信相思吧,相思这么聪明机灵,怎么会是托了别人的面子才通过的。”宠妹妹的哥哥果然是最有爱的萌物,让话方步莫相思恨不得抱着莫相问蹦几圈儿,从前没哥哥感受不到,现在总算明白有哥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见儿女都这么说,莫大娘也不坚持,夫不在家听儿子的,这是传统的三从四德观念,莫大娘当然是那传统的妇人,当然听儿子的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莫相思被人供着,这家来人要瞧上两眼,那家来人要夸上两句,直把她自个儿都夸迷糊了。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揽镜自照,问一句:我真这么好,然后自个儿都恶心得不行!      七天之后,莫相思跟着大队伍去泰华山,莫大娘直接给来了一出十里泪别,结果把所有的姑娘都招哭了,只有相思在那儿痴痴呆呆的一张脸没半点表情,其实她只是僵硬了僵硬了而已!      好在泰华山一年有两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家里来,要不然她准怀疑,再好的出路莫大娘都不会让她离开。      去泰华山的路上大约要走六天左右,行船三天左右可以到,但是对于行医的人来说,陆路更好。因为一路上可以采药,也可以顺便行医增长见闻,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相思估摸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到。      第三天才到云中城,云川就是云中的下辖区之一,而往常从云川到云中,半天可以来回。      按例第三天起来了,先去云川城里找泰华山的医馆,然后在医馆前摆上免费问诊的牌子,诊免费、药不免,但是来的人还是多得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每当挂出免费问诊的牌子,就说明是有泰华山内山的大人们带着学徒们来行医了,有啥疑难杂症都可以上,肯定能得到答案的!      “这是败毒之症,你们都说说要用什么药?”这是于会山在问跟着她的四名姑娘,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司值了,司值要做的事很多很杂,基本上就是跟着一位有行医资格的人后头,让做什么做什么。      “用消石散。”这是肖莲的答案,这姑娘自从第一个通过考核后,就比谁都卖力起来,所以现在她算是四人里最起眼的。      但是于会山还是把眼光移向了莫相思,意思是你的答案呢,莫相思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回答,风头还是让给肖莲姑娘吧,她胆小命贵不敢……      “和肖姐姐不一样,我觉得应该用金阳汤更对症,败毒属阴邪入体,金阳汤主之会更好!”这是四名姑娘中的另一位,叫卢姗,是个聪明但聪明得太过份的姑娘。      于会山还是不点头也不表态,又看向另一名叫刘子溪的姑娘问道:“你觉得该用什么汤药?”      那叫刘子溪的姑娘眨巴眼,虽然她也急着表现自己,可是她确实没有比消石散和金阳汤更好的处置方子了:“我同意卢姐姐的方子。”      “你呢!”于会山心说现在该说了吧,这个就爱吊在最后面一鸣惊人的“打更鸟”,不打不叫,一打声大得惊人!      “前三天消石散,后四天金阳汤。”      “为什么?”      “消石散先散寒袪邪,再以金阳汤温养经脉。”      “你怎么知道要这样用的?”      “顾名思义呗,一个消散,一个金阳,一散寒,一温经脉,不正好相辅相成嘛!”莫相思这可是实话实说,说错了不关她的事,错了正好!      但是她没错,于会山看着她点头了,然后应了一声说:“嗯,你的处置方法是对的,一药一症,百药百症,这话是对的。但如果反过来认为一症一药,百症百药,那就是大大的错误,所以你们要明记在心。病症前中后期都有不同的症状出现或消失,所以在不同的时期要用不同的方子。”      ……对了?莫相思沉默了,如果这样都对,只能说明她运气好。泪啊,这些名字谁取的,怎么这么形象!      “猜出来的而已,她还真是运气好。”在于会山不注意的时候,卢姗小声的说了一句。      对对对,她只是运气好而已,莫相思听了话笑眯眯!    11 11、握爪,淡定淡定! ...      如果说偶尔的突发状况莫相思还扛得住,有时候说破了嘴儿还能圆得回,那么这天发生的事,她就彻底没辙了。      这天上午他们照旧在云中城的医馆进行免费诊病活动,但是今天有些不同,他们才刚刚摆了没多久的时候,从医馆里出来一名掌柜模样的人,冲于会山说了一句:“于常侍,请快些清好场子,爷这就要过来了,不能扰着了爷。”      一听这话,于会山也慎重起来了,连忙布置着让大家伙赶紧收拾了,也安排了人去疏散医馆前来看病的人。而莫相思应承着去疏散人群,但她却丝毫没把这事和谭静澹联系起来,毕竟谭静澹那人在云川向来没什么排场,所以她也不认为谭静澹能有这排场。      而于会山一听掌柜这么说,立刻就着手安排开了,一边收拾着摆在外头的桌椅板凳,一边又安排人去疏散了前来问诊的患者,让他们午后再过来。莫相思就被安排去疏散患者,当人群疏散之后,她打头前第一个看到钟管家赶着车过来,这状况让她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管家?!”在莫相思印象里,这一骑绝尘,人潮如水一般退散的场景,那是绝对不会和谭静澹沾上任何关系,可偏偏今儿就沾上关系了。      正在莫相思发着呆的时候,后头有人来拉着莫相思就走:“莫司值,该去迎接爷了。”      迎接……爷,莫相思被囧翻了,她老觉得这场面像是老鸨带着楼里的姑娘去迎接一位大顾客,好吧好吧,她承认她从来就没纯洁过!      于是乎,所有人都站齐了,在医馆前迎接着马车的到来。可是当马车过来时,车上的人压根就没有下来的意思,对于这个除了莫相思不满与不平之外,其他人大抵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见过爷!”      车上的人虽然没有下来,话还是回了的。只听得车上的声音,果然是那个让莫相思觉得有点像恶梦的声响儿,除了谭静澹还能会是谁:“都免礼,我要回京里去,看来是要叨扰你们了。”      叨扰!莫相思连连在后头摇头,心说:这可不太好,最不好了。      但是不好的事大都容易发生,只听得这时于会山说:“爷能纡尊降贵同行,实是我们的荣幸,只求不叨扰了爷的清静才好。”      “那就散了吧,让百姓们过来,别因为我来了就让他们等着。”说完这话马车就驶向了后门,看样子是要直接进院子里,不会见外人。      一见这样儿,莫相思就安心了,只要不接触就成了,尤其是钟管家,千万别过来惹是生非,这老头儿最是爱劳神了。      等谭静澹进去了,医馆的摊又重新摆上,这回来诊病的人不但要问问自己的病,更要问问那位“爷”。      “今天来的是你们泰华山的那位爷吧,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啊,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听说长得那是玉琢出来的一般,跟天上的神仙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啧……谭家是向来出美男子的啊!”打听的是位大婶儿,看来是好八卦的,一句一句的把谭静澹差点夸到天上去了。      她在一边听着,直想吐血,心想:“您去看看这位底下什么样,再来说什么玉琢、神仙。有道是远看一圣贤,近看剩现。”      云川土话,剩现者——“剩饭现菜”,再山珍美味也是隔夜馊!      其实莫相思之所以这么腹诽,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谭静澹不让她吃肉,甚至到后来勒令所有人不能给她点肉星子。更可恶的是,连她的菜都是另起锅来做,连点荤油星子都沾不上,那叫一个悲催!      午时收了工,姑娘们就得去吃饭了,她依旧特殊照顾,只吃素菜。看着满桌子绿油油的菜,莫相思忍不住悲从中来,然后泪眼汪汪的吃下去,反抗过若干回没有效果,她早就学乖了。      “莫司值,于常侍有请。”      一听于会山找她,她连忙起身,但是接下来她无比怨念的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压根不是于会山要见她,而是钟管家要见她。      “管家,你要做什么?”她现在怨气冲天,所以对管家也不大待见,眼前这位正是帮凶,帮凶啊!      “爷一路上都不大舒坦,眼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叫你过去陪着说两句话。”钟管家这又是擅自做主了,天知道谭静澹现在或许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清静清静。      “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她特干脆的拒绝,不留一点余地的。      但是钟管家却很快地戳中了她的萌点:“去吧,回头我瞒着大家伙给你做碗红烧肉。”      红—烧—肉,莫相思在心里暗念了十遍“富贵不能X,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无果后,屁颠屁颠地跟在钟管家后面去见谭静澹。      但是她以为谭静澹肯定是个活蹦乱跳的,像从前一样随时准备逗她玩,可没想到见到谭静澹时,才发现这娃是真病得顶严重了。      “喂,你到底怎么了?”女人都心软,见了原本经常欺压自个儿的人,永远气焰奔腾的人,这会儿跟只被拔了牙的狮子一样特无辜又特温弱地躺在那儿,脸也白的,嘴也白的,语气就稍稍柔和了些。      “寒症浸体,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谭静澹倒也老实,没说什么没事,或者死不了之类的废话。      但是她听了那句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就特想喷鼻血,于是您老人家也有“月经”了咩!      月经威武!      “寒症浸体很难根治的!”所谓的寒症浸体也就这时代才会有,似乎是在胎里受了寒,所以每个月都会有几天特别畏寒,也特别虚弱,看着就跟风一吹就会倒似的。天气热的时候还好受些,要是碰上天冷,那可就难受了。      “习惯了!”      莫相思叹了一口气,然后特老实的说:“我能让你一年一次。”      那就是“念”经了,总比“月经”好,一大男人有“月经”像什么话嘛! 12 12、姐淡定的妙手回“春” ...      天气总是很好,自从莫相思把自己的那点儿小底交出去后,天一直晴朗着,甚至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夏天,明明是大秋天的,该一场秋雨一场寒。      可老天爷仿佛嘲笑着莫相思一样,从她答应替谭静澹把“月经”改“念经”起,天天就顶着张大大的灿烂脸儿出来,每天准时准点的来提醒她,她是多么的愚蠢。      “相思姑娘,你该去打扫园子了。”      她答应治谭静澹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能暴露她,她不想被人当成大树被卷进龙卷风的中心,于是她光荣的从莫司值降成了莫杂役。      “明明别人也能干,为什么非得让我天天去不可!”做为一个标准的腐女,很难用一个医者的眼光去看待谭静澹光洁无瑕的背,这让她不住的浮想连翩,甚至开始YY钟管家和谭静澹的JQ。      结果就是她很吐血,甚至开始觉得之所以泰华山的内山全是“大人”,那也是因为某男好“龙阳”。      “爷说,既然是你提的,当然由你来办,日后出了岔子自然也不会发落到别人身上。”钟管家总是这么淡定,淡定到莫相思总是觉得自己相对来说,那么暴躁。      “哼,反正他就从来不相信我,我干什么他都瞧不上眼。做为一个患者,连他的主治大夫都不信,钟管家,你觉得我能治好吗。连必要的信心都没有,抱着怀疑的态度接受治疗,有效果才奇怪了。”这样的患者是多么的讨厌啊,半懂不懂的,还总怀疑她用药不对。这就像一个外科医生治另一个内科医生,内科医生持怀疑态度接受治疗,外科医生能不吐血嘛!      内行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要理解爷,二十年来,爷一直饱受寒症之苦,泰华山有天下最好的大夫,可还是没能缓解爷的寒症,甚至这两年还越发的频繁了。爷自己也是医官,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了,能医难自医,这苦又向谁说去。”钟管家叹了口气,打开院门让莫相思进去,然后就准备东西去了。      当莫相思进屋的时候,谭静澹正宽衣大袖,半露着胸口坐在小榻上,长发垂落如流水一般,显得有些乱,却乱得那么诱人。咽了口唾沫,她觉得自个儿迟早得被眼前这景色给诱惑住,然后忍不住扑上去,主动推倒了。      听着多以御姐,多么女王,但是谭静澹功夫好,而且这孩子性格不讨人喜欢,所以她有推倒的想法,但永远没有推倒的胆量与行动。      “开始吧!”      “嗯。”      “躺平吧。”      “嗯。”      “脱吧!”      “嗯。”      说完后,莫要思扶额,心说:以上多么像XXOO的前奏,而且是最无味的前奏,可是眼前的场景却多么销魂啊。      往那边小榻上一扫,不由得再次感叹,谭静澹真是好本钱啊好本钱,那背跟玉削出来的一样,半点结疤都没有,连汗毛孔都细得跟没有似的,那真是上好的美玉一块啊!      “不要运功抵抗,每一次碰你就运功,这习惯可要不得。你得让它自己蹿动,这样才有效,要是运功有用,你不早把寒气逼出来了。”      眼下正在进行的是“药灸”,用各种药材制成粉以后再做成香塔,然后在各穴位上点燃。这在现代也就是一普通的做法,头一回用她还有些忐忑,但效果却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也许是谭静澹打小练功夫的原因,经脉比现代人要更加通畅,药直接作用于经脉上,而寒气则是潜伏在经脉里的,所以这再对症不过了。      这时代竟然没有“药灸”,想现代“艾灸”是多么的出名啊。      “我先趴会儿,好了叫我。”每天白天摆摊出诊,得费心思答于会山的话,即不能不知道,又不能表现得太知道。到了晚上还得给谭静澹来做这事儿,一弄就总得到好晚,所以她累啊!      谭静澹又应了一声,她看了几眼然后就趴一边闭上了眼睛,她也实在累了,总觉得现在要是不吵她,站着都能睡着。      渐渐的闭上眼睛,很快莫相思就睡着了,而谭静澹就在一边老实趴着等背后的药灸结束。      当药灸到一半时,谭静澹侧过脸来,转了转脖子,不经意地却扫到了莫相思身上,然后那眼睛就再没有动过。      在谭静澹的心里,其实是顶不喜欢莫相思这姑娘的,顶着的皮相像极了谭静池,但性子却半分也不像。好吵闹好吃好玩,成天喳喳呼呼的没个消停,可谭静池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安静娴雅的,总端庄舒缓的像一潭静静流淌的池水。      所以莫相思破坏了他渴望在这皮相上找到谭静池的念头,而且破坏得十分彻底,甚至还把谭静池唯一留下的自画像毁了。      “相思啊,你怎么那么不像她呢。满以为静池用另一种方式回来了,却没想到你完全不一样,甚至狠狠地当着我的面,摔破了这种妄想。”      可是他却怨恨不起来,对着这张脸,他永远也不可能怨得起来。甚至有时候更像是在虐待自己,每看一次就不由自主的把当初的场景再记起来一次。      “你不是她,她不会再回来了。相思,你能想象她死在我剑下的时候,是怎么笑的吗?是解脱,是不必再挣扎不必选择的解脱,我从来没看过静池那样笑,好像死才是最好的归宿。”      谭静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这样的叙述,却不免让旁人听了惊心,尤其是在这样无人的时候,在烛火的跳跃里带着些回声的说着这样的话,幽幽地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钟管家在外头听了听,一听是老篇就赶紧走了,这样的事他也是不愿意听的!      “爷,但愿相思姑娘能让你好受些。”钟管家一边往园子外头走,一边摇头叹着气。      但是,这事儿也得莫相思配合,钟管家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莫相思非但不会配合,反而会破坏到底。      不……已经破坏得很彻底了! 13 13、姐咋个淡定哟 ...      药灸进行到第九天的时候,效果已经不明显了,这证明经脉也有耐药性,莫相思还是第一回见这新鲜,不由得感慨了好几天。让换药吧,她还就知道一个药方,别的药方她可不敢试,普通的大夫面对谭静澹这样的人也不敢随便开药,那叫关公门前耍大刀!      而且这药方也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开得出来的,毕竟现有的药方不管用,不管什么药方想要最后用到病人身上,都必需经过很久的试用,要不然怎么能被称之为验方呢。      “爷,小的建议您去芦花淀找万大人。”这是钟管家摸着良心,给他们家爷最好的选择。      但是谭静澹有点犹豫,毕竟那芦花淀万里归实在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泰华山欠了他的情面,以后真得有得还,尤其还是救了他:“去问问澄空崖季天涯回了没有,如果回了还是去天涯那儿吧!”      一旁候着的莫相思暗爽,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谭静澹了,这无疑是个极其美好的事情。      几天后消息传来,澄空崖的那位人称“妙手”的季天涯依然还在外面出行游医,谁也找不着他。所以再三思索后,还是不得不去万里归那儿报道。      当列队送别谭静澹的时候,莫相思咬着小手绢儿泪流满面,总算送走了,不用再成天提心吊胆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有句话说不招人忌恨是庸才,但是她宁愿做庸才也不要招人忌恨。      送走了谭静澹后,于会山继续领着司队伍回泰华山,九月初出的云川,十一月二十了才到泰华山。到泰华山的时候处处正披红披采,竟是一派迎接新年的准备了。      进了泰华山后,于会山带着新来的司值姑娘,亲自送到了外山分配差事和住所的管事那儿,然后就开始去内山报道了,有多愁善感的姑娘还感慨以后再也风孙到这位于常侍了,除非自己能进内山。      所谓的分配差事和住所的方法就是抽签,来了一共十七名姑娘,就有十七个签,姑娘们都争先恐后的抢在前头给凰了,然后打开来,或惊呼、或高兴:“我是一号,你呢?”      凶有人来问她,莫相思摊开自己的纸条来看:“十六号!”      “啊,你怎么这么后呀,我听说号越往后,差事和住所就越不好,这倒数第二名都被你给抽了,真是运气不好啊!”那姑娘还颇为同情她,这倒让莫相思真的开始担心了。      主要还是担心差事,万一差事不,好住所再好,买不起也半点用没有。想要吃肉总得有点贡献,正好趁谭静澹在外头,手还没法伸回来的时候,赶紧该秘吃了该晚喝了,到时候说不定又是看别人吃的命。      “一号,江常侍处侍奉药炉。”其实就是煽风点火的,所以叫侍奉药炉。      “二号,陈常侍处侍奉茶水”这个更,端茶倒水,还可以自己先尝好茶,这对莫相思来说也是一美好的差事。      侍奉茶水听着没什么危险性,而且还可以时不时的截点肉馅心先尝尝。      但是一个一个报下来,倒数第二个轮到莫相思时,她却听到了一个被雷劈了一样的消息:“十六号,外山药房处,司库。”      所谓的司库叫什么呢,那就是仓库管理员啊!搞半天跋山涉水,历经重得考验,她就是来当一仓库管理员的,这可真是一天大的笑话。      但是好在还有十七号垫底,那姑娘才最悲催:“十七号,外山药房处,除尘。”      她一听完就平衡了她好歹还一他管内直接成搞卫生的了,多么强悍的运气啊,她和这十七号真是一对难姐难妹啊!      分好了差事就轮到分房,这分房果然不同,好的住所是从最后一名到第一名的顺序来排的,据说这就是泰华山的规矩,一得一失,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谁也别想占全两样都好的。所以最舒坦的还是中间那些不上不下的,比头前好,比后面也好。      从管事那里离开,然后又被人带到了库房里,一人领两套衣裳,都是粗棉粗麻的衣裙,但是还是比云川的好看些,布料差不多,但是人款式、做工都更精细,还每件上头都有小小小小的花纹,看起来还真是不错的。      裙是裤裙,方便干活,衣是交领及膝长袍,都是灰灰的那种红色,完全没有红色的鲜亮感,反而是又老又陈的那种感觉,所以莫相思换上后忍不住念了句:“不管在哪儿,制服总没有好看的!”      换了衣服后就被人带着到了住所,然后自行安置,三天后再去应差事。      做为一个仓管,莫相思深表有压力,因为竟然有人来巴结她,给她送礼!这还没上岗呢,难道这是个肥差,应该不至于啊,不说是住得好的差事不好,差事好的住得不好吗?      她哪里知道,仓库是个能去的人不想去,想去的人去不了的地方,尤其是外山的仓库,而莫相思呢,当然是被“照顾”了。只是冥冥之中,她不知道而已,要知道了怎么会因此而觉得运气不济呐!      但是有好差事也愁,愁这些人送礼得一一推掉,毕竟自己现在啥也不明白,而且也没什么根基,乱收东西非得被雷劈死不可:“我什么也不懂的,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什么事儿也得等我三天后去应了差再说,现在空口白话的我可不能做什么保证。”      有一有二就有三,莫相思在这天下午连着接应了五个来送礼的人,虽然都是悄悄的来,但是莫相思还是全退回去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虽然东西都不贵重,但她可不想在还没“上任”前就欠下什么债。      万一到时候一弄清了状况,发现没法儿收拾局面,那她就真是杯具了!      忽然的,莫相思开始期待三天后去仓库里上任,究竟会看到些什么。收礼送礼什么的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这差事有没有肉吃。      也许不收礼的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东西没几样能吃,能吃的还都不带肉……      不知道送礼的人知道莫相思的想法会不会吐血! 14 14、淡定学习,天天吃肉 ...      如果泰华山有什么企业口号之类的,莫相思认为,最合适泰华山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泰华山据说是内山外山都有学习所,各分为初中高三级,可以自己选择进入哪一级学习,不管你是扫地的还是洗厕所的,不管你是炒菜的还是挑水的都成。      所以学习所是泰华山最热闹的地方,也是为很多人提供梦想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学习是强制性的,每个人都必需选一个级别参加,初级学完还有中高级,中级学完还有高级,外山学完还有内山。那就意味着,莫相思同学也要选一个级别参加。      为了省事,她直接进了高级班,毕竟高级班出来,外山就不管你了,直到内山之后才会再继续进行。要不是外山不能报内山的高级班儿,她都直接想报高级班算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从于会山那里复习到了不少东西,之所以说是复习,那完全是因为耳濡目染,就算自己没刻意记过,有些东西也早在骨子里了。      “怪不得我妈说,我们家的人是天生当中医的料,不当都浪费了……”偶尔得瑟的时候,莫相思忍不住这么想。      可得瑟完之后,她还是得老实地去高级班报道。所谓的报道就是去占个座儿,然后告诉教授知识的执事官,您今儿起又多一听众了。      上高级班的执事官那儿登记了她的名字,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执事官也不管你哪儿来的,既然到了高级班就认真听课就是了。高级班一个月才上四天课,执事官也是认得这个不认得那个,认得那个又忘了这个的,这也是莫相思选择高级班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是哪天没来,至少不用扣分不是,泰华山的分可非常重要,分可以请假,可以换银两,还可以换住所换差事,甚至男可以换聘礼,女可以换嫁妆。这泰华山可真是包娶亲包生孩儿,还包孩儿的健康长乐啊!      今天高级班的执事官教的是经脉,简单点说就是认穴位,这对于莫相思来说,实在太容易了,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出人身上的穴位来。当然了,任谁从小被扎到大,也得早把穴位认熟了。      “莫姑娘,这是必需完成的功课,功课完成得不好会扣分,所以要认真完成。”课后那执事官给了她一大堆东西,说是以前的功课也在这,她必需在一个月内做完交给执事官,要不然就只能降级去中级班。      看来那执事官对于一个刚来的司值就进高级班还是有意见的,只是表达得非常委婉而已。      扣分,那可不成,她要拿分换银子,然后拿银子换肉的。上完课的第二天就是去仓库应差的日子,这天莫相思早早的起了,然后去仓库,在去仓库的路上她还遇上了那被安排到仓库除尘的十七号。      按说这十七号以后就是她的小兵了,谁让自个儿抽到的是司库,而十七号是仓库除尘呢:“对了,那天倒是没问你叫什么。”      “我是严青青,你叫我青青就好了。莫姐姐,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办差了,还请莫姐姐多照顾些。”那严青青看起来真是个机灵的姑娘,一开始就要照顾,而且对莫相思的态度好得很。      “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咱们都是仓库里的,听说仓库里平时就我们俩,到时候唯们好好说话呗。”好好说话不代表说话就好用,既然是上班儿来了,当然就是职场上的事儿了,莫相思虽然没工作过多久,但还是用心的。      毕竟带着身家性命以及肉啊!      到仓库里才发现,仓库真是个福地啊,不可能让两小姑娘搬运吧,所以有专门的搬运工,进出货有账房,那严青青所谓的除尘就是有人来了,领人去告诉东西在哪里。而莫相思就更轻便了,坐那儿,有人来领东西,登记,有人放东西进来,登记!      到了年底东西对得上就行了,这其中多少猫腻啊,不用别人来教她都咂出味儿来了。      这外山所有东西的进出都从这儿,少一毛多一丝儿的谁能查得出来,鬼才知道呐。但是莫相思瞬间下了一个决定,咱还是老实吧,老实没大错儿!      贪污啥的太危险,要安稳地吃肉,但是不要提心吊胆的吃肉,莫相思心说自个儿只是个小市民,贪小便宜,但这要命的还是算了吧。      莫相思到了仓库后,她的工作就算是正式开始了,一上午共有五十六人来领了东西,从针线到大宗的药材都有,严青青还不熟,所以拿着册子绕了整个上午,腿都累细了。      “啧,我还当是个轻松的工作,原来也很累的。不过这事儿不是让男的来办更好一些吗,为什么要让个小姑娘来做?”      莫相思没想错,本来应该是男的在仓库当差,但这不是她来了,然后严青青跟着来了嘛!她想到了仓库里的猫腻,却远远没有想到仓库外头的猫腻。      而泰华山内山深处的某处院子里,钟管家正行色匆匆地走进去:“爷,相思姑娘已经安顿好了,在外山的仓房里,是严四儿的妹妹在照看着,保准会安安生生的。”      “嗯,莫大娘既然托了我照顾,自不能让她受委屈。”谭静澹似乎在跟钟管家解释,但估计更多的在跟自己解释。      而钟管家眯了眯眼,心说:爷,您这话谁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不能信您这瞎话。      “对了,爷,相思姑娘选了高等学习所!”      “随她去吧,要是不成自会降下去,要是能成也是她的造化。进内山的考核过些时日也该进行了,如果她有这造化,考核起来也会更有利些。”谭静澹对此没有表现出太惊讶,反而是于会山的到来让谭静澹惊讶了。      “你是说,你要相思做你的徒弟?”      于会山就是为相思来的,在考核的这半年以及路上,于会山深觉得这是根好苗子,而每一名内山的医官都可以选十名弟子,一是侍候,二是教授医术。      更重要的是,被选进内山的人,可以直接进入内山,只是没有资格被称为大人而已。      这时莫相思正在哼着小曲儿,可不知道在内山发生了些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 15 15、因为无知,所以淡定 ...      关于于会山选定莫相思做弟子的事,最后谭静澹一句话给下了定论,那就是什么时候莫相思能通过外山的学习所高等课程,什么时候就做于会山的弟子。      对此于会山没有任何疑义,在于会山眼里,他看准的弟子,要是连个外山的课程都通不过,那才叫丢脸。于是乎,莫相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上头那两位定好了接下来的发展。      但是莫相思会让他们如愿吗,那是当然不可能的,因为她很无知,所以她很淡定。      优秀的升上去,差评的抹下去,但是最终莫相思在高级班儿的课程是不上不下的,因为这娃以为高级班过了,就会被升到内山去。内山有谭静澹在,那就直接和没肉吃、被压迫划上了等号,打死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莫司值,上回这个题你答对了,为什么这回是错的,两个一模一样,半点没改动的问题,你竟然第一回答得比标准答案还好,为什么这回答得露洞百出,没有比这个更错的了。”学习所的执事官现在看到莫相思就头疼,这姑娘已经不是第一回出这样的错了。      别说执事官头疼,莫相思自个儿也头疼,她明明记得上回是答错了的,为什么现在又说上回对了,恼!难道这执事官在忽悠她不成,只见她咬着嘴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可旁人看来,怎么都像是在露怯。      “执事官大人,我也不知道啊,您说在书上找答案,我在书上找了,哪知道两本书不一样啊!”什么事儿都赖书上,这是她最近学会的一招。      “那我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一回,上回的是对的,这回的是错的!”      执事官的态度让莫相思不由得想,上回自己答的是什么来着,她也是随性答的,靠扔铜板来决定这个答案是写对还是写错。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这样的乌龙啊,她是摆了一回又一回,满以为没人会注意,哪知道这个执事官闲成了这样儿!      “明白了,执事官大人。”再次咬牙,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这样的错误真可耻。人,做错了就要错到底,半道儿上改正了算个什么事儿啊。      “别拍了,再拍更蠢笨了,行了,你自个儿下去看书。有件事儿得告诉你一声儿,年底有大考,初中高分开大考,这回是口试、笔试、实物辩证三项,你自个儿好好准备准备,别到时候丢我的脸。”执事官深深的觉得,这回要丢脸就准得丢个大的,而且准是因为这蠢笨得要死,但成绩却不上不下的呆妮子。      大考,期末考试,囧囧有神,换个时代还是没能逃脱学习、考试的死循环,做为一个学生莫相思表示很有压力。      “这两个月你就跟在我身边,仓房那里每天下午去一趟就行了,告诉他们你下午才去,让他们下午来登记。”为了不让自己丢脸,执事官决定还是把这呆痴的拽在身边好好提点提点,呆痴没事,把大考过了就行。      “是,执事官大人。”      于是莫相思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天天跟着执事官,在外山的问诊处值班儿,领的是司值的名头,干的是杂役的活儿,顺便客串护士。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家石娃怎么了,怎么全身都发紫了。”在她客串护士正哈皮着的时候,有一名妇人抱着个孩子就走了进来,满脸着急忙慌的,让莫相思不由得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她呆住了,过去扶这小孩上病床的时候,她状似无意的拂过那孩子的胸口以及脉搏。紫绀,心率失常,脉搏紊乱,而且嘴唇、指甲甚至全身泛着些紫黑色,这分明是房间隔缺损,也称之为先天心脏病,现代可以做手术来治,但是这时代……估摸着就只能看着了。      “这是中毒的症状……”      呸,你才中毒,你们全家都中毒。莫相思看着那乱下结论的外山医官,不由得想一口唾沫喷过去,这哪里是中毒。      好在有执事官在,那执事官见莫相思瞪着眼睛大大的,明显鄙视着那外山的医官,于是就走过去搭起脉来:“初一看,确实是中毒的症状没错,但不是中毒,是心病,心脉紊乱而且极快。这位大嫂,你们家从前是不是有过这样的病患?”      那位妇人连连摇头,莫相思心说这就叫隐性基因遗传出显性的病儿,可怜的孩子。就算在现代也是要吃足苦头,还不见得能长大的。      “这病症我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具体要怎么医治,怕要请内山的大人来看了。这位大嫂莫急,像这样的病症泰华山是免银钱治疗的,也别过于着急了。”执事官的态度好得不行,这也让莫相思有些意外,看来泰华山至少有比现代医院更人性化的一面。      但是妇人一听说要内山的大人来治疗,就被吓了个魂不附体,扑在孩子身上泣不成声。这哭嚎声让执事官和诊病的医官都有些头疼,莫相思摇了摇头说:“大嫂,您这样哭,孩子该多难受啊,这时候您要坚强,您得先挺过来,孩子才能挺过来啊!”      再这样哭下去,孩子也要跟着哭的,这孩子呼吸都辛苦,哭不就更辛苦了。莫相思毕竟从小在医院长大,对于病患有很深的怜悯之心。      那哭着的妇人似乎是听进了莫相思的话一样,竟然抹了把泪,强忍住了哭声。这让执事官看向莫相思的眼神有些赞赏。      因为这名病患,执事官领着莫相思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诊疗,两人把妇人和孩子送去内山。      内山很大,莫相思一进去就跟做贼似的,生怕在哪儿个角落里碰上谭静澹,主要还是怕谭静澹一张嘴就叫她,然后她以后在外山就不好混了。      笑话,几时见过有背景的娃在平民中间活得好的,不是谄媚就是冷脸,搁谁也受不了,莫相思自问没这心理承受能力,只好小心翼翼地躲着。      可是孩子,有时候不是你躲着,事儿就不来的!    16 16、挥挥衣衫,不留下一个爷 ...      如果谭静澹有外号,那么一定是“应声虫”,莫相思低着头碎碎念,她这张乌鸦嘴啊,怎么这念头才一动就碰上了谭静澹呐。这叫什么,这就叫“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她好死不死的就闯进来了。      才刚进内山,正在感慨着风景如此美好,山色如此醉人,内山如此安静,这台楼阁如此恢宏的时候,一个和风景一样美好,和山色一样醉人,甚至和内山一样安静的声音传来,只两个字就把莫相思定在了原地:“相思……”      听那尾音儿,听那轻嗓门儿,其实她完全可以忽视当做没听见,于是她就从善如流了,脸一侧装作安抚担架上的小孩儿,嘴里地说有话,刻意地对那声音免疫:“乖,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瞧瞧她这什么鬼话,在这没手术的时代,先天性心脏病能治好真得需要奇迹才成。      她以为自己装作没听见,就可以摆脱掉谭静澹,但是谭静澹是容得别人这么忽视的人嘛,当然不能了:“相思!”      这下不带尾音了,加重了几分,这意思多明显,我现在已经叫得大声点了,你如果再听不到,就给我仔细你那身皮。      转过身,莫相思直恨自己没骨气、没志气,脸上却带着笑,甚至有几分谄媚地看向谭静澹:“谭静澹……”      最后一个“澹”字拖得特别长,由此可见她是多么的无奈与忧伤。      而执事官这时傻了,也不喊走,也不说话,就愣愣的看着莫相思和谭静澹,震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莫相思看了执事官一眼,心说:执事官大人,要淡定,淡定啊!却也不想想她自个儿是多么的不淡定,一看到谭静澹就想溜跑掉。      “外山挺好玩吧,饭菜还不错吧。”谭静澹见她这模样就想乐,她那悲催倒霉的脸就是容易让人心情好起来,虽然近来谭静澹甚觉不悦,但是一见莫相思就感觉什么不悦都没了。      饭菜还不错,这话让莫相思小心肝儿一抖一抖的乱蹦,别是连菜里那点子肉末子都不给她尝了。至于外山好玩,她就更颤抖了,别是觉得她玩得太好了,他老人家心里不痛快,想提拉她出来好好整着玩。      “还好,也没时间玩,有功课和差事呢。”泪奔,怎么随便一走都能碰上这灾星,肉啊,自由的生活啊,怎么都跟长了脚似的乱跑呢!      “嗯,上回没去成芦花淀,过几天我该启程了,你在外山好好待着。”这算是在交待他为什么会出      现在泰华山,以及过几天要走的事情。      于是这场面就直接让执事官崩溃了,看向莫相思的眼神分外不同了起来,心里直嘀咕——这究竟是谁啊,是谁啊,是谁啊……回声一万遍之后,执事官依旧没有答案,于是看着这二位等答案。      “那你一路好走。”这“好走”两个字足见莫相思多么的小人,特希望谭静澹一路好走,千万别回头了,他是个祸害没关系,可祸害了她就有关系了。      “跟上来。”谭静澹扔下这三个字后就转身走了。      留下莫相思在原地纠结了又纠结,看了执事官一眼,执事官就用八卦的眼神回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决定还是跟上去吧,反正已经被八卦定了。去了回来,还可以用谭静澹威胁一下执事官不许八卦。      “相思。”      “嗯!”      “好好在外山学习,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进内山了,年底的大考你要用心些,要是丢了我的脸面,我会回来亲自教导你的。”谭静澹这时已经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莫相思,不知道为什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可莫相思却悲愤得很,什么叫不能丢了他的脸,什么叫亲自教导她,这两样的后果都很可怕。可进内山就不可怕了,有可能会经常见着他耶,这个压迫人、欺负人成习惯的谭大少真是可恨啊!      虽然特不乐意,但她还是只能回答:“是,我知道了。”      “如果不小心碰上了管你叫静池的人,一定要躲是远远的,在泰华山能认出你的人很少,但是认出来了可能就不会让你安生,你要小心一些,懂吗?”谭静澹说了半天,也就这句才是重点。      这中心思想莫相思也听出来了,但是她不由得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谭静池都死这么几年了还要让她小心些,这个谜团在她心里是越滚越大了。不行,她得找机会把这谜团解开:“好的,如果有人管我叫静池,我一定先把他迷昏,然后再扔到废物车上去。”      她的话让谭静澹不由得生笑,然后说:“我说了这么多,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啊……”说,说什么,莫相思咬了咬下唇,然后从嘴里迸出一句:“一路走好,顺风顺水。”      “你是希望我这一去就别回来了吧!”谭静澹说这话时望向远处,倒不像是冲莫相思说的,而是冲虚空中的某个人。      但是他的话却正好切中了莫相思心里那点小念头,所以她特尴尬地说:“那……什么,哪有啊,顺风顺水去,顺风顺水回,别说什么一去不回的话,很多人等你回来呐。”      确实很多人,只除了她,说没心没肺也好,说啥都成,反正她近来越来越不乐意见到谭静澹了。如果可以,您老人家还是别回来了,我怕!      “不会让你等!”这话一语双关,只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罢了。      莫相思嗯嗯啊啊地搪塞了几句,然后一阵告别,这才把谭静澹这尊神给忽悠走了。      然后莫相思又找人问了执事官的去处,一听在还春馆,就赶紧去就还春馆找执事官,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被执事官当成稀罕物围着左右转圈,上下打量,让莫相思差点就夺门而出:“执事官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说,你跟爷什么时候搭上线的?”执事官果然是有一双八卦的眼睛,和一颗擅于发现JQ的心。 17 17、招招手,不抛下一个姐儿 ...      花了极大的工夫,才让执事官相信,她不过是犯事儿惹了大人物的小人物,并且这事儿现在还在大人物胸口上转悠,所以一时半会儿她还得恕罪。      执事官听完后,特同情地看着莫相思说:“可怜的姑娘,摊上爷这样的,你这辈子还是老实怒罪吧!”      这话让莫相思泪流满面,连连点头说:“执事官大人,您真是好人。”      终于相信她了吧,不会乱往外传了吧,太好了。执事官大人啊,您老人家真是一个好哄的人,简称好人!      执事官这时已经领着莫相思出了内山,正在往外山问诊处去的道儿上,好不容易到了问诊处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休诊的时间了,所以只收拾了一下,莫相思就得去吃饭。然后下午等待她的是仓库里的事情,仓库里事儿也多。      现在她真成三点一线了,这就是她的人生啊人生,就算换个时间也逃不脱被压榨的命运。      姑娘,您这话还真说对了,您就一被压榨的命!      下午仓库里进出乱成一团,好不容易理顺后,莫相思正想喘口气喝口茶水,没想到正在这时她收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传闻:“相思,听说爷要在外山抽个司值路上好照管,说是要精细的能照顾人的。”      抽个司值……应该不会抽她吧,她要大考呐。莫相思心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抛下这个念头,嘴里不住地祈祷着,管是西天的卷毛佛还是西方的光圈神,都通通求了一遍:“跟我没关系,千万要成全我这小小心愿啊!”      这整个下午莫相思都神不守舍,有人来仓房她就得被吓一大跳,特别是看了不认识的,没来她这登记领过东西的,她就更加胆颤心惊了。      好在时候去得快,晚上莫相思吃完饭,连门都不敢出,窝在房里拴好了门,她甚至打定了主意,就算火灾也不出门。然后又一声“呸”,指着镜子怒道:“没这么诅咒自己的,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安心安心!”      但是火灾这东西,总是点了火才会成灾的,而泰华山对火特别上心,所以当然不会出这样的事。但是另一把“火”,就不是上心能不着的。      第二天执事官没有派人来找她,她还乐有闲,可是正在她乐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钟管家。一见钟管家,她就只想找个地方躺起来,可钟管家是谁啊,那眼神谁能躲得过去。      “相思姑娘,别走,我是来找你的。”钟管家好像知道她要跑似的,赶紧三两步赶过来,就把她拦了下来。      莫相思特悲愤地瞪着钟管家,心里无比悲催,特痛苦地看着钟管家说:“钟管家,您找我做什么?”      见她这苦大仇深的模样,钟管家好像特高兴,那皱纹深遂的脸一笑开,竟然有菊花的风采,真是傲骨凌霜啊!      “爷说了,外山没几个熟脸,也就用着你还顺心,所以这回就点了你陪同去芦花淀。”      这话让莫相思直跳脚,转了好几圈,嘴里喃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帝什么的,如来什么的,最不可靠了!”      最终莫相思只能跟着去,考试算什么,仓库算什么,什么也没有上头的那位爷大。这是正宗的端人碗受人馆啊。      临到出山的时候,谭静澹看了眼在后头满脑门子不乐意的莫相思一眼说:“赶紧跟上来。”      钟管家也连连招手,让她赶紧的,这就要走了,再晚就赶上到下个宿头,他们家的爷可是金贵的,万一在外头野地里宿了,不是委屈了吗。      因为天有些寒冷了,车上铺了厚厚的毡子,而谭静澹也像是极不舒坦似的,上了车后就靠在那闭眼养神,神色间显得有些疲惫。      见这状况,莫相思忍不住想劳神问一句,但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回去,其实说到底,她之所以不愿意和谭静澹有太多的接触,更多的原因不是“得罪过”谭静澹。而是她觉得,这是位如在云端的贵公子,不是她能攀得上的。      不论在现代还是现在,她都只是个骨子里很小市民的人,所以在面对谭静澹这样的人时,骨子里就有一种自卑感,所以她不能适应和谭静澹的相处。      但是她不去搭话,不意味着谭静澹不搭话,或是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谭静澹问了她一句:“相思,这世界上你最相信谁?”      “信我爹、娘还有哥哥。”这答案想都不用想,但是就是这几个人也未必能把自己的那点秘密抖出来,毕竟有些东西事关生死存亡,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咬紧牙关不能说。      “哥哥,是啊,你也有个哥哥,似乎是叫莫相问吧。”      谭静澹的话让莫相思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哥哥这个词儿莫相思很警觉,那当然还是因为谭静池:“嗯,您没记错。”      这话过后,谭静澹似乎在回忆什么,但很快呼吸就急促了起来。一见他这样莫相思就靠了过去,一切脉才发现谭静澹的脉相极乱,而且浑身冰冷:“谭静澹,你怎么了,怎么寒症好像更严重了,上回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这世上总有些你需要,却不能信任的人,所以不值这么奇怪。”谭静澹的神情并不痛苦,虽然看起来就有病容,但好像是什么都看破了似的,至少这一瞬间是这么个看破红尘的模样。      需要,却不能信任的人,难道谭静澹被人抛弃了,其后伤经动骨了,再然后寒症就更加严重了。莫相思在脑子里构思了好几个脚本,脑子在动嘴也没停下:“封穴道吧,你这样下去只会更难受。”      “没力气了。”      哟哟哟,瞧瞧这可怜劲儿,莫相思还是头一回发现谭静澹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甚至带着些孩子一样的赌气以及委屈,看起来真是可怜兮兮的。      “那我去叫侍卫进来,您先等等。”她说着说喊马车停下来,并且把会武功的侍卫叫了进来替谭静澹把穴道封住,谭静澹的脸色才好看点。但是穴道不能封太久,一柱香的时间就要解开,这期间服些药可以先把寒症压下。      好在谭静澹久染寒症,身边的药都是现成的,服完药待药起效后就解开了穴道。      服完药谭静澹就开始嗜睡,在那儿几个哈欠之后就睡着了,这让一边的莫相思看着那张极诱人的脸直跟自己较劲儿:“美好的东西通常有毒,碰不得的啊,千万别被迷惑了。河豚好吃吧能毒死人,毒蘑菇颜色好吧能吃死人,所以啊贪吃好色是万万不行滴!”      可是……可是,那美男小憩的画面实在是诱人口水啊……      她向那边靠了靠,然后又抽回来,再靠靠,再抽回来,周而复始很多回后,她还是蹲到了谭静澹旁边。谭静澹的睡容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有着孩子一样的安详,而是微微锁着眉,显得有些不安稳,可就是这样才让要怜惜啊。      美男睡觉,微锁着眉,那皱破春波的模样,简直让人想犯罪。      莫相思啊,你惨了,竟然被谭静澹的美色迷住了,外貌委员会什么的果然要不得啊要不得! 18 18、吃肉有我,有我必光 ...      第一晚的宿头是河石口,一个繁华的小镇子,因着南来北往的客商而从世外桃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河石口有泰华山的医馆,谭静澹出门一早就来了信儿,到的时候已经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进了客栈后,谭静澹就一直在屋里躺着没有出来,好在也不用莫相思伺候,她也乐得清闲。这夜里下了雨,第二天再起来就处处都积了水,天自然更凉了几分秋日的萧瑟,风一吹来更兼有几分寒意渗进了衣服里。      见这天儿,莫相思赶紧给自己加了件衣服,这不是该臭美的时候,啥也不如不生病重要。要知道这朝代可不是伤风感冒几天就好的现代,在这时代伤风感冒也会死人的,所以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好。      到客栈大堂里找了吃的,见谭静澹屋里还没有动静,她就去找了钟管家,没想到钟管家只给她一句:“爷身子不爽,相思姑娘自去玩吧。”      “身子不爽找大夫啊,已经看过大夫了吗,到底哪又不舒服了。”莫相思心说这才刚出门就不爽,真不是个好兆头,干脆您老人家还是回泰华山养着吧!      没想到钟管家却不正面回她的话,而是答了一句:“爷折腾了一晚上,眼下刚睡着,还是别打扰了爷。”      于是莫相思明白了,让她自个儿玩去,主要的原因还是怕打扰了爷咩!得,姑娘不打扰,姑娘玩自个儿的还不成嘛。      出了客栈的门,相思决定逛逛去,话说她也就逛过云川那走几步就到头儿了的街,猛一见热闹繁忙的河石口还真有些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感觉。那真是这也新鲜,那也热闹。      女人天生爱逛街,甭管口袋里是有钱还是没钱,莫相思当然不能免俗,更何况眼下她口袋里还揣着点小钱儿呐。于是莫相思一抬眼见了间馆子,抬脚就进去,特豪气地说:“老板,来盘肘子来盘红烧肉,再来盘干菜扣肉。”      肉肉啊,终于可以吃到了,莫相思点完菜后顿时觉得人生真是美好到暴。      当三盘肉和一大碗米饭被端上桌时,她简直想扑上去大喊一声:“猪肉万岁。”      好在她还知道这时代“万岁”是不能乱喊的,于是只抱着碗在那里暗爽,酱烧肘子美,红烧肉妙,干菜扣肉好,有肉的生活果然是无比美好。      吃得满嘴流油的莫相思压根没有注意到四周是什么个状况,虽然这时候不是正点吃饭,可错过了点来吃的客商也不少,于是莫相思同学被围观了!      这家客栈的量不可谓不多,菜不可谓不油,可三大盘肉外加两大饭米饭,莫相思这小姑娘小身子竟然全塞了进去,于是众人不由得想,再来三盘这姑娘也能吃得下吧!      吃得很高兴的莫相思这会儿看着空空的盘子,摸了摸肚子来了一句:“嗯,刚好七分饱,正合适。”      众人无言,沉默得看着莫相思去会了账,然后又看着莫相思离开,而众人目光焦点的人却毫无知觉,正摸着溜圆的肚皮,洋洋洒洒走到了街上。      人来人往之中,莫相思对那些漂亮而华丽的东西通通不感兴趣,所以尽瞧新鲜的小玩艺儿,还顺手买了一大堆。      正在她挑着一个小镙壳手铃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声:“瘟……瘟……瘟神来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两个字只是开玩笑或者骂人的话,所以莫相思动也没动,继续淡定地挑手铃,然后在她准备付银钱的时候发现,摊儿上的东西不见了,摊主也不见了。      “咦,这什么地方啊,买东西没跑,卖东西跑没了,话说您好歹卷了我这五个铜板再走啊!”说完摇头,小市民同学决定,不发扬什么高风亮节,在这等摊主回来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      但是她回转身一看,刚才还满满当当的街上,现在也是人去街空了。掐了把自己的脸,莫相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就是在演恐怖片儿,可掐过后脸会疼:“这是怎么回事,人呢,难道河石口的集市散这么早,这还不到中午呐。”      正在她疑惑着的时候,前头传来一阵呜咽声,莫相思想也不想地追着那声音去,倒真没点演恐怖点的念头涌上来。待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一小娃娃蹲在一个正抽搐的大人身边,那大人口里吐着白沫,直翻白肯,而且四肢抽动得很频繁。      难道……这就是刚才那声惊叫说的“瘟神来了”?这不分明是癫痫么,还瘟神真是吓死人。不过这癫痫倒真是有几分像这个时代人认知里的瘟疫,而且比瘟疫那无声无息的更能把人吓唬住。      “别哭了,我们把她送医馆里去好吗?”莫相思冲那小娃娃说道,这时候莫相思才打量那小娃娃,穿得还挺齐整,料子看起来也顶不错。那正抽着的妇人穿着打扮也像是富余之家的,得了这病也算是美中不足了。      所以说啊,这世间没啥完美的东西,嗯,同样的谭静澹那厮外表再诱惑人,也掩盖不了他内里阴暗的事实,所以敬而远之,别瞎想!      那小娃娃别看哭得惨,可还挺有主意,上上下下看了眼莫相思,指着说:“你……你搬不动!”      囧,这娃谁家的,怎么可以这么削人那热心肠:“好吧,我去叫人,你待这别哭了,好吗?”      “好!”      这娃倒也乖巧懂事,莫相思走出老远后回头看,那孩子还在那蹲着,果然是没哭了。于是她脚下加快了步子,赶紧去泰华山的医馆里把坐堂的医官给叫了来。      再来的时候那孩子还在那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周张望,一见到莫相思带了人来,就连忙招手说:“在这里,姐姐,我们在这里。”      “来了来了……”      医官先给病患切了脉,然后看了眼莫想思,特别认真地说出一句差点让她一口血喷出来的话:“这是抽风,不好治。”      得,抽风,这是谁给取的病症名,果然有够抽风的。 19 19、姐是环保主义者 ...      抽风不好治,这是自然的,但是泰华山不可能治不好,不过这病症是个富贵病。富贵病也好治,有银钱就成,可偏偏开出来的药方里有一位药,是那妇人一吃就过敏的,这还是癫痫药方里必备的一味药。      但凡是癫痫的药方,都不会少了这味药,于是这让医官犯了难,问清楚了之后就到后堂商量去了。最后给出的治法是针灸,但一提针灸那妇人也是直摇头,长长的一根针,现代多少人过不去这坎,在莫相思看来这很容易理解。      现代有穴位埋线,还有艾灸药灸,在这时代当然不能埋线了,那就只好再药灸一次呗。不过她每每想到自己把谭静澹的身上烫出了不少水泡来,就觉得自己是在破坏上天的杰作,毕竟然谭静澹是个美男啊!      “大嫂,您看用针其实是不疼的,如果不用针,就只好用药灸了,那要把身上烫出一个一个疤来多难看呀,还不如用针呢,又方便又不会留疤。”莫相思劝道,心说还是用针吧,药灸实在太破坏了。泰华山倒是有药堆着,让谭静澹没留疤,可那些价儿高得让人咂舌的药是不可复制的,复制出来价格会让人吐血。      一听说要烫出疤痕来,那妇人就不由得沉默了,但是看着过来施针的医官还是满脸的害怕,于是莫相思本着从前帮她娘搭把手做护士的心思,伸出了胳膊说:“大嫂,我先扎一针,我平时是最怕疼的,你看到现在还没扎耳洞呢,就是因为怕疼。要是我都敢扎,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好歹你扎了耳洞,比我厉害多了!”      那医官倒也利落,见她伸出手臂来,就拈根针扎了进去,这让莫相思不由得看了那医官一眼,心说:“敢情不是你的手,所以下手这么利索。”      已经现场示范了,那妇人似乎还有些疑惑,这让莫相思郁闷,做为一个没领过证,但干了不少护士的活儿的莫相思同学来说,搞定病人是最有成就感的事:“大嫂,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这病治不好的,是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医官大人,我只求不拖累相公和孩子就行了。有我在,他们都得被人指指点点的,这样只会让他们难过日子。”      原来这才是妇人的心声,得,果然是封建社会,迷信的时代啊,当然这也比没信仰好:“大嫂,这哪里是瘟,明摆着是可以治好的。这里是泰华山的医馆,您看到了泰华山的医馆了,总得信我们这金字招牌吧,那总不能忽悠人呀。”      最终,在莫相思的说服下,妇人答应试一试,后来医官说需要三年左右的时间治疗,每年到小暑和处暑时就要扎针。扎完针后那医官又给了那妇人一个帖子,说是以后只要在有泰华医馆的地方就可以继续施针,不是一定要到河石口的医馆来。      后来午饭前那医官又来叫了声莫相思说:“莫司值,你跟着我一块来,林大人想见您。”      林大人,哪儿来的?莫相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去。一间屋子里,几名医官打扮的人正坐在那儿,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衣装和普通的医官不同。普通的医官通常着青灰色袍子,而这几名医官都着的是青蓝色袍子,上头还有绣花纹样装饰。      “见过各位大人。”莫相思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是叫大人总归是不会有错的。      “今天为什么要说服病患接受针灸治疗?”      ……咦,这还用问吗,做为一个医生,这不就是责任吗,天底下多少难缠的病人,难道由着病人去啊,这在莫相思看来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行医施药,不能病患拒绝就不过问了吧,医者当有如父母心,不会因为孩子怕苦就不喂汤药了呀!”      “好一句医者当有如父母心,果然是个有心胸的。”      这庆直接让莫相思看了眼自己的飞机场,然后默默泪流,有个毛“胸”啊!      “看来女子行医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长处的,今年还是得回去提一提,得多提拔一批女医官。至少我们这些粗枝大叶的要劝起那妇人来,费好一通口舌还不定有用。”      “是啊……”      “嗯……”      看这状况莫相思就知道,自己无意中替山上的女司值们开了条道儿,这也算好事,至于自己进内山当医官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她是知道自己这半灌子水的,别到时候误人性命。      “医者当有如父母心,医者父母心啊,这句话说得好,当记下来才是。莫司值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比如今天你提到过的药灸?”      于是,这才是戏肉么,药灸她只在谭静澹身上用过,后头到泰华山也一直没提及,于是莫相思只好把药灸从头到尾细细说了,然后等他们的讨论结束。      至于这药炙的来源,托给传说中的老乞丐就行了,毕竟那乞丐不是头回出现了。总算在交待完毕后被放出来,好在药灸这东西也不是啥机密,只要不引火烧身就行。      正在莫相思准备回屋,然后让人送午饭来的时候,在走道上碰上了钟管家,于是顺嘴问了一句:“管家,谭静澹好些了没有?”      “好什么啊,爷也不让人进,连我都被赶出来了,爷寒症发得厉害了,药都压不下来,正在那脾气燥着呐。”钟管家是有苦难言啊,心说自个儿这管家不但管家,还得管出气的活计。      “啊……”莫相思惊呼了一声,然后想也不想地就推开了谭静澹的房门。      其实相思姑娘了,您就天生一做大夫的料,上辈子要逃这辈子是逃不开的,要不然今天不会劝那妇人,更不会一听到谭静澹寒症发得严重就会什么也不顾的推开门。      但是当莫相思见到从门里飞来的瓷枕时,就特恨自己为什么管这人了:“谭静澹,看我不顺眼就直说,犯得着扔这么大一瓷枕,万一砸瓷实了,那我真是有仙丹都救不转了。”      “相思……”      喊罢,“嘭”的一声又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这回不是瓷枕,是苍白虚弱一病美人……呃,美男!      没力气还学别人砸东西,真是破坏环境,得,姐是环保主义者,姐帮完成回收再利用的程序!    20 20、弱弱滴爷啊! ...      眼看着谭静澹倒在了床榻边上,莫相思摇头叹气一路走过去,然后回头冲外面喊了一声:“钟管家,那墙根你听了有一段儿了,难道你指望我一个人把谭静澹弄被窝里去不成,还不进来搭把手。”      听墙根是钟管家的爱好之一,跟钟管家共事有日子了,莫相思对这位那是倍了解。      她这话才刚落下,钟管家就笑眯眯地从外头进来了,然后麻溜地把人扛被窝里去躺着,钟管家还没忘附上感慨两句:“爷啊,您心里不痛快,身上也不爽快,何必跟自己置气呐。您憋坏了自个儿,人也不知道不是!”      “钟管家……我数到三,赶紧从这里消失,要不然就让你们家这娇娇弱弱的爷另请高明。”莫相思有时候觉得钟管家是个萌的,但更多时候觉得这位管家能让人抓狂。      她那一二三还没开始数,钟管家就已经消失了。      这时再看床榻上躺着的谭静澹,莫相思就坐到床边上,切了切脉,其实她切脉不成,也就看看脉搏是多是少,至于什么脉相她是看不出来的。      这时的谭静澹脉如游丝,几乎切不到脉搏,差点莫相思就要尖叫一声大喊一句:“死了!”      好在她喊之前正好把到了脉,细细地微微地,看来寒症是愈发的严重了:“从前看小李飞刀,我最恨的就是李寻欢了,时不时的伤到要死不活,没想到今儿偏摊上这么一位,真是报应。”      这几个月莫相思在泰华山一直学得不错,主要感觉像是在复习从前不注意的东西,这猛地提起来,就像是再过了一遍。不过对寒症这东西,确实不好治,一来她半罐子水,二来这东西在现代中医学里也不知道叫什么病。      “呼吸倒是成,心跳也稳,就是摸着冰凉的。要用温经通脉、生气血、袪寒气的药,等我想想,得好好想想。到底哪个才应该在前面呢,有没有可以集大成,一味药了事的呢,要非得一个阶段一个阶段来,只怕谭静澹撑不到那时候。”莫相思一边来回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这听着还真是像痛经啊!”这是莫相思最终的结论。      这结论当然不靠谱,好在不是有专业人士嘛,莫相思于是又折回刚才那间屋子里。其实莫相思到现在还认为,谭静澹在谭家是被排斥的,所以医官们才不重视他的病,所以那些医官在这里也不医治他。      但是当她把谭静澹昏迷不醒的话说出来时,几名医官都惊得蹦了起来,着急忙慌地往谭静澹屋里赶:“怎么会这样,上午看着还好好的,爷就是心气易动,这寒症打胎里带来的,心气一动当然发作得更厉害。”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爷在这里出了这事,回头咱们可没法交待。这咱们几人眼皮子底下,都让爷有闪失,那咱们的牌子全砸这儿了。”一名中年医官有些着急了,只是不知道是为谭静澹着急,还是为自个儿的名声着急。      “还顾得上牌子呢,爷究竟怎么样了?”      “脉如游丝,经脉里的寒气较以前更重了,把血气都压了下去。好在爷功夫底子不错,心脉和吐纳还是正常的,只是这寒症在经脉里来回蹿下去,只怕心脉也保不下,还是得赶紧想主意啊!”      莫相思在一边听着纠结得很,在她看来这不是很严重,为什么事实上这么严重,严重到有些可怕:“那应该先通气血,还是先温经脉,或者先袪寒气?”      “什么先啊后的,当然是一起,不就散寒通络汤,还能什么先什么后?”那医官也是急得,语气顶不好的。      但是另一名医官却忽然抬头看着莫相思说:“为什么要有先有后?”      于是莫相思特理所当然地伸出巴掌来,冲眼前三名医官说:“既然一个巴掌拍不了三张脸,那就一张脸一张脸来呗。”      医官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脸,然后那名林医官说:“那你觉得那张脸应该先打?”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袪寒气不是根本,根本是温经脉,经脉通了即养气血,气血足了寒症自然就消褪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嘛。”莫相思老老实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她并不知道这正确不正确,只是依着从前那点少少的经验来判断而已。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这是哪本医书上的话,我怎么着即耳熟,又不记得哪儿有这么一句?”      糟了,这话是谁说的,她还真忘了!      “你照顾着爷吧,我们去商量怎么开方子,爷虽然畏寒,也别盖得太厚实,坑和火龙都不能升,外火内寒那是饮鸩止渴。”      医官们离开后,莫相思就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看着昏迷中的谭静澹不由得感慨:“这真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天之骄子,生得有什么用,命不好!”      话说只听过谭静澹提及过妹妹,却从来没听说过其他家人,比如他娘和他爹,那二位就没听过。谭静澹果然是个不受宠的儿子吧,而且在家里肯定也没什么地位,一直过得寒碜得很。      “身体也不好,怎么能这样呢,你说你一大男人学什么病西施呐。谭静澹,其实你吧虽然为人有些嚣张了,但还算个顶不错的人,就是行事风格太讨厌,而且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样不好!”为什么她不愿意接近这位呢,就是因为谭静澹表现得实在太高高在上了,那种天然而出的贵气,简直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刻意去观察,再粗线条的人也能感觉出来。      而莫相思呢,她小市民,当然羡慕大人物又妒忌大人物,所以爱恨纠葛了!      “唉……谭静澹,你实在很像一个人,不过那人比你身体好,健健康康地成天活蹦乱跳,上蹿下跳得恨不能咬上一口。可惜啊,那样的一个人最终丫的跟别人跑了,真是个混帐,不过姐淡定,反正姐拿得起放得下。”    21 21、女王式的御姐 ...   最终医官们的处方非常温和,莫相思看了直摇头,但从医官们的言语中她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谭静澹之于他们,就好比皇帝和御医的,哪个不要命的敢给皇帝下猛药啊!      看着谭静澹喝着那些奇苦无比,又没啥作用的太平药,莫相思只能叹气。她没有开方子的权利,尤其是内服的方子没有领过医官书的都没有资格行方。      “相思,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终能相见,哪怕你不想见,可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在莫相思感慨的时候,刚喝完药眯上眼的谭静澹这么来了一句。      这让莫相思有点反应不过来,咬着嘴唇侧脸了很久才说:“可有些人是相见真如不见的。”      比如您老人家,每回见着她就小心肝儿直乱蹦,不是心动,而是觉得这孩子命不长久。啥医术在权势在前都要低下高傲的头来,臣服并且小心翼翼。就算是宫里的御医对泰华山的这位“爷”,只怕也是不敢施太狠的方子,那有什么用。      虽然在她看来,每个人反正都是一死,既然她都穿了,别人未必就不能转世轮回,那倒没什么可怕,只是换一个环境重新活着。      可是谭静澹这辈子未免太过悲催,姥姥不疼爹妈不爱的,打胎里就带出病来,只怕这辈子也没欢实过天。想到这儿,她又忽然能理解这位了,之所以没啥表情,万年一副淡淡疏疏的神情,那也不过是被病症折磨得。      “相思,真如不见也比阴阳两隔好,活着你能恨能埋怨,可如果死了你就只会觉得即可笑又可悲了。”这是谭静澹的心里话,比如某人,这个某人自然不是谭静池,而是那个弃了大半个天下,随谭静池而去的人。      也是,莫相思心说,你活着姐还能吐吐槽,你要死了,姐说不得还得为你掬一把同情泪,得,你还是活着吧。这辈子,姐要笑对人生,再也不哭七嚎八的做那幽幽怨怨的小家子气女人,这辈子,姐要做御姐,还得是女王式的御姐!      姐,您确定这想法能实现?      “那你可得好好活着,让我能埋怨你。”想着想着莫相思就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出口来了。      说完后就捂着嘴,一又大眼睛看着谭静澹直转悠,却见谭静澹看着她笑,那笑容是极妖孽又极宽和的,宽和得让她有点不大习惯,甚至觉得是夜色太深沉,烛光太美好。      也不想想才刚掌灯,天边还有暮色与云霞在呐!      “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可笑又可悲的。”谭静澹笑着看向莫相思,至于眼里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只有表达这内容的心知道,但他却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有些人,慢慢圈养着,看她一点点从小猪宝宝变成白白圆圆的才有意思,比如现在正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的莫相思就是这样的人。      “谭静澹,你能自己开药方吧,我记得你有领过医官书的。”莫相思觉得人说能医难自医,但是至少改改药方还是能成的吧,别再喝这些没用的汤药了。      “医官书三年一审核,我的已经过了时日了。”那几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过来的了,现在想想也是云里雾里一样的日子,谭静澹想起来不自觉地一笑,坦然地面对过去,其实并不难。      摇了摇头,莫相思叹了口气:“谭静澹,你也知道那些药没啥用的吧,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提醒。”      她这么说,谭静澹也同样摇头:“做为医官,希望看到一个能尊医嘱的病患,再说提了也没用,他们不敢用那些药。所以我才不远千里的去芦花淀找万里归,这世上也只有他才敢开那样的药方了,而且还不会被置疑。你要知道,谭家经营着泰华山,天下医官少有几个敢给我开药方的,一是怕开得不好落下话柄,二是怕药开得不善会被追究。”      莫相思一想,也是,谁让您家姓谭,谁敢在您家门前显摆医术啊!      “呃,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去。”从早上躺到晚上,这丫一直没吃东西,莫相思坚定地认为,不吃饭的人,就算没病也会弄出病来。      “不吃了,你去歇着吧,今天劳烦相思了。”      咦,今天这娃好像语气特别好呀,真难得,待会儿得去看看月亮是不是从井里出来的:“让你吃就吃,你不吃我还要吃呢。”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谭静澹很想这么问一句,但是又担心点破了这姑娘面子上挂不住,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你别吃肉。”      ……好人没好报,农夫与蛇,好心被雷劈,莫相思碎碎念着出了门去厨房里找吃的。      到了厨房后,那厨师瞪着她说:“莫姑娘,您也也太为难人了,羊肉不难,可切成您说的薄片,那就太费事儿了。”      “又不是我吃,给爷吃的,庙里的大师说我这命是佛爷爷送回来的,这辈子得吃斋念佛,所以我不能吃肉……”莫相思泪流满面,愣要逼人说出来么,太伤人了,太伤感情了。      那厨师一听给谭静澹吃的,二话没话,把刀磨得跟镜子似的,然后开始片肉。而莫相思则在一边指挥着厨房里打杂的小厮给做汤,客栈里原本就有给谭静澹备下熬得雪白的高汤,这时只加了些佐料和葱姜蒜花椒大料一类的辅料进去。      又弄了些时令小蔬菜,加上些野生菌类,当做出来时厨师强烈要求先尝一口,不好不让端上去,怕堕了他大厨的名声。      莫相思瞪了他一眼,心说想吃就想吃,别找借口!      厨师尝过后直竖大拇指:“爷嫌羊肉腥膻,怎么做都不肯吃,医官大人们又说爷得进些羊肉才好,这样好一点也没膻味了。”      笑话,当现代的涮羊肉摆着看的!      “我的炒青菜呢?”再泪流满面一个,准备了这么美的涮羊肉,自己却只能啃青菜,这就是活生生的餐具啊!      谭静澹……姐恨你! 22 22、忽悠的最高境界,自己忽悠自己 ...   当羊肉和汤锅端到房里时,谭静澹一看就满脸嫌弃,这让莫相思非常十分特别恨他,自个儿想吃没得吃,他倒好能吃不愿意吃,怎么不让她恨呀!      于是莫相思直接来一句:“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      这句话似乎很有杀伤力,谭静澹看了她一眼,慢慢悠悠地挟起了羊肉薄片,然后按她说的那样在滚汤里过熟了,然后又蘸了小盏里调好的酱料放进嘴里,那细嚼慢咽的举动让莫相思有把汤锅倒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      莫相思实在忍不住,特嘴馋特可怜地问了他一句:“好吃吗?”      “嗯,不膻,酱料里点了醋吧,有点酸口很清爽。”谭静澹无视她可怜巴巴,像小狗儿一样瞧着他,就差摇尾巴要块肉的模样。      这个时代,庙里的话是必需得听的,虽然谭静澹能放任她偶尔去外头吃肉的举动,但绝对不会看着她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吃肉。      我错了,我不该准备这东西诱惑自己,莫相思愤愤地啃着青菜,浑觉得自己如果有下辈子非得变成一头牛不可。没别的,这辈子吃太多草了,下辈子估摸着就退化成只能吃草的了!      忽然谭静澹用汤勺往莫相思碗里放了野山菌,然后说:“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看着碗里忽然多出来几颗冒着肉汤香气的野山菌,莫相思愣了愣,然后站起身来手支在桌子上凑近谭静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然后特没危险意识地说了一句:“你真是谭静澹啊,别是披着人皮面具假扮的吧。”      那话外没说的意思是,这也太好心了,以前是肉碗里都不让沾筷子的。      “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      于是原来是有这么句话在等着她吗,莫相思坐回位子上,一边啃着吸足了高汤的鲜美野山菌,一边在心里仿叨着:“谭静澹你个小人,竟然连这么句话都要还给我!”      吃完了以后招人来收碗盘,那小二看着吃光的碗盘,不由得亮眼,心说:这位爷总算肯吃东西了,要不然还真是没法儿交待了!      “那啥,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睡前记得把药丸吞了。”吃饱喝足睡觉长肉,她这小身板再不长点肉将来真的会一直飞机场下去,她对太平公主这封号可不感兴趣。      “嗯,明儿起来了到我这来。”      “呃,我吃完早点再来。”肉丝面,她不能放弃之重啊,尤其是当她加两个铜板让多放一大勺肉后,早点就是她穿越后人生中最美的时光。      “从明儿起到我这来吃,这些天你也吃足了,我答应了莫大娘会看着你,所以明儿起我亲自看着你,免得派去的人被甩脱了!”谭静澹说完后轻描淡写地关上门,然后满脸微笑地躺回床榻上,也许是吃了羊肉的关系,竟觉得身上有一丝暖意。      而门外的莫相思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劈了谭静澹才好!      爷啊,别逗弄过头了,小猪宝宝打算磨刀了,到时候不定是您宰白白圆圆,而是白白圆圆把您给宰了。      另一头的拐角处,钟管家看着老怀安慰,向着南面感叹了两句:“老爷,夫人啊,老奴不负所托,终于让咱爷开始有惦记的人了。回头老奴回了本家,可得好好记老奴一功,爷也总算是走出那些事儿里了!”      这一晚,莫相思睡得很踏实,这踏实不是指一夜无梦,而是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梦到了现代她那中西医结合的妈,和那纯中医的爷爷,还有满世界蹲坑,时刻准备挖别人祖坟的老爹。      她爹说:“闺女,你爹我想你了,没有你的日子,爹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上加霜啊。你妈现在没人可训了,成天教训我呐,我多可怜啊!”      莫相思闻言只想送自个儿那爹俩字——活该。      至于她娘则说:“闺女,没有你的日子,你娘我太不适应了,实验试里没人帮把手,请人太贵,值夜班没人陪,无聊!现在也就剩下教训你爹那点乐趣了,可就你爹还满世界乱跑,天天挖人家的坟头,都怪他不给你积点福,要不你至于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这么没了!”      听完这段,莫相思又想送她爹两个字——冤孽!      最后轮到她爷爷,她爷爷特慈和地说:“乖囡,不管在哪里,都要有目标地活着,一个活着没目标的人,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爷爷这一辈子的目标就是做个一等一的好医生,乖囡呢,你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这句话最后在她的脑子里回荡了非常非常久,直到她醒来自己问了自己:“我在这时代活着的目标是什么,有肉吃?有谭静澹在,这目标还是打消掉为好。还是平平安安的活着,不惹是生非的好,可这算什么生活目标!”      得,为嘛活着和活着干嘛这种事还是不钻牛角尖了,这是哲人才需要思考的问题,自个儿还是歇菜吧!      洗漱了起床,老老实实地溜哒到谭静澹屋里去,然后吃素点心和素包子,别说这素包子和素点心都做得味道很不错,甚至都几乎有肉味儿,但还是各种素菜杂揉出来的,这点吃久了素菜的她还是尝得出来的。      素菜到最后都有股清甜的余味儿,而肉到嘴后是浓香的,好吧,她都快吃成砖家叫兽了。      吃完早饭后,看着谭静澹喝了药,然后发愣,发愣的间歇她问了一句话:“谭静澹,你活着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什么样的目标?”      “啧,最远大的那个,听起来像做梦的那个,需要用一辈子去奔的那个!”在莫相思眼里这才叫一辈子活着的目标,只是不知道莫家爷爷在现代知道了会不会泪奔!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良相……女宰相,歇菜,这会被砍头,和平平安安地活着相背!良医么,这倒是不错。又挑了挑眉看着谭静澹,心说:“姐如果做了医官,一定不做那低眉事权贵的,绝对不那样畏首畏尾地施医处方。爷爷说得好,医生眼里只应该有病人,而不应该有贵人与普通人!”      相思,你终于自己忽悠着自己走上这条路了,这就是忽悠的最高境界啊!      总之,加油呀,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文不好看么,都没人留言……囧 23 23、芦花如雪万里归 ...      芦花淀在魏朝以南,是一片苍茫不见边际的芦苇荡,原本是人际罕至,鸟兽无踪的偏野小地方。但是八年前秋末,万里归一人一骑来到了芦花淀,就这么待了下来。      万里归医术高明,但是为人怪僻,不过天下间如果有什么病旁人治不得,找万里归是准没错的。当然了,澄空崖的季天涯更好亲近一些,不过季天涯为人大善,总是四处行医,谁也摸不准他的行踪,不像万里归想找就找得着。      当谭静澹一行人来到芦花淀时,也正是漫天芦花如雪的时节,吹面有寒意的风把芦花吹得漫天纷纷扬扬。莫相思心里不由得想,想金庸小说里的黄药师住的桃花岛也正是这样的感觉吧,飘然于世外,又特立独行。      于是莫相思开始期待万里归是个黄药师那样的人物了,不过理想越圆润,现实苗条。黄药师是萌叔,而万里归实在让人萌不起来。      “原来是谭公子,我道大清早的怎么漫天的鸟雀乱叫唤,原来是泰华山谭公子来了。”万里归是个痞子,跟万里归一比,谭静澹浑身冒仙气儿,而万里归就是市井里的大痞子。成天溜鸡走狗,敲寡妇门护绝户坟的那种痞子。      “万里,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要挤兑不妨明明白白地挤兑,难道连这点交情也没有?”谭静澹动不得气,也好在这位是自来的好涵养,特少跟人置气,他不跟人置气的时候,别人想气他,那就等着吐血吧。      听了谭静澹这句话,万里归“切”了一声,然后拢了拢袖子,看了眼谭静澹说:“你觉得我会救你吗?”      谭静澹摇头说:“不会,我来这等死,你该乐意看着我死吧!”      “老子太乐意不过了。”万里归这话恶狠狠地,说完了就转身头前走,然后就有人上前来替一行人打点。      莫相思一边走着一边寻思,脑子里开始构思某些不CJ的故事了,比如谁攻谁受,比如谁抛弃了谁,比如他们现在是来破镜重圆的,还是跋山涉水来玩虐恋情深的!呃,这些念头真是太不CJ了,不过这俩人实在是咋看咋像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去。      “相思,我给你找个师傅吧。”谭静澹一边缓步走着,一边这么说了一句。      这让正在构思着某种关系的莫相思有点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回话道:“那我要天下最好的师傅。”      有特权不用,过期作废,莫相思现在深明白这九个字,更何况最近的谭静澹是难得的好说话,难得的大方,难得的不挑刺儿。这时候不趁火打打劫,以后等自个儿变成了任宰割的小绵羊再后悔,那就太晚了。      “天下行医者,万里第一,天涯为二。但魏朝却以天涯为第一,是因为天涯善名在外,且态度和顺。”谭静澹解释着,其实他们三个人打小一块长大,曾经万里归和季天涯都是泰华山内山的医官,后来才出来自立了门户。      至于为什么万里归这态度,那就是说来话长,谭静澹也懒得说起。      可是莫相思觉得,如果落万里归手底下做徒弟,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于是她坚定地摇头,并且扯了个非常大的名头来拒绝:“行医处方的人,最重要不是医术,是德行。”      让莫相思没想到的是,她这知才说完,那明明已经走远的的万里归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指着她的脑袋说:“我德行有亏吗?”      这问话听起来特危险,莫相思赶紧往谭静澹身后躲了躲,然后探出脑袋来特鄙视地说:“你医贵不医贫!”      这一路上她听了不少万里归的事,其中有一条就是万里归每回给人瞧病都要收不菲的诊金,所以家徒四壁来了也没用。      “药不用钱啊!”万里归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又消失了。      这惹得谭静澹直笑,连带着钟管家也笑了起来,钟管家说:“相思姑娘,季先生是累世富庶之家,施医赠药当然无碍。但是万先生身出寒门,诊金不菲也不是说只医贵不医贫了。”      于是,莫相思还没进芦花淀就先把主人给得罪了,莫相思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在这儿待得不会太痛快。      当然不会痛快了,万里归头回见有人拒绝当自己徒弟,那叫一个恼火,接下来的几天每每见了相思就以指点之名,行训斥之实。      虽然这样但万里归也不得不承认,莫相思很有天分,甚至很多东西是一点就通,要不是相思惹恼了他,说不定他还真会收下这徒弟。      “跟个小丫头置气,你也就这么大点出息。”      谭静澹对这事的结论就是这样,这让万里归无比暴躁,开始制定下了他伟大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虐莫相思!      不过他如果知道被虐的莫相思半点没有被虐的感觉,反而很欢喜地看着这位天天喷火会作何感想。相思自觉内心无比欢喜,活像是见到了自个儿从前那暴躁的导师,于是在虐与被虐的游戏中第一局,万里归败!      万里归说不治谭静澹,但却比谁都用心,那药下得可叫一个狠,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你是泰华山用药堆出来的,不下狠药,压根不会好。”      “这味药材压根就不用放,你摆明了在整谭静澹。”莫相思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是用来提高感观的敏感的,会加剧服药后的疼痛,于是她特鄙视万里归,挟报私仇的真不是什么好人。      “你有开方子的权利吗,没有就别在那哼叽,老实一边待着去。等你什么时候拿到了医官书,有处方的权利时再来置疑我吧。”万里归对于莫相思虽然一直打压着,但莫相思在施医用药上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配好了药后,万里归见莫相思在那儿瞪着他,不由得说了一句:“怎么,心疼了?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你有资格心疼他吗?”      “你思想肮脏,道德败坏……”说完莫相思就在心里默默流泪,是吧,是会被误会的,要警醒啊,寒门女和世家子的故事是很狗血的虐戏啊!      “那也没关系,至少不像有些人想飞上枝头!”      你才想飞上枝头,你们全家都想飞上枝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相思拜师,拜谁呐,万里归~谭静澹~新角色~) 24 24、师兄有礼 ...      在芦花淀里,谭静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而莫相思和万里归却是更加的水火不容了,这俩人也奇怪,谈到医术时可以坐下来特和气地互相讨论、请教,但是一说到拜师收徒之类的话题,两人就会齐齐冒火。      对此事,钟管家表示了极大的关注,因为他觉得莫相思和万里归属于欢喜冤家型,骂着骂着说不定就情深死海,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那样一来,他们家爷不是危险了么,这可是好不容易出的一个能把他们家爷惹出春风来的姑娘,非得看紧点不可。      好在莫相思不知道钟管家的心思,要不然肯定要狠狠鄙视他一番。      “相思,你想为良医,又不想拜师,那你去哪学医术?”谭静澹叹了口气,开始有些头疼了。      “拜师是要拜呀,可不定是万里归啊,反正谁都成他不成。”莫相思心说,她和万里归啊,那是第一眼就不对头了,以后还用说嘛。      本来澄空崖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谁让季天涯是个流浪儿,就好四处乱蹦,莫相思只好断了这念想,老实等着回泰华山,然后再看看谁合适。      这时钟管家光荣出现了,给予了一个极美满的建议:“爷,不如拜见宣山先生为师吧,宣山先生虽然隐居多年不再行医,可您不是宣山先生的嫡传弟子嘛,您到时候就来个代师传艺,这不是两全齐美么。”      钟管家说的两全齐美内容为:一,没有师徒的名分,不用怕以后被师徒两个字钉死了身份;二,不用分开,而且会更加腻歪,天天你教我学,看莫相思还能跑到哪儿去。      而谭静澹也觉得这提议可行,确实是两全其美了,不过谭静澹的两全齐美内容为:一,他管得住莫相思,二,他教莫相思倒是完全够了,而且他也该把这些东西捡起来了,医官书的复核不可能一直扔着。虽然他是泰华山谭家的,但医官书的审核还是要认真对待的,这起的是以身作则的作用。      “成,钟管家,你发个函给师父,就说我替他老人家收了个弟子。”这种事儿宣山先生当然是不介意的,反正又不用他教,领个师父的名头而已。      虽然两全齐美这事儿上谭静澹和钟管家想岔了路,但是这事儿还是定下了,而且再没有反复的可能了。      于是……又落谭静澹手里了,莫相思泪,但是又不敢像对万里归那样明着针尖儿对麦芒的,只好默默地画圈圈诅咒自己,怎么就这么没运气。      发了函给宣山先生的一个月后,芦花淀收到了宣山先生的回复:“可,着吾徒静澹代为传授医道……”      师父不在这,拜师礼还是要意思意思的,但也只是意思,说是要等将来见宣山先生时再行拜师礼:“师父全名张喻知,人称宣山先生。相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师妹了!”      一旁的钟管家听着,怎么都觉得这里头有几分得意的味道,但是在莫相思耳朵城却像是大灰狼冲跑进羊圈里的小绵羊露出的微笑,那微笑的原因是多么的赤果果啊!      “师兄有礼……”      “师妹有礼!”      钟管家在一边心说:“师兄妹啊,自古来就是要凑成对儿的,这是铁律。相思姑娘,你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跳进爷坑里吧!”      师兄妹名份定下了,谭静澹也就开始在治病之余教莫相思医术,从望、闻、问、切,到识药、辩药、用药、处方都要一点点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俗话说的好,老中医老终医,老后终成医,传统医药的大夫总是年岁越长,经验越丰富,对于医药的理解也就越深,所以谭静澹为莫相思制度的至少是一个十年的学习计划。      但是教着教着,谭静澹发现莫相思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就像是从前她就懂这些,现在不过是跟他一样把这些东西重新捡起来一样。      “三平、池中、足犀……”      “谭静澹,足犀偏了一点点,往左移一分才对。”事实证明,莫相思是不可能管得住自己的嘴的,每每看到错的地方就忍不住说出来。      于是谭静澹的手就往左移一分,那根针尾上就流沁出了水珠子,果然是没错。谭静澹回头皱眉看着莫相思,这姑娘认穴极准,而且从不出错:“相思,你从前学过?”      “没有,不过我看过,我们家就住在医馆边上,以前我天天去玩来着。”笑话,天天看着她妈练习扎针,她闭着眼睛都能把穴道找出来。      谭静澹点了点头,又继续和莫相思一起“回忆”穴位。      如此下来日复一日,不知觉地竟是春节过去,大地回暖。谭静澹的身体一天一天好了起来,但据说要断根是很难的,只能靠药养着,而且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如果再出现像谭静池那样的事,估计会比现在更加严重。      万里归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在四月初的时候,万里归终于认定,谭静澹可以回家自己修养了,当然这其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实在忍受不了莫相思了。      开始跟谭静澹学的时候,万里归特不厚道地看笑话,到最后成了心惊肉跳,最后成了悔恨,这么好的一苗子啊,白白让给了别人当徒弟。也怪他跟莫相思严重不对盘,也只好看着她欢实地蹦哒。      “万里……”      “别煽情,赶紧走。”万里归生怕谭静澹说出什么热乎的话来,然后他跟着一热乎就回了泰华山,在这挺过了,没人管他怎么行医处方,而且有得是时间和闲工夫来研究各类病症,不用像在泰华山一样天天奔波诊治,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是想说,诊费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你的规矩我知道,一定会给足不会短了你的。”      谭静澹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万里归想吐血,于是万里归张了狮子嘴,狠狠地收了一笔。谭静澹也不皱眉,芦花淀需要这笔银两,他当然也乐意送,年少时一块长大,这情谊总比半路上遇到的强。       作者有话要说: (回山了,相思同学向着她的不归路——前进了!) 25 25、看,男配出现鸟~ ...      回泰华山的路走得很轻松,谭静澹对莫相思好得很,直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而且这梦还有不醒来的趋势。每当谭静澹温温地对她笑时,每当谭静澹一脸无奈却仍带笑时,她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辽阔无边的梦里。      “疼……”明显的,当她挣自己一把时,又痛得这么明显,早知道应该掐别人!      见她把自己掐出红印来了,谭静澹在一边直乐:“觉得像是在做梦吧?”      咦,这人怎么知道她觉得像是在梦里,难道谭静澹还会读心术不成,莫相思咬着下嘴唇有些纠结:“谭静澹,你天天冲我笑,我不习惯,老觉得有什么阴谋。”      唉呀呀,莫相思同学啊,你要错就错在太老实了,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这叫一个口没遮拦。      但是谭静澹也不气,要搁从前早就抓狂了,现在却依旧笑得像春风里暖暖的阳光一样,让人沉醉让人欢喜:“相思,好好学医术,不要胡思乱想。”      谭静澹这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好,却会无缘无故地嫌恶一个人,而现在他之所以对莫相思好,就是因为渐渐地发现,莫相思非但是个学医的料,而且认真起来总是那么的像他的妹子。      以前为耐烦莫相思,是因为莫相思破坏了他对于这双眼睛的记忆,而现在待也笑如春风也是因为这双眼坚毅起来,像是执着的谭静池。      然而莫相思不知道这些,但是她也没被那春花秋月一样的笑给迷了眼,要是谭静澹依旧不冷不热,把她往死里调侃,她反而会欣赏,这叫性格。      得……成,她承认自己找虐,可她就觉得从前那谭静澹更正常,而现在的谭静澹啊,她一看见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真往外冒,汗毛一根根就跟烫过一样,足见她有多么的恶寒。      看看吧,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在一个调上的,钟管家直摇头,很明显地觉得这两人不着对方的调儿。      “谭静澹,你能不能别这样笑了,怪渗人的。”莫相思低头沉思,心说:你再这么笑下去,姐就打算跳车狂奔了,太可怕了!      这下谭静澹不爽快了,冲她温和点她还不习惯,还渗人,拉下脸来瞪了她一眼,却见莫相思冲她眉开眼笑。谭静澹不由得撇开头去,气闷地不想看这好往外冒傻气的姑娘。      “爷,您瞧咱们这是碰上谁了。”钟管家忽然挑开帘子,指着不远处一着玄色袍子的少年这么说道。      “宜章……”      “瑞安,原来瑞安那……”      原来谭静澹的表字竟然是瑞安么,啧……真是有够武侠的,要是姓温就精彩了。温大婶儿,您也是穿的吧!      “宜章公子,不知道您要上哪儿去,若是回京城,不妨和爷一道儿,也正好路上有个陪伴。”钟管家明显很欢迎这位宜章公子,那脸上都快笑出菊花来了。      钟管家这热情劲儿不由得让莫相思怀疑,难道谭静澹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妻啊妾啊通房啊啥的,是因为谭静澹好男色么!天雷滚滚啊,莫相思觉得自己可以找个角落蹲着去画圈圈了,这世道美男全好这口了,让她这伪萝莉何去何从啊!      “谢过钟管家了,正是要回京里去,那我就不和瑞安客气了。”这宜章公了说话间就上了马车,和谭静澹略显病弱不同,这位宜章公子是阳光灿烂美少年一枚,而且健康活力又显出几分雅致来。      在莫相思看来,能被连名带称谓叫的人,统统都应该是纳兰容若这样的人物,一声“纳兰公子”就可以尽得风流,那是能让天下萝莉们都掉口水那一级别的美男啊!      难得的是这宜章公子美得不女气,脾性也不阴柔,一味的阳光灿烂,让人感觉雅致温文,正是个如玉一般的温润公子。      “这位是……”那宜章公子大概是被莫相思的“女狼”眼看得不自在了,这才问了一句。      谭静澹看了莫相思一眼,遂介绍道:“这是谢知易,是谢相的大公子,这是我师妹莫相思。”      “噢,宣山先生原来也是有女弟子的,莫姑娘有礼。”谢知易在显得有些逼仄的马车上施了一礼,却丝毫不显得窘迫,反而是行云流水一般雅致极了。      这就是一个走路都带着明月清风一样的人物啊,莫相思感慨了,然后不由得看了眼谭静澹,心说:“你也学学人家,这骨子里都温润的多有爱呀。”      其实莫相思这心思很好理解,这就像是揣着自己的东西羡慕别人:“XXX有XXX,多好呀多圆满呀……”      于是下意识里,莫相思已经把谭静澹揣成了自己的,只是她丝毫没有自觉而已。      “见过宜章公子,公子有礼。”莫相思于是跟着钟管家一块儿,管谢知易叫宜章公子了。      她这一声“宜章公子”让谢知易不由得失笑,然后看了眼谭静澹说:“瑞安,你就发动上上下下所有人唤我宜章公子吧,也不怕倒时候人觉得闻名不如见面,反倒让我觉得对不起人家。”      “宜章”这两个字在魏朝是有来头的,魏朝的《辞赋》里有一篇就叫《宜章》,里头有句是这么写的:“珠玉宜章,雅步清堂,行止宜章,温容端方,文赋宜章,清华自常……”      “宜章”是一个美好的形容词,,所以“宜章公子”是很有压力的!      而在旁人看来,谢知易是完全当得起这四个字的,至于莫相思她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只眨巴眼看着,然后心里长叹气。现代不缺少美男啊,而是缺少这样的气度举止,瞧这宽袍大袖温文尔雅的,现代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美男有哪个比得上啊!      做为一个资深“容貌协会”会员,莫相思表示魏朝很美好,美男量产,偶尔在街上碰上一大叔,拾掇拾掇说不定也是一实力派!      魏朝很像是魏晋之时,得尽整个历史的风流,但这又确实不是魏晋,莫相思偶尔也蹲角落里纠结,也不知道这未知时空是好还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出现……美……宜章两个字可以往尔雅两个字上去想,想尔雅就是一个不着光芒尽得风流的漂亮词儿啊!) 26 26、围观宜章公子的JQ ...      回京路上多了个宜章公子,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一件事,至少这一路上闪心悦目,这位宜章公子真是无一处不干净雅致,甭管是咳嗽还是吃油条喝豆浆,那都是美极了!      再反过来看谭静澹,这丫只配得上两字——贵气,挑眉也贵气,皱眉也贵气,哪像谢知易那么好看又从内而外的温雅,让人觉得好亲近。      关键是谭静澹没JQ可以让人围观,而宜章公子有,比如现在她就正围观着。瞅一眼不远处,杨柳垂丝之下一袭天青色袍子的谢知易就正在那儿JQ着。      站在谢知易面前的是一个穿浅灰蓝色袄,海蓝色裙的姑娘,倒也是个极雅致的,不过和谢知易站一块,那真是杂木之如仙草,完全不是一个等极的。      “君姑娘,逃家是不对的,你还是早些回去,省得家里人操心,知道吗?”谢知易万分想扶额长叹,可那不符合他惯来的气场,所以只能在那儿站着,然后心里直腹诽着自个儿。      那君姑娘低垂着脑袋,一副不胜娇羞的小模样,看起来倒真是勾人的恨,那小眉眼小身段儿,配上那萝莉独有的天真灿烂,要多勾人有多勾人。只是偏偏谢知易跟没看到似的,这让莫相思不由得想,难道这位喜欢御姐……      啧,果然对咱胃口!      “宜章公子,阿爹差人去提亲,你们家没有点头,为什么!”      哇!好劲爆的八卦,好有料的JQ,在这时代绝对是猛料了。想想,一个姑娘家“千里万里”地追来,然后就为问一句:“我的求亲,你为什么不答应!”      这时候谢知易不知怎地看了在不远处蹲着的莫相思一眼,嘴角勾起点浅浅暖暖的笑容,然后冲那位君姑娘说:“你且等等,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后谢知易就奔莫相思这边走了过来,倒是没跟她说话,而是冲一边一直很背景的谭静澹说道:“瑞安,把你这小师妹借给我挡挡。”      然后谭静澹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相思说:“问她自己。”      听了这回话,谢知易这才走到莫相思面前,伸出手来特花枝招展地说:“相思姑娘……”      “啊,那什么,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这种事干了会折寿的。”她还咬着小手绢儿等看JQ呐,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被拆了。而且如果答应了,那小姑娘泪奔了怎么办,她可不太会安慰人,尤其是失意人!      “要折也折我的寿,折不到相思姑娘身上。这位君姑娘家里也是有身份的,若是她一直这样下去,于她名声有碍,反倒会误了她的将来,还请相思姑娘成全。”谢知易又叹了口气,要早知道这“宜章公子”四个字会给他惹这么多乱桃花,他是死也不会允许谭静澹给他取这么一称谓的。      可是……她还是想围观JQ啊,纠结了一小下,莫相思心想,得,姐就做一回拆庙人,佛祖保佑姐也是被逼无奈的。其实承认自己恶趣味也不会死,可莫相思是死也不会承认她其实对掺和这JQ是很有兴趣的!      “那如果她伤心哭了怎么办,我最怕小姑娘哭了。”因为她自己向来不掉泪抹脖子,所以见别人掉泪抹脖子也会很伤神的。      她的话让谢知易不由得一笑说:“相思姑娘是个善心的,还请相思姑娘放心,必会安排妥当,不会伤了君姑娘的。”      这时候背景板的谭静澹同学特凉嗖嗖地来一句:“她去了,君姑娘只会想,原来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宜章眼神有问题。”      这句话让莫相思瞪着谭静澹,恶狠狠地喊了一声:“谭静澹,你少调侃我一句活不下去是不是。”      “还成!”      泪流了,谭静澹叫有办法搅坏她的心情,原本围观的热火被浇掉了一小半,但是没关系,咱还有一大半是熊熊燃烧着的。于是掺和JQ去,晾着谭静澹,个混人!      当谢知易把她领到那位君姑娘面前时,那君姑娘明显一愣,指着莫相思的鼻子就问:“她是谁?”      但是谢知易没有回话,而是微笑着特温和地看着君姑娘,然后君姑娘就一点点一点点脸红了起来,再然后就意识到她指着别人鼻子问话是很失礼的,于是缩回手去,又垂下头来跟蚊子似的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是谁?”      “她叫相思,是宣山先生的弟子,瑞安的小师妹。我们已认识多年了,她虽模样不怎么招人眼,但是我们相处多年,却早已各自心许。因而也非是我拒绝君姑娘,君姑娘才貌出挑实是良选,只是实在是君姑娘来得迟了。”谢知易先抬莫相思的身份,再说她不好看,然后又抬了这君姑娘。一旁的莫相思看得直拍手叫好,瞧人家拒绝人,多漂亮的手段。      但是她低估了君姑娘的执念,只听得那君姑娘说:“我愿尊莫姐姐为正,便做个平妻也是无妨的。”      噗……莫相思本来好好的,一下就喷了出来,也不怪她,她真是头回听人说这样的话,所以有点震撼。虽然早知道这时代是三妻四妾的,可她不是头回亲眼一睹么。      大概是君姑娘的话比较震撼了点,一时间谢知易也呆了,还是莫相思先回过神来,然后眨巴着眼说:“君姑娘,你不盼一生一世一双人么,即是心里只有他,又怎么容得下别人呢。如我,不要便不要,要了就只许他和我,再没有别人了,如果做不到趁早不要。”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啊,宁承认自己心眼小容不得人,也不要在一生一世里出现第三者,这样杂音我承受不起。”莫相思开始给君姑娘洗脑了,口沫横飞的讲起多个人有什么不好,一双人多么美妙。      这惹得谭静澹直看向别处,也惹得谢知易更加傻眼了,于是谢知易同学无语望苍天,心说:希望君家人将来别怪他就好!      相思姑娘啊,在这时代说一双人,纵便听着很美,可有几个人能做到,你太惊世骇俗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看着,谭静澹愈发傲娇了~ 27 27、当被JQ的时候 ...      事实证明哲学家只能把人绕进去,文学家的能把人写得死去活来,史学家可以让人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而经济学家则能把你绕进去,然后忽悠得你死去活来,然后他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很不幸的,君家姑娘遇上的就是一位经济学“家”,在世界一流的学府,把经济学从学士学到博士的“理论经济学家”,所以她注定成是要被摆上茶几的。      “瑞安,你这师妹是从哪里捡来的,赶明儿我也捡一个去。”谢知易拜服了,这姑娘的口才,把活人说死的那还算轻的,把死人说活喽那才算正常的。      可不见那君家姑娘现在正把她当成魏朝女子之楷模那样崇拜嘛,君家姑娘完全接受了她的那些理论,比如要捍卫女子的权利,要勇敢的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只为夫君孩子而活着。这些听着大胆,却并不违背魏朝的理论,只是要施行起来却有不小难度的。      “云川。”谭静澹也有些沉默,莫相思的话听着真叫一个惊世骇俗,可她就有办法把惊世骇俗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反倒让人认为现有的状况是不对的。      “回头我得去看看,什么样的地方能把这么一朵大奇葩给养活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偶尔莫相思也“引经据典”,来几句谢知易没听过,却在莫相思概念里十分常见的话。于是谢知易认定,莫相思是位大大的才女,这些才华远比她的医术更让人动心。      而莫相思说完收工后,看着这盯着她跟看外星人一样的谢知易和谭静澹不由得直发愣:“呃,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啊……泪奔了,刚才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没有啊!她已经尽量很小心的,不指责这个时代的制度,只是陈述另一些新的观念,并且把新的观念融入到现有的制度里,她应该没有说什么太过震撼人的话呀。      见她这样,谢知易不由得笑着说:“没说错什么,都很好。”      于是莫相思放下心来,拍了拍胸口,然后朝谢知易伸出手来,那意思多明显,讨赏!这就是传闻中的小市民性格,于是它又出现了,帮人忙了当然得讨要点好处嘛,哪怕一顿好吃的也成啊。      但是她这娇眉细眼地瞧过去,谢知易看着她的手就些愣了,心想这姑娘想干什么?于是宜章公子自恋了,莫不是这姑娘也看上咱了。然后谢知易缓缓地,有些犹豫地把手伸了出来,然后把莫相思的手握在了掌中。      而一旁的钟管家扭开脸,不由得看了他家爷一眼,心说:“爷,您太不争气了,嘴边的肉眼看着就要被别人叼走了!”      而谭静澹却特淡定,因为他早已经了解了这又贪财又贪吃的莫相思,对她的小市民性格有着深刻的理解。于是安坐着,等着看谢知易吐血倒地,发誓以后再见莫相思伸手,就直接给俩钱打发了,省得丢人又尴尬。      “诶,宜章公子,我帮了你的忙不用这么热情地谢我,随便给我顿好吃的就行。谢礼也不用太重了,意思意思就行,谁让你跟谭静澹是好兄弟呐,咱们也算熟人了,意思意思,别太激动。”莫相思见谢知易抓着自己的手,又不见给东西,于是这么说出一句来。      果不其然,谭公子,您老人家可真了解她呀!      于是谢知易瞬间石化于当场,还好谭静澹也实在怕这兄弟以后留下心理阴影,这才出声救场:“行了,回头赏你碗红烧肉,当街讨赏你也好意思。”      听了这话,莫相思立刻抽出手来,狗腿无比、谄媚无比地跑到谭静澹面前,大大地赞美了起来:“谭静澹,你真是个好人,红烧肉要肥一点,不要加土豆和香芋。一定要炖得软软烂烂的,配碗香香的南沧米饭,我这要求其实很低的是不是。”      “行。”别看谭静澹表面上看着淡定,其实心里早笑翻了,脸因为摆淡定样儿而有些抽搐。      而谢知易则仍然石化着,钟管家则直接笑得没声儿,就剩下抽气了:“相思姑娘啊,还是我们爷了解你,一碗肉就能打发的,何必赔上个人呐,太划不来了。宜章公子啊,跟我们爷抢相思姑娘之前,先跟红烧肉抢吧!”      一行人开进客栈里准备午饭,直到莫相思开始吃红烧肉的时候,谢知易才反应过来,然后立马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我还不如一碗红烧肉!”      “她得吃长斋,所以如果下回请她帮忙,别跟她来虚的致谢、题辞什么,她也不懂,你就直接给她一碗红烧肉就行了。”谭静澹稍稍有点落井下石,当然有件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那就是刚才谢知易抓着莫相思的手时,他心里有点冒酸水儿。      这让谢知易不由得看了一眼正在啃肉啃得无比欢快地莫相思,然后心里默默泪流:“也好,这果然是个好养活的姑娘。”      “呀,你们不吃点吗,来吧别客气,这么大一盘,我怎么也吃不完的。”虽然很想自己全塞下去,可这肉实在太大盘了,她塞不下啊塞不下。      肥肉、瘦肉、酱汁们啊,不是咱不爱你们,实在是胃有点小,没事等着咱长大,人长了胃也会长的。握拳,咱要长医术,也要长胃口,有肉的时候囤个足,没肉的时候才好慢慢消化!      莫相思可浑不知道,那谢知易已经开始怨念上她了,历史总是会证明,怨念这东西容易越积越多,然后非要找个突破口爆发出来不可!      尤其是文人的怨念,通常会变成美丽的诗或词,然后在深夜的时候被吟诵出来,再然后就惦记呀,辗转反侧难入眠啊!再再再然后呐,睡不着就会想着挖个坑,蓄谋填个小姑娘什么的。最后期待的当然是这小姑娘在他的坑里生根、发芽,直到开出个灿灿烂烂的春天来。      所以小心前头路上的坑呀,相思!谭公子啊,您也得小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把手伸出去,小谢握住的这一段,我真喜欢~~小谢好有爱呀好有爱~ 28 28、有美男同行,不缺少JQ ...      因为谭静澹是个做事总好不急不徐的人,所以一路上也并不赶,当然也是因为没什么急事儿需要赶的。于是一行人慢慢悠悠的,三月初了才到瓷平,瓷平是个以瓷器闻名魏朝的城镇,青花、素白、天青、窑变、冰裂,在现代莫相思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貌的瓷器。      当然,她生在国外,看到的那些大抵是华丽而花纹繁复的,所以当她看到那素白绘大山水的瓷屏风时,立刻就被口水上了,直拖着谭静澹不肯走:“我喜欢这个。”      “喜欢就买啊,你不缺钱吧,就算在芦花淀,泰华山每个月的例钱还是一样按时发给了你。”谭静澹明显不是咋认同莫相思的眼光,看了那粗糙的工和画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可莫相思喜欢的就是那种粗放的感觉,要知道这些东西,往几千年后一放,就是古董,越是粗犷不精雕细琢越有爱。而莫相思不愧是有个挖人祖坟的爸,对这些东西那是天生的看见了就迈不动道:“我自己买,可是怎么带回去?”      这时候钟管家提出了建议:“相思姑娘,不妨送到泰华医馆去,到时候再让他们随收来的药材或物件一块送回泰华山就得了。”      这建议好,莫相思立马掏钱买下,像是生怕被人抢了一样。而谭静澹和谢知易相互看了一眼,大抵两人的目光都传达出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这姑娘眼光真不怎么样。      “才五钱银子,真的才五钱银子,好便宜啊!”莫相思还以为会很贵,没想到贼便宜。她也不想想,她自个儿一个月才一两例银,所以这五钱银子的屏风绝对是奢侈品来的。      她这一声让钟管家也跟着翻起白眼来了,侧过头去不再看她,心想:“这将来要是让她当家,估计泰华山的家底会让她觉得造个皇宫也很便宜!”      买了屏风后,四人上饭馆去吃午饭,于是意外事故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      且说当时日正当头,花香柳碧天正好,是一个适合郊游踏青与约会的好天气。莫相思啃着青菜叶儿怨念,而另俩儿吃得正欢喜,就在这时候,门外落下乘小轿。红粉香帷层层叠叠,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家的姑娘,这是莫相思的认知。      但她这么一想,轿上下来的却是个清灵灵的佳人儿,珠玉不点,青衣窄袖也不甚华贵,只透着整个人有一种豆蔻枝头的清丽可人,和那层层香帷的轿子真是完全不搭。      本来欣赏得好好的,只是当那佳人儿一进来,扫了一眼就不河蟹了,那佳人儿娇怯怯地走过来问:“竟是宜章公子,不想这般巧,竟能在瓷平遇见您。”      “肖姑娘客气了。”谢知易表情非常丰富,莫相思在一旁看得欢喜,心说敢情又有JQ,果然不河蟹。      “这可是谭公子,有几年不曾见了,谭公子一向来可好?”那佳人儿转头又见了谭静澹,看来是跟俩都熟。      “劳肖姑娘记挂了,肖姑娘来瓷平不知所为何事?”谭静澹随意客气又顺口地问了一句,完全忽视掉肖姑娘想坐下来的暗示。      而莫相思眉飞色舞的以为,这肖姑娘是和谢知易有JQ的,于是当她收到肖姑娘想坐下来的信息时,就立马特热情地让了让位子说:“即是熟人相见,相请不如偶遇,肖姑娘可要一块儿坐。”      她这一句话让谭静澹和谢知易都变了脸色,连连冲她暗里摆手,但是这话出了总收不回去,而这时肖姑娘也是一个错身就到了莫相思面前:“这位妹妹真是可人,不知是哪家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坐都坐下了还能怎么着,继续坐着呗,谭静澹侧过脸去不太愿意看了,而钟管家早不知道哪里去了,只留下谢知易在那面无表情地吃饭,依旧那么雅致那么行云流水,只是多了几分不自在。于是莫相思得出一个结论——这姑娘是生化武器,还是可以自主移动的生化武器。      说了几句开场辞之后,那肖姑娘话锋一转说:“谭公子,经年不见了,可还曾记得当年的柳桥之约,谭公子可是爽约了的。”      柳……柳桥之约,怎么听着这么香艳呢,一听就让人想起那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于是这位竟然是和谭静澹有JQ吗,莫相思眨巴眼,猛一下热血沸腾,但不知为什么却又很快冷却,莫明地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了出来。      但是她又很快甩开脑袋,打算继续围观,可是谭静澹永远有破坏JQ的办法,连消带打的说得人家肖姑娘脸色又红紫又青又白,最后谭静澹来一句结论:“……如今想来,柳桥之约爽约了对肖姑娘也是一桩好事!”      “静澹,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惊着肖姑娘了。想肖姑娘也是朱门闺秀,怎么可以这般说呢,你怎么还记恨着当初柳姑娘约我于清亭在前,约你于柳桥在后呢,就为这先后你还要计较到什么时候去。”啧,谢知易同学,你这话更能惊着这位肖姑娘吧!      没想到这年头还能碰上约会都赶场的后现代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唉呀,你们吓着肖姐姐了,肖姐姐不理他们。就许他们俩一路行来上秦楼楚馆去眠花宿柳,就不许咱姑娘家的比较比较他们谁好么。说实在的他们俩太可恨了,去眠花宿柳就算了,竟然还不会账,你可不知道一路上我们都跑了多少回了。这也就算了,要光是秦楼楚馆还得称一句公子风流多情,可去草寮子算什么事儿……”      莫相思这一句话让三人齐齐瞪眼,谢知易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谭静澹瞪了她一眼。草寮子是什么地方呢,秦楼楚馆是小娘子,而草寮子就是小倌儿了,于是肖姑娘您懂了吧!      这话让肖姑娘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回过神来后看着谭静澹和谢知易,脸上有了然大悟的神色:“你……你们俩天天在一块,原来……原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你们俩真是……真是太肮脏,太可恨了!”      于是肖姑娘泪奔了,而莫相思笑翻了,至于俩公子——狠狠地瞪着莫相思,那眼神里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相思姑娘,你接下来会很惨很惨很惨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章开始,又要写关于医术的章节了~男主有了,男配有了,于是咱们相思要开始奔她自己的小人生、小事业了~) 29 29、姐泪奔了…… ...   一路缓着走也到了河石口了,河石口的春末美得像一幅上好的油画,黄灿灿的油菜花,粉艳艳的海棠花,如云如盖的梧桐花,恰都在这段时间次第开了。从河石口入进京出京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偕同赏起花来,自也有才子们吟诗作画,佳人们折花簪青丝,处处显得热闹极了。      河石口最有名的还是花酿,今年新下的桃花酿、杏花酿都早早的上了市,整个河石口除了花香就是酒香,竟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是那样的融洽美好。      但是再融洽美好的氛围也往往是要被打破的,只见这时的梧桐花下莫相思正灰头土脸地蹦出来,然后捧着满怀的桐花心里不由得悲愤:“谭静澹,总有一天姐拿了你的短处,一定要整死你。皮鞭、蜡烛什么的太小儿科了,老虎凳、辣椒水也太不成熟了……”      “动用私刑要下大牢的……”桐花可以入药,而相思今天的任务就是和眼前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块捡桐花。谭静澹的理由是,做为一名医官,首先也对医和药都有十分的了解,所以先从熟悉药材的生长习性以及采摘、收集、炮制药材开始学习。      更可恨的是,谭静澹还拿出做师兄的架子来了,当着泰华山医馆的管事面前这么吩咐她,那管事就派了个小姑娘和她一块儿。偏偏啊偏偏啊,这小姑娘就是个直性子,一点也没商量的反正就是领着她先熟悉肯下河石口最容易找到的三样药材——桐花、茶须子、白香兰开始。      “唔……朝廷管不着这事儿!”莫相思不打算解释,怕污染了小姑娘,她就是个被污染了的,腐女文化实在太过强悍与先进,不适合这个落后又闭塞的时代。      捡过了桐花,那小姑娘见数差不多了,就领着莫相思往泰华山的医馆走去。捡桐花的地方离医馆并不远,所以两小姑娘慢慢走着,路上还逛了逛买小物件的摊子。一路走下来,莫相思买了一把插梳、两根糖人以及半斤麦芽糖。      正在她想着回头用麦芽糖做什么的时候,前头吵起来了,小市民爱看大热闹,相思一见有热闹看哪里还迈得动道,不由分说地拽着那小姑娘往吵架的地方跑去,生怕占不着好位置了。      “你治死了我儿,你们赔命来,儿啊……早知道应该带你去泰华山医馆的,娘不该为了省这俩钱啊!大家都来看啊,这家医馆治死了我儿啊,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孤儿寡母不容易呀,你们竟然把我这点念想都掐断了……”一名妇人说着说着就在路中间坐了下来,又是捶地又是骂天,又指责医馆医死了人。这泼妇骂街的模样让莫相思睁大了眼睛,特想夸一句——大嫂,您是从《九品芝麻官》里穿过来的吧!      医馆的医官是不可能出来跟人对着骂街的,倒是管事在外头看着这位,那管事大抵也不是吃素的,三言两语就消打了起一:“要是我河源医馆出的问题,自是上公堂赔生死绝无二话,但这位大嫂不信我河源医馆,在此期间去了别的医馆给她的儿子求药。”      不遵医嘱是大忌,但是在场的都是些乡人哪懂什么,只懂得眼前的妇人他们认识,然后大家伙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医馆草菅人命之类的话。      “青阳医馆的金澜汤只开三服,一服都没喝完。”那妇人说道。      “金澜汤有哪几味药材?”莫相思一时间真想不起来,主要是围观太美好了,要搁平时肯定能倒背如流。      “木香子、平安果、百蓓、扶容、青金叶、茵兰、草白衣,雪芙萝。”      雪芙萝……相思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雪芙萝在现代当然不叫这名,针剂注射前要做皮试,而小儿服用也要问有没有过敏史,如果有过敏史这味药材就不能服用。如果服用,会有假死的症状出现,这时候要及时做心肺复苏,帮助患儿呼吸,然后迅速用一些缓和类的汤药。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所谓良医不就是救人所不能救,知人所不曾知。莫相思自个儿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走向了那位大嫂,蹲下来说:“大嫂,你的孩子并没有死,还活着。你放下孩子,总可以想办法救治的。”      “你胡说,都没气了,没气了……你们这些人少来骗走我的孩子……”那位大嫂不但不放开孩子,反而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这动作惹来莫相思一通白眼,这样就更没法呼吸了,于是她赶紧冲跟着来的姑娘说:“竹管,快去拿。”      那小姑娘一听连忙要往泰华山的医馆跑去,那管事却招了人去取了一根来。管事这心眼可不太好,就想着如果能治好,这事就跟他们没关系,要是治不好,回头估计也会怪到莫相思头上,这妇人就不会再跟河源医馆拉扯不清了。      竹管本是医馆用来通药用的,所以每家医馆都备着不少,莫相思让把竹管打通了。嘴对嘴的会吓死人,她把竹管交给了那妇人说:“想要你孩子活着就照我说的办,待会你拿竹管孩子嘴里吹气,我喊你吹就吹,不喊可别乱吹气进去。”      说完也不顾那傻眼的妇人,把孩子的身子放平了,然后找到了心脏的位置按压起来:“一二三,吹……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啊!”      最后还是河源医馆的管事会打算盘,叫了童子来做这事,随着莫相思的按压,以及那童子的配合,那孩子渐渐地有了浅浅的呼吸,立刻睁开眼睛来是不可能的,但脉搏和心跳都在恢复。      一时间河源医馆的管事傻了眼,吹气的童子也傻了眼,连带着一边看热闹的人群也鸦雀无声,那妇人竟也一点反应不过来。      “好了,赶紧来一剂正和汤灌下去,孩子就没事了。”莫相思做心脏复苏弄出一脑门子的汗来,抹了把汗再起身时,一见四下的人群就咬着下唇只剩下嘿嘿傻笑了。      啊……又泪奔了,说过不要做惊世骇俗的事,要低调不要妖孽,还是妖孽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巫女!      在魏朝巫女的人生可是很短暂的,不是被敬献给天神,就是敬献给河神,一旦时年有个三灾五难,巫女的命就到头了,而莫相思只想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所以她开始后悔了!      相思啊,你总是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巫女祭神,颤抖~~那天看到一篇类似的文,我就一直在颤抖,穿越过去要真成那样,多汗毛呀!关键是我还看完了,囧之…… 30 30、亲密以及亲昵 ...      景况不妙,但莫相思是谁,能把哲人忽悠死的经济学“家”,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着当下的情形应该怎么解释,才可以做到即不惊世骇俗,又能被大家所接受。      很多时候,这世界上的答案就是这样来的,并不真实,只是大家所需要所期待的那个比较平和的“原来不过如此。”      而莫相思能给大家伙这个“原来不过如此”,只见她往中间一站,揣着三分痴七分真的说:“我都说不是死了嘛,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不下去,通通气儿就好了,没见这孩子脸都憋紫了。”      上帝保佑,雪芙萝过敏的症状跟憋气的症状一模一样,而且雪芙萝的最终结果确实就是导致人不通气儿嘛。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给拽回来了,那不成巫女了嘛!”众人有了答案就纷纷议论了起来,大都说这寡妇多么好运气,正好碰上了这位姑娘。      这时候那陪着莫相思的姑娘也按她的意思去泰华山医馆叫了人来,证明她只是个学医的,而不是什么巫女。但是相思以为至多能把泰华山医馆的管事给叫来,但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谭静澹:“相思,你又闯祸了?”      听得这句,莫相思初见谭静澹时那点感动劲儿就消失了,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谭静澹说:“如果把人救活了也是闯祸,这祸我乐意见天闯个不停歇。”      就在谭静澹出现的时候,河源医馆的管事脸色顿了顿,等相思的话声一落下,那管事就上前说:“敢问可是泰华山谭爷?”      “郑医官向来可好?”河源医馆的医官正是出自泰华山,或应该说天下的医官都出自泰华山,只有泰华山才有传授医药知识的资格。      那管事刚才还有些高高在上,这会儿见了谭静澹就低眉顺目恭敬得很了:“是的,医官大人虽年事已高,但身子还健朗,只是老不坐堂了。不知道谭爷要来,否则应当是要扫塌相迎的。”      只见谭静澹笑了笑说:“郑医官是该好好将养着了,一生行医,也总该有个清闲的时候。”      这时那管事忽然眼光又落到了莫相思身上,有些犹豫地问道:“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倒是胆大心细有见识。”      很明显的,管事看出来莫相思和眼前这谭爷是渊源深厚的,所以这时说话都动听得多了。要换个说法,这胆大心细有见识,就会被说成是“鲁莽冲动没头脑”。      “相思,还不快过来。这是在下的小师妹名作莫相思,是个冲动又不思量的姑娘,还望管事包涵着些。”谭静澹也知道莫相思干了惊世骇俗的事,所以这会儿赶紧把她的身份抬出来镇镇场面。      这样一来,人至多说一句:“听说了没,今天大中午的,宣山医圣的小徒弟把一个快死的人救活了。”      绝对不会变成:“今天中午,有个姑娘,把一个死人给救活了。”这中间虽然差的字不多,可差的意思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这其中的门道,莫相思当然听得分明,于是赶紧上前两步,带着些痴憨笑容地仰面说:“相思见过管事,刚才多谢您帮忙。”      “哟,可不敢,原来姑娘是宣山先生的高徒,果然是不同凡响。我们竟不知宣山先生什么时候收了名女弟子,这倒是天下女子之福了,以后姑娘家的求医问药也方便得多。”管事一听是宣山先生的徒弟,这说话的劲头就完全不一样了,话里话外纯粹是夸奖和抬高。      闻方,莫相思咬了咬下唇,然后“嘿嘿”乐了两声说:“才疏学浅,不及师父万一,方才实在是一时情急了,还请管事见谅。”      宣山医圣这招牌大抵是非常好用的,当然泰华山的招牌也非常有效,所以管事当然没有在纠缠于为什么莫相思能把人救活这事上,反而多多称赞:“哪里,要不是相思姑娘施妙手,只怕我们河源医馆就要平白摊上这人命官司了。虽这事与我河源医馆无关,但一旦要牵扯起来,也是麻烦事。”      “举手之劳,管事也别放在心上,代我向郑医官问声好,回头再来拜会。”谭静澹说罢又回头,看着正在发愣的相思说了一句:“相思,走吧,回医馆去。刚才找你好几回,没想到你又跑到街上来玩了,你就是个爱乱跑爱乱动的。”      这话让莫相思无比囧,但是这会儿也明白谭静澹是在帮她圆场子,于是特老实地跟在谭静澹后头,直到离了人群过了拐角她才长吐了一口气,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会被当成巫女,那就惨了……”      看着她这副后怕的模样,谭静澹浑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再急也把人抬进医馆里再说,万一出了差错你这小身子骨还填不满攸攸众口。”      “我错了……”莫相思难得的老实认错,关键是这回真的吓着她了,也让她认清一件事,要为良医首先得保证自己良好美妙的人生才行,否则医也无良。      “知错就好了,不过,骗他们的话拿来哄我是没用的,今天你怎么把那孩子救活的?”谭静澹问出这句话来,他是泰华山出身的,相思那小把戏,骗别人能成,骗他就还得再去好好修炼修炼了。      泪奔,她真的错了,救人什么的,泰华医馆应该也有能人,她当时就应该抢过孩子就往医馆跑,做什么妙手回春的圣人,那可真不是什么好活计啊!      面对着谭静澹的询问,莫相思觉得自己彻底是个大大的茶餐厅,里头摆的不是杯具就是餐具,人生真的不美好啊不美好,她宁愿刚才一直在捡桐花,然后买一堆好吃的回去增肥。      “这个……那个……呃,怎么说呢,事情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嗯……那啥……”莫相思嗯嗯啊啊半天,半个字都没吐到正题上,试图蒙混过关。      但是谭静澹是能蒙混过关的吗,看了她一眼伸手就戳了戳她的眉心说:“你眉一动,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赶紧把实话我倒出来!”      实话……这个,怎么说呢!      相思啊,你光纠结怎么说了,没注意到谭静澹的动作是多么亲密以及亲昵吗,这也就算了,谭静澹温和可亲的态度你不毛骨悚然吗?      ——太迟钝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眉一动,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这句话类似的话我妈常说,她老人家是这么说我的——“你屁~股一动,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如来在上,我妈真是太BH了~ 31 31、天雷滚滚,十分可怕 ...      真理永远可以被当成幌子来忽悠人,这就是世上永远不变的真理——莫相思。      在心里折腾着念完了这句真理与哲理兼具的话后,莫相思遂决定继续忽悠,接着忽悠,好好忽悠。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她愿意,总能忽悠过去的。      于是她眉眼傻傻地眨了眨,然后特恼地说:“追根究底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应该有。”      她确定谭静澹不是她这么说就能打发过去的,于是在她看起来懊恼,实则挖了了大坑等谭静澹跳的暗爽心情之下,谭静澹说出了她预料中的话:“秘密,在爷跟前你还秘密上了,赶紧说。”      这就是兵家常说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莫相思在心里暗爽,心说:“谭静澹啊,你自问聪明天下无敌,可姐的坑儿你还不是得乖乖实实地跳。笑话,姐交了好几年的学费去学忽悠人,要是连你都哄不过去,那学费不就打水漂了。”      “那个……我……那啥的,那教我医术的乞丐说过,人有可能出现心脉骤然消失,但将死未死的状况。而那个孩子和那乞丐说的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按照乞丐说的,按压胸口,然后通气。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那乞丐不让我提起他,也不让我提起他的教的医术,做人要讲信用的。我虽然跟你说了,但是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莫相思说得一脸苦相,煞有其事在那儿比划着,为了让谭静澹信得死死得,还特地把乞丐抬了出来,把信用抬了出来。      见她这模样,谭静澹忽然间阴转晴,脸上的笑容遮不住地就如同春风里的桃李花一样,说开就开了,开得粉粉灿灿好不醉人:“嗯,我不告诉别人!走吧,回医馆去,以后别蒙着脑袋就上去施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莫大娘交待。”      怎么又把莫大娘抬出来了,猛地一提起莫相思还真是有点不惯,于是又不由得看了谭静澹一眼,于是瞬间如遭雷击,那真叫一个天雷滚滚,十分可怕啊!      谭……谭静澹笑得太可怕了,如来在上,她又干什么惹着这位了。事实证明谭静澹笑的时候,不是你做了让他高兴的事,就是你惹着他了。她横想竖想,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能让谭静澹高兴的事,于是……她又惹着这位了!      今天真是泪奔日啊……      “相思,别苦着张脸,要常笑!”当年谭静池是爱笑的,浅浅一抹在嘴边,总是无雨无晴自动人心。但莫相思不是那样的,要么苦着张脸,让人特想伸手去揉揉,要么笑得灿烂如朝阳,让人觉得暖暖融融。      想到这,谭静澹不由得摇头,相思啊,和静池相差得太远了。不过,终也是个小姑娘,总有相似的地方,或许当年静池是这么副脾性,就不会有那样的结果了吧!      “谭……谭……谭静澹,你喜欢上我了!”莫相思万分肯定,所以不是疑问句,也半点不带犹豫,不过有点口吃,实在是被这个事实吓着了。      “喜欢逗你,喜欢玩你也算喜欢么,如果是那确实是喜欢了。”喜欢在你身上找另一个人的模样,也算喜欢么,如果是那就是喜欢了。谭静澹心里暗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于是爷,您也迟钝了!您不觉得您老人家的那点动作那点心思都早超过了兄妹的范围么,您不觉得您泛酸的行为很可疑么,您比相思更迟钝!      “谭静澹,你就玩我吧你!唔……我要找哥,我要找娘,我讨厌谭静澹这个坏人!”相思泪奔了,她自以为是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却感觉不到心底那莫名的悸动叫什么,更不明白胸口那少少的失落是为什么。      俩迟钝的人啊……      “说到令兄,相思,有件事挺有意思的,记得令兄是牵扯到舞弊案里才落了榜的是吧?年初查科场弊案的可不正是宜章么,听说令兄的文章大才,宜章见之心喜,荐到皇上案前去了。皇上见了也是拍案称好,可能这回回京,你能常常见到他了。”谭静澹会承认这件事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吗,当然不会,绝对不会的。      说到莫相问了,莫相思就不由得直乐,那哥们实在太宠妹妹了,天生的一妹控,多有爱的一恋妹少年啊!所以说到莫相问了,她就挺高兴的,有哥哥在身边,总有个靠山,有事也有个可商量的。虽然有时候谭静澹也可以商量,但更多的时候谭静澹没商量……      “真的,太好了。”      对于莫相思脸上毫不遮掩的欢笑,谭静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说:“就这么点小事,乐成这样!”      “我乐意,那是我哥,兄长荣了我这做妹妹的当然与有荣蔫呀!”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意味着她又多了一层活命的保障,这好,莫相思心里最看重的还就是这点了!      但是她这话却说得谭静澹脸色一暗,却终是把阴暗压下去,略显得沉重地笑了笑说:“走吧,回医馆,以后自己注意着些,今天这样的事再不能出现了,懂吗?”      这话让莫相思蹦着回头笑着说:“嗯,我知道!”      她的笑让谭静澹看得不由得有些怔愣,只这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以及脉搏,但只是这一瞬间而已,太快太快了,快到谭静澹自己都还无法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变化。      回了医馆后,莫相思拉着谢知易问了问莫相问的事,谢知易把事简明地说了一遭,然后莫相思就得瑟了,心说咱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了,不用天天仰望着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      “皇上直夸令兄是世之良材,足堪一任。令兄的文章皇上带在身边好几日也不舍得放下,说是这样的好文章,是舍不得离身的。”      所有的话里就是这句话有点寒,寒得莫相思浑身直抖,这魏朝的皇帝万岁莫不也是个那啥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慨了……怎么把这俩迟钝娃给弄出来了 明明咱想让谭公子腹黑一下的,结果也成一囧娃了 32 32、说这话得负责任 ... 作者有话要说:(小谭呀,您老人家真纠结……另,如果哪章超过八十条留言,咱就加更~~问俺为毛八十,八是个美好的数字,大家一块发钱钱呀) (孩子们,新年快乐,元旦哈皮……)   “五月里花谢了,枝上蝉初叫,雁子梁上绕……”      在清爽的歌声里,莫相思站到了京城的城墙外,看着高高的城墙,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气,站在大中间就想喊一声:“我莫相思又回来了。”      可惜她不是胡汉三,又是个没胆有脸皮的,只好把这句话放心里暗爽。      一进城门莫相思就看到了莫相问,莫相问老远地喊了一句:“相思……”      于是莫相思只觉得骨头都酥了,不为别的,因为莫相问正站在羊肉烤串的摊边上,而且正在付钱,她怎么能不酥啊,于是为了羊肉烤串,莫相思特感慨地来了一句:“哥,你别过来,等着我飞奔过去。”      说完后,莫相思一溜烟儿地就跑到了羊肉摊边上,眼珠子溜溜地望着冒烟儿的羊肉串,那眼神就跟饿狼见了羊似的:“哥,还是你最好,你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哥哥,绝对的。”      啧,相思,说这话得负责任的,这话会让人心里酸溜的!      “相思,你站那儿做什么,我在这里呢。”莫相问目瞪口呆看着在羊肉摊前停下来,使劲高兴地妹子,不由得挠头,那模样呆傻地果然和莫相思好有一比。      于是谭静澹能够明白,莫相思的傻气劲从哪里来的了,谢知易也看得直摇头:“瑞安,你说给她一碗肉,她会不会把咱们俩一起给卖了?”      “会。” 话答应得咬牙切齿,足见谭静澹又恼上了,这莫相思彻底是个没原则的。他却也不想想,相思的没原则,还不就是因为他不给肉吃。      让一天天在国外吃肉长大的孩子吃素,亏得相思还能捱这么久,要到现代一说,准得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当莫相思回头看到莫相问在自个儿前面的时候,她就开始泪流了,默默地特不愿意地挪动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非常舍不得那羊肉烤串的小摊儿,弄得人摊主都直想送她俩串让她赶紧走人:“哥,你一点也不疼爱我。”      得,有肉就是最好最好的哥哥,没肉就一点也不疼爱,莫相问不由得直乐,敲了把莫相思的头说:“你不能吃肉,庙里的话得听,这是为你好。来,吃萝卜糕,路上饿着了吧!”      “疼,哥,敢情妹子不是娘子,你这手可真狠。”莫相思故作眼泪汪汪地,这讨人疼招人怜的态度那是不用学就现成的了。      “就你说道多,赶紧吃吧,这萝卜糕是肉汤偎的。”莫相问把萝卜糕给了莫相思,然后莫明地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后头那里怎么有人跟杀人一样瞪着他呢。按莫相思的话说,他敲的是自家妹子,又不是你家娘子,你拿什么眼光杀人啊。      这时候的相思光顾着吃了,哪里顾得上给介绍,还是谢知易上前来解围说:“之仪兄,这位就是瑞安了。”      这下莫相问知道人是自家妹子的顶头上官了,赶紧上前来道好:“原来是瑞安兄,之仪有礼了,相思一路上多蒙您照料,我这做兄长的唯有一礼以谢了。”      吃萝卜糕的莫相思点头,心想这才有做兄长的架势。      而谭静澹心里浑不是滋味儿,他近来不是老拿人当妹子看待么,结果人正经的哥哥来了,他只觉得那味儿就败坏了:“哪里,之仪兄多礼了,即进了泰华山就是自家人,照料自也是应当的,不必多礼。”      萝卜糕有点热,莫相思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摇头一样,直接看得谭静澹心头有小火苗升腾了起来。      相思啊,你又惹着谭公子了,赶紧去烧香拜佛佩玉挡灾吧!      “是啊,缘份使然,就都不用客气了。来,之仪兄,瑞安咱们先去洗洗一路的风尘,然后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上一杯,全了这场缘份。”谢知易说完顺手拽了把正在吃萝卜糕的相思,相思有萝卜糕就很满足了,于是拽着就跟着走,自个儿依旧埋头苦干吃她的萝卜糕。      所谓的洗尘自然是洗澡了,在相思萝卜糕才吃一半的时候,就到了兰汤,原来是温汤山,有女客的内室,有男客的外山,据说当年是公主皇子们常来的地方,所以兰汤是极有名的。      萝卜糕被抢,衣服被扒到只剩下了贴身的,然后就被几个侍女推进了温汤里,直到这时候莫相思还莫明,直说:“萝卜糕……肉馅的呀……还我萝卜糕来!”      洗尘完了莫相思换了身衣裳,这才发现是金线描了花样,看起来繁复而华丽,衣裳用料也是上好的,看着跟从前穿的棉布衣裳不同,软软的滑滑溜溜地,穿在身上服帖舒坦极了。      相思是个没见识的,棉麻化纤她见多了,但这样纯手工的真丝,她还真没多见过。又哪里知道,她这一身上下从里头的亵衣到中衣再到外头的米白裳子朱砂色裙,皆是上好的晋府丝,现在她兄长是官员了,而她又成了宣山先生的弟子,当然有资格穿丝衣了。      末了,她看了眼觉得挺好,又舒服又漂亮,可是照完镜子她还是更想念那萝卜糕,肉再少也有不是,关键是肉汤偎出来的,太美好了。      梳完了头发那群侍女才放她出来,然后她就在大堂里看到了自家哥哥和谭静澹他们,于是她有点郁闷地叫了一声哥,然后打起了小报告:“哥,她们把我的萝卜糕收了,没还给我……”      瞧这怨念得……      但是莫相问没能回过神来回她的话,连带着谭静澹和谢知易也有些傻眼了,到最后还是莫相问先回过神来说:“我就知道,咱们相思是个数一数二的佳人,瞧这身打扮,在闺阁里也得是上上之流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拾掇拾掇还挺过像那么回事的!”谢知易小声地说了一句。      谭静澹这会儿在想什么呢,这么一拾掇,更不像谭静池了,尽是小女儿的娇俏天真,一派的爽朗痴憨,他本来应该失望的,可为什么心底却透着欢欣呢?      谭公子纠结了……       33 33、“师兄妹”的典故(更正文了) ...      因为莫相问入了翰林院当差,上赏了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这是个极风光的差使,或是为了补莫相问在弊案中所蒙受的屈,皇帝特给了这么份掌管天下儒学教导示正的差事。      当然,这也许也是在想,莫相问是经过弊案出来的,自当恨这种事。由他的口去传书布学,将来总能出些能清正执职的督考官员。      现在莫相思身份也是水涨船高,正六品的府里的姑娘不说,只说那宣山先生唯一女弟子的身份,就足令她船高出从前数百倍来。宣山先生是谁,府正谭家大爷的师父,那就是人谭大爷的师妹了,这份亲谁不乐意攀攀。      也因此,连带着莫相问都受了不少谄媚狗腿,不过莫相问自是个有些骨节的人,因而也更得了皇帝的赏识。话说回了京城里,自然还是要先去司业府看看,莫家父母现在都跟着一块住在司业府里,相思当然得过去团圆团圆。      谭静澹许给她三天假,自个儿就回了谭家,谭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且不说,只说谭静澹回家的消息一传来,那是上下洒扫,内外换物什,连带着丫头婆子小厮侍卫们都换了新衣裳。      “爷,到了。”      四年余不曾归家,再回家时从车上走下来的谭静澹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儿,一想起就在门前,静池倒在血泊里,他就不想再回到这里。可这终归是家,纵有再多不愉快地回忆,也还是要回来的。      “父亲安好,母亲安好。”在谭家能受他这一声安好的,也就父母了。谭家自来的人丁单薄,这一代也就几个兄妹,且庶出的那几个,嫁的嫁了,立府的立府了,早已经都有了门户。嫡庶两相妨,来往自是不甚亲密,纵有一个亲的也都死在了他剑下……      见儿子回了家里,谭府西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直点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瑞安快快进府。”      “早闻说你好了,可不见你回来,你父亲前些时候才回来,我主理着家里的事务,却是一步也走不开。瑞安,你说你这没良心的孩子,泰华山离府里这么近,你怎么就不传个信儿回来,也好让我和你父亲去看看你。这一去三年的没音信,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可惹得为娘日里思夜里想,就不曾睡个好觉。”到底是大家里的奶奶,就算是冲自个儿子说话,那也是前有因后有果,条理说得分明。不过江如蓝眼里的慈爱和高兴是半点不假的,毕竟亲生儿子,话说得有条理,心里的情份是生疏不了的。      也许是这和乐的境况安抚了谭静澹的心,自回家来他的脸上头回露出点笑容来:“是儿不孝,劳母亲费心费神,以后儿会常侍奉母亲左右,必不令母亲再伤神了。”      眼见儿子在眼前,江如蓝心里自然高兴,又见儿子笑了,做母亲的这颗心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些。自从静池的事后,谭静池一不愿意见家里人,二不愿意回家,可让上上下下忧心透了:“这才是了,父母在不远游,以后可别一去无音讯了。”      “好了,瑞安都回来了,以后自然是一家人和和顺顺地在一起,就不必再说从前的事儿了。对了,瑞安啊,听说你代宣山收了名女弟子,正是山里的司值?”到底是泰华山的大当家,公事是无论如何也要关心一下的。      “是,父亲,她叫莫相思,是个颇有天赋的姑娘,行医施药即稳且准,更在针灸一道上长于他人,与师父也自是伯仲之间。儿见她有这般天赋,便生了惜才之心,禀明了师父后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谭静澹在家里说话行止,自不像在外头对莫相思这样,带着几分随意与放纵,在家里有丫头下人,他便是那一等一的世家子。      所以说,谭公子是自来的别扭惯了,人前一等仪范,人后放纵轻狂,装得久了,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模样了,更何况要理解自己的心。别人的心不好懂,自己的心又何尝好懂了!      “即然这样,明天便领回家里来看看,师兄妹的情份在,我们便似是这姑娘的家人。闻说她父母兄长也到了京里,早该去拜会,不如今日去下帖子,请明天过府一叙,也好两家人见见面儿,好好叙叙话儿。”江如蓝是心说,听钟管家说自家儿子对人姑娘挺上心,且又听说是像静池的,那自然该好好见见。      自打静池过世后,他们就当这儿子再也不会亲近姑娘家了,没料到还有个蹦出来的。这也好,只是听说像静池却让江如蓝有些皱眉,难道从前儿子对闺女竟然……      打住了,到这儿江如蓝就不再想下去,像自家闺女好,师兄妹更好,好在不是师徒情份,要不然这事可就没地儿说去了。只要儿子上心,那还有什么不成的,再说自个儿还是谭府西的师妹,这师兄妹走到一块,就是比旁的没见过面的盲婚哑嫁要好。      于是,这就是钟管家说的“师兄妹”这典故的由来了。      “是啊,瑞安,即是头回过府来,还是你来安排。”谭府西发了话,又领着儿子进了正厅,用过了饭后就是祭拜祖先,然后便安排歇息。      这头说了发帖子,下午帖子就由专人捧着披金嵌玉的大红匣子到了司业府,过了话后恭敬至极地把匣子递给了莫相问说:“请司业大人过目。”      莫相问看过了后就把来人打发回去,只说了明日携全家过府拜会,转过身来就到了后院,把红匣子递给相思说:“相思,谭家派人来请。”      话说这时候莫相思正蹲那儿,被逼着念经烧香拜佛呐,一听是谭家派人来请,欢呼得不得了:“终于不用念经了,哥,咱们下午早点去。”      “明儿中午,你还是赶紧把经书念完了,要不然娘又该念叨了。”莫相问也是一脸的好笑,没法儿,谁让莫大娘最信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更了,么么大家 34 34、狂吃肉海喝汤 ...      次日是个晴朗朗的好天气,莫相思被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这才获准出门。      在莫大娘心里,总觉得像谭家那样的高门大户,那是看一眼都得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要上门去应宴席。那还不是小心地把家里姑娘小子都收拾得干净妥帖了才放心,连带着莫大叔都被要求少说多听,少做多看。      总之莫大娘觉得自家在人谭家面前,那是低到了尘里去的,自然要小心着应对,别丢了儿子姑娘的脸面。毕竟现在儿子是朝里的官了,姑娘又是那什么宣山先生的徒弟,和人谭家大爷有着师兄妹的关系。说来是亲一分的,可人家毕竟门户高,总不好太过殷切,反丢了气节。      虽然未必明白什么是气节,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总之莫大娘认为,应邀而去是必然的,但绝对不能失了分寸。      而莫相思则没心没肺地在那儿高兴,心说上了桌应了宴,总该准我吃肉了吧。结果到人谭府之后才知道,谭家主母惯来茹素,也是个笃信佛的。      在钟管家的带领下,一家四口穿过庭院,花影重重树影深深之处,就是谭家的大堂。      远远的,江如蓝就看到了在那儿低着头,娇眉细眼小模样的莫相思,不由得感叹,低声跟谭府西说:“还真是像了几分,只这眼睛却极不似,静池往时总带着几分规矩雅致,这姑娘却是一派的活泼欢实了。”      “活泼欢实才好,这才不至把心思闷着,我看这姑娘合眼,瞧那那股子聪颖爽朗劲儿看了就让人喜欢。”谭府西总认为,自家闺女会有那么个结局,全是因为大家里教养出来的性子,一个两个的都要不得。儿子表面温儒,女儿表面庄雅,却都是心里头揣着头牛的。      听了谭府西的话,江如蓝也点了点头说:“是啊,不过我看这可不是什么聪颖,却是十足十的讨巧招怜了。”      别说,江如蓝这话还真说得实在极了,可不是十足十的天天讨机巧,处处招人怜,就指着谁来赏她碗肉吃嘛。      这会儿莫大叔也领着自家人进了大堂里,见了华堂之上坐着的谭家父母,连忙纳头就要施礼。却被谭府西起身上前一步,伸手就拦下了:“正声兄弟不必多礼,即成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这多礼反而生疏了。”      “这……”莫大叔也是头回见这么大的府邸,这么华贵的爷和夫人,可没想到人极亲切地上来这么跟他说话。莫大叔干了半辈子活计,却从来没被人这么尊重过,所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好在莫大叔也还是见过些场面的,回过神来时连忙说:“早听说谭大家是个和顺的人,今天见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就算是莫大叔对人最大的夸奖了,谭府西或是听出来了,不由得笑说:“若蒙正声兄弟不弃,不如称我一声闻泽,这就是大好了。”      接着江如蓝又扶起了要行礼的莫大娘,热络亲近的一通姐妹相称,这时莫相问和莫相思才上前来见过谭家二老。这也让江如蓝很是满意,虽说门户寻常,但这规矩还是足的,至少没因为莫相问为官,而子代父言,那说明这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是好的,这样一来,江如蓝看着莫相思就更疼爱了几分:“我瞧着相思可真是好,大姐,你看她这低眉顺目的模样,本该是温婉庄雅的,可她表来怎么就透着几分灵气劲儿呐。”      “江妹妹过奖了,这孩子哪是灵气,一身的疯野气,有时候叫人看了就闹心……”      这叫低眉顺目?莫相思其实只是在看着脚尖,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架子瓶盘玉雕,这要是保存起来留到几千年后去,那真是华丽丽的收藏啊!可现在却不过是摆在大堂当隔断之用,真是太奢侈太浪费了,这要是她那挖人坟的爸来了,非得哭不可。      想到挖人坟的老爸满身是土渣子地抱着这些东西哭,莫相思就特想乐,好吧,她现在想起家人来却总是想笑,说不难过当然不假,可更多的时候想起家人来是愉悦的。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分开以后,她也相信父母不会难过得太久,依然会好好的生活,开心而快乐。      所以她更有理由珍惜眼前的生活,珍惜眼前的父母兄长,因为她已经失去一回了。      “之仪今年十七出头了,瑞安长着两岁,以后不妨兄弟相称,也免得生疏了。”谭府西观察之后认定,莫相问是个极有分寸,又不酸腐的读书人。气节自然有,当那浑圆利落的处世待人,却比之气节更让谭府西喜欢。      这世上有气节的人多,浑圆利落处世待人的不多,有气节却又浑圆的人就更是不多见了。谭府西想到这不由得看了眼自家儿子,他这儿子可不就是不肯浑圆的人么!      谭府西的话,莫家父子哪有不点头的道理,于是一边女眷们相谈甚欢,男人们也各自交攀。到用午饭的时候,满桌子的素菜里,余的人都吃得极高兴,只有莫相思不乐意。做得再好、再有肉味肉模样的素菜,她现在也能吃出本来的味儿来,任谁一直吃这些都能学着她这本事。      “相思怎么不动筷子呀,来,多吃点,小姑娘家家的正在长身子,更是要多吃些,要知道粗茶淡饭最养人,这素菜也是一样的。”江如蓝招呼着正在郁闷的莫相思吃菜,并看了眼布菜的丫头,让给莫相思布菜。      可莫相思压根就不想动筷子,越是这样有肉味的素菜,她吃着越吐血。因为她会不由自主的分析是怎么做出来的,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思索着如果是肉会怎么做,怎么样的味儿,你说她能不吐血嘛!      吃过饭莫相思特想溜大街上去,然后找个地方狂吃肉海喝汤,非得把自己撑死不可。但天往往不遂人愿,相思这小想法注定难以实现,正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作者有话要说:娃们,我也是个多事儿的,昨儿头疼,今儿牙疼,智齿发炎,吃东西都疼,就喝粥不困难。 这事儿也赶上事儿,结果大元旦节的就见了红~囧,腰酸背疼腿抽筋儿,指得就是我现在这景况…… 母上笑说,乃不是要开门红吗,这果然就红了,今年你准得红红火火~我大囧 35 35、你家没肉吃 ...      话说相思想溜街上去吃肉,却被江如蓝拦了下来,说是要领着在府里玩玩,熟悉熟悉以后才好多亲近。莫家人知道,自家这闺女现在身份不一般了,于是就把莫相思留在了谭府上“玩”。      而莫相思特想回去,至少在家里想出街就出街玩去,爱干啥就干啥,上房揭瓦也没谁说她一句什么。在莫大娘和莫大叔眼里,她就是这么一毛燥的丫头,再说了乡下人家的丫头,谁不是风风火火脾性极粗糙的。      这就肯定不是她在谭府上“玩”了,而是住谭府里“被玩”。挥着小手绢儿泪别的爹妈和兄长,莫相思回头看着庭院深深的谭府,只觉得自己跟掉进了凉水井里似的。      “相思姑娘,你这苦着张脸,可是不吉利,太老爷和太夫人见了会不喜的。”旁边有个小丫头提醒道。      这话说得莫相思眉眼直挑啊,心说:太好了,总算有您家太老爷和太夫人不喜欢的,那咱就把苦脸苦到底,最好能苦到掐出胆汁儿来才好呐。      于是那说话的小丫头立时发现,刚才还不怎么苦的脸,现在苦得跟喝苦因子长大的似的,那苦相就别提了。      那领路的小丫头把莫相思又领回了江如蓝院子里,江如蓝正在那指挥着婆子给相思收拾房间出来,说是要好好待几天才成:“这棉被子怎么成,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丝面的羽毛被子最好,软和不粗身子,也不压人。这妆台自然也要选上好的,虽说相思不好打扮,可小姑娘长大了总会知道要打扮的,再说这也是礼仪,现在不会将来也得会,现在慢慢学着也不迟。小叙啊,回头你去侍候相思姑娘的梳洗,你从前也是侍候过大姑的,应该知道姑娘家应该怎么打扮。”      这几句下来,听得莫相思是直想拔腿就跑,这被子妆台的,在她看来就是些没用的东西,当然了,羽毛被很舒服这她知道。可棉被晒好了也香暖呀,于她而言这是各有各的好处。      “相思来了,赶紧来瞧瞧,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这些头面物件,你拿着随意地玩玩。这些头面还是不够鲜艳,不衬你这小姑娘家家的,回头得请人特地打几套送你,现在你现将就着啊!”江如蓝可不是照儿子的师妹照顾,而是照未来的媳妇儿照顾。      不说莫家的出身,只说莫相思有宣山先生这师父,那就足够称得上门当户对了,自然出去也是有脸有牌了,不至于弱了谭家的声名。      但是莫相思这叫一个咂舌呀,满满三大匣子珠翠,晃得她眼睛差点瞎掉了。从点翠、金银、缠丝、珍珠、玉到普通的檀木、绢花,那真叫一应俱全,别说送人玩,就是女儿的嫁妆都够了。所以莫相思赶紧点头,免得这位觉得不够再加几匣子,这热情她受不住。      别忘了,莫相思小市民,只占小便宜,至于大便宜她是从来不捡的,也从不相信天下会凭空掉什么大便宜下来:“太夫人,我打小到大眼前的这些最好了,您可别再说将就了,您再说将就我就没地儿找脸面去了。”      这话说得江如蓝笑着看了她一眼说:“你这孩子真是个小性儿的,来来来,都送到相思姑娘屋里头去。相思啊,你跟着我走走,这府里现下还有不少花儿开着,从前瑞安这孩子就好满园子乱逛,我们也去瞧瞧他小时候在园子里留下些什么。”      留下些什么,莫相思于是想到了领着家里那只金毛出去溜时,非得到处画地图不可,难道从前谭静澹也有这爱好……莫相思特不厚道地嘿嘿乐了乐,然后又想起了“XXX到此一游”或者是“XXX我爱你”之类的刻字。      但是等江如蓝领了莫相思到园子里看是,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关于谭静澹的痕迹,都打上了属于谭表静池的标记。      那里是六岁时和静池一块种的牡丹花,但是谭静池嫌牡丹花太过富贵,后来移到了庭院里。      那是八岁时和静池一块做一简易秋千,但是谭静池摔过一回,打那儿以后再也没有动过,后来府里又着人做了个极好的,他们兄妹俩却再也没玩过一回。      那是九岁时和静池头回吵架,气极了削断的竹子,最后却成了谭静池案头的竹雕。      那是十一岁时和静池头回分开,谭静澹要去随皇帝狩猎,回来时给带了牧场上的一种不知名小花回来,如今已经满府开满了洁白干净颜色。      那是十四岁时和静池头回谈论起姑娘家,谭静池骂她不知羞后,一个人蹲了一晚上的湖石,那以后那石头就开裂了,至今也没有着人修补上。      那是十五岁时……静池喜欢上一个人,而那人却……最后谭静池死在了亲哥哥的手上,一世如玉易碎,如花早夭。在十五岁时,属于谭静澹的春天,就永远的停滞住了!      无由得,莫相思开始同情起这别扭的小孩儿来,其实十九岁的谭静澹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她却算来已经是二十五六的老姑婆了,这么说来,莫相思对谭静澹没啥感觉,也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孩子重情义,却也坏在太重情义,以后你多劝劝他,往日事莫上心,好好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就成了。我也不指着他干出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来,只盼他安平和乐的活着。”这番话在江如蓝心底已经许久了,只是从不曾对儿子说过,也全是这儿子别扭,表面上光风霁月,却总把苦楚藏在心里头,让人劝都没处劝去。      现在好了,江如蓝心说,现在有了莫相思,这姑娘活泼灿烂得就跟九月的阳光一样,灿灿烂烂的说不出的温暖可人,这俩在一起,必是能过得好好的,她这做娘的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只待将来莫相思过了门,把谭府里里外外一交托,她还有那行医天下的梦呐。江如蓝猛然间记起,自己还是一天下垂名的女医官,只是最终打理谭家内外一应事务,终是消磨了那份念头。      这么一想,江如蓝就对莫相思说:“以后你就常留在府里吧,泰华山那头有瑞安支应着,你只管在府里学着管事就成。”      留在府里……这简直是灭顶之灾,莫相思心说,你家没肉吃还留我常在府里,那不是打算把我养成绿眼睛狼嘛,想想都可怜啊,她才不要:“男儿志在千里,女儿也未尝不可以志在千里以外,我将来想要和静澹一起,四海行医,扶济苍生!”      怕一个人不放也没说服力嘛,只好捎带上谭静澹了,还把扶济苍生这样的大帽子给扣上了。      顿时间,江如蓝石化掉了,看着莫相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牙疼好些了,勉强能吃点东西,咬着还是疼,吃肉啥的还是歇菜,咱还是吃豆腐吧,豆腐好欺负~ 肚子不疼了,这个月量很过份,好讨厌~~不应该吃当归汤的,母上大人笑话我,说一当归汤都喝不得,整个一不能吃补的命,以后还是老老实实青菜萝卜吧。 捶地,我才喝一小口就嫌味儿重没喝,母上喝了约1L,半点事没有,我恨她~喂我喝当归汤还不负责,不负责就算了,还要嘲笑我~泪奔了~ 孩子们啊,千万记住,前后别喝当归汤,会血流成河的…… 36 36、不知情的当事人 ...      让江如蓝石化的原因极其简单,莫相思说过的话,她曾经跟谭府西说过类似的。恍然一瞬间,江如蓝仿佛在莫相思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一样的瘦弱不经风,一样的小模样不时露点怯,甚至是一样的……太平!      但是莫相思身上,有她没有的力量,如果说男儿的力量像山岳,那么这小姑娘的力量就像是山岳之上的云,也有着俯瞰苍生的力量。      要是莫相思知道江如蓝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又得扮张无辜无妄的脸出来,她这可不是上台演讲的架势么,哪有半分像山岳了。      “从前没有谁能够成全我这样的志向,相思,如今我来成全你这志向吧。好好跟着瑞安一起习医,将来我指着你们给我长脸,指着你们一块儿完成我这心愿。”就为这一刻的力量,江如蓝决定放莫相思去行医,去扶济苍生。何必又造出另一个她来呢,这是江如蓝的想法儿。      呃,成全,跟着瑞安一块给她长脸?莫相思纠结了,这到底都什么内容啊,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儿是没悟出来的:“太夫人,您真好。”      瞧着眼前撒娇的模样,江如蓝不由得笑,有个小姑娘跟自己撒娇,感觉还真是不错。从前静池是不会这么娇眉娇眼地偎在自个儿身边的,如今有了这小姑娘也是不错。于是江如蓝拍了拍莫相思的脑袋,然后说:“话都说透了,还称太夫人,真是该打。”      ……那应该叫什么,谭妈妈?像X院里的X妈妈,太恶寒了!阿姨,感觉也不太对劲儿,莫相思吸了吸鼻子,痴痴地问道:“那应该叫什么?”      “叫娘啊,你这孩子真是迟钝。”江如蓝又拍了莫相思的脸儿一下,笑着看莫相思,似乎在期待她叫似的。      “娘……”这绝对是疑问句,疑问句来的。      “诶,乖了,回头该给的一样儿也不会少,一定给你备得足足的,绝对不会让人委屈了。这下可好,我又添一大闺女,活像捡到的一样。”于是鸡同鸭讲了,两人完全不在一个波段上,压根是各说各的了。      而莫相思直认为人是要认自个儿做干女儿,可是什么时候说透话了,什么时候又说了要认她做干女儿了。相思使劲往回想,可是半点儿也想不起来,甚至非常糊涂:“呃,那啥,太夫人……”      “叫娘,怎么又改回去了,你也真是个木头脑袋。”江如蓝很不满意地听着这声太夫人,又轻拍了相思一巴掌。      “娘……”这回不是疑问句了,是无奈,极其无奈的语气。可是她还是想不起什么时候答应了这事儿,为什么她老觉着不对劲儿呐,她是越想越钻进去就越不明白了。      这就像是平白无故,又被人占了便宜去了一样,莫相思觉得很郁闷。      “办事什么的也不急,先好好相处,什么时候你们俩都定下心来了再说。”江如蓝继续和莫相思鸡同鸭讲着。      最后安置了莫相思,江如蓝一路进了谭府西的书房,谭府西见她模样透着高兴,就问了一句:“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能不高兴嘛,瑞安的眼界果然是好的,尘埃里能找出珠玉来,这姑娘真是个好的。方才叫我娘的时候,都能把人的心叫温软了,真是个娇灿灿的姑娘。往年总担心瑞安会一个人过下去,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操心这事儿了。”江如蓝可没为这事少操心过,直以为自家儿会当了和尚,没想到末了还领回来一姑娘,那真叫让人喜出望外。      听江如蓝这么说来,谭府西也高兴,正写着字儿的笔停了下来,笑说:“那什么时候跟莫家那头提一提,问问时日,也好早早替这俩孩子办下事来,免得再生什么枝节。”      喝口茶,江如蓝放下了茶盏,这才回话说:“还能有什么枝节,这俩孩子以后天天在一块,瑞安你也是知道的,这孩子一旦对谁上了心,谁还能飞得出他的掌心儿里。这姑娘也纯粹得很,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去吧,当年咱们还是老晚了才生出成亲的念头来呐。”      “咱们当初不是四处行医嘛,那时候哪得工夫。”谭府西可不愿意承认,从前他就是一石块儿,哪懂得姑娘家心思,直至到了二十余的时候才闹明白,原来自个儿身边这姑娘就钻他心尖儿上了。      这话可让江如蓝瞪了谭府西一眼,笑骂道:“你还不如承认你迟钝呢,大好的姑娘天天跟着你四处跑,你就不见半点动弹的,你的心思不知道用到哪儿去了。还好你悟过来时我还没过了华年,要不然我得恨你一辈子。”      “成成成,是我的错,那选个好日子,上门去下定礼,也好定了莫家二老的心。人姑娘家跟着,总不能没名没份没说道的。”谭府西总觉得儿子的事结了,那他这辈子要牵挂的事儿就少了一桩大的,以后四处行医只会更安生一些。      “那也好,我去着人选日子。”      选的日子在十三天之后,这时莫相思早已经跟着谭静澹回泰华山去了,下定礼的过程本就简单,只要交了礼单,互换了帖子就成。三媒六证,这才是个前奏而已,到了选定了成亲的日子时,才会开始这程序。      收到定礼时,莫家人都有些发痴,面面相觑地看着,然后还是莫相问先回过神来:“爹、娘,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回复?”      “还能怎么回复,我说昨天谭家的太夫人跟我说的什么话呢,原来是这俩孩子早就通了声气,独独瞒着我们。怪不得要跑,看来是怕我骂她,怕是一路上早就和这谭家公子看对眼儿了,这孩子……回头见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莫大娘虽说一口一个骂,一口一个教训,但其实顶顶的高兴。      从前她觉得自家的配不上谭家,可现在自家儿子不是当了官么,女儿也算是有个正经的出身,更何况还是宣山先生的弟子,那自然配得上谭家公子了。      再一想到那长得跟玉菩萨一样的谭家公子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叫自己一个岳母大人,莫大娘就觉得跟喝了人参汤一样补!      这头定下了事儿,而泰华山上俩是完全不知情,人人都当他们得知情,可事实上,他们啥也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牙不疼了,头不疼了,哪儿都不疼了,生活真美好!囧 我跟相思似的,对美好的定义是越来越低了~母上说,这样的人因为要求低好满足,所以活得即糊涂又快乐! 这两天还是有点短路,囧,不过会好的 37 37、叫你得意 ...   “谭静澹,你这样不对,得把这味去了,加上这两味,药性就会更温和一些,但是药效还在。你这药扔下去,不把身体弱点得给砸死才怪哩。”两人一起“复习”的时间越久,莫相思就越得瑟,不为别的。就为她是天生的学医的料。      玩笑,祖传好几代的行医经验,家里家外天天听的就是这些东西,再不上心也是半个砖家叫兽了。中医药传到现代,早已经被研究透了,虽然丢失了很多验方,但更多的被留下来,并且被完善了。      所以,莫相思有种为人师的感觉,天天跟谭静澹在一起,都能找几个地方来找找这种感觉。所以有时候就难免嚣张了些,但这世上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啊,她这会儿是完全不记得了。      悲剧这东西,就是你种下了因,就一定会结果的,所以莫相思会尝着悲剧这果子,是在情理之中的。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莫相思就得被谭静澹带着去吃饭啊,前两天还肉汤煨小菜给她吃的。可今天菜一到嘴里,莫相思就悲催了,皱着这小脸可怜巴巴的说:“谭静澹,这个没味道,不好吃,可不可以让厨房换一盘?”      相思满以为谭静澹会答应,没想到谭静澹却挟了块排骨,极香极香地嚼了又嚼,然后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说:“你这么有精神,还是吃全素的好,向佛之心要诚,不诚会危及性命,到时候你家管我要人,我可没地儿交去。”      听完这话,相思在心里默默流泪,谭静澹这句话最重要的全在前几个字,那就是——“你这么有精神”。她懂的,懂的……谭静澹这人真是太可恨了,相思在心里默默怨念着,脸上却挤出谄媚又狗腿的笑来:“我错了,可是不吃会没力气的……”      “多吃点也是会有的。”谭静澹继续无视,吃鱼吃得香香美美的,让相思妒忌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么,谭静澹可以大鱼大肉,她却只能啃青菜萝卜,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悲剧啊!      “我要吃肉……”弱弱地、小声地、循环复地说着这句话,虽然没有半点用。但是相思一直秉承着一句话,那就是——你可以不给我吃肉,但你不能剥夺我为吃肉而呐喊的声音。换通俗点儿说,那就是——你不给我吃肉可以,但是你得先忍受我的唠叨。      “嗯,既然你不想吃菜,那就撤了吧,正好我也吃饱了。”嘴一擦,谭静澹就挥手让旁边的侍候的人把饭菜撤了下去。而相思在碗盘后头那张可怜巴巴的脸,也让谭静澹侧过脸去扯了个笑容。      见相思咬牙切齿,那怒得跟头狮子一样的模样,谭静澹总觉得心情不错,这姑娘身上的活力劲儿,总能让人找着揉捏的理由。      但是相思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怎么行,谭静澹这点还是清楚的,所以钟管家私下里总递些吃的给她,他看在眼里默认在心里,也不说破。且让她自得其乐去,只因她那抱着碗盘偷笑窃喜的模样分外有趣。      是了,有趣,眼下的谭静澹也就能找着这个词儿来形容了,旁的么,他暂时还未及细想。别指望这么个榆木疙瘩能瞬间开窍,他的所做所为无非是循着心意而为罢了,至于为什么,谭静澹只当因为相思像自家妹子罢了。      所以啊,这谭静澹就是个纠结又闹不清自己心思的人啊!      “相思,下午要去外山坐诊,你待会儿收拾收拾跟我一块去。”谭静澹要能过医官书的再次审核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泰华山就兼着这块,为自家爷开个绿色通道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所以谭静澹的医官书早就在几天前审核过了,眼下他有了坐诊的资格,而莫相思么还是小医侍一个,这还是借着宣山先生的名头额外升的,要不然就凭着她眼下什么经验没有,什么考核不过的身份,连内山都进不了。      坐诊,这玩艺儿好,莫相思咂了咂嘴往自个儿屋里去,眼下她住在谭静澹院子旁边,一处叫归园的院子。一进园子,相思就看到了钟管家,如果有尾巴,这会儿相思肯定是摇着尾巴特谄媚地捱过去:“钟管家,你最好了……”      肉汤煨冬瓜,还抹了大酱和瘦肉,这滋味儿真招人,再来一碗浇了肉汁儿的米饭,那味儿就别提了。      钟管家看着相思吃着,心里直乐,心说:“爷,还是您懂得稳相思姑娘,表面上掐着,暗地里松放着,瞧相思姑娘这死心塌地不想着跑的,爷,您真是好心思。”      要是相思知道这事儿,估摸着依旧会吃得欢喜,然后还少不得明里刺暗里讽的说谭静澹是个别扭娃,所以说相思啊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吃过了饭菜,又感激了好一会儿钟管家,然后就跟着谭静澹一块去外山医馆坐诊。      原本相思以为,谭静澹去外山医馆,肯定得挑一家又大又豪华,前前后后有人侍候的,没想到到了地方却是一间小而陈旧的。这医馆坐落在泰华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村里就一间医馆,不定每天都有医官坐诊,所以一旦有医官来了,就肯定是全村人齐出动来寻医问药。      坐诊当然用不着相思,相思要做的就是抓药,好在这活她能干,而且连药秤都不用,一过手就精准得秤都秤不出差池来,甚至比秤还精确一些。这个她有信心,要知道实验室里的电子秤是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的,而她则更令人发指,只会出现很小很小的误差。      普通的市售秤想跟她的手感比,那叫歇菜,所以相思抓药很轻松,一是因为手准,二是因为谭静澹为人极细心,每一个来就诊的人都诊治得十分细致。      下午的坐诊结束后,两人还不能离开,要等全村所有的病患都诊治完了才能够离开,而按谭静澹的速度,三天算保守的,不保守准得七天以上。      “今天药抓得不错,份量很准,手很稳。”谭静澹难得地夸了相思一句。      也许是夸得少,相思一听就特得瑟,恨不得蹦两圈儿才好。      由此可见,相思被虐得已经是要求越来越低了,随便夸一句,随便赏碗有肉末的菜就欢呼雀跃了……      相思,你不觉得自己太好养了吗?      正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非常急切地叫着:“医官大人,医官大人,请您救救我娘子吧,医官大人……”        “相思,快去开门!”      于是相思,开门之后,你会迎来你人生中里程碑式的一个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会有三章一万字的更新,摸摸大家,欢迎继续围观“谭公子的相思养成计”以及“悲催女医官的行医之路”~ 囧囧有神~~亲亲大家 38 38、姐饥渴了 ...      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明·裴一中·《裴子言医》      门开时,树叶夹着风吹面而来,明明是极暖和的天气,却猛然间透出些萧瑟之气来。叶子夹着风和一些杂物打在人脸上,直让相思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等睁开眼时,发现一个男人抱着个妇人蹲在院子里,那妇人满身是血地呻吟着,而且还大着肚子。      一瞬间一个词儿就从相思的脑子里蹦了出来,那就是:“难产……”      她这一声喊不要紧,那头谭静澹苦了脸,谭静澹通内外科,但不擅妇科,这妇科一般来说是女医侍来学医施治。本来带着相思来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的相思在他眼里也只是个业不精术不专的,所以谭静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总不能见死不救:“先把人抬进来再说。”      但是谭静澹还真想差了相思,相思从前在她妈手下啥活计没干过,这遇上难产还真不是头一回。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家那爷爷就是以妇科见长的:“什么时候开始痛的,羊水什么时候破的,什么时候见了红……”      林林总总相思问得细致无比,这时候如果她稍注意些,一定会发现,自己行医时的细致程度绝对是比谭静澹还要令人发指的。      好在那男人也没有着急忙慌的把什么都忘了,还能回上一些来,末了谭静澹说:“相思,你去准备一下,这里我来想办法。”      这话让相思发愣,心说:就你能成,少来,你就擅长内科,兼修外科,还能接生不成。      当即相思就推了谭静澹一把说:“你去准备,我来。你知道什么叫推宫过位么,知道大出血该该截那里的脉么,知道孩子生下来后,妇人该怎么处理么?”      关键是,您老人家要接生,您没点心里障碍么,没点尴尬么,而且您老人家还得问问人家男人乐意不乐意咧!这时代再无男女之别,您老人家也得小心着点,别被人告个有伤风化,否则别说是谭家的爷,就是皇家的爷也不成。      这一连串的话问下来谭静澹还真是傻了眼了,想了想说:“你懂吗?”      “废话,我不懂我让你准备什么,赶紧的,这里得烧热水,把那边匣子里第二层的物什取来。”匣子第二层是银针和银剪,还有一应会用到的东西。莫相思这会儿是越发的冷静了起来,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急,一急就是两条人命得毁在自己手上。      十几年来的医院生涯,好歹让她练就了临危不乱这四个字。      匣子里的物什都是每日要过蒸锅的,且用煮过的白纱布包着,所以取来就能用。相思这时候先取针截血,让血尽量流得少些,这时代没有输血设备,血流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谭静澹在外间守着,准备随时给相思出主意,而那男人则烧水去了,相思一个人在里间有条不紊地忙着:“冷静,金芝片口含吊气,然后推宫过位,再把人弄醒了才配合着把孩子生下来。”      金芝片有回天之力,这时候一片进嘴妇人的气息就长了一些,相思赶紧用推宫,试图用外力把孩子体位导正,这样才好顺利生下来。      这是一个极慢而极费时力的活,但是现在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多一分钟,这孩子就多一分危险。这时候不是能慢的时候,相思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感觉着孩子的位置,约是一盏茶过去了,相思才满头大汗地停下手来。      还好这妇人肚子里的孩子位置不算太偏,要不然就她这小手段,还真是没效果,抹了把汗,相思觉得该庆幸这妇人以及自己的好运气。      推宫过位结束,再一施针那妇人就醒来了,眼见着那妇人醒来,相思连忙说道:“大嫂,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孩子就快生下来了,你得用力醒合我才行。我刚才摸了摸,肯定是个又胖又可爱的壮实小子,你这时候可得使上点劲才成。”      女人一碰上孩子的事儿,总会爆发出很恐怖的力量,这种力量有个名字叫“母亲”。      一边是相思地呼喊声,一边是女人闷哼地用力声,相思要剪子还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处开剪,这时代有动刀子再缝合的先例,东西都齐全,要不然相思也不会动这个念头。现代女人生孩子大都是□□处开剪,不开剪也照样会受伤,而开剪则可以保证伤口整齐,好愈合。      眼看着孩子的头一点点出来,相思看了那妇人一眼,用惊喜和鼓励的语气说:“大嫂,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再用用力,过会儿你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那妇人或许真是被相思的话感召了,猛地几个用力,加上相思稍稍用了点巧劲儿拉,孩子顺利地产下来。拿另外一把剪子剪了脐带扎好,又拍了孩子听到哭声后,才用棉巾子一包,先抱给妇人看了几眼,这才扔给外头的谭静澹说:“交给你了,孩子你知道怎么处理。”      说完莫相思又进了里间,就着满屋子灿灿的灯烛,开始处理,现在的处理倒比刚才的要更上心些,毕竟来前出过血了,总要细细地查看过才放心。她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时代头回施治的人出任何问题,她爷爷说过:“病人经过我的手,我就要替他们把这个病字摘掉。”      约摸处理了大半个时辰,相思才起身,这时灯烛已大部分都烧得只剩下最后一点点了,站起身时有一刻,她感觉到眼前有纷乱,接着眼前一黑,还好是撑住了床才勉强站住。      就刚才那会儿,她的精神太过集中,加上身子单薄又常是茹素,体力怎么能跟得上。扶着床架子,相思默默泪流,大喊了一声:“谭静澹,我要吃肉……”      听了这声,在外间的谭静澹才放下心来,刚才虽然不时交流着意见,但是直到听到这声了,他才放下心来,这说明相思处理妥当了,里间的妇人没事了:“好,依你。”      这么干脆?相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迷迷糊糊中还以为自个儿是听错了,妇人这会儿还得擦洗□子,换了床单和被子才行。总得干干净净地见人,相思是这么想的。      于是拖着累极了的身体又给妇人擦了身子,在那家男人的帮助下换了床上的物件,最后一切处置妥当了要出去时,相思莫明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家的男人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妇人眼里竟有泪光。      这一刻,相思觉得眼前的画面美好温馨,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原来这就是行医治病的乐趣所在:“看着每一个人都健康,看着每一个家庭都圆满,看着每一个病人都好起来……这是对医生最大的奖励。”      “爷爷,从前我真不认同您,可这会儿您说的……真对。”是啊,再对不过了,原来行医治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又苦又累,而是即让人有成就感,又能有幸福感的事儿。看着眼一家三品,相思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溜溜的圆,终于还是回归到了行医的这条路上。      这一刻,从前那些她嫌弃厌烦过的东西,开始变得甘之如饴……      微微一笑,掀开帘子出去,如果说屋里的一切让她的心灵上获得了无上的满足,那么屋外的一切让她获得的就是物质上的满足:“红烧肉……谭静澹,你真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天下最难得的好人……”      瞧瞧,刚才还感触着生命与心灵的人,转眼就开始为一碗红烧肉感动上了。      谭静澹也不由得笑,指了指座说:“饭盛好了,你赶紧吃了洗洗睡,今天累着你了。”      唔……相思一边扒着饭,一边觉得人生已经幸福成了S极,还外加三个加号。至于谭静澹的态度和语气,抱歉得很,现在她的心思全在红烧肉上,完全没注意到谭公子的态度。      只是开始还吃得极兴奋,后头就吃得有些不太得力了,主要是太困、太累了。刚才绷着神经,现在一下子放松了,还看到了心爱的红烧肉,吃饱后就开始打瞌睡。吃到最后,整个人都埋到碗里去了,还是谭静澹看不下去了说:“相思,明天再吃吧,先去睡觉。”      “不行,明天你不给吃肉。”瞧瞧这多怨念呀,谭公子您得反省反省了,怎么能这么饿着刚还治病救人的女医侍呢。      闻言谭静澹又是一笑,把她面前的碗收了起来说:“留下的你明天吃,先去洗了睡吧。”      “唔,你说的……不许反悔,反悔的人下辈子当癞皮狗。话说你老是欺负我,真不是什么好人,哼……总有一天,我要欺负回来,欺负死你!”看来相思是真的累得困极了,这时候说话都迷糊了,要清醒着她准得发谭静澹语气温和得诡异,也能发现自己说话过于嚣张了点。      “好好好,由着你欺负回来,赶紧去睡。”知道她累极了,谭静澹就顺着她的话说,把她哄得满意了,才看着她绕到后头去洗澡睡觉。      迷糊地洗了澡,又迷糊地爬到床榻上去睡,半夜间又迷糊地起床喝了水,天亮时醒来了咂巴了嘴说:“我梦到自己吃红烧肉了……”      这么一想相思就伸手捂了脸,心说:姐竟然已经饥渴到这地步了,都怪谭静澹不给姐吃肉!      敢情这姑娘以为昨儿不过是做梦而已,要待会儿她知道自个儿不是做梦,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用这段《裴子言医》开头,也算是俺这掰医术的人对医学的一种敬畏! 噢,牙不疼了,哪儿也不疼了,伦家全好了!!幸福啊 39 39、死过去,又活过来 ...      不……不是梦……      张大嘴巴的莫相思看着桌上的红烧肉,梦游一样的吃完了,然后又梦游一样的看着屋里已经醒过来,正冲她笑得极灿烂的妇人,猛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一扯,然后痛呼一声:“真疼……”      “莫医侍,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现在真不知道在哪里呢。家里本来请了稳婆,没想到临了出了这样的事,要不是您和谭医官大人正好来我们村里,我和小宝的命还不知道有没有呢。”那妇人或是听自家男人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正是感激不已。      这下看着人感激地看着自己,莫相思昨天晚上的那些感悟又涌了出来,关于幸福感以及成就感等等,一瞬间充斥着她的小心肝儿,让她觉得欢欣得很:“这有什么可谢的,本就是应当做的。倒是大嫂,你有没有好点儿,有哪不适一定要跟我说,这几天先住在这儿,等好了再回去。”      “诶,好,我们听莫医侍的。”抱着孩子的男人连连点头,看得出也是个疼媳妇儿的。也是,这时代有钱人家才三妻四妾呐,普通农家也多是一夫一妻。      莫相思这时候把昨晚的记忆梳理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这才安心地又观察了一番,才在夫妇二人感激的目光里出了屋子。      这时候已经到了要开医馆的时候了,谭静澹早已经在医馆大堂里等着她了,见她来了就问:“不困了吧,那就开门问诊了。”      “成,我去开门。”莫相思现在正被幸福感充斥着呐,就是让她刀山火海也不带皱眉头的。      门开后,谭静澹问诊,她就在那抓药,脸上就没停过笑容,连带着来抓药的人都挺高兴,毕竟谁也不愿意对着张冷脸。      中午吃过饭后,趁着歇息的工夫,谭静澹开始了他的盘问,比如:“相思,推宫过位怎么说,出血截脉又怎么截,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医书我看了不少,没哪本书上记载过这些。”      于是本来还高高兴兴的莫相思立马蔫了菜,看着谭静澹苦了脸,心里开始编起了腹稿,还好有个老乞丐可以拿来糊弄,反正这黑锅老乞丐已经背了不少了,也不差再多一个:“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些都是那老乞丐教的,他从前领着我可没少治好过人,以前他就天天让人学这些,拿肉串诱惑我哩,你说我能不好好学嘛。”      瞧这谎话编的,反正莫相思自个儿听了是觉得不会被相信的,但是谭静澹竟然非常之奇特地“嗯”了一声,就没有再问。咦……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莫相思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最后的处理结果莫相思非常不满意,因为最后谭静澹扔下一句话说:“下午你坐诊,我来抓药。”      她…她…她坐诊,如来在上,观音保佑,她坐诊……谭静澹确定她不会把人给治倒了:“谭静澹,我只是个医侍,没有处方资格。”      “你的处方,我会签字。”      于是,这不就跟现代一样,没有处方资格的医生,只要有了处方医生的签字也是可以开方子的!相思泪奔了,她担心啊,自己上午是幸福感了,万一下午有什么搞不定的她刚起的这点幸福感不就没了。      “谭静澹,你这是对病患不负责任,万一出事怎么办。”莫相思就担心这点,反正从她手下出去,就不能出问题,这是她们家祖传的执着。      对于她的担忧,谭静澹又是一句话就打发了她:“没有万一……”      谭静澹心说:疑难杂症和重症是安排在前头的,后头无非是些日常常见的病症,要是你连这都治不了,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只是谭公子,您确定您舍得。        于是午后再到内堂时,莫相思就被推到了前头,坐在问诊处那儿,她是怎么都感觉不对劲儿。就像是凳子上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她似的,反正她坐得不踏实。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病人不相信她,毕竟大家伙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医侍,而且没有处方的资格。大夫最怕的,可不就是不信任自己的病患嘛。      但是相思担心的事情却压根没有出现,来的第一个就是个咳嗽的小孩儿,莫相思对孩子可是很有一套的。要相信一个经济学家的本事,哄骗一大人尚且跟玩似的,何况是哄骗一小孩儿,一颗冰糖就把小孩哄老实了,老实得他妈都在那头摇头叹气说:“木伢子就没这么老实过。”      相思心说:“当然了,他老实还有糖吃,不老实嘴里的我都给他抠出来,再赏他颗苦因子吃吃。”      “银须双叶汤。”谭静澹拿到药方时看了一眼,药方在各处略有加减,很细微的加减,如果不仔细看压根瞧不出来。但是谭静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还没走路就开始看人行医治病,药方有改动只一过眼他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照着方子抓了药,谭静澹又笑了笑,暗自低语了一句:“方子开得准,药抓得准,又临急不乱。师父,看来我真给您收了个合脾胃的徒弟。”      而前头坐诊的相思却在那儿嘀咕:一个两个不怀疑她,她能理解,但是十个八个都不怀疑,她就不由得有点奇怪了。      她哪里知道,昨天和今天上午的药都抓得极稳,再加上人本来就是小病小症,只要给开药就成了。而且人后头还有一医官大人给抓药,那哪能出什么错。这事儿啊,实在是相思自己转不过弯来了。      战战兢兢地坐了一下午,诊了二十来个病人,相思终于等到了关医馆的时候,看着门缓缓关上,她一下子就趴在了桌上不愿意起来了,嘴里直嚷着:“谭静澹,你剥削劳工,你克扣口粮,你虐待我……”      正在她嚷着的时候,一只手带着微微的光泽,如玉一般地伸到她眼前来了,莫相思愣啊,心说这是做什么,然后直起身来摸了摸耳朵说:“你也病了?”      这话让谭静澹十分想把这手掌拍在她脑门上,但是末了还是变成了拉着她的手扶她起来:“走,领你吃饭,看在你这一个下午有功劳的份上,晚上吃莲子糯米鸡。”      噢!有肉吃,太美好了。相思这下可不用扶了,一路欢呼着进饭厅里去,一进饭厅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气味,顿时间她觉得自个儿精神百倍了。      于是在小村子里的几天,相思一直在疲累与美味之间死过去,又活过来,顺道还感受着治病救人的乐趣。      临到走的时候,村里竟也有人来相送,领头的就是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妇,这时候当然知道那家姓陈,孩子叫陈家洛,要问这名字谁取的,不是别人正是莫相思。      也是那孩子这一辈刚好排到“家”字,莫相思想也不想就扔出一个“陈家洛”来,洛其实是个意象顶顶美的字眼,陈家夫妇当然是感谢不已。      “莫医侍,这个你拿着路上吃。”      “是啊是啊,莫医侍,我这里也有……”      村子里的村民都涌在相思跟前,主要是相思表现得好亲近,而谭静澹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看出不一般来,所以大家伙就把感激放在了相思身上。      最后离开时,相思得了一筐鸡蛋,一筐鸭蛋和数筐干的山货以及腊肉两大条。      蹲车上时莫相思就看着那两条腊肉啊,咋看咋觉得可爱极了,咽着口水对谭静澹说:“晚上咱们吃这个吧,炒干萝卜条可好吃了。”      “行啊,你吃萝卜条,肉我帮你吃。”      顿时间美好的日子结束了,莫相思苦着张脸,自觉得这两天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说不定过两天又得抽条回去。再看了眼自己的飞机场,就忍不住画圈圈,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出B来,看来C杯的理想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啊!      正在相思画着圈圈的时候,忽然震天的一声巨响,让她瞬间蹦了起来,等稳下来才发现不是自己蹦了起来,而是马车被震出动静来了。相思第一念头是地震,但地震不可能就这么一下,也不会有这么大声响。      于是她探出脑袋去看,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眼前一片安宁:“许哥,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被称为许哥的是赶车马的许三,这几天也侍候着饮食,眼下他也不知道什么状况,所以相思一问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前头忽然跑过来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往这边跑。许三连忙就把车赶到一边,免得不明情况惊着了车上这二位贵人。      这时候谭静澹发话了:“许三,你去看看,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是,爷。”许三连忙应了声下马车,然后到前头去打听,一打听之下连忙跑回来回话:“爷,是前头的致云山塌了,山顶上滚下来不少巨石,说是砸着了不少人。”      “致云山下是响沙村吧?”      “是。”      “响沙村五百余人,刚才过来的不过百余人罢了,赶紧赶车去响沙村。”谭静澹瞬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行医者见生死就要去管上一管,这是责任也是德行。      “爷,这不好,您和相思姑娘身子都金贵着,万万不能出差池。响沙村自有医官们会过去,您和相思姑娘得赶紧回山去才好,免得山里担心。”许三当然坚决不同意,他领了差事带着这二位出来,要出了半点差错,他赔命都赔不起。      一边的相思见状不由得想起了现代时的各种灾祸,道是大难无情人有情,医者更该有情才是,再说她也不认为有什么危险:“许哥,没事儿的,静澹有工夫在身,现在身体大好了,自然能周全了。你想想,如果世人知道咱们就在死难者边上不伸手,泰华山的名声就彻底得坏了,这咱们不是更担不起么。”      这帽子扣得大,许三就是再不同意,也只能拉着这二位赶往响沙村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摸大家,顺手吃豆腐,俺真是越来越不厚道鸟~~ 40 40、想歪了 ...   一路急行而去,当到响沙村时候,是谭静澹先下的车,莫相思就跟在他后头下去,但是脚还没头地呢,眼睛就先被一只手给捂住了。      正在相思疑惑的时候,只听得谭静澹在她耳朵边上极轻地说了一句:“相思,别看……”      于是莫相思就知道,眼前的状况肯定是糟糕极了,要不然谭静澹不会是这举动。但是她能怕这些吗,当然不,所以她伸手掰开了谭静澹的手说:“我没事,倒是你别晕,要不然我可救不活你。”      也许是她这话说得轻松,谭静澹才让开了身子,这时相思才看到响沙材的场面,纵便是她觉得自己见过非典了,见过地震了,生生死死断壁残垣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她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被震惊,毕竟只是一个只有几百人的村子,所以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捂住了嘴,低呼了一声,然后就迅速地跑了过去,这时候谭静澹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连忙去拉她:“小心山石落下,从这边走。”      两人从小坡上下来,在乱石堆以外,找了个稍微宽敞开阔一点的地方,许三把车上有的药都拿了来,然后谭静澹和相思赶紧分了类,看哪些是能用的。他们这回带的药不多,毕竟各自的医馆都有常备药,现在只能是先应应急。      “许哥,你赶紧去看看响沙村的医馆还在不在,如果医馆在,把能用的药都搬过来,还有绷带和纱布。对了,甘露水也要取来,许哥麻烦你了。”相思一边分拣着药材,一边头也不回地冲许三说道。      许三连忙应了一声,又看了谭静澹一眼,谭静澹冲他点了点头,许三又四下看了看,确定这二位应该不会出事,这才赶紧快步如飞地去找医馆。还好这一带的医馆从前许三和谭静澹经常来,只是那时候还多一个谭静池,而少一个莫相思而已。      所以很快许三就找到了医馆,只是医馆已经塌了一半,正被一块巨石压了,好在医馆里没医官的时候,不会有村民来,所以附近没有人被砸个正着。许三灵巧地进了医馆,但是却很快发现储藏药材的地方恰被石头砸成了一团乱屑。      倒是甘露水因为放在另外一边而得以保存下来,柜子里用油纸和皮包着的纱布和绷带也还能用,许三取了赶紧往回走。      而这会儿相思已经和谭静澹开始纠结一件事,有一个村民下装身都被压在一间屋子下下,不管是凭人力还是凭物力,要把人救出来都很费劲,所以莫相思得出的结果是再下去可能要锯腿,因为流血过多,压得太久会坏死。      “不要锯,不要……”没想到那村民迷迷糊糊中还听到了这些话,一个劲儿的不肯,在他看来,锯了腿以的就成了废人,什么活也干不了。      “谭静澹……”劝了几句这村民后,相思一时间也想不上办法,只好求助于谭静澹了。      而现在谭静澹则在看着那压在屋下的人,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我只恢复四成,这山石推不动。往下挖也不行,地面是夯土,太费时间,血流多了腿还是会废掉。”      一听谭静澹说没办法,莫相思就自个儿动泛开了,眼见前没面卡住了,他们看不着里头的情况没法儿可想,相思就想到了后头:“要不我们从后面去看看,如果后面有空间,上半身可以退过去的。”      这个提议倒是可行,于是两人绕到屋后一看,还真有个地方可以进去,而且还稍稍有些支撑,谭静澹上下看了一眼说:“相思,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把人救出来。”      看着摇摇欲坠的屋子,相思小心肝儿颤抖了一下:“不行,你一个人救不出来,那边人拽走了,一定得有东西撑着,要不然你和他都出不来。”      谭静澹看了她一眼,这也确实,但又莫明地不愿意让她去犯险,但现在是救人的时候,也不能讲究这么多。      于是两人一块进去,所幸两人竟配合得极利落,一个拽人一个迅速地塞东西撑着,然后迅速离开屋里。      出了屋两人相视一眼,莫明有种劫后余生的感。相视一眼后相思连忙几针下去截住了血,她这一手截脉的工夫是家里祖传的,这时代未必有谁能做到她这样稳、狠、准,连想也不想就是几针下去,血就见收了:“谭静澹,这个你在行,赶紧过来。”      话说这村民也是幸运,巨石把房砸扁了,他恰在矮榻边上,顺势一滚没把人直接砸扁,只是骨折是避免不了的。大出血的原因则是划伤、挫伤和挤压造成的出血,没伤着大动脉,但伤口很多,所以血流得很吓人。      谭静澹处理起村民来很迅速,而相思这时已经到了另外一个村民身边,只是一伸手切脉,再听心跳,已经没有动静了。叹了口气,这时候没时间悲情什么,得赶紧去找找附近哪里还有受伤的村民,而且是依旧活着需要救治的。      忽然间,相思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从一间小屋里传来,听到声音相思连忙跑了过去,而谭静澹则看了一眼,处理那村民伤势的同时冲许三说了一句:“你去看着相思姑娘,我这里没事,别让她以身犯险。”      这话许三听是听了,可他左看看右看看不好动啊,一边是爷,一边是爷的吩咐。爷的性命他得护着,爷的吩咐他也得听着,正在许三纠结于此的时候,谭静澹和说了一声:“还不快去。”      于是许三一边走,一边想:“爷,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得亏是钟管家不在,要不然非得说一句:“你错了,爷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爷是心疼自个儿家姑娘。”      话说许三赶到相思那头,相思正要开门,许三连忙大吼一声:“住手,相思姑娘,这时候切切不可乱开门,万一房塌了可不好办。”      那房子压塌了半边,这半边小心小心地不能碰,可相思还是没这份认识,差点就把门打开了。一听许三一声吼,相思的手就抖了抖,连忙往回缩,然后眼神弱弱地看着许三说:“许哥,那怎么办?”      “我来,这事我来。”许三心道,爷吩咐咱来的,咱可不能让你冒这险。      那半边房子在窗,许三从窗里翻进去,里头的场面让许三这汉子也吓了一跳,忍不住起了泪花。一根横梁压在两婆孙身上,婆婆把孩子护在了身下,已经断了气,却还是支撑起了一个很小的空间,把孩子保下来了。      孩子可能是被挤压得难受了,这才哭出声来,许三小心地从那婆婆身下把孩子抽了来,费了点劲儿。拉出来后,那婆婆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下面依旧还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没有半分动弹。      偌大一根横梁,就是个壮年的汉子也该被压垮了,这年迈的老人竟然能支出一个空当来。许三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幸好相思姑娘没进来,要不然指定得哭成泪人……”      许哥,您就承认吧,其实您是觉得自己抹泪了,所以用相思会哭成泪人来对比,这样就不显得你自个儿太感性。      从窗口跳出后,看了莫相思在外头,许三就说:“相思姑娘,孩子没事,我抱着就行,相思姑娘您也抱不起,这小子还挺沉的。”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啊,直接说这话其实相思是完全能理解的,虽然那只是个六岁的小娃娃。      救出了孩子,许三回头远远看了一眼,见谭静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也不敢让莫相思走远了,就在附近找。许三估计过不了多会儿泰华山的人就得到了,毕竟这离泰华山近得很。      果不其然,在相思给一妇人施针的时候,泰华山的医官们就来了,内山带队的不是旁人正是于会山,而外山带队的则是相思的授课执事。这下倒好,来俩大熟人,相思见了他们莫明地囧得很,然后迅速地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谭静澹在一边见他们讨论也不插话,其实这样的事,他只需要到最后听结论就行了,在泰华山,这才是谭静澹这身份应该做的。只是莫明地见他们说得热烈,谭静澹不由得有些莫明地不舒坦。      好在讨论的时间非常短,毕竟多说一句,就少一点时间救人,最后于会山来呈报,最后于会山说:“爷,您还是回山里去吧,这里有我们就成。眼下宣山先生正在泰华山,您得早些回去才是。”      宣……宣山先生,相思揉了揉耳朵,心说:那不是咱便宜师傅嘛,这会儿竟然找来了。      要是光让回山里去,而不是说宣山先生,谭静澹是肯定不会走的,但一说到宣山先生,谭静澹还是决定先回泰华山。有内山的医官和外山的常侍在,他在这里也是让他们多操一份心:“嗯,这里好生照应着,有什么事报回山里,需要什么就让人知会。”      “是,爷!”      上马车要走的时候又出了个事儿,那就是许三抱着的那孩子不肯撒手,一撒手就哭,最后还是谭静澹发话说:“先带回去,如果没有人来找,以后就留在侍卫所里跟着你学艺吧,也算将来有个出身。”      这下许三没话说了,只是难免有点郁闷,他还没成婚就坠上一六岁的娃在后头跟着……      其实莫相思不想走,走前一步三回头,她跟谭静澹说了好多回要留下,谭静澹是死活不点头。而且于会山和外山的常侍也一口一个“相思姑娘”,让她赶紧回山,说是宣山先生是专程为见她而来的。      上了车的莫相思有点暴躁,心说:宣山先生为什么不来这儿,一名医者在这时候怎么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泰华山上!      “师傅这些年身体不好,才退了医官书,隐居在杏花渚一带。”仿佛是知道莫相思心里想着什么似的,谭静澹一句话就把事儿点明白了。      不知觉地,他竟然能明白她的心思了……      莫相思挑了挑眉,撇嘴说:“你咋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这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我就是想看不到也难。”谭静澹是这么回答的,至于莫相思脸上有没有写这些,那就是天知地知谭静澹心里知了。      但是听了他的话相思是没好气的,撇开脸看了眼帘子外面,忽然就瞪大了眼睛,赶紧地大喊了一声:“停车……”      “这就生气了?”谭静澹心说平时也没这么小气啊,不是怎么逗都不恼的吗,敢情他也知道他平时在逗着相思玩!      只是相思回头看了谭静澹一眼,凉凉的说:“要自作多情就上一边去,别犯傻知道吗?”      让相思喊停车的原因当然不可能是谭静澹那破嘴,而是她在车帘子外头看到了青青碧碧的一畦正在抽着小绿芽儿的田埂。      走到田埂上,相思蹲下来面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拔了一株放进嘴里尝了尝,果然是没错:“谭静澹,赶紧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嗯……”很明显,谭静澹不认识这东西。但莫相思却满面惊喜,这让谭静澹有点糊涂,于是又说了一句:“这是紫罗菜,抽芽时可以吃,但味有点苦,你要喜欢吃山里也有,回头让人采了做给你吃就是。”      这话说得相思直想抽人,这好好的止血收伤口的上好金创药的主药材,竟然被当成了野菜,还是味儿不好的野菜,于是相思决定好好教育教育谭静澹……      “这是紫罗菜没错,但我记得有本医书上写过紫罗菜晒干磨粉,配以金牛子、温生草、野羊葛、青石粉可以止血生肉,收敛伤口,尤其是大面积的伤口。正好现在可以用上,这药比现在正在用的更好配,更便宜……”相思念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然后看着愣神傻眼的谭静澹有点犯傻了。      其实相思啊真是想到歪道上去了,她和这世界的医药知识原本就不能完全对等上的,魏朝有些药她没见过,就像有些她认为是上好药材的东西,在魏朝只是杂草一样。      神农尝百草,还未必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药材,所以相思啊,是你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只有多没有少,累死我了~~加更这种事儿,果然是神仙干的~ 41 41、你可不能抛下爷 ...      话说相思见了紫罗菜非要采回去不可,谭静澹劝了好一通,才让相思相信泰华山里多得是紫罗菜。这也不怪相思,在外山时天天忙着仓库和学习,后来在芦花淀待了老久,末了进了内山就待在谭静澹身边,那知道泰华山有啥没啥的。      一路急驰回了山,谭静澹忙着带相思去见宣山先生,还叮嘱着相思:“千万表现好一些,别气着师父,你这名分还暂定着不计,师父这回来怕主要是为瞧你来的,你可出息点,别在这时候出岔子。”      可相思不管这事,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紫罗菜,于是看着谭静澹撇了撇嘴说:“紫罗菜……”      这可让谭静澹不由得侧过脸去翻了个白眼,幸好没别人看见,要不然谭公子这点小仪范就全毁在这白眼上了:“已经着人去给你采了,你先跟我去见师父。”      好吧,见师父。      这时候宣山先生正在内山的主堂里坐着,钟管家在那儿随着侍候,一进主堂相思见了宣山先生不由得一阵激动,这位实在是有几分像她的爷爷呀。不这她爷爷比这位健朗,而且也没这么仙风道骨。      人嘛总是这样,心里一生亲切,态度上就温软了起来,谭静澹拜过了后就引着她到宣山先生面前说:“师父,这便是相思。”      “相思见过师父,师父好!”虽是简单的话,可要是带着几分感□彩说出来,总是让人听着顺耳顺心的。相思这也是瞧着人像自家爷爷,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亲切,这一见她觉得自己离开亲人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一切恍如隔世而来。      “嗯,上前些来我瞧瞧。”其实宣山先生来,也只是顺道,这顺道当然还是为了看相思来的,好歹是自家的徒弟,总要来看一眼是闹心的还是顺心的。不管闹心还是顺心的,看在自个儿大弟子的面儿上,那也是得收下的。      只不过这收徒弟也是讲究多、门道多的,宣山先生就是来衡量莫相思究竟该用什么讲究、什么门道的。这时候的人收徒弟本来就是件慎重得不能再慎重的事,收得好师父有三分光彩,收得不好那就什么底都败了。      如宣山先生这样的金字招牌在,当然不能盛名之下有虚徒了,所以更加是慎之又慎。      而莫相思哪知道这些规矩,只是一个劲儿的拿人当爷爷看,透着亲切。她上前时,宣山先生咳嗽了两声,相思听了就一句话脱口而出:“师父,您是不是一遇地气有变就咳嗽,吃了辛辣味重的吃食尤其痰多?”      这也是从前相思那爷爷的老毛病,年轻时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年老时落下了肺病,一咳嗽起来那是恨不能咳出一块肉来才舒坦。      这毛病得清淡饮食,少油少盐少荤腥才成,可她爷爷吧偏偏就是个好吃辣的,川湘赣一带哪有人是不好辣的呢。所以这毛病是总也不见好,因为戒不了口,又好吃这些,谁劝也劝不住,这也该叫做能医难自医了。      而相思这句话当然是踏踏实实地问到了点上,这倒让宣山先生有些发愣,这可能是宣山先生从医以来,头回被人问着症状,而且满是医官问病患的口气。宣山先生听着新鲜呐,当即就挥了挥手让谭静澹一边待着去,别上前来捣乱。      他老人家则冲着相思笑了笑,点头说:“是啊,你看这两天一下雨稍见点凉意,就咳嗽上了。早上多用了几口面,里头放了些麻椒子,就从早上咳嗽到现在。”      “啊,您这样还是麻椒子呢,以后可不能再吃了,菜啊汤啊少放些麻椒子和油,您平时多喝点生麦茶,那些油煎火烧的东西就别吃了。”相思这也是习惯,她在了人说了,她就多叮嘱一句呗,最近坐诊惯了,就养成了这好叮嘱人的习惯。      她这话说得宣山先生直乐,盯着她就说:“生麦茶可不是人人都喝得,长喝伤脾胃。”      “生麦茶里您别放龙须草,加一味丹砂叶、一味升月藤。平时你自个儿行针时,再多扎青阳穴和龙鼓穴,就不伤脾胃了,反而可以养脾胃。”生麦茶本来就是调养的药草茶,要是调好了这个伤了别的,那叫一个得不偿失。莫相思心说,也不知道谁加的龙须草,生生把太平汤药弄成了养一伤二的鸡肋。      “丹砂叶、升月藤……这两样的药效确实能补了龙须草的缺失,又和生麦茶里的其他药材不相克,看来你还真是极用心的。瑞安,你至今没想到的东西,她可是一语道破了。”原来宣山先生一直就饮没有龙须草的生麦茶,而从前谭静澹就说过生麦茶伤脾胃的事,但是宣山先生一直不作答,没想到今天才一见就被自个儿的新徒弟说破了。      这样一来,宣山先生对莫相思就满意极了,这份悟性,不是谁都有的。谭静澹有天分,可有时候容易被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了,难免会转不过弯来,而在莫相思身上,宣山先生看到的是胆大心细有底气,所以当然满意了。      听得这话谭静澹连忙附和了几句,这时候宣山先生又看着相思说道:“好了,即入我门,就是自家人,一世行医,我也就几名弟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弟子了,我年岁见长也教不动你,你就跟在瑞安身边好好学着。等夏时我身子爽利些,你再到桃花渚来在我那待上一段,也算全了这关门弟子之谊。”      这话一说完,谭静澹就明白,宣山先生不但收下这徒弟了,而且很看重。要知道时人收徒,以首徒和关门弟子最为看重。宣山先这生些年一直没收个关门弟子,就是为找个机灵聪明的来,别败了自己一生的医名。      于是相思莫明其妙的就成了关门弟子,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就凭着这个名头,莫相思就觉得自个儿将来肯定是走到哪儿都不会缺肉吃的。不过近有谭静澹,远有莫大娘,她看自己这辈子跟肉怕是缘份浅了!      跟宣山先生说了会儿话,宣山先生就让他们自己忙去,也是宣山先生身体大不如前了,多说几句话也累。刚才说了那一番话后,就由人扶着上后头歇着去了。      “一生能医难自医,谭静澹你赶紧把自己治好了,年轻的时候好好养着,别到老了让别人生这样的感慨。一辈子救人无数,末了自己受疾病困扰,真让人觉得不痛快。”莫相思真是感慨了,为自个儿爷爷,也为她这便宜师父。      猛听得相思说到了自己,而且带着些关切的语气,谭静澹心里莫明地就一阵欢欣,于是语气就不由得温和柔软了起来:“好,将来我一定不让你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来,我看倒是你得好好养着,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老像是霜打了一样。”      说到这个莫相思就不由得瞪了谭静澹一眼,特怨念的说:“还不是因为你克扣我,不让我吃肉,人是肉也要吃菜也要吃的,你让我一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不吃肉,你这不是在残害咱魏朝未来的花朵吗?”      花朵?谭静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相思一圈儿,然后摇摇头说:“如果猴毛花也算花,那我就承认我在残害魏朝未来的花朵。”      “谁说猴毛花不是花,谁说败鱼不是鱼,谁说里正不是官……”      在相思抓狂地碎碎念中,谭静澹不由得笑意更深了几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乖,别发癫。”      ……      泪流中,相思决定去找钟管家,跟谭静澹要肉吃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找人钟管家来得实在。可惜钟管家年纪委实太大,要不然相思都想以身相许,以谢赏肉之恩。      要是钟管家知道了相思的想法儿,不知道会不会逃出千八百里远,然后谭静澹在后头遥遥地冷眼瞪着。      眼见着转弯后相思没跟上来,谭静澹就回头走了几步,叫住了正要进归园去的莫相思说:“相思,你去哪儿,紫罗菜应该差不多烘干了,你不是要拿它配药吗?”      “噢,紫罗菜,差点忘了。”说到紫罗菜,相思又起劲儿了,紫罗菜就是魏朝版的云南白药,用途广着哩。不过这紫罗也有件麻烦的,就是非得五年以上苗的根不可,要是不足五年药效就得大打折扣。      紫罗菜取根切薄片烘干,再辗成药粉配以其他药材,那就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送到谭静澹院子里药房的紫罗菜起码有十年以上,这也是用药人共通的习性,反正药捡年头陈的多半没错,尤其是根类药材,大部分是年头越足越好的。      所以相思拿到紫罗根干片是很是满意,当即就配了一份药,让人磨了粉,接下来自然是要进入试药的程序了。当然不可能拿人来试药,泰华山畜所偶尔会收治一些有受伤的牛马驴一类家畜,先用银针试了有毒没毒,再小剂量地使用,使用有效后才会加大剂量,家畜愈合后才会用到人身上。      这也是一个过程,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所以眼下还是只能等效果。      回归园时,相思正好碰着了来送饭菜的钟管家,钟管家说了一句话,让相思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相思姑娘,宜章公子昨儿来找过你了,没见着你就说今儿再来。昨儿没见着你那叫一个失望,我看他对你可是别有心思,你可不能抛下爷跟他跑了……”      “噗”的一声,相思把饭全喷桌上了……      钟管家,您老人家又八卦以及乱联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保持日更,我是好孩子~伸小手,要表扬 42 42、谁说女子不如男 ...      话说谢知易来干什么呢,无他,谁让谢大公子眼下揣着个麻烦的在后头跟着呐,没办法,他就想找个地儿把这麻烦给甩了。      而这麻烦呢甩别的地方他又不放心,眼一眨就想到了泰华山,一姑娘家当然不好甩给谭静澹,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有一路之缘的莫相思。      “知微,你要不还是回去吧,爹给你选的人家是真的不错,我见过他,确实是个堂堂正正,清清朗朗地少年郎。你说要是不好我能同意嘛,我是你哥,我肯定得对你负责啊!”谢知易的麻烦不是别人,正是逃家以抗议的谢知微,家里给她订下个亲,没经过她同意,于是小姑娘暴躁了,前后脚地就跟着谢知易出了门。      这位呢,反正横竖最近是不乐意着家了,你要再逼她,她就走没见了,到时候才真是让人操心。所以谢知易不容易啊,正好这趟的差事要经过泰华山,人就想起把自家妹子送到泰华山去。      虽然偶尔地一想起这姑娘洗脑的手段有点悚,但总之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虽然想法儿有点儿诡异吧,可好歹比他家妹子正常点。敢情宜章公子对相思偶尔发现的疯言傻语接受能力这么高,全是因为家里还存着一位这样的主儿。      “哥,你说过不再提了。”谢知微其实主要是闹别扭,埋怨父母连问都不问她一声,就订下了,而且据说是和某家抢着订的,活像她嫁不出去似的,所以啊这某家才是她真正闹别扭的原因所在。      摇了摇头,谢知易领着谢知微进了泰华山,一打听说莫相思回来了,谢知易就放下心来,这下总算可以把人留下,赶紧去把差事办了:“钟管家,劳烦你知会相思姑娘一声,就说我领着妹子来拜会来了。”      但是钟管家眼下可不待见这位,一瞅谢知易带着谢知微来了,心说:“来抢我们家爷的姑娘,还上门来抢,你这朋友做得可不厚道。”      “相思姑娘……”正在忙着呢,钟管家是想这么说的,但是后半句全咽在嘴里了,因为相思自个儿从屋里出来了。      从归园出来的莫相思在门外见着谢知易领着个小姑娘在那儿瞧着,就想起了JQ、八卦、内幕之类的词儿,于是眼一眨就说:“是宜章公子啊,不知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可是这位姑娘有什么不妥。”      “不妥”两个字被相思拉得老长老长,相思脑子里有以下词汇——JQ、怀孕、保胎、偷偷生产等等……      但是谢知易一句话就打破了她关于JQ与八卦的幻想:“相思姑娘,这是家妹知微,知微,这是相思姑娘,宣山先生的弟子,静澹的小师妹。”      没JQ,相思揉了揉耳朵根子,为自己的想歪有点不好意思,人毕竟是兄妹:“谢姑娘好。”      “相思姑娘好。”      互相道完了好后,相思就领着这兄妹俩儿进了归园,钟管家在后头望了好几眼,扶着墙感叹了一声:“爷,这位可比您更明目张胆些,您可得加把劲儿了。”      于是钟管家决定去含蓄的把这里的事透给谭静澹,可不能让自家爷盯着的姑娘跟别人跑了,这不好,绝对的不好。      而另一头相思领着兄妹妹二人到屋里坐下,谢知易就把来意跟她说了,她再一看那姑娘就不由得感慨:“这时代真是不缺少强悍的姑娘啊,主动求亲的,约会赶场的,眼下又多一逃婚的,这真是一个彪悍的时代啊。谁说女子不如男,古来女子多彪悍。”      “即然是谢姑娘要在这暂住,还是要先跟静澹说的,毕竟他才是主,我也做不了这主张啊。”相思是想,万一以后谢家人找上门来,她这没名没姓没底气的,别到时候成了炮灰,那就真是作孽了。      相思是觉得吧,她自个儿成了炮灰倒是没事儿,别连累着莫家人跟着她一块当炮灰,那莫家人可就是真悲催了,丢了女儿还得陪着换了馕的女儿当灰渣渣。      一听相思没拒绝,谢知易就有底了,谭静澹那儿是向来好说话的。正在他预备去找谭静澹的时候,外头就有人报说谭静澹来了。相思和谢知易倒是没什么,只见谢知微这姑娘一下子蹦得老高,然后就猫到谢知易身后头去了。      “哥,你替我挡挡。”      哟,相思看了眼,心说:“这叫什么场面,谭静澹难道还是牛鬼蛇神不成?”      她哪里知道,这谢知微姑娘要嫁的,就是谭静澹的表弟,他嫡亲姨的大儿子,这会儿能不悚谭静澹嘛。倒是谭静澹进来了跟没事儿人一样,看了一眼说:“宜章和微姑娘来了,微姑娘坐着吧,我多年不吃人了。”      这话说得谢知微不好躲了,干笑了两声坐下来,还是时不时地看着谭静澹,那担心劲儿还是没退掉:“谭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你岂止是打扰我了,你还打扰了很多人,算了,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情份,你要是不愿意,回头我替你说说,晦韬只怕现在也在家里不情愿着。正好,你们俩也算是反应一样,这亲结着两不乐意,何必!”谭静澹这话说得有点凉嗖嗖的,相思在一边听着莫明地感觉,这小谢姑娘要悲剧掉了。      “他为什么不情愿,我哪里不好了……”得,谢姑娘您原来就是个不经激的,一激就现了原形了。      由此可见,谭静澹这人不能得罪,他擅长拿人的弱点,就好比这谢姑娘不经激,就好比她自个儿好吃肉,唉……谢姑娘,咱们同勉!      到后来谢知微还是留了下来,说是逃婚也要逃得像模像样,要是现在就回去,只会掉价儿。安排下来跟相思住在一块,谢知易倒是没有长留,毕竟还领着差事在身,眼下正逢雨季,他者去泰华山西面几十里处督管着一处大堤。      相思也是事儿忙的,所以也没多少工夫专门陪着谢知微,于是只好谢知微跟着她转了。第二天起了就按排好的去外山问诊处研习,谭静澹因为变天身子有些不利落,就把她交给了内山另一名医官。      这名医官见了莫相思,那态度别说多好了,要问为嘛,人是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再过几天就正式行师礼了。眼下宣山医圣正在泰华山里坐着,那还不是能攀交情就赶紧攀攀,也未必存着什么投机取巧的心思,人不过是纯粹地敬仰宣山先生罢了。      所以那位医官提了个挺让相思哭笑不得的想法,那就是:“莫医侍,您看能不能回头给我上令师那儿,求他老人家给我在这脉枕上落个名款。”      这就是古代的追星族啊,她便宜师父的粉丝儿,相思觉得这不算太难,于是就点头答应了,这不答应还好,一答应那来求的人就多了,到最后相思收了两筐脉枕,弄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谭静澹,这怎么办啊,这些人怎么这么疯癫?”相思知道自家那便宜师父身体不好,要签这么多名儿,还不知道得费多大精神,所以她只有找谭静澹帮忙。      没曾想,谭静澹看了眼说:“扔给钟管家,让他落名款就行了。”      啊……钟管家原来还有这功力,其实相思要是见过也能仿得出来,可她不是没见过嘛。而且哪听说过徒弟仿师父的名款的,到时候不被师父削死啊!      解决了签名,下午继续去外山问诊处应诊,下午明显要比上午更忙和一些,那领着她的医官也忙得顾不过她来了。就让她上常见症问诊处去坐诊,宣山医圣的徒弟,诊着感冒上火小外伤总是成的吧。      于是相思头一回在外山问诊处有了一张小小的问诊台,以及脉枕一个,药方笺及笔墨一份。只是她开的药方笺上盖了宣山两字的印鉴,这代表宣山先生为她开的药方做保,有事尽管找宣山先生。      这药方笺别人当然是用不上的,连纸都不同些,可谁让她是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呐,自然不同了。      第一个病患是咳嗽,无痰不冷,出汗也正常,诊过脉后不见其他异常,开成药止咳散外加医嘱,少吃糖有及油炸火煎的东西,近来多吃萝卜一类的蔬菜。      那病患应了声取药方笺,取了一看,因为是个识字的,立马惊呼了一声:“是宣山医笺……”      于是那病患又走了回来,特欢喜地问道:“敢问这位医侍,您可是宣山先生的弟子?”      “是,我才刚入门,学艺还不精,只能诊些普通病症,倒是落了师父的面子,还请您别声张为好。”千万别声张,相思心说她眼下还是诊诊常见病症好,多增加点经验。      要是这位一张扬,她那便宜师父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响,到时候啥人都往她这边来,她可支应不住,万一出了什么医疗事故,那她就真是对不起宣山先生了。      那病患听了不由得高兴,直说:“不声张不声张,没想到我还能有机会得着宣山医笺,今儿这趟还真是来得值了,太值了。”      相思看着那人蹦跳着去抓药,有点不大理解,揉了揉耳垂直摇头。她可不知道,宣山医笺因为用纸印刷都有讲究,而且也各自编号,每一张笺上都有十字左右的长短句,所以也是一种收藏。有人喜欢收下了,再依着药笺上的诗词集成一套一套的,当做书房里的文玩雅赏。      相思是不知道,可她身后跟着不作声的谢知微知道,于是特弱弱地说:“相思姑娘,那个我最近也不舒坦,头经常有些疼,那什么的时候还觉得四肢生寒,身上也疼,要不你也给我开几帖药。各开各的,最后能集齐一首诗才好。”      ……      没病痛找开药,这叫什么事儿,相思看了眼谢知微,决定忽略掉这弱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噢……我决定,赶紧培养一下JQ,要不然谢知易一插进来,小谭就悲催了~~ 小谭啊,我就是你家亲妈~嫡嫡亲的~ 43 43、谁是谁的坑儿 ...      因为宣山先生的药笺实在太扎眼,到最后相思还是决定换掉,用了谭静澹盖了印的药笺,总算是把那群狂热的人给泼凉了。      这日诊完了脉回内山时,那谢知微忽然说:“相思姑娘,要不我跟你学医吧,治病救人还是挺好的。”      “你确定你不是一时起意吗,你确定你有耐心吗,你确定你对每一个病患都像对自己的父母兄弟一样吗,你确定你不会因为他们浑身脏污或身份下而嫌弃他们吗?”在莫相思眼里是没有这样的区别的,但是她可了解这些养得娇嫩的小姑娘们是什么想法,因为从前她就这样嫌弃过。      只是现在学了医了才明白,人是没有区别的,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以及一切外物。      相思也明白,自己还是个不够格的医生,她还有很多缺点,所以才会劝谢知微别学医。不论男女,别轻易学医,学医了责任重,先确定自己担不担得起再说。      “我不会的,看着相思姑娘把那些满面愁容的人说得喜笑颜开,我觉得这真是一件极好的事。”谢知微自是个心善的姑娘,这点相思还是知道的,从谢知微这一天来领病患去拿药递单子就知道,这姑娘还是不错的。      但是不错可远不够,于是相思说道:“你怕血!”      三个字戳中死穴,于是谢知微瘪了,下午相思旁边的诊台上来了个有外出血的病人,这谢知微姑娘愣是能尖叫一声,吓出满头大汗来。要这样也能行医治病,相思就会觉得这世界很疯狂。      说话间就快到归园了,相思一想着晚上钟管家会端来肉吃就无比欢喜,这一下午再累也值得了。但是见着钟管家时,钟管家不但没端碗肉等着,反而是行色匆匆的。      “钟管家,怎么了,怎么这么着急忙慌的?”钟管家不来招她,她就只好就招呼钟管家了。      “相思姑娘啊,我得赶紧去找宣山先生,也好在宣山先生这会儿在,要不然爷可怎么办才好。”钟管家明显有些着急,都已经有些乱了。      于是相思刻意缓了缓口气说:“钟管家,你吩咐人去找宣山先生就好了,您老胳膊腿也走不了急的不是。”      这话说中了,钟管家一听连忙招来了个小厮让其去请宣山先生过来:“就说是爷出事儿了,请宣山先生过来一趟。”      等钟管家吩咐完了,相思又拦了下来说:“宣山先生今天也多有不适,还是我先去看看吧。”      相思想了想又问道:“钟管家,谭静澹又怎么了,上午不是还说只是变天有些不适吗,这会儿又怎么了?”      “唉,身体倒是没有大碍,这回是……今天是池姑娘的祭日,也不知道怎么的爷就见着了池姑娘的一本手记,就这么伤起神来了。这本也没什么,伤神补补就是了,可是爷刚才去祭池姑娘时淋了雨,山里雨冷,爷这会儿又谁都不肯近身,这么熬下去可怎么得了。宣山先生毕竟是爷的师父,先生的话爷是怎么都得听的。”钟管家叹了老长一口气,心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谭静池这块不时流血的痂子才能彻底好干净。      在相思还没反应的时候,身边的谢知微就低呼了一声说:“啊……对,今天是池姐姐的祭日,钟管家我也去看看谭大哥吧,好歹我也和池姐姐一场姐妹,看看能不能劝劝谭大哥。”      这时钟管家却扫了一眼莫相思,心里说:“该急的不着急,不该着急的瞎着急。”      其实相思哪里是不着急,只是着急也没用,还是赶紧去看看那别扭的又闹上什么样的别扭了为好。当即也不说话了,跟着钟管家就进了谭静澹住的院子。      一进园子谢知微就想去劝,只是才叫了一声谭大哥想要近身去的时候,谭静澹就冷眼瞪了她一眼,谢知微也是个软硬都怕的,退了几步就不敢近前了。      见这状况,相思不由得喷了一口气儿,心说:“谢姑娘,就您还学医,您还是淡定地被医吧。”      “钟管家,咱们吃红烧肉去,趁谭静澹不打算挪窝我得吃个够本才行。”莫相思眉一挑,心说不止你能找咱的死穴,咱也能找个痒痒挠,一下就挠中您老人家的痒处。      果然,钟管家还没回话呐,谭静澹就看了一眼莫相思说:“过来。”      “我才不过来。”      有些人啊,必要的时候就要反其道而行之,比如现在的谭静澹,莫相思心说:“今天姐打算忽悠你了,你还是乖乖地被姐忽悠吧,乖……”      这时候谭静澹起身了,许是懒得说话,拉了莫相思就拽着她往里头坐下了,然后说:“相思,我有些累,今天别犟了。”      哟,这语气咋这么挠人呢,谭静澹这服软一样的话说出来,莫相思咋都觉得通体舒泰,那就跟蒸了桑拿似的,每一个毛孔都通透了:“看在你这模样的份上,我今天老实吃青菜,钟管家……我快要饿死了,赶紧去准备饭菜吧。”      见这两位都摆成这样的场面了,钟管家当下心里明白,宣山先生来不来没事儿,这位来了就成事儿了。看来他们家爷心底的痂子也快好了,而且必定得好在莫相思手里。      钟管家还特体贴的把谢知微带走了,这姑娘也知趣,这场面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当然不能留在这儿当多余的招人嫌。      “相思……”      “嗯,什么事?”这时的谭静澹眼神直直地看着相思,让相思颇有点不大习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再看我也不会变成你想见的那个人。”      “你一点都不像静池。”谭静澹早就明白这理儿了,要是想从这姑娘身上找到谭静池,那就预备了吐血就对了。      而相思这会儿眨巴了眼说:“谭静澹,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这温温软软的容易让人想歪。”      这话说得谭静澹又是冷扫了她一眼:“你这脑子就不能想点正常的事儿,非得想到歪道上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语气正常的话,我能想到歪路上去吗,要知道空穴是不会来风的。”莫相思总是有自己的歪理,其实眼下她不过是在找话说而已。      她不愿意跟谭静澹讨论谭静池,他那个像神仙一样的好妹子,那个永远文雅高贵像云一样的妹子,那个处处都比她好了大半截的妹子。有时候想着想着,她心里也会泛酸儿,因为活人是比不过死的记忆的。      记忆只会在时间里越来越美好,而活着的人会不断的出点小差错,所以只会越来越败坏。这天底下有几个人看着另一个人,是越来越觉得美好完满的。      其实到底了,相思是有点不大甘心的,只是她自个儿没觉出来,只是不大乐意和一堆记忆较劲儿,觉得没意思,不论输赢都没意思。      “相思,一直留在我身边好吗?”谭静澹忽然莫明其妙地说出这句话来,这话说出口后,连谭静澹自己都愣住了。      这孩子一直就没明白过自己的心意,这下话都出口了,于是发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自己嘴里说的,脑子里都乱成了一团麻。聪明的人一但乱起来,是更乱更没有头绪的。      初一听这话莫相思也愣,这话听着可真是无比具有暗示性,咋听着都像是——求婚!      “你喜欢上我了?”      谭静澹没有回答,因为他回答不出来,自个儿且在那儿乱着呐,他被自个儿心底的想法给震惊了。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前段老把人当妹子,自以为是兄长,这一下子就转不过弯来了。      可能是谭静澹久久没有回话的缘故,相思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意感,但是很快又扬起眉说:“啊……谭静澹被咱迷倒了,太美好了!想要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多简单啊,天天给肉吃就行。”      相思啊,你真不觉得你这要求太低了点吗?      谭静澹听得出相思话里玩笑的意味,当下也顾不得脑子里乱了,说道:“想吃肉啊,等你迷倒了我再说吧,就你现在这小黄毛丫头的模样,迷谁都还不够。”      ……      果然这世上总是好心没好报,好心要被雷劈,农夫总会被蛇咬,东郭先生永远会被喂了狼,相思在心里一通乱七入糟的碎碎念后,淡定下来,看着谭静澹说:“总有一天,你会迷上姐,姐会让你吐血的!”      “姐……相思,钟管家最近是不是老给你送肉啊!嗯,我得好好约束约束钟管家了,要不然没法跟莫大娘交待。”于是谭静澹又上手掐人相思的死穴,至于脑子里还乱的思绪,等把相思掐结实了再去理也不迟。      “我错了……”相思深觉得自个儿真是没出息的,总是三言两语被轻易放倒,然后就极其没原则地承认错误。      这时候屋外的钟管家却是一声长叹,莫明其妙地泪流了,心说:“这俩一木头,一石头,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啊。明明话都到了嘴边上,心思都坦露得差不多了,愣要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又缩回去,这俩不成器的真是傻透了!”      钟管家呀,您老真相了,这俩可不就是又傻又不在器么,要不傻又成器还轮得上这俩凑一块,早和别人凑做堆了!不过这其中已经有一个开始萌动了,正打算掐完了就去整理整理心思呐……      上天安排,不说一饮一啄吧,那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只是不知道相思和谭静澹谁是谁的坑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噢……小谭子总算要明白自己的心思了,现在就差相思了,还差一个催化剂…… 那就看小谢滴了 44 44、真没出息 ...   啃完了青菜叶儿后,相思浑觉得嘴里没半点儿味道地回归园,一进门就闻到了肉香,那叫一个幸福圆满啊。      “相思姑娘,这是厨房特地送过来的,你赶紧过来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坐在桌边的谢知微招呼了一声。      一听这话,相思哪有不飞奔过去的道理,当即就迅速地坐了下来,然后抄起筷子就美美的吃了起来。浓稠的酱汁裹着外焦里嫩的酥肉,酱汁是酸甜可口的,肉是香酥爽滑的,那味道真让相思吃着就想泪奔。      坐在对面的谢知微看了不由得傻了眼,这姑娘还头回见哪家姑娘吃肉吃成这么……宏伟壮观的,只是看着看着谢知微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相思胃口尽消的话:“唉,真可怜……”      “怎么可怜了!”相思心说咱正在吃肉呐,最幸福的时候了,怎么到人嘴里就成真可怜了。      这俩其实又是个驴头不对马嘴儿的,谢知微是仿佛在相思身上看到了谭静池,于是感慨一声,可怜的么自然是谭静澹和谭静池这兄妹俩儿了:“池姐姐早亡,谭大哥为此折折腾腾了好些年,心仪的姑娘跑了,大好的婚事也黄了,谭大哥现在身体也不好,怎么不可怜了。相思姑娘可没见过,从前谭大哥是个怎么的人物,那风采仪态见之令人忘俗,可是现在你看看,哪还能似当年那般了……唉……”      这一声一声叹得,相思顿时觉得嘴里的肉真叫一个味同嚼蜡,心说:“今儿的肉怎么做的这么难吃呢,难吃得我都想哭了。”      “池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不由得相思不八卦,实在是这个问题在她心底,她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也一只不知道怎么问起来。正好,今儿就有现成的人送上门儿,还是个彻底的知情人士,这正好就让相思逮着了。      别说这知情人士还真是个从头知到尾儿的,而这姑娘又是个不经炸的,一问就全往外倒了:“池姐姐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为了那个人,池姐姐差点做下了陷天下于水火的事情。幸而谭大哥发现了,池姐姐也醒悟得早,只是那个人池姐姐却已经放不下来。”      “谭大哥和池姐姐从前常在外行医,皇上那时还只是三皇子,最喜欢池姐姐了,总是长伴左右,那个人想要劫皇上。没曾想却被谭大哥反断了后路,谭大哥本就有气,就下了狠手,只是到最后关头就要毙那人于剑下时,池姐姐却成了剑下冤魂。”谢知微只说了个大概,其实也是不愿意细说,当年的事一提起谁都是要叹几回气的,更何况她一直旁观着。      听完谢知微的话相思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模样,原来是妹子所托非人,兄长要报一剑之仇,紧要关头妹子情丝未断,最后想了结他人,却成了了结自己。妹子死了,兄长又接受不了妹子死在手下的结局,迷乱了好些年……      这谭静池啊,当真是一世如玉,碎在了瓦砾上,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感叹啊。忽然间相思就对那瓦砾感上兴趣了,不过既然从头到尾都用那个人来形容,她也明白还是不问的好,省得问出个好歹来。      这一顿肉,相思吃过后只觉得有些反胃,没半点劲儿的爬到床榻上睡觉,却是辗转反侧地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叹了口气坐起身抱着被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发什么癫,为谭静澹睡不着,你也不嫌自己太没出息。”      相思也不想想,她什么时候有出息过,一碗肉就可以没原则的人,还谈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这边是莫相思辗转反侧,那一边的主院里是谭静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满室的烛火跳跃着,谭静澹的眼睛却眨也不眨,这场面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更重要的是,谭静澹保持这身形表情已经有老长一段儿时间了,久到连钟管家都不愿意再听墙根儿了,直到灯烛被风一吹灭了好几盏,谭静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猛然间谭静澹站起身来,急步走出屋子,冷风一吹他才彻底醒悟过来,然后脑子里想透的那件事儿,就又蹦了出来,那就是他——谭大公子对莫相思不是兄妹之情,而是别有些心思。      “相思……”这一声如寒风里开了朵小花,于是整个春天就在这朵小花里慢慢酝酿出来了。      且说谭静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明白自己心意时都已经把人手攥手心里攥得死死的了,更何况眼下明白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儿,那当然是寻思着挖个什么样儿的坑儿,然后那那傻模样傻脾气又糊里糊涂的姑娘给埋他坑里了。      只是谭公子,您确定那傻姑娘这么好坑,历史总是在证明,越傻的人吧越不好坑,那傻人总会用她的傻气把别人绕坑里去,谭公子啊,您老人家且小心着喽!      次日里醒了,相思顶着乱糟糟的头刷牙洗脸,然后也没换衣服,也没梳头的就准备先去吃早饭,头等谢知微来梳,要她梳头那就是俩麻花辫,谁让她不会呢。好在不是有谢知微来了么,正好,就赐她当个梳头小姑娘。      但是一踏进厅里,看到的不是谢知微,而是正含笑看过来的谭静澹,相思心里就跟被凉水给沁了似的,连忙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寻思着找个地方先躲躲还是怎么着。谭静澹这笑容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就好像前面有什么不大好的东西预备好了,就等着她过去一样。      这感觉让相思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明明是大太阳的早上,她却直怀疑是不是一下子到了十二月。      “相思,过来吃早饭,跑什么。”谭静澹一见莫相思这乱七八糟没个姑娘家样的乱模样,就不由得直摇头,可心里却莫明的没有半点嫌弃,反而是觉得这姑娘乱糟糟的样子乱可爱乱有趣的。      这时候要是谁来吼一声“穿成这样,乱成这样,还有没有点规矩礼仪教养了”,估计谭静澹还能跟瞪人家一眼,然后心里免不了嘀咕上一句:“我家的姑娘,有没有规矩、礼仪、教养干你什么事,我就乐意看她这没规矩礼仪教养的样儿,你待如何!”      所以综上所述,目前是相思挖坑的技术更高一筹,不见人谭公子现在正在坑里蹲得不亦乐乎嘛。挖坑不在有意识没意识,在被坑的高兴不高兴上,真正的技术实力派,那都是挖坑于无形之中,却让人蹲得乐此不彼的。      相思现在就是那没意识到谭公子已经跳坑的,正在那浑身上下直悚着慌呐,她一悚哪还记得昨儿晚上迷糊里想了些什么:“我自己吃就好了,不劳烦您大驾相陪,您亲自陪着吃饭这福分太大,我承受不起。”      “肉糜粥味道还是不错的!”谭静澹一句话正中红心,于是相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坐下,这让一边正走到厅里来的谢知微直摇头。      而谭静澹可是半点也不摇头,反正看着满面欢喜的相思心里也是欢喜的,这时阳光正缓缓地照在大堂里,曦和的晨光里一片灿然,而谭静澹的脸上也有着浅淡至极,却宁和平静的笑。      这笑容就如同风霜雪雨之后,宁静的晴空,舒缓得让人沉溺。只是莫相思没有看到,谢知微却看到了,于是这姑娘忍不住在这两位间来回看,末了不由得翻个白眼,心说:“这叫什么,这叫夜路走多了终于碰上了鬼,这叫河边走多了终于湿了鞋子,谭大哥啊,你就被这么只小鬼儿给揪住了心眼啊……”      瞧瞧,谭静澹的目的一旦明确起来,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不过人相思是当局者迷了!      接下来的几天,相思一直觉得自己活在云端,那美的就是走路都带着小春风,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尤其是谭静澹的态度,那前后变化得太快了,快到她都还没琢磨出来为嘛!      谢知微和钟管家都以为相思懂得谭静澹的心思,可偏偏这位一看到谭静澹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就一身鸡皮疙瘩。所以啊,这俩儿还是不在一个频率上,还得好好磨合磨合才成啊!      自打那天晴过后,连着几天都在下雨,听说河里的水位又涨了,大堤危险了。谢知微有些担心谢知易,不过好在谢知易那里不是最险的地方,要不然也不能让谢大公子这样金贵的人去。      放晴后的第二天,谢公子就到了泰华山,无他,谢大公子受伤了。腿扭伤了,而且伤得挺厉害,好在大堤没事,当即那头就派人把谢大公子送到泰华山养着。谢宰相的儿子要是出了个好歹,那下头的人跟上头可就没法儿交待了。      谢公子是骑着马下的泰华山,这回可是被人抬进了谭静澹的园子里,虽然是伤得厉害,可也只是需要时日来调养,所以也就谭静澹顺手治着就成。      但是谢知微这感情丰富的,一听自家兄长扭伤了,那叫一个泪奔当场啊:“哥……你真没事啊?”      “没事,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没事也得被你的眼泪水淹出事来。”谢知易坐在床榻上,那小模样苍白白的,让人看着就不由得感叹,病美男什么的果然是萌物啊!      这时候谢知易又看向莫相思说:“这些日子麻烦相思姑娘了,我这妹子自来的不好招呼,打扰着你了。”      “不碍事不碍事,倒是您得小心着点,这些天千万别用劲儿,知微,你可别压着宜章公子的腿了,仔细压着伤处。”相思也是顺嘴一提,毕竟自个儿好歹也是个医侍嘛!      可一侧的谭静澹莫明地就不是滋味,明明知道她也就是顺嘴的,可瞧着她这么细眉娇眼地关照着,他心里就泛酸……      啧,谭公子,您慢慢泛酸,以后还有得您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噢,小谭公子酸了,相思明白自己没出息了,自觉这进步真大 45 45、可吓死我了 ...      第二天醒来,人谢知微小姑娘说了,咱要去看哥,于是就拉着相思去,至于为什么要拉上相思么,那就得说人谢知微小姑娘是个好孩子了。      眼下她哥不是正在谭静澹的园子里养伤么,人小姑娘觉得,正好拉着相思去溜溜,也好让这二位早早的开了窍,省得别人看着他们俩干着急。      这也就算了,昨天谢知微跟相思说:“我看谭大哥挺喜欢你的,我是说真的,你别跟我露这痴笑。”      结果人相思一句话就让谢知微吐上血,并且再也不打算劝了,还是让这俩吐血的慢慢折腾去吧。相思当时是这么想的来着,她那会儿不正在吃肉馅包子么,听了这“真话”差点没噎死自个儿。      于是她狠拍完胸口后就说了一句:“你这话差点噎死我了。”      她还好歹只是差点噎死了,可人谢知微小姑娘是直接噎死了,一点也不差。所以谢知微不劝了,不过谢知微见不得这俩天天你来我去互不道明心思的,真是急死围观的人,所以谢知微就想着给这二位创造点小机会啥的。      进了谭静澹住的园子里,相思就被扔下了,谢知微说:“我去看我哥,相思,你在这等会儿我,这山上的路我可不熟,万一走丢了我可怎么办才好。”      瞧瞧人小姑娘多好一孩子,为了把相思留这好让谭静澹来遇上,连路不熟都抬出来了,宁可把自己抹黑了都要成全这二位,那是多大的情谊啊。只是这情谊人相思未必懂,懂了也未必能领会精要。      既然是来偶遇的,那当然得里应外合,这里应的可不就是钟管家嘛,一见相思来了,连忙就去打小报告通知谭静澹去了。      当谭静澹在曦微的晨光里迈着步子,倍加神清气爽的过来时,相思正在跟一只毛毛虫较着劲儿。那毛毛虫要过去,相思就拿有异味儿的树枝子挡了,那条可怜的小毛毛虫啊,一会儿从这边退,一会从那边掉头,可是被相思玩得都想死了。      这状况谭静澹看了不由得直乐,心说:自个儿家姑娘真是童心未泯,可爱天真,很好很好。      人谭公子的心思正应验了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穿红袄绿裙再挎个黄书包,人也觉得你美得跟云彩里跑出来的仙女儿一样。      其实蹲地儿的相思美什么啊,大清早的头发没怎么梳好,就坠着两颗绛珠子,最多是能称一句活泼清爽,可谭静澹愣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那眼神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了,结果当相思感觉到身后有人侧着脸看时,被吓得瞬间失去了平衡,“叭”的一声就倒草堆子上了,一声哀号声中,相思怨念无比的说:“谭静澹,你走路都不带声的,哪有大清早悄没声息的站人后面吓人的,你不厚道!”      于是谭公子听了特想找个墙扶着吐吐血才好,再一看相思摔地上了,又只好蹲下来把她给扶了起来:“也不看看你刚才玩毛毛虫玩得多高兴,哪还能注意后头有没有来人。没摔着吧,手疼吗?”      “手不疼,胆儿疼……吓得!”莫相思心说可不是被你吓出来的嘛,亏得谢知微不知道哪来的眼神,竟然说谭静澹真瞧上她了,瞧上什么,就是瞧上她逗着好玩有趣。      其实从一开始相思就存着这样的心思,你谭静澹高高在上,是云端的贵公子,喜欢玩我们这些小市民,觉得特有手感,芸芸众生如草芥,要她高高在上也会觉得玩着有手感的!      所以相思其实就是个有点愤青的小市民,见了大人物酸,不见大人物又贫,所以她不过就是矛盾又迟钝的小市民一枚。大人物跟嘴贫话酸的小市民看对眼了,这说出去就好比某公主偷溜到街上,愣是看上了菜市场里摆摊儿割鸡眼的一样,搁谁也觉得就是个笑话,总不可能是传奇吧!      所以相思不信,现在是愈发的不信了。因此,谭静澹一直很吐血,并且会更加吐血下去。      “相思,你这点心思什么时候能透亮了。”谭静澹不由得叹了口气,表现得这么明白,这姑娘却是好,连句“你喜欢上我了”都不再说了,纯粹认为他是在逗着她玩。其实这也该叫自食其果,谁让他从前老逗着她玩呐。      “我挺透亮了,关键是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能正常回来,别天天扮神扮仙的,可吓死我了。谭静澹,这其实吧就像你见着一恶少,从前干的一直是溜鸡走狗踢人门帘这样有格调的事儿。然后猛一天你见这恶少尽干些见贫扶贫、见困济困的事,你能习惯嘛,你告诉我你能不觉得这是假的吗?”莫相思倒也直爽,张嘴就来,她可不打算把话放心里憋死自己。      这下连钟管家都听不下去墙根了,不是他老人家觉得相思说得不对,是觉得相思说得太对了:“爷,您这叫做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咱老人家也不帮您了。”      于是谭静澹又叹上气了,戳了戳相思扬到他面前来的脑袋,特郁闷地说:“谁喜欢上你谁倒霉。”      他可不就是倒霉了嘛,喜欢上了没事,吐血点也没事,为了这姑娘吐吐更有益健康,但是这食古不化的石头脑壳,就不只是让人吐血了,是让人呢不能找个方便点的地方挂上去才算完。      “倒霉也倒霉不着你……”相思不爱听这句话,主要还是因为相思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怨念。      摇了摇头,谭静澹心说算了,一时说不清,也总有时间慢慢说清,那就由着她迟钝去吧:“走吧,我领你吃饭去。”      “有肉吗?”现在相思愿意跟谭静澹一块吃饭了,因为给肉吃嘛,只要给肉吃,什么原则都暂时先放一边没关系。      “锅包肉,加了霜葱汁腌过,又涮了不少香料上去,准是你爱吃的。吃完记得去念经,昨天还少念着二十几句经文吗?”肉要给吃,毕竟在长身体,行医的谭静澹还是懂这点的,不过庙里的事还是得在意着,所以每回吃完肉谭静澹就让她念九九八十一句经文,但是相思就从来没有念满过。      一听有肉,相思立马就谄媚上了:“谭静澹,你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真的,比珍珠还真!”      相思,其实你完全可以更没有原则一点……      钟管家阵亡了,谢知微也阵亡了,任谁遇上这二位都得阵亡,于是谢知微跟钟管家说:“管家,咱们下猛料吧。”      “猛料,还能下什么猛料,眼下相思姑娘死都不信,微姑娘您说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钟管家很郁闷,一世英明管家,眼看着就要媌在谭静澹和莫相思这俩小的手上了。      “相思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明明挺喜欢谭大哥,就是不肯承认,咱们得逼她承认。”于是谢知微小姑娘开始想主意了,只不过人小姑娘没啥经验,想出来的主意有点馊。      那主意就是:“咱让相思有危险意识,现在满泰华山的都没哪个姑娘能接近谭大哥,所以相思吃不着味,也就不懂味儿,咱们就找个人来让她吃吃味,懂懂味儿!”      这主意真是隔了好几夜的饭,那就剩下一个字儿了——馊!      “这人不好找吧,万一真搭上爷了怎么办?”钟管家是很有点危险意识的,然后钟管家就看着谢知微一抹眼,就瞪圆了眼说:“微姑娘,要不就你吧,别人可放不得心。”      “啊……我才不要,我一看到谭大哥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字儿——躲,当初要不是我,池姐姐不会认识那人。我老觉得对不起谭大哥,钟管家,你找谁都成,我不成。谭大哥瞪我一眼,我的腿就软了,我没那底气!”谢知微要是能起心思早起心思了,她和谭静澹那是正宗的青梅竹马,却日久生长没生啥念头来。      正在钟管家和谢知微构陷着的时候,园子外头来了个人跑得急急忙忙的,见了钟管家张嘴就说:“钟大管家……大管家,您快请爷到内山议事堂去吧。东渝那边水垮了大坝,一夜之间全淹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这会儿宫里公文已经发到山里来了,说是让咱们这赶紧给拿出主意来去救人!”      “什么,东渝那边是谁在看着大坝,不是前些时候才说天晴了不会再出事了吗,怎么这时候还是垮了大坝。东渝外连着靖海,水位向来高,淹半个魏朝都够了,这一垮只怕是……”      这一垮只怕是天灾成人祸,而且是大祸,这下钟管家可顾不得刚才的什么乱七八糟主意,赶紧脚不沾地的去找谭静澹说险情。      听到水垮了大坝,相思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九八年的洪水,在那样的时代里水灾都可以造成那样的伤亡与危险,更何况是这样的时代。      “相思,你跟我一块去议事堂,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钟管家,你去吩咐人赶紧备相关事宜,该装车整运的装车先行。对了,事情不要惊动了师父,师父身体不好去不得。”谭静澹说罢就领着相思赶紧往议事堂去。      这个夏末,水垮大坝,千里死伤,相思,你会头回见识到什么叫哀鸿遍野,什么叫生与死……      踏上做个好医官征途吧相思,小儿女的爱情可以暂且放下,它不会跑,但生命却是说没就没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初见雏形,是该好好发展发展小事业和小情敌了,那些想看小谭公子吃肉的娃~~ 太过深度的肉是不可能有滴,要相信河蟹是强大的,但是吃道小锅包肉啥的,还是有可能滴~~囧囧有神 46 46、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      当相思和谭静澹赶到议事堂的时候,议事堂里已经齐集了很多医官,各色衣裳拥在那儿好不嘈杂。不过泰华山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议事堂里的嘈杂就化作了一室的安静和行礼。      各人皆让开了一条路来,让谭静澹走到了中间这才各自找座坐下,谭静澹也没有坐在主座上。魏朝一句“师长在,幼有序”,因为宣山先生在、谭大家在,这俩座就得让出来,不管这两位是不是与会,都一样要让。      但是相思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看着那儿没人坐,位置又挺过舒服,差点就想坐上去了,但是一旁的谭静澹使劲冲她使眼色,又捞了她一把,这才把她捞到了该坐的位置上。      可相思不明就里啊,一抬头就见谭静澹还在那儿摇头,她就心说:“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谭静澹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不过相思心底的话还在转悠,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于是她终于想起来,中间的座一般是留给比较重要的人或者长辈来坐的。当即冷汗,感激地看了谭静澹一眼,心说:“今儿这事算你做得对,姐记下你的情了。”      她可不知道谭静澹被她这感激的眼神一看,就跟大夏天吃了冰镇莲子汤一样舒爽,当即开始说灾情的事也显得气势高昂,连带着众医官们都跟着一块激昂了起来。那是一个个恨不能马上开到现场去治人救灾,可见谭静澹的语言煽动力是多么的强悍。      “各处的安排就暂且这样定下,东渝的第一道坝垮了,第二道坝又没经历这这样大的水患,好在第二道坝地势稍高一些,眼下还冲不过来。大坝的事自然有朝廷差人去办,我们只管治病行方,一定要注意疫症,疫症险于水患,必要防患于未然。”谭静澹说完话后,医官们各自点头,领着自己的差事以及谭静澹的煽动赶赴自己的差事。      末了,相思捅了捅谭静澹:“谭静澹,那我做什么?”      “你,当然是好好在山里待着,一小姑娘家的凑什么热闹。你陪着师父去,正好让师父好好传授你一番,也全了这师徒之名。水患的事有我操心着,你别到师父跟前去说,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坐不住。”眼下这一老一小在谭静澹眼里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当然不能出半点事,放在泰华山是最安心的了。      这就不得不说泰华山的地势有多好了,魏朝地势最高的就是泰华山,要是水漫到泰华山来了,那整个魏朝怕是都差不多了。      谭静澹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相思不答应了,从前她不会医术都做为志愿者赶赴过灾区救灾,现在学了医了不让她去,那简直是挠她的心肝儿,她当然不能答应了:“我可以去,反而是你不能去吧,你身体还没养好,那是风不能沾水不能沾,寒气也不能染上的。你要是去了病情加重了怎么办,万里归可说了,你要是不注意着,回头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这话前四个字谭静澹听着直皱眉,但是后面的话他听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啊,就跟捡了老大一便宜似的:“相思,你担心我了。”      听了这句,相思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对啊,我可担心你了,担心少了你没人看着我,我天天吃肉会长胖。”      瞧她那苦兮兮无奈的小脸儿,谭静澹心头的那点闷气也去了,虽说是天下大患,可为了让他这姑娘不操心呀,他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别担心,我去了也只在后方处理一些事,就算是我想上前头去,父亲也不会许的。”      “我要去……”相思心说,怎么绕啊绕的又被谭静澹绕坑里了,差点就让他蒙混过关了。      “相思,听话,那里水溃堤毁,千里死伤无数,不是你个小姑娘应该去的地方。”谭静澹总觉得,相思就永远保持这样的纯粹爽朗就好了,生死疾苦都让他挡下来好了。他的姑娘,当然得好好宠着,那些场她要是见了肯定得泪涟涟的。      一想到相思会抹泪,谭静澹就觉得心头莫明地不好受,打从认识这姑娘起,就没见她抹过泪,一直是这么笑着,半傻半痴的。所以他就更不能答应让她去了,他希望她永远都那么高高兴兴无忧虑下去。      只是谭公子啊,您未免太想当然了,相思见过的怕是比您老人家见得多得多。      且说这谭公子一厢情愿,相思当然不会答应了,但是她从前就是个志愿者,哪哪儿受灾她只要能去都去过,所以这样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她。她也不怕说不服谭静澹,反正她有的是办法。      最终谭静澹还是带上了她,至于其中原因,坐在马车上满脸得意的莫相思扬起笑脸,心想:“谭静澹啊,早说过你是斗不过姐的,身为一个美少年就得乖乖听话才最萌,你懂不。”      其实相思的办法非常简单,拉着谭静澹一块去找宣山先生,然后暗示谭静澹,如果不让她去她就告诉宣山先生,然后让宣山先生领着她一块去。      当然了,她也只是这样威胁加暗示,真让她告诉宣山先生,她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这位老人家实在身体不好,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能拖累人家。但是谭静澹受这威胁,于是第一回合就投降了,害得相思的第二计、第三计、第N计都没有用上。      “相思,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谭静澹说话时语气里尽是无奈,却不可否认也有一丝小小的窃喜,因为相思话里话外,多是为他担心为他着想。      幸好相思不知道谭静澹的心思,要不然肯定得说:“谭静澹,你这脑袋咋长的,怎么就能无中生有呢!”      不过谭静澹刚才这话语气暧昧得很,相思还是听出来了,于是多盯着谭静澹看了两眼,然后说:“别,谭静澹,您老安心待着,别想着拿我怎么办,您老人家啥时候不想着拿我怎么办,我就彻底太平了。”      这知说得谭静澹恨不能挠穿车板才好,于是谭公子气闷得不说话了,相思彻底安静了。      一路奔向第二道坝的路上,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地,吵吵闹闹地走着。只是她们还不及到第二道坝就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拦了下来,一行人留了一部分在垓县。      垓县离第二道坝约有七百余里的路程,盘龙江的主河道穿县城而过,把县城分成了两半。因为垓县地势较低,东渝的坝一垮盘龙江的水位就涨了起来,连带着垓县就多半泡在了水里。      这几天来,能移到山上的都移到山上去了,官仓也开仓放粮,官府的救灾也在进行之中,只是水位不见退只见涨,几天下来不少老人小孩都开始患病。      老人和小孩是相对来说对气候以及环境变化最敏感的个体,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患病,泰华山的人一见这样,肯定要留一队人下来。而垓县是相对比较安全一些的地方,所以医官们就把谭静澹劝着留在了垓县。      垓县受灾的情况确实是相对来说教好的,垓县再深入下去,就真正到了可以看见尸横于野的重灾区。不过谭静澹怎么会肯留在垓县,只在垓县停了三天,就把带来的人留了一些下来,自个儿则想着带人继续深入。      但是相思却在这时候劝他留下来:“谭静澹,如果有疫情发生,垓县就是最后一道屏障。我这几天在县城各处看了看,饮水不安全,那天河面上飘来的两具浮尸身上有病变,我们得留下来,先安顿好这里的水源饮食,确定没有疫症才能继续深入。”      一听相思的话,谭静澹也停下了手头的布置和安排,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既然前头已经有泰华山的医官带队过去了,他们这收尾的就得收得漂亮:“也好,要实在不行,就暂时把人迁到前塬那边去,前塬离这里近地势又高,且前塬属泸江水系,和盘龙江没有牵连。”      “这样也好,你去和县令商量商量,尽量好好安排,别让百姓有什么不安。人思故地,舍不得离开,再遭灾了也不愿意走,这时候如果不安排好,闹起变化来只会更糟糕。”相思到底是见过不少灾难的,对于受灾后百姓的心思非常了解,所以这些处置上要比谭静澹更周到一些。      这可让谭静澹不由得刮目相看,瞅着相思良久,然后戳了戳她的脑袋说:“相思脑子里的点子倒有不少好的,行,这事我去办,你别到处跑。你也知道怕行瘟疫,自个儿更得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吧,我不乱跑。”相思也就是嘴上答应得好,这头刚答应了谭静澹不乱跑,这还没过多会儿,甚至谭静澹都还没拐过街角的时候,她就跟着人跑出去了。      垓县的水源一直是相思心底的一块心病,病从口入,而水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干净的水源,垓县迟早会传染开疫症。就算不传染疫症,人人都喝这样的水,出问题的话满城人有几个能幸免于难的,这样一来得需要多少药来治啊,现在每一份药材都金贵得很,所以防病胜于治病!      防病……相思念叨着这两个字,开始构思起消毒防疫的事宜来……    47 47、医病难医贫,医疾难医饥 ...      随着几名医官走在垓县的街道上,因为一行人身着医官袍,一路走来自然引起了不少垓县百姓的注意。这时相思身上穿的也是泰华山的医侍服,深蓝色的比甲披在浅蓝色的衣袍外,干净整洁之余自然与当地有些格格不入。      走过人群时,相思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在魏朝百姓们的心里,医官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一群人。他们行医济世,领着朝廷的俸饷,做着世上第一等的事,像垓县这样的小县城里的百姓,着实是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的,因而医官们在他们心里就是顶天的人物了。      这样的距离感,不好!相思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这件事她不能现在提,也不能她来提,她清楚自己的份量。      正地医官们行过一条街道时,从街角走出来一名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衣裳褴褛地拜倒在了路中间:“医官大人们,请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三天没醒了,三天了……”      那妇人一直重复着“三天了三天了……”,几名医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医官上前几步,蹲上来扶起了那妇人,说道:“大嫂,你怎么不去泰华医馆,那里天天都有坐诊的医官在。我们这会儿是赶去查看水源的,要不我们安排个人送你去泰华医馆,你看行不行。”      这样的安排其实已经算妥当了,在相思看来也是妥当的,当街救治压根没有这样的条件,他们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就是想施救也还是得去医馆取药。      但是没想到那妇人说:“他们说没救了,没救了,医官大人,他们在骗人对不对,一定还有救的,我的孩子一定还有救的对不对?”      上前去的那名医官在扶起那妇人的同时,手就已经惯性地切在了孩子的腕上,这时回头冲另几名医官摇了摇头:“心脉弱似无……”      这句话要是换做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出现心脏衰竭了,脏器的衰竭不论古今都是回天乏力的。这样的情况下来,就算是有现代的医疗技术,也不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几名医官又相互看了一眼,这时那妇人疯一样地扑到几名医官面前来,又是跪又是叩头的,叩得头都出了血。这时候周围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上来帮一句腔,或者来说句话的,相思在那些人脸上看到的是麻木以及空洞。      这时候相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不是现代的灾区,没有灾后心理重建,更没有心理医生。在受灾的群众里,大部分都从没经受过这样大的巨变,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有的染上了重症,他们看不到前路在哪里,压根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千里水患,灾后怎么办,田地被淹了,房屋被毁了,许多人辛勤了了辈子的东西,就这样没了。没有保险,没有赔偿,更没有灾后重建的资助,这是一个社会体制还相对落后的时代。      “莫司值,你跟着常医官和肖医官去看水源,我送这位大嫂去泰华医馆。”或许是见相思发着愣,那位医官就冲相思这么说了一句。      愣神中的相思闻言,连忙欠身回了一句:“是,医官大人,您一路小心。”      处理了这件突发事件后,相思跟着常医官和肖医官到几处饮水的取水点看了看,除了地势较高的两处以及一处山泉水之外,其他的水井都被污了。      贴牌子封了井口,常医官和肖医官又带着相思回医馆的驻地,这时谭静澹也正好从外头回来。一眼就瞧见相思在那儿低垂着脑袋,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似的,谭静澹就大概能知道又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于是叫了相思去吃午饭。      可是明明是桌上摆着糖醋排骨和鸡腿,相思愣是愁眉苦脸的不动筷子,这下谭静澹就知道今儿这事怕是不小了。当即,谭静澹放下了筷子,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说:“相思,回魂了。”      “谭静澹,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叫鲁迅,是个很矛盾也很有趣的人,少年时从军以图强国,青年时从医以图强民,最后他幡然省悟转而从文……”相思其实并不大喜欢鲁迅这个人,但是这时候却自然而然地就想起鲁迅来了。      省悟……谭静澹琢磨着这从军、从医、从文的转变,然后也悟出了一件事:“强心!好吧,相思,说说你今天遇上了什么。”      果然是了解相思的,谭静澹一语中地,在他看来,如果连肉都勾不着相思了,那还是替她把事儿解决了得好。他喜欢看为了肉可以即谄媚又没原则的相思,却不喜欢看眼前这饭不思肉不想的姑娘。      “医病难医贫,医疾难医饥,谭静澹,现在垓县的人连活下去必需的条件都没有,就算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还是没办法活下去。街上很多人,病得很严重了,可是他们压根就不去医馆,他们……”相思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她曾经以为每一个人都对生有着根本的渴望,但是想到街上的那些人,她不得不承认,人一旦绝望了,生死根本没有区别。      听完相思的话,谭静澹也陷入了沉思,但很快谭静澹就回过神来,看着相思的眼光不由得更加柔和了些。他的这姑娘啊,真是个善用心愿用心的:“相思,这其实并不难解决,只需要用银钱而已,但是这不是上上这策。”      “这是下策,最重要的还是灾后重建和生产自救,农民离不开农耕,有了田地他们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现在水淹得这么严重,看样子还会更严重,千里良田都在水里,我们还能想什么办法?”相思到底是有过救灾经验的,所以懂得对依靠田地生活的百姓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经意地一番话却猛然间点透了谭静澹,灾后重建、生产自救,是啊,这是这八个字。如果田地能让他们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希望,那反倒是件不难办的事:“记得你上午说过转移百姓去前塬的事吗,县令已经应下了。前塬地势高,田地多且少有人居住,当年是锫国的草场,后来锫国人被打跑了,那里就荒了下来。”      “可是不止垓县一处受灾,还有这么多地方呢,前塬再大也安置不了所有受灾的百姓。”相思并不熟悉魏朝的地理环境,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朝天下以江分,北一半盘龙江外,南一半泸江之上,相思,你真是没出过远门的,看来以后该带你好好四处看看。前塬不过是统称,前塬之外泸江之上,全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这些年里一直鼓励百姓往前塬迁,一是泸江外之上良田无数,二是盘龙江附近一直以来就是块险地。只是就像你说的人思故地,舍不得离开,所以一直没有多大动静。”谭静澹三言两语间就把事说清楚了,然后就在那儿看着相思眯眯笑着。      于是……其实谭静澹已经想到她面前去了,她苦恼的事情早就有了解决方案,更重要的是这水灾等同是帮了魏朝一个大忙,一直没迁成的现在可以迁了,而且迁得无比顺畅!      “谭静澹,我是不是很笨,很迟钝,而且非常的后知后觉又爱操心!”      真相了,相思总算是明白自己的缺点在哪儿了,而且是一字不差一字不错的。      听得谭静澹忍不住瞅着她乐,然后把她面前的饭端过来,重新盛了碗冒着热气的饭放给她,又划拉了些肉和汤汁到她碗里:“哪里迟钝哪里笨了,谁说的我找他去,怎么是很迟钝很笨呢,明明是特别迟钝特别笨!”      “谭静澹……”      “吃吧,别愁了,小姑娘家的操心这些容易长一脸褶子,到时候当心嫁不出去。”      瞪了谭静澹一眼,这人就永远能把她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操变成小儿女的事儿,悲愤地啃着肉吃着肉汁拌饭,相思在心里默默地画着圈。      她这小苦脸的模样看在谭静澹眼里却分外有生气,心道:“相思啊,你要永远这样下去,不要伤心也不要沉郁,一切有我。”      吃过饭后,相思摸了摸油汪汪的嘴,特满足地躺在椅子上动都不愿意动弹了:“谭静澹,我要是变成大肥猪,一定和你有关系!”      得,给吃肉成为太平公主怪谭静澹,给吃肉成猪也得怪谭静澹,小谭公子真叫一个里外不讨好呀!      “嗯,我负责。”谭静澹呢,现在是一个情人肯里出西施,相思说什么他都乐意接着。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指的就是他现在这般模样。      正在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甜蜜的时候,外头闯进来个人,正是钟管家:“爷,不好了,您快去县衙看看,那……那打起来了……”      “为什么?”相思傻不愣噔地问了一句。      “就是迁前塬的事,还能有什么……”      一听是为迁前塬的事,谭静澹和相思都坐不住了,两人也顾不得收拾了下衣装,相互拽着就出了门。留下钟管家在屋里看着两人拽着小手走了,不由得惊愕,冷不丁地从嘴里跑出来一句:“爷,相思姑娘,我不不过走开一小会儿,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没听着墙根的钟管家表示很忧郁,没被听墙根的那俩则表示毫无压力…… 48 48、姐有压力 ...      拽着手的两人一路走到县衙门才撒开手,甚至这时候因为人群太乱,两人还没意识到他们俩已经手拉着手奔了几条街了。      看着被人群堵住了的县衙,相思喊住了谭静澹:“先别过去,听听怎么回事,只有在他们中间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才能解决问题。你要是进去和县官商量,能商量出对策来那才叫奇怪。”      闻言,谭静澹停了下来,愈发是觉得相思临到乱时冷静而思路清楚,而且解决起事来总有手段。于是谭静澹的手有点痒了,他现在特想戳戳相思的头说:“我家姑娘真聪明!”      但人群当前,谭静澹忍了下来,然后仔细听着四处的动静。      只听得有人说:“我们死也不离开,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要是去了那边过不惯怎么办,没田没地我们怎么活下去。”      “是啊,听说那里以前是野蛮子牧马的地方,还不知道被野蛮子糟蹋成什么样,可一田换二田,谁知道换什么样的田。”      “这倒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去了怎么安排吃住,今年总是没收成的,还要盖房,这从哪儿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眼前过了才是正经的。”      “路上怎么办,谁负责,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谁能管着,谁来过问?”      一句一句问得都是最根本的利益,田地房,吃穿行,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答案,他们大约是不会走的。      正在相思心里构思着来个演讲什么的时,忽然又听得另外有人说起一句:“什么都没了,去了前塬就会有吗?”      于是,这句才是所有人最最担心的吧,相思看了眼谭静澹,眨了眨眼小声说:“他们要保障,要承诺,但不是空口白话和画大饼。谭静澹,你知道该怎么说吧,赶紧上前去说通他们啊。”      这话说得谭静澹有点心,他一贵公子啊,打小养在高处金尊玉贵的,这样的场面,他只需要交行下去,自然有人去办,哪用得着他亲自上阵。所以谭静澹愣着没反应,等反应过来说了一句:“我去说?”      “不是你去难道我去,他们要是愿意信我这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小姑娘,我倒是也愿意上去。至少我相信我这张嘴,要把他们说平稳了不是什么难事。而你,平时就冲我有说道,天天含而不语地人前充神仙装高人。”相思一边碎碎念,一边心想着自己上去能不能把这些人说服,又一想自己这张萝莉脸,连自家娘都说不服,要不咱还是歇菜吧!      谭静澹看着她嘴不停眼不眨地说出一堆话来,就露出笑脸来,说:“相思,要不你上去试试。”      狠狠地瞪了谭静澹一眼,直接大白话就撂了出来:“你还说你喜欢我呢,这时候不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让你去做你能做的事,这也算!”谭静澹是这么想的,看着自家这姑娘眉飞色舞地说话时,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简直怎么看怎么可爱。      而且,这时候人最有防备心,猛地是一小姑娘上前来,而且是个看起来有些傻模样的,人们的怀疑度会减低,防备心也会稍稍弱一些。      谭静澹也明白自己是副什么模样,往那一站,肯定下头服是服了,可心底未必肯信。这时候,信和服缺一样都不成,所以谭静澹决定看着自家姑娘好好表现!      其实谭公子,你就承认你觉得相思“叭叽叭叽”时特可爱吧,那小嘴一张一合的,看着就想……嗯,咳……谭公子啊,现在可不是想歪的时候!      “我去就我去,你个出不得场面的。”相思没少干过这种事,做为一个交钱学忽悠人的,相思干这样的事只能说是得心应手,小菜一碟。      看着相思嗔怪地表情,谭静澹笑着说:“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去,跟县官说也是一样的。”      其实吧,相思答应上前去,谭静澹又舍不得自家姑娘人家被质问,所以说谭公子就是个纠结的人!      但相思这会儿可不管他有多纠结,上前几步就走到了县衙门的台阶上,谭静澹连忙护在了她左右,不让旁人近了身。      既然眼前的百姓担心的是去了前塬什么也没有,那就把前塬有的说给他们听,话说也是跟谭静澹说过以后相思才知道。原来云川就在前塬边上,没深入进去,所以相思说这个是有底气的。      先是拉了一通关系,降低大家的防备,相思又扯了张虎皮在身上,然后才说起前塬那边的事来:“我们家在前塬边上也是有两块地的,又肥又好种,撒什么种子下去都活得跟吃了壮子药似的。在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叫‘春种二垄田,秋收千升子,万里尽闲人,还是饿不死!’”      如来在上,佛祖保佑,她这样乱改唐诗不会被雷劈死,改得她自己都想掐死自己。      不过她这一改,即琅琅上口又有趣得紧,而且直白,二垄田按亩数来说是一亩六,一亩六产千升,一升一斤,这产量在魏朝可是顶了天了。      二垄田就一家人吃一年到头不用愁米粮了,而相对垓县来说,三垄田才约得一千升。做为一个喜欢用数据来说话的人,相思又开始玩经济学家擅长的数字游戏了。      “爷爷奶奶大叔大伯……你们想想,二垄地可以这垓县三垄的粮,迁前塬是一垄田换二垄田,这是县老爷说的白字黑字发了告示,那是半点都不会错的。这就好比谁家在这边有十垄田,到那边就有二十垄,这二十垄可以出三十垄的粮,就算出不了三十垄的粮,咱就只当她还是出二十垄好了,咋也要比这边富余。”      摆完了数据,还要煽动,相思也没多顿声,接着又说:“如果担心到时候没房住,那就更可以放心,前塬是出了名的地肥林深,山上的林木六七个人是抱不过来的,盖栋四栋三间的大屋,砍树的功夫就省了大半。大家先住着朝廷提供的住处,趁着现在天暖和你帮我我帮你,冬前就能住上宽敞暖和的大屋子。”      “而且前塬天暖和地势高,又不用再担心水患,可比垓县要好一些。要知道前塬的水土即养粮又养人,大家伙看我身边这位公子,那就是在前塬那块长大的,你们看着这位公子就知道前塬多养人了……”      某大婶上前两步,观察谭静澹良久,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相思笑到泪奔的话:“是挺养人的哈,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这乡音再搭上这说话的内容,相思不由得笑出声来:“是啊,大婶儿,关键还是那边天气好,我记得您是头风畏寒吧,到了前塬就不用担心了,那地气暖和,保准您去了以后都不再反复了。”      得亏相思记性好,也是昨天才见过的病人,被头风缠了很多年,一直喊疼啊疼的,她哪能不记得,所以一句话就说得这大婶心动了。      “还有那位老伯,您是肺气躁,天天咳嗽是吧,您这要是去了前塬,那地儿温润得很,您这咳嗽的毛病不用药就能好了。这位大嫂,您儿子身上干痒,前塬处处都长着野生的碧茅,取鲜的榨了汁,一入秋就敷几回,只准您儿子以后都不干痒了……”相思的好记性这时候显出好处来了,一个个念叨了几回,不亏了她这几天在大堂坐过。      人不需要个个都点到,只要让人明白迁过去,益处是远远大过损处的,这样就足够了。相思对于安抚人心,有着独特的方法,有时候道理不要往大了讲,就讲实实在在的切身的最能使人信服。      在相思说着这些的时候,谭静澹吩咐人去把县官叫了来,这时候是该到官上场的时候了。相思把人心说动了,那么就该县官来齐聚人心,这点他再明白不过了。      当县官出来的时候,相思正好说得差不多了,衙外的群众渐渐地安稳了下来,不再那么激动了。相思看了特有成就感,心说:“姐有压力啊,姐现在忽悠人都不用打草稿了!嗯,不对,姐说服人,是说服来的!”      这时谭静澹小声地说道:“相思,可以了。”      听得谭静澹说话,相思就看了一眼,见穿着官服的县官出来了,连忙退了两步,然后特得意地看着谭静澹说:“怎么样,谭静澹,我就说我能稳住大家伙吧!”      “是……你了不得!”谭静澹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温温地看向相思,心说:自家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有趣呢,叽叽喳喳就跟只小雀鸟似的,多招人啊!      但是相思却看着场中,压根没注意谭静澹的眼神,所以小谭公子的温情宠溺,那就好比是重拳打在了空气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乡亲们,朝廷一直鼓励大家迁往前塬,如果乡亲们愿意,县衙将跟着大家一块迁往前塬。朝廷将会在前塬重建垓县,大家伙将一手一脚,一砖一瓦地重建一座全新的垓县……往后咱们都老了,还能指着县城的一砖一瓦对子孙说一句,当年垓县就是在我们的手里建起来的……”      相思看着县衙外的百姓群心激奋,不由得长叹一声,心说:“阴谋家的手段,政治家的嘴,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将要离开垓县,深入盘龙江附近的重灾区~相思的小事业会很给力地发展下去~~以及小JQ~ 好忽悠人的小相思,也说不定会被别人忽悠忽悠……这叫河边走多了,总要湿双鞋的…… 49 49、太败家了 ...      垓县人口本来就不多,加之有一些壮年劳动力被征召去了盘龙江附近抢险,所以迁移起来并不困难,动员工作已经做到了位,再来就是解决一些收尾的问题。比如为有家人在盘龙江抢险的乡人送信去垓县,再比如安排驴马牛车马车。      好在这时代没马的人家也会有牛,没牛的人家有驴,总不会少了牲口。好在垓县历来以养马养牛等牲口为重,家禽家畜之类的相对较少,也好安顿。      百姓们起程还特地选了个好日子,县官向谭静澹和莫相思一再地道谢,要不然哪有这么轻松。这也是这位县官最大的政绩了,以后平步青云少不了他,哪能不道谢呢。朝廷这些年迁前塬,就一直没怎么动静过,他这首迁全县,这功劳怎么也会被狠狠记上一笔、      而百姓们则更直接得多,有些乡人把家里的鸡鸭留给了医官们,有些人把家里山上的菜全采摘了送过来,不收吧还不乐意,反正医官们到最后是收着了不少煮巴煮巴能吃的食材。      到最后医官们一看,百十来只鸡,百十来只鸭,甚至还有两头猪和几只羊。医官们也要起程向盘龙江里边进发,这些东西是宰了留不得,吃又一时间吃不完。于是医官们决定就扔在这算了,相思一听不干了,这么多肉肉啊,就扔在这儿,这群人也太败家了。      “谭静澹,咱们想办法不成嘛,扔了太可惜了!”相思是恨不得能一口气吃掉才好,可事实上,她吃不了多少肉。一是谭静澹时让吃时不让吃的,二是她这身子胃口实在没什么长进。      “咱们没时间,这就要走,腌啊薰的也来不及。知道你舍不得,但这也没办法,不能为了鸡鸭就在这停顿半个月吧。里头还有多少人等着咱们去救,你说是人重要还是吃肉重要。”瞅着相思那一脸的馋样儿,谭静澹不由得失笑,他家这姑娘真是个要肉不要命的。      听了这话,相思多么想说一样重要呀,可是自个儿心里都过不去,只好挥泪看着鸡鸭们被赶到了山上,估摸着不久后就得成野鸡野鸭野猪山羊了。      当车队整装待发的时候,老远地从驶来一队马车,打头前的马车上还有一人探着脑袋在外头招手:“相思,谭大哥……等等我们!”      相思耳朵利索啊,一听就听到了,那可不是那见血就犯晕的谢知微谢大姑娘嘛。她不仅听到了谢知微的声音,还听到了那句“等等我们”,于是她在想那个“们”都有谁。      当马车驶近时,马车上下来的除了谢知微就是谢知易了,原来这个“们”指的就是宜章公子。      “相思,还好赶上你们了,你们这就是要走了吧。”谢知微特高兴,也不知道是为嘛。      “是啊,你们怎么来了?”相思其实更想问,你们来做什么,一有病在身的,一见血就怕的,去了也没什么建树,还不如好好待着把自己顾好了。      不过她也太小看人了,谢知易是在户部当差的,常年下来管的就是监粮运粮,赈灾救灾的工作。谈起救灾安民来,那可是谢知易的强项。至于谢知微为什么来,那就只好说她还在逃婚了,这婚既然逃了,那就逃漂亮点,得干出点事来。      “我们带了粮食和药材来呀,哥哥是户部的,管的就是这事,我们不来谁给你们送粮送药呀。”谢知微指了指车队后面的马车,示意那上头都是粮食和药材,还有一些必备的物品。      于是深入盘龙江的队伍又多了两个人外加一个车队,谢知微跟相思一个马车,一路上做个伴倒是也不错。只是谢知微这姑娘太咋呼了,越往里进发路上的情况就越糟糕,这姑娘是见个动物家畜的尸体都会尖叫上半天,直让相思想抽她。      “啊……”瞧,又叫上了。      叫就叫把,还拉着她的袖子一个劲的拽啊拽啊拽,指着窗外说:“相思,相思……你看,你看……死……死人!”      “别叫了,待会儿会有人去挖了坑埋掉。”这深挖坑埋掉尸体,上上下下洒烧火粉还是相思提起来的,这样可以降低疫症的发生机率。      “啊……”看,还在叫。      一边叫一边扯着她的衣服,差点都把半边衣服扯出来了,相思拉了拉说:“又怎么了,尖叫一声就行了,再叫会把死人吓活的。”      “啊……真的活了……”      噗……相思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当然了,任谁看着谢知微在这情况下,特认真、特严肃地说“真的活了”时,都会跟她一样的反应:“如果动了,说明那人还没死,所以……停车……”      “相思,要小声点,这样一点都不淑女,做为一个闺阁姑娘,要有规矩。”谢知微这是一百步笑五十步,相思瞪了她一眼也不搭茬,而是赶紧下车看人。      马车不远处,一个人正在那儿艰难地挪动着,可能是没什么气劲了,挪一下要歇上好久。正在他要继续挪动的时候,相思蹲到了他面前:“你别动了,我去叫人过来把你抬上马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有没有家里人要通知呢?”      也许是相思这会儿气场太御姐,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在……在下,江海生,家人在京…京城…”      “行,那你等会儿,那边已经抬担架去了。”      担架抬过来的时候,两名司值扶着那江海生上了担架,相思又左右查看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跟江海生一样的人。等查看完后再回车队,谢知微又在那儿尖叫,相思揉了揉耳朵,忍不住顺了句钟管家:“钟管家,谢大姑娘又怎么了。”      “这还能怎么,那不就是谢大姑娘要嫁的江少爷,您说她能不尖叫嘛,这事要搁我,我也得叫。”钟管家特欢喜地听了许久的墙根,心说没看着自家的,看看人家的也挺欢乐。      “江……啊,对了太夫人也姓江,这是谭静澹的表弟。”这下清楚了,不过那江海生怎么都沦落到这地步了,不至于啊,她可记得江如蓝娘家也是不错的,要不然谢宰相哪能同意让谢知微嫁过去。      “是啊,这下可精彩了,逃婚都逃到一块去了,这上天安排,一对是一对,想跑连门儿都没有。”钟管家说着看了眼相思,心说:相思姑娘,您也跑不到哪儿去。      都逃到一块去了?于是相思想,难道这江海生也逃婚了?这俩可真劲爆,真像读初中时看的某本言情小说,两订亲的娃逃婚,最后还是凑成了对儿,这真是狗血而又小言的人生啊!      相思不像钟管家这么好听墙根儿,于是就朝外走走,打算等谢知微尖叫结束后再回。蹲到路边时,发现谭静澹正在那儿蹲着:“谭静澹,你在这儿做什么?”      “相思,你看……”      看……看什么?于是相思循着谭静澹的手看去,那是田埂下头的一个堆放干草的堆子,相思看了一眼以后忽然觉得自己也想尖叫了,不过她稳住了:“是水疫!”      原来那草堆上躺着好几个人,露在外头的皮肤全溃烂了,这倒不打紧,什么样的疫情相思没见过。关键是那几个人还在动弹,动来动去的让人看着煎熬,要是胆小点的早吓晕过去了。      这哪里还有个人样啊,浑身上下看着就没一块好皮肤了,水疫先从皮肤开始水肿溃烂,到最后全身流脓,最后死亡。水疫是魏朝有记录的疫症之一,是只在水患发生这后扩散疫病,死亡率非常高,因而也被魏朝列为重疫。      “嗯,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待着,别乱动。”谭静澹可不愿意让相思过去。      但是相思可不是那不让她过去,她小姑娘就会消停的,只见相思起身说:“你手上有伤口,我去,你去安排人过来,附近有没有安置的地方,还得赶紧找找才好。”      在医术方面,两人同样执着,不过相思总有能说服谭静澹的地方,但是说服了也没用,谭静澹还是拦下了她:“还是让擅长疫症的医官过去为好,他们的东西更齐全些,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擅长疫症的医官,一般备有防感染的衣袍和鱼囊内层制成的手套,所以这么一提相思也只好同意,谭静澹拽这么死,她是动弹都动弹不了,不同意有能怎么办。      看着擅长疫症的肖医官上前去诊治病患,相思这会儿想的是水疫的发病原理以及治疗方法,没试验室,这是相思每每见到这样的病症时最烦扰的。      一个用惯了实验室的人,现在什么都捞不着,只能凭着最原始的诊疗手段去发现疾病,治疗疾病,这怎么能不郁闷。      “相思……走吧,人都已经抬走了。”谭静澹见她发着愣,于是就叫了她一声。      “谭静澹,要怎么办。”相思有些迷茫。      闻言谭静澹就知道,这姑娘把自己绕进去了,于是说道:“望、闻、问、切,总能找出办法来,不要放弃,你放弃了病患怎么办?”      “不放弃任何一个可病人,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做大夫的这一辈子即不可以杀错,更不可以放过。”相思莫明地想起这句话来,当年是在下棋的时候,她爷爷说的。      现在想起来,相思深以为然,不要畏惧病症,更不要放弃病患,所以要因由寻根,她也要病人经她的手之后,就摘掉这个“病”字。      努力吧,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相思~~加油,RP继续爆发中…… 天气好冷,颤抖,我想念笑眯眯的太阳公公…… 50 50、姐要努力淡定 ...      夜色渐起,四野暮色渐沉,一向来好吃好睡好梦的相思,今天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      那几名水疫病患的模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怎么也没法合上眼进入睡梦之中。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家里那几个学医的人可以为了病患起早贪黑,不分日夜。      当病患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当自己对病患束手无策时,压根没有办法合上眼。      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滚了很久,还是睡不着,相思就干脆起身坐着,趴在窗边却不见天际有一点星,有一抹光亮。相思看了良久,忽然感慨了一句:“这是个黑暗的时代,我多么希望自己是黎明的曙光,可是我还是力量过于微薄。爷爷,妈,我该怎么办,我想救他们,我也希望每一个人都在我眼前活蹦乱跳,而不是等着咽气。”      “这个时代真的太落后了,人均寿命不过五十岁,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句‘人生七十古来稀’了。在这时代,活到七十岁,真的是老寿星了。可是我想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不说百岁也要九十九。”相思说着垂下眼,窗台下一株小草正冒着青嫩嫩的小芽,在风里摇曳着小小的叶儿,风吹便低下,风过便又重新立直了。      正在这时候,窗外飘来一阵呻吟声,似是痛极了难受极了的呻吟,一声一声像剔骨的刀,久不用就钝了,一点点刮在人胸口,入骨的闷疼。相思不由得抖了抖,或许是夜的原因,也或许是这时候她太过敏感,竟有些感同身受了。      本来就为这事睡不着的相思,一听这声就连坐都坐不住了,穿了衣服出门,正好拽住了一名从门前跑过的医侍:“怎么了,那几名患水疫的病患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是莫医侍啊,没时间说这么多了,水疫到后来是五脏六腑揪着疼的,这疼谁也受不了。你要是觉得吵就换个远一点的屋睡,我这就得过去了。”那名医侍捧着东西,说完话就走了。      愣了愣神的相思回过神来连忙赶了几步,跟上了那名医侍:“醒都已经醒了,我也跟着过去看看吧。”      “也行,要不你替我把东西拿过去,我还得去拿些东西,这不人手少,都腾不出空来,劳烦莫医侍了。”那名医侍说着就把捧着的药材拿给了相思,然后转身就又朝临时放置药材和治疗物品的地方去了,看来真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看着手里的东西,相思倒也没迟疑,赶紧就把东西送到了暂时腾出来安置水疫病患的院落里,一进院里就见肖医官浑身上下全是血水和脓水。      而肖医官一见莫相思也是一愣,心想着:这位姑奶奶怎么来了,这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这时候来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他可没法跟宣山先生交待。      “莫医侍,东西给我,你去睡吧,这里忙乱得很,你切莫沾染上了。”肖医官接过东西后,就一个劲的把相思往外头赶,这种事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这姑奶奶还是好好待着就成了。要是小姑娘家家地染上了,将来结一身的疬子和疤,到时候怎么嫁人,这么一想肖医官就更加用力推相思出院儿了。      见肖医官这么推,相思顺着后退了几步,然后站定了说:“肖医官,你不让我帮忙我也睡不着,再说我也不是头回见疫症了,以前进山考核的时候,是于医官带领着我们一块治疫症的,那时候我都没染上,现在也不会的。我这人惜命怕死,最担心这个了,所以你让我过去看看吧。大家一块想,主意总能多些是不是。”      也许是见相思眼神坚定,又或许是确实需要人手帮忙,肖医官想了想就没有再把相思往外推,而是又把刚才接过来的东西递给了相思,然后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你现在拿着这些药材先去研磨成粉,然后用甘露水调匀了,这是外敷药,收脓解表的。”      就在相思要点头的时候,那头又有人喊了一声:“肖医官大人,您赶紧来看看,这边有病患开始抽搐了。”      那肖医官看了相思一眼,相思连忙捧着药材说:“我这知道怎么办了,肖医官您过去治疗病患吧,我没事的。”      于是肖医官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留下相思在原地捧着药材愣了愣神,然后问明了地方就去磨粉。磨粉是个细致的活,磨成粉后还要进行配比,再摇匀了才可以给病患外敷用。      “苏薄、紫花青、白玉果……”相思把药材分别投进研粉机里,研粉的铁制器械只需要用适中的力道摇就成了,再出来的就是细细的药粉。      把所有的药材都研磨成粉后,相思一样一样点数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药都是对症的,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就像少了样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苏薄收脓敛伤,紫花青解毒袪湿热,白玉果利水……嗯,我明白少了什么,普生草,普生草有麻醉作用,而且收表伤效果极好,渗透效果也好。加普生草的话,更有利于药材的有效成份渗透进去,效果会更好一些。”相思说完一拍手,想明白了心里就高兴,转身就去取了普生草来。      普生草的干草是紫色的,磨出来后,原本灰白的成药药粉也变成了淡淡浅浅的紫色。所以当相思把外敷的药粉拿给肖医官的时候,肖医官皱眉看了看又闻了闻,然后看着相思问道:“你加了什么在里面,原本应该是灰白的湿毒散怎么会有暗紫的颗粒?”      “是普生草,普生草和湿毒散的药材药效可以相融,普生草渗透力强。而且普生草可以止痛化腐,病患不会这么难受,这样一来伤口也可以更快些痊愈。”相思眨巴着眼,那表情特认真特严肃。      于是肖医官也眨了眨眼,心想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收什么样的徒弟,瞧瞧这心肠,瞧瞧这脑子。      其实要是换个人来,这会儿肖医官肯定得开骂了,那骂的内容准得是那句:“临场改药方,你当你是张喻知!”      眼前的不是张喻知,是张喻知的关门弟子,于是肖医官只多看了相思几眼,然后吩咐身后的医侍去给病患敷药。药一敷上去,病患的喊疼的声音就越来越好,到最后就不喊了,反而露出放松的表情来:“医侍大人,谢谢!”      那名敷着药的医侍连忙说了句:“不用谢,你好些了就好。”      这时肖医官看了眼相思,却见这姑娘正蹲在一名病患边上,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病患的情况,心里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自信,还是满心满眼的只有病患,倒真是个好苗子。      “莫医侍,给。”肖医官拿了双鱼囊手套给相思,又让人拿来了口巾和袍子,他一看这姑娘蹲下就知道,这姑娘到时候非得切脉接触病患不可。      相思麻溜地接了过来,戴上了手套和口巾,穿上袍子后再蹲下,却没有像肖医官想象的那样去切脉,而是摸了摸病患的患处,然后按了按。      其实相思是在看水肿和伤口脓溃的程度,发现确实只是很表浅的,按说应该好治才对,不过却这么难治。不知道是哪个脏器的变化,造成了这样的表症,自己不明白那就问人呗:“肖医官,水疫是内腑哪一处的问题?”      “化毒有碍,才发于表。”      那就是肝脏的问题,得养肝保肝,同时要兼顾肾脏:“用过什么药方呢?”      “以文相汤,消疫汤主之,间以百草温经丸。”      都是对症的汤药,只是这样还不够,相思沉默了下来,脑子里在想用什么样的方子才合适。蹲在一边,脑子里一会儿是这个药方,一会儿是另一个药方,她有些纠结了,不知道用哪个才好。      正在她纠结着的时候,门口有人喊了一声:“相思……”      于是相思就抬头看去,原来是谭静澹:“谭静澹,正好,咱们来说说水疫的行方。现在的药方总感觉对症不对灶,要是能针对病灶抽丝剥茧的除根,那就可以加大治愈的可能。”      “相思……”这会儿谭静澹有点微微的挫败感,半夜起身本想去看看这姑娘被子盖好了没,有没有认床。结果一看,人不见了,好一通找,要不是最后有人指了这儿,只怕他现在还在找。      见到人了,结果人蹲在那儿没心没肺得很,谭静澹叹了口气。心说:自家姑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又是个好操心的,只好跟着她一块操心了,再顺便为她操操心了。      于是谭静澹带着郁闷劲儿也和相思蹲到一起了,无奈至极地问道:“你想到了哪和个方子,肖医官,咱们一起来商量商量。”      肖医官也叹了口气,他能说不吗,于是也只好蹲了过去!要是别的医官来,肖医官肯定得喷那位一脸,可看眼前蹲着的都是谁,一个是宣山先生的首徒,一个是关门弟子,更重要的是人谭静澹是泰华山的爷,爷啊!      于是医侍们看着那仨连个椅子都没有的蹲在病患边上商量方子,医侍们的表情都有些诡异,但是很快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不如红烧肉,小谭不如病患,估计现在在相思心里,病患第一肉第二,后头是谁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51 51、时间紧,任务重 ...      可供选择的方子不多,但也不少,相思一张嘴就数了七个方子,每一个方子都有所长,有所缺失。眼下他们要做的有两件事,一是选方子,二是改方子。      这些方子大都是相思根据从前看中成药的成份看来的,她对中药成方不熟悉,可要说起中成药方来,那她真是张嘴就能从多背到尾。最后相思把七个方子都写了下来,摊开了三人继续蹲着看。      “这个不行,你看这里头有败子草,这时候用不得这味药。但是这味药又得败子草来压,所以这个药方可以先排除。”谭静澹首先就把一张方子挑了出来,然后拿着剩下的七个方子      等谭静澹说完了,肖医官又指着另一张方子说:“这个也不行,这方子里的药都过热,一湿一热病患受不住。”      于是就还剩下五张药方,那五张药方倒是挑不出什么不妥当了,但是用哪个药方都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总不能让人觉得完整。      这时候相思一伸手,把五张药方选了两张出来,长出一了口气说:“这两张药方没有药材相冲,而且大部分药材是相辅相承的,并方加减,我记得有过这样的先例。”      “是有这样的先例,不过轻易并方也会出问题,还是再考虑考虑。”成方成方,千锤百炼才成方,轻易不能改,这是肖医官的想法。      看了眼相思手里的两张药方,谭静澹思索了一番,又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然后才说:“可以试试,不过得有人试药,不能直接在所有病患身上开始用,这会出问题。”      说到试药,这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愿意以身试药的人总是少的,而且每一个病患的性命都很重要,总不能拿患者来试药,这是万万不可以了。      忽然相思一拍脑袋,那力道可真是不小:“我怎么这么笨,样本培养就行了。”      上回疫症的时候不是做过一回培养吗,这下怎么反倒是钻进死胡同里了,竟然想不起这么一茬儿事来。于是相思拍完脑袋,又看着谭静澹和肖医官说:“这事交给我吧,不用人来试药也可以行得通的。不过我们得先商量怎么并方,并方后再制药,我先去培养样本,谭静澹你和肖医官商量药方吧。”      药方可以商量着来,样本是早一点培养,就可以早一点进行试验,条件简陋又时间紧任务重,相思还得抽空望个天,感受一下自己的压力,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事儿啊!      她这是又忙又压力上了,另俩还蹲在那儿反应不过来呐,肖医官愣完后问了句:“爷,什么是样本培养?”      听得肖医官这么问,谭静澹心说:“我还想知道呐!”      于是谭静澹摇了摇头,看着相思蹦远了的背影说道:“我也不知道,先看看怎么并方吧,她那儿等她弄好了再去看也不迟。”      然后谭静澹就和肖医官商量药方,不时地还要看一眼相思,只见这姑娘拿着小盏在病患那儿蹲了好久,然后又跑出去,一会儿就是叮叮铛铛地弄出不少盏啊盘的来。在那头又是配东西,又是放东西的,让人觉得好不忙碌。      忙碌就忙碌吧,旁人是谁也看不出她在忙些什么,就纯粹能看个热闹劲儿。最后还是谭静澹忍不住了,他和肖医官商量药方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这姑娘老晃来晃去的招眼,就干脆不商量了,先来看看她到底鼓捣些什么。      “相思,你这都是在做些什么。”谭静澹说话就要伸手去碰那摆在案头上的小盏。      相思一看连忙阻止:“别碰,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万一沾上了你要病成那样,回头没大好落下疤痕了,要是没人肯嫁你的话,我可负责任不起。”      这话可着实把谭静澹给噎着了,却是讪讪地缩回了手,又问了一句:“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盘盘盏盏的。”      “啊……”于是相思终于意识到,自己头脑一热干了些什么,她总是这样啊,干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光明正大地干了应该偷偷干的事儿。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是谁让她这么顺溜地就开始搞起实验了,怎么会轻易地就降低了心里防线,都把实验做到这地步了!      这下相思就只想捂脸泪奔了……      要解释么,怎么解释,看了眼那两张期待答案的脸,再看了一眼更多期待答案的脸,相思觉得她不是被当成巫女祭天,就得被捧成神仙供奉,但是这俩样可都不是她想要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相思默默地画着圈圈,再看一眼那些期待答案的人,忍住想摸耳根的欲望,这时候手脏,揉不得啊。这再一次证明,人背起来就真是什么都不顺啊,连揉个耳垂都成了个遥不可及的念头……      “嗯,啊……那个,什么……呃,事实吧……那啥,我得想想……然后,你们那啥各自忙去吧。”      相思啊,你这打太极的工夫未免太差了点,任谁看了都看得出你这会儿再转移视线、避重就轻。所以相思说完一看大家都没有各就其位,而是依然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再也淡定不了了。      好在还有谭静澹,人好歹是一爷啊,怎么说都该有几分威信在的。而谭静澹见相思这模样,就知道这姑娘又玩了什么没法儿解释的,于是就咳嗽了一声说:“大家各司其职,这里由我和肖医官来过问就成了。”      大家伙儿一听,爷发话了,那就各自去伺候各自的病患吧,只是走前仍旧忘不了看相思一眼。      从十几人围观到两个人围观,性质压根没什么太大变化,相思“嘿嘿”乐了乐,然后特弱地说了一句:“其实你们懂的……”      “我不懂,爷,莫非您懂。”肖医官这句早就在这等着了。      见状谭静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相思,你在做些什么?”      “这个,那……什么,问题说来话长,而且非常的深奥,这涉及到人与天地,与日月星辰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应该从哪儿说起呢?”相思说完低下头,这解释自己都觉得纯粹是在找抽。      连她自己都觉得找抽的话,谭静澹和肖医官哪儿能信啊,当即两人既然瞪着相思,意思是:你这话哄谁玩呐!      其实吧,相思要是想把这件事忽悠圆,不是没有这能耐,可是吧相思这人怕麻烦,这件事要是想圆肯定得费老大工夫,可她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真没什么时间来解释。      于是相思左看看右看看,心想着:“金大人,您就把七公暂时借我用用,黑锅这东西吧,背一回也是背,背两回还是背,有道是债多了不发愁,虱子多了不怕痒……”      在心里这么碎碎念了一圈儿,相思抬起头来,特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我答应了那乞丐,不论谁来问都要闭嘴,当初我可是用爹娘发的誓愿,我可不敢破这誓。”      也许是她这话比较直白,也许是她这答案反而比较容易取信于人,更有可能是因为她这会儿的表情实在有些一眼见底的痴憨。谭静澹和肖医官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谭静澹又问了一句:“你总得告诉我们,这有什么用吧?”      “试药,既然不能用人来试药,就用它们来试药。别问我为什么可以这样用,我要是知道我就有法儿跟你们解释了,我现在不是自己都懵懂着嘛!”相思终于明白自个儿的杯具来源于哪里了,她的杯具纯粹是因为自个儿心软,即见不得人疼,又见不得人受病痛之苦,更见不得拿活人试药这样的事。      想通了这件事儿相思却没怨自个儿心软这事,她爷爷说得好:“心软是医生最美好的品德。”      眼巴前的她有了这品德,可不正好,她现在呀就想当个好医生,治病救人,让这天下病者能安、患着得康。      “好吧,你要多久的时间?”谭静澹看了眼病患后,才问出了这句话,眼下病患都在拖日子,所以不论什么药都得尽快。      “三十六个时辰以上,不能再少了,这已经是最好的预期了。”相思哪里不想再快点,可细菌培养少则二十四小时,多则三至七天。在这时代,一个时辰等同两小时,所以还是那句话:时间紧,任务重,眼前的试验一定要一欠成功,她失败不起,病人也等不起。      “最多五天,医侍,不管有没有效,我都只能给你五天时间。”五天里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肖医官见过许多回水疫,这才极有把握地说出了五天的话、      一听肖医官说有五天,相思连连点头,看了眼那些盘盘盏盏,心说着先挪个屋,才好细细观察!      把盘盘盏盏的安置好了以后,相思这才打着呵欠去睡觉,其实她是不想睡的,还想强撑着去看病患。但是谭静澹一看,推着拽着的就把相思按进了屋里:“早些睡,一小姑娘家家的起早贪黑长不了,你不是老嫌这不长那儿不长的!”      听着这话,相思囧囧地望着谭静澹,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最后心里默默画圈圈:咱这飞机场什么时候能长出小长包呀…………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没睡,凌晨三点来发文定时~~然后赶紧睡,眼睛都睁不开了我! 所以说码字真辛苦啊~保持日更很有鸭梨啊~~ 52 52、我很纠结 ...   “啊……”      尖叫,又见尖叫,相思揉着被震得发疼的耳朵,特不乐意地从榻上起来,抱着被窝良久,又见声儿没了,然后再度躺了回去。可是她脑袋还来不及沾着枕头,那尖叫声更具有穿透力地响了起来。      “知微,你干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叫人非要尖叫,你不嫌喉咙疼我还担心炸着耳朵。”相思对这位实在是极其无语了,你说好好的怎么不成,偏偏学会用尖叫来叫人了。      见相思起来了,谢知微赶紧坐到床榻前来,两手撑着脸蛋儿,整张脸上就俩字儿——纠结,整个人就表现出一句话——我很纠结,我需要帮助。      看着谢知微那可怜巴巴睁大的眼睛,相思叹了口气,小手一拍落在了谢知微的头顶,无奈地说:“讲吧,到底什么事。”      “我被追上了,我要怎么办,相思我要不要再跑一回。”谢知微脸扭啊扭啊扭的,一看就内心正在折腾着。      被追上了,相思心说:“追个毛,你咋知道人家是来追你的,人家分明就是一逃婚的少年郎,追你,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就像姐经常以为谭静澹那混人喜欢姐样,都是些虚妄不现实的想法而已,太自作多情了。”      只是相思,人谢姑娘是确实自作多情了,但你经常以为的那桩它还就是事实。      “你跑哪儿去,你知道东南西北吗,你知道怎么住店怎么逃开坏人吗,万一被人拐卖了,卖到乡下去给人当婆娘怎么办,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少在这装纯洁少女,你就一逃婚的不良姑娘,哪凉快哪待着去,姐还要去救人于水火,没工夫跟你磨蹭小儿女的事儿。”相思有起床气,而且是大大的起床气,所以语气十分不爽,描述得极其可怖。      于是谢知微吓着了,呆呆地看着相思起身穿衣服,然后又洗漱了才反应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相思特扭捏地说:“相思,你不能丢下我,你帮我想个主意吧,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噗……相思看着谢知微,心说这姑娘真是一天一个脸,一天一个脾性。初看着真是大家闺秀、闺阁样榜,后来觉得是个天性纯善、活泼爽朗的姑娘,现在再一看那整个一囧娃,又纠结又好卖娇卖憨。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再说人未必是来追你的,说不定他也是逃婚逃出来的。”相思不忍心直接说江海生也是逃婚的,于是加了个说不定,提醒提醒谢知微姑娘少自作多情。      许是相思说的这可能性比较震撼,谢知微这下不卖娇卖憨了,反而极神勇极御姐地说了一句:“逃婚,这事只能我干!”      这便是传说中的只许洲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这闺阁里惯出来的姑娘,果然还是有几分坏脾气的。      “成,你慢慢想主意折腾你们家那位去,我还得去看病患,你要么自个儿待着,要么折腾江海生去。对了,江海生没什么不舒适吧,我看着他昨天可不太好。”相思记得昨天那整个一泥人,虽说说话眼神都儒雅温和,但气色不好呼吸也不畅,隐隐听得出有杂音。      “啊,我不知道啊,有医官们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过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怎么醒过,医官们忙进忙出的,我也不好多问什么。”其实谢姑娘,你就承认你从昨天晚上纠结到现在吧,没人笑话你。      一听谢知微这么说,相思就心想着,梳了头先去看看江海生怎么样了,好歹是她发现的病患,总要过问一下才好,加上又是谭静澹的表弟。她可不是认了江如蓝做娘么,于是这也是她表弟,感情上来说,总得去看一下才好。      于是相思看了谢知微一眼说:“知微,梳头梳头,梳完我领你去看江海生。”      等谢知微帮相思扎了头发,相思又抹嘴到厨房找了几个大肉包子吃,谢知微没胃口,就吃了半个还在那儿嚷撑死了,惹得相思白了她一眼。      江海生被安置在谭静澹旁边的屋里,眼下已经没有医官进出了,看来是情况稳定了下来。推开门时谢知微往后头躲了躲,说:“相思,我不进去了,你去吧。”      白了谢知微一眼,相思啐了她一口:“你个没胆儿的,我去就我去,倒要看看那江海生是不是如狼似虎能把你吃了。”      迈步进了屋里,冲门的是屏风,绕到屏风后头一看,江海生正在那儿挣扎着要起来,相思连忙上前扶了一把:“你慢点,怎么不叫人来帮忙,用过早饭了没有,还有哪儿觉得不适的?”      她的话惹来江海生侧脸瞅了她一眼,江海生就这么侧脸看着,许久没有说话,脸上没有半分异样的表情,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江海生这海倒江翻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相思,这孩子以为相思就是那逃婚的少女——谢知微谢大姑娘。      所以江海生心情很复杂,这姑娘先是救了她,又在这时候来关照,一方面江海生抗拒,一方面又觉得窝心得很。人嘛,在虚弱的时候,在困境的时候看到伸来的手,谁都会觉得温暖窝心的。      “谢姑娘,我……”      “不用谢不用谢,见伤施救本来就是我们行医之人应该做的,你不用挂记在心上。”相思把人扶正了,又顺手把四指搭在了江海生的手腕上,这动作自然而流畅,压根就是下意识地举动。      “谢姑娘……”江海生在那儿欲言又止。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客套,都说了不用谢。”莫相思在这儿直摇头晃脑。      瞧瞧,这俩才是真真正正不着调儿的,比鸡同鸭讲还对牛弹琴,太不在一根弦上了。好在这也没关系,相思和谭静澹还不在一根弦上呐,人谭静澹不照样蹲坑愉快。      说到谭静澹,谭静澹就迈着步子进来了,一看相思在切脉就特温柔宠溺地摇头说:“相思,怎么这么快就起了,昨天睡得迟应该多睡会儿才是。”      正在诊脉的相思一看是谭静澹来了,不自觉地起身给了谭静澹一个大大的笑脸,连她自个儿都没这自觉:“谭静澹……”      这模样,这声音,谭静澹多受用啊,当即那笑脸就跟长满了花一样的乱开乱绽:“对了,来,给你们通个姓名。相思,这是江海生,晦韬,这是莫相思。”      莫——相——思,这三个字在江海生那儿回肠荡气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平静下来,那又是翻江倒海好一通折腾。莫相思是谁,江海生清楚,前些日子江如蓝还写信回娘家说,谭家给谭静澹订了一门亲事,那就是莫司业的妹子,宣山先生的关门弟子莫相思。      现在一听这三个字,再一比对自己刚才的心情,和昨天到今天一直翻江倒海的念头,江海生泪奔了,无限泪奔……      “莫姑娘。”其实按说应该可以叫表嫂了,可是江海生怎么也叫不出来,谁叫他内心翻腾呢,所以选择了叫莫姑娘。      “江公子。”相思是想,人叫她一声姑娘,她就叫人公子,这一来二去的才对仗得上嘛。      正在这时候,谢知易领着门口纠结着的谢知微进来了:“晦韬兄可好些了,舍妹昨天叨扰着你了,真是抱歉得很。这丫头打小就这样,一见谁受伤生病了,就忧心忡忡,总容易着急上火,还望晦韬兄见谅。”      于是江海生看了谢知易旁边的谢知微一眼,一看正是昨天那尖叫声响彻云霄的姑娘,不由得皱眉头疼了起来。果然逃婚是对的,这样的尖叫谁受得了,再瞧瞧他表兄的姑娘,温切可人,眉目干净,怎么看都比……这狼嚎鬼哭的好!      唉,只是好花儿都被人采走了,这狼嚎鬼哭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令妹真是心肠慈软,宜章兄又何必为此道歉。”      这话谁听着都感觉有些咬牙切齿,口不对心,所以大家伙就嘿嘿笑了过去,也不揭破了。      “江公子好好歇着,你身体已经不碍了,就是得好生调养着。宜章公子、谭静澹,我们出去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儿怎么办,知微你在这儿和江公子说说话,等医官来了再说。”相思忽然觉得红娘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而且谢知微那小纠结的脸儿,明显的是对人江海生挺有目的,所以顺水推个舟,相思干得很拿手。      谢知易和谭静澹一看,行,那就走吧!于是三人离开,留下谢知微一人在那儿继续绞小手绢,纠结了再纠结!      而出了门的相思则拽着谭静澹去看病患,至于谢大公子,他左右无事也跟着一块去,算是代表官方去看看病患。这就有点像现代领导去医院看望病人,意思意思,安抚安抚什么的。      相思他们没有进去病患安置的屋子里,而是先去看了培养室里的东西,谭静澹是看不懂的,相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倒是谢知易竟然是一语道破,让相思差点拉着人手说:“同志,咱终于找着个明白人了。”      那话谢知易是这么说的:“这倒是有点像青苔,随便拨哪儿都能再长出一块儿来。”      可不就是么,这病菌就像是青苔,那怕是干透了,再见着水扔哪儿都能长出一片来,不过病菌需要的水和环境更特殊一点而已。      当即,相思看谢知易的眼神就热切了一点,心想着:兄台,您真给力!      可是这模样,小谭公子看了就不是滋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相思将要一鸣惊银鸟~ 摸摸大家~~~ 53 53、花谢花开 ...      话说小谭公子再不是滋味儿,也阻挡不了相思对谢知易开始有了那么点热切,相思主要是觉得这位是咱闺蜜的哥哥,又产出一句很上道的话来,所以相思对谢知易稍稍的热乎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也无非是吃饭了坐一块,打个招呼,走进了一见面,笑笑也招呼一句。可相思吧,不笑就不笑,一笑准灿烂得跟大秋天的太阳一样,所以小谭公子继续不是滋味儿着。      不过转眼就到了第四天,病菌培养第二天就成功了,后两天是进行抗菌试验,且说相思提取药材非常繁琐,最后成功了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当时就拽住了谢知易的袖子,高兴得直蹦,于是小谭公子更加不是滋味了。      好在相思也没工夫多跟谢知易接触,成天不是药房就是病房,哪有闲工夫。不管是药房还是病房,谢知易也没工夫随着,倒是谭静澹前前后后的一块行走,那当然是亲密得很。      到第十天左右的时候,肖医官大早上的起来敲开了相思的屋门,在相思还睡眼朦胧的时候就倍高兴地说:“莫医侍,成了成了,病患开始收伤口了,而且收好的伤口不见脓水,这表示不会再发了。”      “成了?”不是,相思有点傻眼,其实她吧老是不太相信自己能成功,毕竟实验室是一回事,成药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她自己先试过了药没有任何副作用才给轻微染水疫的医侍服用,最后才到病患身上,可是她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昨天地医侍不就好了么,连外伤都没有就好全了。从前水疫不管怎么用药也会有外伤化脓水,这剂药服下了竟然没有脓水发出来。”肖医官其实开始也不信相思,要不是医侍服了药有舒适一些的症状,肖医官绝对会顶着小谭公子的压力坚决反对。      这下相思就露出笑脸来了,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跑到水疫患者安置的院落里,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又诊了脉,最终确定病情确实在好转才总算相信自己竟然成功了。      不到最后一步,永远对自己持怀疑态度,相思就是这么一个人!      水疫行方,历来没有妥帖管用的方子,这回相思组出了个方子来,当然别人不知道她靠的是从前背下来的中成药方的底子,她自己是知道的。所以相思不怎么放在心上,做为一个搬药方的,她毫无压力。      但是肖医官有压力啊,这么样一方子到了他眼前来,他用得好,对患者也有效,而且肖医官还发现加了普生草的外敷药确实比不加效果要了。于是肖医官现在见了相思,基本是压低身子再35度仰视,这姑娘太能干了。      为了表达自己对相思起初怀疑的歉意,肖医官决定把药方注上相思的名字,取名叫十日相思汤,因为这汤药服用十天以后就基本见好,所以叫十日相思汤。不仅如此,肖医官还把方子快马送了两份回泰华山,一份做存档用,另一份则送到了审方处。      这审方处干的就是审核药方,确定药方有效好造了册再广发天下各路医馆药馆。不同的是,好药方受重视,那些治小咳嗽小风寒的药方通常会被嗤之以鼻。风寒咳嗽,普通的百姓都知道该用什么汤药,所以这并不新奇。      而水疫的药方就不同了,且说药方到审方处后吧,那就是引起了一大场讨论,首先就说这药方不行,完全乱来。但是有人偏不同意,就是喊着要试,于是试吧。一试之下,这十日相思汤就传开了名,太有效了,果然是十日相思汤,十日之后就彻底的不用相思了,因为都好全了。      “这药方的名字咋这么熟,相思,我怎么觉得好像漏了点什么?”在审方通过后,眼看着要造册了,这时候有人这么问了一句。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有人就省悟了过来:“是宣山先生的关门弟子,莫司值的名字可不正是相思嘛。”      然后就有人慨叹了:“啊,对对对……,原来是宣山先生的弟子。唉呀,你说人比人气死人,我那些徒弟怎么就没一个有点出息的。”      接着又有人说道:“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咱们指望不来,当年宣山先生十三岁建新方,一年入三个药方,哪一个不是名垂天下。当年爷可不也是十几岁就建新方了吗,所以说这也是上有传下有承的,咱们还是回去让自家徒弟好好打基础得好。”      “是啊,这世上一个天才学不来,一个妖孽学不会,咱们还是待中间安心做个寻常人的好。”      于是相思的药方被命名为十日相思汤之后,又多了一个加注内容,那就是——“此汤系宣山先生关门弟子莫相思所建,实乃名师名徒名方也!”      这便是相思在魏朝历史里留下的第一个点,自此以后,她便踏上了名垂医药史的不归之路!      泰华山那头是预备让相思垂名了,而在另一头,车队又开始启程了,继续向着盘龙江深处进发。只是路上又多了个江海生而已,偶尔的时候谢知微会尖叫着泪奔,更多的时候谢知微是缩在相思身边纠结。      “啊……”这是泪奔中的谢知微。      “唉!”这是无奈叹息的莫相思。      “相思姑娘,舍妹叨扰着你了。”这是略带歉意的谢知易。      至于谭静澹,这会儿正在江海生那头替他看诊,而钟管家则围观着JQ以及暧昧。这几天江海生和谢知微可没少上演戏,一行人是看得有味之余,又有点同情相思,谁让谢知微有什么都好找相思呐。      “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江海生,好好安慰安慰他。”这话可就是相思的心声了,这话说完连带着谢知易都笑出声来。相思是个见人笑,自己也乐的,于是也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间,几片花瓣从他们坐着的树上飘落下来,白中带着一抹粉的花瓣掠过相思的脸和额头,惹得相思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拿手拂开了。便又看着谢知易露出小小的灿灿的笑脸来,这可让谢知易看得愣住了。      有一片花瓣还粘在相思的眉尖眼角,像是点得的上好花妆一样,却更添了几分自然之趣。谢知易不由自主地伸了手,拈落了相思眉尖眼角角的那皮花瓣。只那一瞬间,谢知易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东西,痒痒的融融的,如同春雪消融,又像是明月照千江,这一刹那竟美妙至极。      谢知易是个文人,大大的文人,实实在在的文人,文人总有些关于雅、关于酸、关于浪漫的情怀。而眼下的谢知易就不由得浪漫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吟了一句:“落花借问卿,可停眉心否?”      但是不要指望相思解什么风情,这十个字她是拆开全明白,合一起纯粹抓瞎,不要太过指望一个黄皮白芯儿的假洋鬼子懂唐诗宋词,所以相思是有听没有懂。      只见她听完后,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揉了揉耳垂后“啊”了一声,然后说:“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你别跟我拽词儿,我不是太懂。”      于是小谢默默地泪流了,因为在他印象里,相思是个大大的才女,可人这下竟然说不是太懂,这分明……分明就是在特干脆地说:“不要对我抱什么期望,你的心思我懂不了。”      “意思是我替落花问相思姑娘一句,可不可以停在眉心,添做相思姑娘额上的一抹胭脂颜色。”小谢解释得吐血,而且还得默默地吐心里。      然后相思看了眼头顶的花一眼,连忙跳开,还拍了拍身上,生怕还有花瓣:“还是不要,这是杨毛花,落在身上会痒,要是贴在眉心里,到时候我非抓个窟窿出来不可。”      相思,其实你吧,绝对不是第一回了,你惯常的就是听鸡同鸭讲,看对牛弹琴,你其实就是一思维特珠圆玉润,神经特膀大腰圆的糊涂精,除了偶尔会在行医用药上聪明一点点之外。      所以感谢人小谭肯留在你坑里吧,就你这么一傻的,估摸着愿意跳坑的很多,能在坑里活下去的很少!      这时另一边谭静澹诊完了江海生,见那边杨毛花树下的情况就问了一直在围观的钟管家一句:“怎么个事儿?”      “爷,您完全可以纠结装作没看见。”钟管家如是说。      “废话,到底怎么样了。”谭静澹有种被撞破了的恼羞成怒感。      “爷是要听我从头给你说起呢,还是只说过程和结果,又或者是干脆点说个结果就算了。”钟管家渐渐地有了唐僧的潜质,虽然事实上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家这位爷着着急而已,但这掩盖不了他唐僧化的事实。      于是谭静澹看了那边树下一眼,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钟管家,你完全可以再绕一点。”      “其实爷,相思姑娘吧,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钟管家一语道破事实真相,心说:除了自家这爷,谁还能这么强大地蹲下这坑,还乐此不彼活蹦乱跳!      谭静澹一想:也是,除了他谁受得了这么又傻又笨又迟钝的姑娘!      公子啊,这可就未必了,要知道你家那姑娘,现在被不少人惦记着呐,你可要一路小心,发光发热的小相思会被人惦记得越来越深的……      这世上,傻姑娘招人惦记,因为傻好惦记,方便惦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我咱觉得出现的男角色都对相思动心了,这不好,太苏鸟~~以后绝对不能让相思再招人了,再招下去就滥了~ 相思,乃可别再招银了 54 54、抓狂这俩字儿 ...   —囧,没定时—      救灾不易,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里,救灾完全靠人靠简易的工具,不能填江倒海,不能移山推石,更没有现代化的物流和器械。所以一切在相思眼里都有些缓慢,好几天了才看到一个城镇,这里却不像垓县那么多人。      而且也经过了前头医官们的救治,病患倒没什么,只是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让相思看得有些难受,惆怅之中相思难得地念了句词儿:“愿得广厦千间,以庇天下贫寒尽欢颜。”      不念还好,一念谢知易就侧脸看着相思,长叹一声说:“相思姑娘好心肠。”      一路行来,相思的懵懂,相思的娇憨都让谢知易动容,再加上才华以及善心,相思几乎在谢知易心里留下了所有好的一面。谢知易总是忍不住多看多听多想,而相思又恰恰是个经得起琢磨的,且是越琢磨越有意思,越容易动人心肠。      事实上,相思哪有那么好,谢知易那是看顺眼了就哪都顺眼。人往往是这样,当顺眼的时候,哪哪都好,要是不顺眼了,哪哪都错,眼下的谢知易就处在哪哪都好的阶段。      “啊……”      其实谢知微姑娘,如果谢知易和相思不成,你就是那头号因素。有你这么个好抓狂的妹子,人总得想想有种有根,你这样儿说不定令兄疯起来也是这么副模样,抓狂这俩字儿要真往宜章公子四个字上一靠,那真叫一个毁天灭地。      “怎么了?”相思现在特想踹谢知微一脚,这姑娘近来是越来越好尖叫了。      却见谢知微泪眼汪汪的说:“相思,你还有时间在这念词,赶紧去救人啊。”      横了谢知微两眼,这姑娘真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知道了,我们得先去医馆再说,你别一惊一乍的,别吓着旁边的人。”      “相思,到医馆了。”谭静澹不动声色,一直留心着后头的状况,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有谢知微就够捣乱了,所以他得好好捎着这姑娘。      眼下江海生也已经大好了,正和谭静澹一道走进医馆里,一路上江海生总是忍不住默默泪流满面。谢知微和相思一比,眼下在江海生心里真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了,谢知微心肠也好,也有才华,温婉起来是出色的闺阁千金,但她温婉规矩的时候真是少得可以,尤其是在外头,谢知微更没了那份束缚,就更加的疯癫了起来。其实吧,谢知微是在想,这乍呼的江海生总该看不对眼了吧,所以说这姑娘也是个有心眼的!      进了医馆里,有管事上来迎接,那管事见是自家爷来了,当然是倍加的热情:“爷,谢大人,江公子,相思姑娘,谢姑娘……里边请。”      “管事,前头的队伍走了多久了?”谭静澹见这里的人虽是饥饿却不见有病症的,这才加问了这一句。      那管事回道:“爷,走了十三天了,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到了渭县。”      既然这边没有病患,那他们打算了休整一晚再继续进发,而谢知易也去找了当地的官员,按了印开官仓。各地的官仓在赈济官没有用印前,只能出少量的,只有用过印以后,才可以分批逐渐发放,所以谢知易这一来,才算是真正解了这里的困境。      第二天正准备着启程的时候,外头忽然来了几个人,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担架上一个男子已经陷入了昏迷。把人一抬进来,那前头的人就立马喊:“医官大人,有医官大人在吗,请大人救救我兄弟,他刚从山下摔下来了。”      一个县城只有一名医官,眼下医官出诊去了,医馆里哪里还有医官,这病患又极严重,谭静澹和相思一看,连忙把手上的事放下了。      “把人推到这里来,你们先出去。”相思一边布置着内堂的诊室,一边洗手做安排。      谭静澹把送着病患来的人挡了出去以后,看了看病患的情况:“相思,右腿外放骨折,得很深。”      “你先去洗手,外放骨折忌伤口不干净,你洗手过后再来处置。”相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出针来,先是把血截住了,免得病患失血过多。截了血以后,又伸手连扎了几根针,这是为了起麻醉作用,虽然不能完全止住痛感,但是可以把病患的疼痛减到可以承受的范围。      这时候谭静澹已经洗了手,戴好了鱼囊制成的手套,拿着甘露水开始洗病患的伤口,一边洗一边说:“相思,我处置骨折患处,你诊脉看看内腑有没有什么问题。”      闻言,相思一点头,四指一沉按在了病患的手腕上,切脉需要一些时间,谭静澹就处理着外伤让相思细细诊脉。      约是一盏茶的工夫,相思忽然抬起头看着谭静澹,然后神情严肃移了移步子。伸手按压了病人的胸口,没多会儿后相思略有些沉重的说:“谭静澹,五处脏腑有两处不稳,心脉最为严重。而且有血水淤积有胸口。”      这要现是现代,也就是一台手术能解决的事,可这是魏朝,没手术室没手术刀,没麻醉医生没无影灯。相思看着谭静澹处理开放性骨折就已经很费劲了,更何况还要处理胸口的淤血和心跳不稳的问题。      “什么,胸口的血淤严重吗?”谭静澹对右腿的骨折已经很头疼了,一听心脉不稳和血水淤积就更头疼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外伤,外伤总能想办法治,积血在内腑却是个极麻烦的事情。      说着相思又按了按胸口,四处感觉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似乎比刚才还积得多了些,谭静澹,咱们得想办法,要不然淤血于胸,也照样会……”      感染,死亡,最终救了跟没救一样。相思想想都难受,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其实相思并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没有条件,她没有上过手术台,但是她全程旁观过很多例手术。以至于眼下她都能在脑子里模拟出来,要怎么样开始手术,从哪里下刀,怎么引流排空,再用生理盐水清洗。      可是现在不具备这条件,光是细菌感染就能要了人命,小说里写的在简陋的条件下施行手术,那完全是对病患的不负责任。在环境消毒和器械消毒不完善的时候冒冒然地手术,那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      “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其实谭静澹这下也乱了,这样的病例不是没见过,可眼下就他和相思两个人,怎么也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会挤压脏腑……”相思这时候真的是没有办法可想了,这是她头一回觉得自己面对病患束手无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可以救治病患。      她其实一直认为,自己的医术在这个时代是会大有做为的,但是正当她信心满满的时候,却遇到了这么一例病患。      “相思,切脉。”谭静澹忽然发现病患脚的脉搏渐渐地弱了下来,甚至慢慢地开始感觉不到了。      一听谭静澹的话,相思连忙伸手按在了病患的脉门上,这一按之下就发现,病患的脉搏已经不怎么能摸得到了。再侧了脸贴在病患的胸口,心跳也微弱地近乎没有:“脉如游丝,心脉比刚才还微弱。”      这时候谭静澹放下右脚的骨折处,走到病患的胸腹处来,看了相思一眼说:“相思,去药柜的底层取刀和通心草的软茎来。”      说罢谭静澹出手施针,这似乎是相思头一回看着谭静澹施针,几根针下去全是强心脉,稳气机的。相思去取了东西来,递给谭静澹问道:“谭静澹,你要做什么?”      “排淤血。”      “可是……”不能动手术啊,环境不允许。      只见谭静澹接过东西后,在胸腹处开了两个小口子,把细而软韧的通心草茎用甘露水过了几遍,又灌满了甘露水才插进了小口子里,然后就见血水渐渐滴出来,而另一边则捏着一瓶甘露水用软茎渡进了胸腔里。      相思睁大眼睛看着发愣,原来这样也可以,于是一拍脑袋,魏朝竟然有这样的手法,她竟然不知道?      其实倒也不是相思不知道,这是宣山先生传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谭静澹手法虽然不太熟练,但位置找得准,手法也都对。      这是魏朝的引流手术,简单而且显得有些粗糙,其实这并不算太过完整和圆满,但至少可以让病患留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最后当流出的甘露水转为清澈时,谭静澹就停了甘露水,待胸腑里的甘露水流尽了,这才封了两个口子。然后谭静澹也没有停下,双手贴在病患的胸腑处,似乎在运着内劲似的。      相思心说:其实这才是能成功的原因,刚才的手法实在粗糙,恐怕会留下疏漏。内劲她不太懂,所以没法解释,只是心里在想着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      “相思,这叫清淤术,是师父的独传。可惜你幼年不曾习功法,要不然也是可以学的。”谭静澹运功结束后这么说了一句,他也没解释原理,因为这个跟不曾学过功法的人实在不好解释。      相思撇了撇嘴,她在心里开始重新衡量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乃大胆的往前走吧,不会被当成巫女滴~乃是女主,乃有小谭罩~ 55 55、姐肉疼 ...      当从山上摔下来的病患处置妥当时,外面等候的病患亲人早就已经乱作一堆了,其实送病患来泰华山的医馆前,已经去过了别家的医馆。那家医馆的医官束手无策,病患的亲人才想到了泰华山的医馆。      说起来泰华山的医馆收费是略高一些的,但也没有高到普通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程度。泰华山医馆的药和医那都是魏朝公认的过得硬,高一些大家也是能理解的。      当病患的亲人看到从诊室里出来的谭静澹时,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医官大人,我兄弟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事了,只是要在医馆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家歇着了。病患这几天不能吃东西,水也尽量少喝一些,后天就可以喝粥了,尽量清淡少油少盐。伤口不要沾水,病患也不要起身,因为骨折比较严重,先躺几个月,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到医馆来。”谭静澹交待得仔细,这是谭静澹一贯来的作风,行医处方,勿必要细致周到。      原本乱糟糟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绝望的亲属听到谭静澹的话后,许久才反应过来,立马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欢喜热切了起来,看着谭静澹那是一口一个谢谢。      送走了病患的亲人,又安排了人去照料,这时医馆的医官也回来了,谭静澹又交待了他几句关于骨折病患的各项注意事宜,这才重新又安排启程的事。      “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还挺渗人的。”等候启程的间歇,谭静澹坐在大堂里喝茶,相思也在一边喝。然后吧就见相思老忍不住看过眼来,谭静澹就奇怪了,这姑娘平时叽叽喳喳得跟小麻雀似的,今天怎么安静了,而且还一直盯着他看。      其实相思盯着谭静澹看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谭静澹,其实你也很厉害嘛。”      在处置那例病患时,谭静澹沉稳利落,专注而且干脆,要不是谭静澹,相思觉得这回肯定会有一个病患在自己眼前永远停止呼吸。虽说行医就不能畏惧死亡,可要真有人死在眼巴前了,肯定好受不了。      一个专注的人对另一个专注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带上几分惺惺相惜,相思是个专注的人,而谭静澹明显也在刚才表现出了这样的物质,所以相思这会儿啊,真当着猩猩呐!      听得相思这么说,谭静澹搁了茶盏不由得笑,他喜欢相思眼里流露出来的小小敬佩,更喜欢相思这么看过来的时候,那一脸娇憨灿烂的模样,让人直觉得又窝心又可人:“相思更厉害,落针入飞,我都不知道还有可以止疼的穴道。相思啊,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要跟我说又是那老乞丐,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编的。”      “当然不是我编的,这也确实是那老乞丐教的,我都说了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手里有一枝碧玉杖,会耍七十二路打狗棒法。可是他老人家不让我说,我不能食言而肥。”相思可是一句胡话没有,当然不是她编的,那是金大侠编的,要找茬儿找金大侠去。      这么一来,谭静澹可不知道相思是在玩文字游戏,只摇了摇头说:“也偏是你能有这奇遇,算了,由着你去。下一驿就是平塬县了,过了平塬就到了盘龙江第一口,第一口地势高,相对安全一些,我们从那边进盘龙江。”      “平塬县受灾严重吗,对了,我们一块出来的医官大人们现在应该到盘龙江了吧?”相思这么问是想,如果接下来的各处都已经被前头的医官们扫了一遍,那么接下来的路应该会很平顺。看来应试可以尽早赶到盘龙江深处去。      说到了前头的医官队伍,谭静澹就答道:“他们朝东侧江阳渚去了,相思,接下来过了平塬,可能会……遇上比前头一路来更严重得多的情况,你能压得住吗?”      严重?相思侧着脑袋想了想,把九八年洪水的情况比对了比对,然后点了点头说:“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是要行医天下的,怎么会被眼前的情况吓倒。倒是谢知微谢大姑娘,她这见点什么都尖叫的,我才真是压不住呐。”      “微姑娘会和空了的粮车一块回京里去,不过海生会留下来,晦韬是水文官,各水域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去盘龙江的路上还需要晦韬的指点。”      听说谢大姑娘要回京了,相思又有点不舍得,毕竟尖叫声听惯了,接下来一路上太清静了,说不定会有些不惯哩。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的路上会遇到很多病患,相思就想着自己也没时间清静,谢知微回京城了也好,省得吓着她也扰着人。      当谢知微挥着小手绢,泪汪汪地回京城时,车队里大部分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包括江海生在内。不过这段日子江海生对谢知微也有点小小的改观,至少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而且为人也不坏,对受灾的百姓是即亲切又没有大小姐的脾气。      虽然偶然耍起性子来让江海生想撞墙,大部分时候倒也是个温淳可人的姑娘,江海生叹了口气,看了看相思,心说:“很得眼的是人家的,这个有那么得眼的才是咱家的,不管怎么说吧,自家的再不好,好歹也跟咱姓,还是别嫌弃了。”      要是谢知微知道了江海生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挥着小手绢泪奔出三千里去。      再启程时为了节省车马和时间,江海生和谢知易骑马前行,谭静澹因为积疾在身,不能久沾寒气水气就安排着和相思一个马车。这是江海生安排的,江海生的意思是,你们俩都有聘有礼通告六亲了,坐一马车上也不算什么。      而谢知易呐,要说点头吧,那肯定是咬着牙点的,要摇头吧,车马又确实得缩减,要不然会误了行程。于是谢知易只好看着心心念念的小相思和谭静澹坐到了一个马车上,摇头叹气打马前行。      次日下午到了平塬,平塬的情体情况的来说还算是好的,毕竟是在第一口边上,第一口地势高受灾不严重,所以平塬的还保持了正常的生活环境,没有因为水患有太多的冲击。不过千里水患,也没有多少地方是能幸免的。      平塬的问题也是米粮,好在谢知易带着开官仓的印来了,要不然平塬也得一日一日的坐吃山空,到时候准也是不病不痛饿坏人。      “第一口以下情况怎么样,父亲在哪里,母亲是不是和父亲在一块?”谭静澹一到平塬县的医馆,就开始问情况,马上就要下第一口了,先心里有个底总是好定个行程方法。      “回爷,第一口以下,水都已经漫了一半的百荡涯,这几天雨停了停,水见落了。但是二十六口到三十三口又接着下了几天的雨,落下去的水又涨了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是跌不下。内外河都有压力,平塬县这边地势再高,如果漫过了百荡涯也同样不保。”那管事看着也是忧心忡忡的,看来水位线是越来越吃紧了。      这时相思插了一句话,问道:“这边迁前塬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一路过来,大部分县郡都开始动员了,怎么这边反倒是没动静。”      “相思姑娘,这边也已经迁了几批了,只是平塬这边人口实在多,没法一下子迁过去,这几天陆续还会迁几批过去。爷和相思姑娘要是晚几天来,说不定医馆也要开始迁了。”其实平塬县医馆之所以现在还没迁,就是为了等这二位过了才迁,要不然来了也没个接应的,就太疏忽这二位了。      一听管事这么说,相思就只想到一件事:“医馆的药怎么办?”      “有一部分药材是要带走的,但一路上太远,也不好都带,肯定还是要留下一些。”平塬县到前塬那边去,大约有几百里,水患期间路上本来也不好走,所以好找易寻的药材基本就不带了。      但是相思一听就坐不住了,可是一想他们带的东西也不少,也带不动,能塞的地方都塞满了,只除了……谭静澹车上。那马车吧,又大又宽敞,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爬山下坡也不麻烦。      所以相思就抬眼看着谭静澹,眼睛骨碌碌地转,谭静澹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叹气。谭公子惯来是天之骄子,洁癖又好清净,要换个人想这事儿,谭静澹一准不答应,可想这事的偏是相思,那他就没了!      “谭静澹……”      “行了,不用说了,把车腾出一半来带上药材,应该够了。只不过你的那些碗碗罐罐就只好能丢就丢了,你可别心疼。”碗碗罐罐是相思一路上淘来的,按相思的念头来想,那就是古董,她沿袭了她爸的风格,见到老东西就走不动道儿,一路上还真淘了不少。      一听要扔她的古董,相思就肉疼,这两个又只能选一个,谁让她那些东西实在占地方,有道古董诚可贵,药材价更高,那就药材吧。      起程的时候相思却发现东西没被扔掉,只不过两人活动的空间更小了,几乎是只有放手脚的地方,两不自然而然的免不了身体上稍稍靠得那么近了点,两人之间看起来如此亲昵。      相思呐,光顾着高兴了,哪还注意得到这个,却没见谭静澹脸上那偷了东西一样暗爽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小谭子,乃的腹黑总是在很冷不丁的地方来一下~乃个瓜娃呀 56 56、高手寂寞啊 ...      马车行驰过第一口的关卡时,忽然听得外头一串歌声响起,用当地方言唱的,因而内容听来不甚明白。不过那调子里的暧昧却是一听就明白,分明就是哥哥妹妹,情呀爱呀什么的。      这在相思耳里啥也不算,现代人谁不哼两句“爱你爱得不够怎么舍得你走”“一生爱你千百回”,所以这在相思听来就连情歌都算不上,哥哥等妹妹,妹妹想哥哥这算什么情歌。      但在魏朝可真算得上是X词X曲了,甚至谭静澹都听得有些脸红心跳,不时还要看相思两眼,却见这姑娘神色如常,态度如常,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这让谭静澹有点儿忍不住了,于是问了一句道:“相思,听到了吗,外面的歌声?”      见谭静澹问起话来了,相思就侧着脑袋回话:“听到了,挺好听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默默地,谭静澹劝自己别跟这迟钝的木鱼脑袋计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计较这一辈子怎么过下去。得,公子,您都想到一辈子上去了,这还有什么说的。      “没什么,我以为你没听见。”谭静澹那完全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啊,谁让他就对这么个呆痴的上了心。千般聪明万般伶俐的他不好,偏偏就好这即不聪明也不伶俐的,自个儿作的能怪谁呐。      然后相思又侧着脸想了想,似乎想起在这样的时代里,这样的歌确实内容可能会露骨了些。现代人听山歌,有时候都被那些赤果果又热情的表达方式而脸红心跳,更何况是这时没见这网络电影的魏朝人。      于是相思邪恶了,看了谭静澹一眼,然后问道:“谭静澹,他们唱的什么呀,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挺好听的,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只是相思,你确定不会悲剧掉?      这时的相思是满脸清澈痴呆纯粹傻,谭静澹看了瞬间就愣神了,谁让这姑娘扮痴有天生的优势,天生长得傻,没办法,不装就傻了:“哥追妹妹隔大江,妹妹等哥一条船,船载哥来见妹妹,妹妹与哥同河上,只等日头快落山,哥与妹妹……”      说到这谭静澹连忙停住了,接下不是少儿不宜的段子了,那什么“赤、条条的胳膊,白花花的腿儿”,谭静澹一是没法复述下去,另一边是怕教坏了相思这小姑娘。可是不说吧,谭静澹心里又痒痒的,说了吧,一看自家姑娘那清澈痴呆的脸,就把话缩了回来。算了,自家姑娘纯粹清澈点好。      可是谭静澹不说,相思偏得问啊,谁让她现在一门心思要邪恶:“哥与妹妹什么,为什么要等日头快落山?”      继续卖傻吧相思,小心把自己给卖了!      “哥与妹妹翻船浪,船里声儿娇,船下浪儿飞……”于是谭静澹实在说不下去了,尤其是当着相思这骨碌碌的大眼睛,满是类似未知或者好奇的神色,谭静澹更是没法儿再叙述下去。      “噢,原来是说说话看看夕阳看看浪花,还挺好的嘛。”相思知道人不能逼得太急了,要不然以后想逗就逗不着了,一收一放相思运用得多么自如啊!      这下谭静澹更加默默然了,相思的解释听得他直想说实在话,可他只能摇了摇头不继续这个话题。      正在这时候车忽然停了下来,钟管家在外头喊了声:“爷,不好了,第三口又漫了水,一到第二口往下路更不好走了,前头探路的回来报了下在的事儿,前头几位医官商量着,看看是不是换条路走。”      “跟他们说不必换了,就沿着这头走下去,从第九口直接转船到三十三口去。前九口除了一二,都在险要处,我们不去就没人去了,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谭静澹一听话就赶紧把脑子里那点暧昧的念头给掐断了,说到正经事时,谭静澹向来是态度极为端正认真的。      “可是爷,一路上太危险了,灾民也多,万一有个什么,谁也担不起这责任啊。”钟管家也忧心,俩心尖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见天揣着万分小心,不敢有分毫疏漏。      一听灾民多,相思也坐不住了,既然知道灾民多还建议往别的地方去,那是医生该做的吗。相思一直看的都是大医者,跟她爷爷一块儿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鼎鼎有名的大医,大医有德才加了个大字。所以相思对于医这个字有天生的敬畏与理解。      “身为一个医者,就应该到病患最多的地方去。”这是相思家爷爷的原话,相思这人虽然黄皮儿白芯吧,其实对传统的东西还是抱有敬畏,她敬重一切她不懂而又被历史记住的东西。      所以相思出声支持谭静澹的观点:“灾民多更要去救,别人不去我们也不去,那些灾民怎么办?说不定眼下,他们正在盼着我们,那里有女人孩子有老人,还有救灾的河工。既然还有人在那里,我们当然民可以去了。”      摇了摇头,钟管家心说:这二位,真是一个谱儿。于是钟管家又回头找医官们传达了谭静澹的意思,既然爷都发话了,下头还能怎么的,当然是舍命陪爷一场了。      在魏朝,行医的人,第一课上的不是别的,而是医者有德。所以在这些医官们感情上来说,他们也是愿意去的,只是不是拖着位爷么,所以必需谨慎小心一些。眼下既然谭静澹都发了话,他们当然也没有二话,爷就是爷,爷说的话就是令,遵守就是。      “相思,你下车,让钟管家从别处送你去三十三口。”谭静澹还是不舍得相思去受苦见难,生怕她见了伤心,而且也担心路上会出什么岔子。      “好哇,你跟我一起我就从别的地方去三十三口。谭静澹,自己都不愿意挪窝的时候,别人也不见得愿意挪窝,所以你少赶我。”相思惯常借力打力,谭静澹其实也拿她没多少办法可施。      请相信,跟一个经济学家讲道理,那是讲不通的,通常他们只会把道理给说服了之后,再来彻底说通你!所以小谭公子只能看着相思一边“叭叽”嘴,一边摇头,捎上她吧,这姑娘强悍,又是个心眼比西瓜还大的。      “爷,宜章公子喊了停,说是有事儿跟您商量。”这时候钟管家又在外头喊道。      待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谭静澹就下了车,跟谢知易一边商量事去了,这事的内容啊,还是关于相思的。      谢大公子当时话是这样说的:“还是让她从别处走吧,一大男人来说都能满脸泪,她一小姑娘去了,能不担惊受怕吗?”      其实吧,谭静澹有点不舒服,心想着咱自家的姑娘,哪用得你来关照。再说他早已经关照过一遍了,也要说得过相思才行,他反正说不这,于是谭静澹眼一看谢知易,说道:“那你去跟她说,你说服了她,我就安排人送她。”      然后谢知易谢大公子就被谭静澹忽悠着去进行“说服”相思的伟业了,只见谢大公子走到车边,叫了句正在车外坐着看另一边风景的相思说:“相思姑娘,借一步说话。”      一听谢大公子这么说了,相思自然是蹦下了马车,然后又蹦到谢知易面前问道:“有什么事,你说。”      “相思姑娘,此去一路艰险重重,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毕竟姑娘家身子都娇弱一些,怕你经受不起。”谢知易说得诚恳。      而相思自然也听得仔细,想了想相思说:“在这样的时候,行医之人才是最经得起风浪的,有医官的地方就不会有病患,没有病患大家都身强体壮才能更好的救灾。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越是在这样的时候越是少不得人,知微回去是因为知微是真正的闺阁大小姐。但是,宜章公子,我不是大小姐,我是乡里长大的乡下丫头,从小爬树翻墙掏鸟窝……”      相思滔滔不绝地说着,刚才谭静澹就是这么被她说晕的,同样的谢知微在她说了大约一盏茶后也晕了。当然 ,任谁听十几分钟噼哩叭啦的说话,而且内容差不多,却一句一句都不带重样的话,谁都会晕乎上的。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以相思的全面胜利告终,甚至自打这以后,就没谁起过说服她的念头,要想说服相思,那真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儿啊!      末了,谭静澹朝相思竖起大拇指,上马车后说了一句:“其实当年宜章在国子监那边也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可碰上你怎么就蔫菜了呢。”      谭静澹这时候心里在说:“不愧是咱家姑娘,真能干,把这号称‘一口银牙’的宜章都给说得没言语了。以后要是谁敢来跟咱说道理,咱就放咱家姑娘……”      “那是我厉害呗,不要太崇拜姐,姐会寂寞的。”      “为什么?”谭静澹不解了,崇拜怎么还能寂寞。      于是只见相思摆了个古怪的姿势,特深沉地说了一句:“高手寂寞啊!”    作者有话要说:相思,其实吧,乃不是邪恶了,乃是荡漾以及YD了 57 57、医者妙手仁心 ...      没有经历过生死大难的人,都不会知道“活着”这两个字有多么沉重。      ——莫相思      当她看到第三口以下时,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谭静澹要阻止她来了,眼前已经不是人间了,而是地狱。人以及家畜、动物的腐尸、白骨,第三口以下的人大都衣不蔽体、形容削瘦,而且他们多已浑身是伤,却仍然地挣扎着。      有一种信仰,不是天与地,而是生与死,而此时他们的信仰是守住这仅有的最后一片城池。第三口以下,是游牧民族的聚居地,他们冬定春移,第三口以下的很大一部分地方都是他们的家。      但眼下仅剩下了豫都郡还保有几分原来的模样,豫都郡虽然是盆地,但因为离第二口较近,地势相对更高一些,也因此得已保留下来。因而豫都郡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后的家,他们很多人已经接到了朝廷的迁移令,甚至为了照顾游牧民族的习性,选取了合适的地点。      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离开,只除了迁走了一些小孩和女人之外,大部分青壮年都还留在这里,老人是尤其不愿意离开。他们是要预备和这座城池相守到最后的,哪怕水漫城门,哪怕城池多半已经被洪水摧毁,他们不肯离开。      当知道了豫都郡发生的一切后,车队里不少汉子都热泪盈眶,连同谢知易都不由得顿时感敬:“只道他们素来民风彪悍,第三口以下外人难以立足,却没想到在这时候他们竟然有这样的大气概。”      其实,相思更想说他们傻,再故地难离,也要珍惜生命,这世上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不过她心里同样敬仰着这些人,他们的骨子里有一些别的民族或已经丢失,在他们身上却分外鲜明的东西。      这时相思想到了“众志成城”这四个字,城是他们,他们是城,已经不可分割了。      而谭静澹也不由得湿了眼眶,感慨半晌后去叫相思,心里肯定认为这姑娘八成抹泪了,于是说道:“相思,别哭,上车来,我们进……”      “你才哭咧,为什么要哭,他们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都还满怀希望,我们不能抹着眼泪进去。他们是斗士,又不是壮士,斗士只需要战鼓,壮士才需要眼泪。”相思侧脸朝谭静澹一笑,然后从容自如地上车。      辗转现代与魏朝,她至少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笑着活下去。      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陪你笑,你哭就只好让你自己哭了,所以还一路笑着活得漂漂亮亮的多好。嗯,是啊,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车队无声无息地进了城里,或许是因为相思的这一句话,大家伙脸上没有半分悲色,反而带着几分钦敬之意。这样一支干净整齐的队伍进城而来,本身就喻示着一种希望,所以城里的人们见了车队之后,纷纷看了过来,脸上都带了几分希冀之色。      “是医官大人们,你们看……是医官大人们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不久后便有更多人集了过来。      这时又有人喊了起来:“那是赈济司的马车,是朝廷来人了,朝廷给我们送粮食来了。”      有医有食,这时候这两样比什么都更急需的,所以当即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谢知易见状连忙下了马车:“大家先不要急,请派个人来告诉我,郡守府在哪里。因为我也是头回来这里,所以请大家帮我这个忙。”      其实谢知易的话没多少人听得懂,好在这时候有江海生,这个专管水文的官员,这盘龙江哪一口他都了如指掌。当即就站了出来,冲着当地的百姓用方言好一阵交谈过后,才回过头来看着谢知易说:“宜章兄,郡守府从这边直走,看到就是。还有,那郡守已经多日没出门了,据说他已经开了官仓。”      “什么,这……他无凭无印怎么能开官仓。”赈灾多年,谢知易还头回遇上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城里的存粮用尽前,朝廷都会派人过来,所以一般不会出现先开官仓的事儿。      “他们这边是没有存粮的,他们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吃肉,整猪整羊,米面之类地吃得少。眼下牛羊要么吃了,要么死了,不开官仓这些人怎么活下去。宜章兄,我来过这里多回,这里的郡守本来就不好做,民风彪悍,要因为没吃的闹起民变来,那事儿就更大了。”江海生到底更了解当地的事情,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一听这个,相思在一边就咂上嘴了,这简直就和现代的中国一个烦恼,民族聚居地区的官不好当,尤其是这样的基层外来官员,更加不好当。      于是他们便先去郡守府,这时的郡守府大门紧闭,去敲门时,从小门里走出一个人来:“别来闹了,真没粮食了,一颗也没有,郡守大人还喝了几天稀的。这一闹腾人都病了,你们好歹也体谅体谅郡守大人?”      “等等,先别关门,是赈济官谢大人和泰华山的谭爷来了,还不赶紧开中门来迎。”      这话一说出来,那人又出了脑袋来看看,一看这车齐马齐衣衫整齐的,就赶紧应了一声去开了中门,又派人去告知郡守大人。这郡守还真是病了,病得开如枯镐,那哪儿还有个人模样,简直就跟脱了水的萝卜似的,干蔫干蔫的。      “郡守大人这是怎么了?”一看郡守成了这样,谭静澹问话脱口而出,手也特自觉地搭在了郡守的腕上。      只听得那郡守病恹恹地道了声谢,然后又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微薄身躯,不足挂齿,倒是劳烦谭爷了。”      “郡守大人多久没吃上口干饭了?”谭静澹没按多会儿,就这么说出一句来。      干饭?在相思眼里实在没这概念,稀饭干饭对她来说都是一顿,没啥差别,减起肥来吃一个月两个月也是可能的。一个人住的时候,就没少累月累月的喝粥,所以她真想不到一个人喝粥可以闹成这样。      “也不过月余,城里缺粮少衣,能省是一分是一分吧。好在你们来了,我肩上这担子也能撂些下来了,要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撑不下了。”郡守大人叹了口气,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位肩上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历来民族地区的官员不好当,这位郡守大人看来真是不容易啊。谢知易看了郡守一眼,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我记得你是九年前的京试的进士一甲第五名,赐外放为官,竟然是放到这地方来了。按说一甲头十外放一般是京外二十九郡,怎么会放到这样的地方来?”      一甲头十,就是传说中的京官预备役,外放到二十九郡历练几年,凭着政绩考核一途就能顺利回京做京官。但这位明显没被放到京外二十九郡,而是到了这小地儿当郡守。      这时那郡守又是一声苦笑:“难为大人还记得下官,从前的事即过了就不多言,下官守安到谢大人来了,也算是有了交待。”      “那这样吧,这几天你先歇着,我安排晦韬来管理各项事宜,他你也认识,近几年常来这里,也算是熟人了。你如果放心,这些时日就交给他来办。至于从前的事,眼下暂且不说,但管还是要管的,毕竟我还在吏部当着吏治的差事,所以你安歇着,有什么事儿总有法儿解决,不急在一时。”谢知易安排好了事后,这才记起来要吩咐人去给这位做顿饭,瞧饿得浑身没二两肉的样子,谁看了都心酸。      等谢知易安排好了,谭静澹这时候才问起事儿来:“郡守大人,不知道泰华山在此设的医馆在哪里,可否着人领着我们认个路。”      那郡守便立马安排了人,只是当谭静澹和相思以及众医官到医馆时,心都凉了半截:“这是怎么回事,医馆怎么塌了,泰华山的医馆都是督造司建的,除非天塌地陷否则断不至于如此。”      这样一来,那领着他们来的人就不好意思了,说:“这里被一群暴民砸了,三名医官和一名执事并着十几名医侍倒是安全无恙,眼下正在那头的宿院里住着。没有接到泰华山的命,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毕竟泰华山的规矩是,百姓在医官在,不得擅离半步的。”      果然是民风彪悍,这时代有个三馆不动的说法,那三馆就是医馆、学馆、会馆,这里竟然连医馆都砸了,这真是一个彪悍的民族:“那我们现在如果要开诊,得去哪儿呢,这里都没地方了。”      “只是砸了前头,后头还是好的,医官大人们说,制药蒸药的都没毁,只是前头的诊堂以及诊室都砸了,几间空的药材房也砸了。郡守大人后来派人收拾了一番,只是塌成这样也修复不回原样了。郡守大人是说,如果没地方可开诊,就直接到郡衙好了,那儿总没人会砸的。”      谭静澹和相思四处看了看,确实是没法复原了,有复原的工夫完全可以盖个新的,好在后头一切齐备,制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那就把医官们安排到县衙去吧!”      医者妙手仁心,虽是人不义,医却不能不仁。      相思叹了口气,医这门事儿,就是个圣母一样的职业。人砸了你吧,你还是得去救人,不救怎么滴,看着人活生生的死掉,医者于心何安!      你打了我的左脸,我还有半边好的,还照样能拿右脸冲你笑,相思这么一想觉得真犯贱。可一到开诊,见到病患后,她就完全忘了自己这想法。      人生就是小强,打不死坚强,打死了也要溅墙……      何况行医之人眼里,只应该有病患,相思无疑做到了这点,虽然回过神来,她仍旧觉得自己即圣母又溅墙,等到再上诊台之时,她还是依然施治行方半点也不含糊。      他们也有值得尊敬的一面,相思这样跟自己说道,每个人都有两面,就像她一样,一面唾弃于此,一面却仍旧热衷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我想起了学校里的少数民族生,他们也多是这样,即BH,又有可敬之处 58 58、你真看上姐了! ...      如果问现代医学什么是最值得称道的,那相思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急救。      临场施救,急而不乱,把性命垂危的病人,从生死一线间挽救回来,急诊就是在和阎王爷角力,所以在相思看来,急诊就是现代医学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而相思之所以想起这个来,完全是因为她眼下正来了一例需要进行急救的患者,呼吸心跳骤然停止,人当场就晕倒了。吓倒了一大片人不说,有医官上前,在诊治不到脉搏和心跳之后,宣布了病患已经死亡。      说起相思这人吧,直道,反正病患从她眼前过,她就得看上一眼才放心,甭管死活。这些天见得生生死死多了,相思就越发的不惧了,本来就无畏,现在只是更加胆大心细而已。      “相思……”谭静澹见她又上前去了,怕她又得难过,这几天只要是眼前有人过身,相思晚上回去就得茶不思饭不想。做为一个医者,相思总是有种病人在我眼前死亡,就说明我这行医之人做的不称职的念头。      所以谭静澹总是希望相思不要上前过问,但是这姑娘他又总是不及阻拦,这不又眼睁睁看着她上前去了。谭静澹只好起身跟在后头,好劝着这姑娘点。      只见相思蹲到那病患身前,然后也顾不上施脉诊脉,看着谭静澹一块蹲了过来就说:“强心针。”      听着这话,谭静澹摇了摇头,从袖袋里取出了银针,九针强心,这也是宣山先生的独传。九针如同瞬间发出,护心脉强心脉,所以被相思取名为强心针。      针片刻后就要取出,取出针后相思开始做心肺复苏,这也麻溜,这几天谭静澹已经被相思训练得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压根就不要相思指点了。让人取了竹筒来,然后朝病患嘴里头吹气儿,每当做这活儿的时候,谭静澹都有一种身为伙夫的错觉……      给吹点气,那炉火就能熊熊燃起,病患又重获生机。要不是这方法还真救活了两个人,谭静澹也不会认真记下并学得这么迅速。同为医者,他们都是对医术有执着的人,医欲精学必勤,这个道理谭静澹自然懂得。      正在谭静澹怀疑是不是又救不转来的时候,相思猛地抬头一脸喜色:“谭静澹,可以了,心脉恢复了。金芝吊气,再服养元丹……”      说着相思开始下针,刚才是强心,现在是助元气,养元丹服下去后,行针可以促进养元丹药性的发挥。这时候相思下意识地看了看头顶,心想着应该挂点滴才更好,没有比点滴更加直接的了。      医生一直强调少用抗生素,少打点滴,那也是因为这些原本就是关键时刻救急的手段,如果日常经常吊点滴,关键的时候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抗药性。      “相思,你看什么?”谭静澹收了尾,处置好病人后,才把病人推了出去,交给了其他医官接手。对此医官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谁家徒弟,宣山医圣家的,起死回生算什么,当年宣山医圣还从坟头里扒出过活人来。      “我在想,未来医术会发展成什么样,还会像我们现在这样救人吗?”当然不会,相思自个儿就回答了自个儿。      “也许不会吧,若干年前,没有医药之说,现在我们不是有了吗。也许更多年以后,会出现更多更新鲜的东西。”谭静澹是个具有前瞻性的人,于是也同样看着上头发了阵呆。      但是呆是发不了多久的,很快两人又开始投入了诊治病患之中,病患多得他们必需长时间的投入,这样高强度的绷紧神经,身体强健的医官们且受不了,何况相思这没吃过多少肉的。那简直是大白天的都能看见星星,而且还是一片一片的流星雨打眼前落下来。      现在倒不是谭静澹不让她吃肉了,而是城里能吃的肉早吃光了,他们又只带米粮和一些干菜过来,相思挣着手指一算,吃肉还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没肉没水果,天天蔬菜野菜吃得她现在打个呵欠就能回想起昨儿吃了什么来。      她没来前,这莫相思就闹过死活,啥也不肯吃,底子就败了,加上后头一直不让吃肉,一遇上这样的事儿,怎么还能撑得住。天儿开始热起来的时候,相思终于是受不了病了,好在她自家身体自家珍惜,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其实吧,就是高强度的工作,没能有高热量的食物来支持,营养跟不上。姑娘家本来就气血不足,这一来是气血不足了,营养又不良。她倒下的时候,吓得谭静澹可说是六神无主了。      那会儿正诊着病患,她“叭”地一声就倒在了诊室里,谭静澹正处置着病患,回头一看,这姑娘倒了。谭静澹连忙喊了人来照看病患,自个儿上前去把相思给抱了起来,等诊好了脉就不由得叹气:“该给你补补了,看看你这都成什么样了,老让你好好歇着,偏是一天到晚不安稳。”      本来谭静澹可以用针唤醒相思,但他一看,心说:你还是歇着吧,省得你张嘴就说自个儿不累。      这么想着,谭静澹就伸手一把抱起相思往后头安置的院子里去,相思这姑娘吧,看着没几两肉,这平哪平,抱起来却是沉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骨头重了!      挺远的一段路,谭静澹抱得手都麻了才到了安置的院子,轻手轻脚地把相思安置好了,揉了揉手臂和手腕,谭静澹不由得说了句:“相思,你要再重点儿,我将来怎么抱你上花轿。”      公子,您想太远了!这八字在想思心里连影儿都没有,您就在这儿想这事儿,不嫌太早了点。      “好好睡吧,待会儿给你炖肉汤喝。”拉车来的有几头驴,是在垓县的时候老百姓悄悄留下给他们的,驴能拉车,所以才没扔下。      昏睡里的相思可能是听到了肉汤这两字,眼珠子动了动,嘴里猛然低低地喃出一句话来:“我要吃肉……谭静澹,我要吃肉,吃肉……”      这让谭静澹不由得直乐,不错不错,知道跟他要肉吃了:“想吃肉就跟紧了我,别瞎跑知道吗?还有,你别再招宜章了,再招下去,宜章可要情不自禁了。你说你这姑娘怎么就这么招人呢,哪儿哪儿都是个小丫头,却偏偏招了我又眼看着要惹上宜章了。”      这话说得是即酸又骄傲,咱家姑娘有人惦记,竟然有人敢惦记咱家姑娘。想想又心说:没事,惦记相思的要么吐血吐死了,不吐血吐死的,也会被她的迟钝给吓得不敢再惦记了。但是吧,谭静澹又对谢知易的魅力有点担心,毕竟那可是有名的宜章公子,所以他心思还挺复杂的!      谭静澹发了话杀驴,名义上是说:“大家伙也都累了,这几天也一直没见荤腥,杀头驴大家伙都吃点,别到时候都跟莫医侍一样,城里的百姓还等着你们去救治呢。”      这话让钟管家在一边听了直白眼,瞧瞧咱家爷,现在这张嘴说出来的话是越发像相思姑娘了,这按相思姑娘的话来说,就是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以公谋私。      得,管家,其实您说话可不也越来越像相思了么,老用相思的话来挤兑你们那位爷,您老才真有意思呐。      这时候的相思在做什么呢,当然她在睡觉,人睡觉时除了睡觉,还是能做点别的滴,比如说做梦。睡觉像上班儿,做梦就是兼职了,相思这会儿正在现代兼职呐。      她正在跟她爷爷说着话:“爷爷,这两天,我眼睁睁看着好几个人咽气,我救不了他们,怎么办?”      “哪个大夫没有几个束手无策的病患,哪个大夫手上不死几个人,这不单单是说因大夫救治不力而死的,自然死亡、医治无效死亡都算。大夫不是神仙,那句病好医命难医的话也不是白来的。但是你说你救不了他们,那我就要问你一句,你尽力了吗,你在阎王爷手里捞他们了吗,你救他们的时候想过他们会死吗?”      人做梦,是日有所思,夜便有所梦。这些所谓的答案,其实原本就在她心里,眼下不过是通过梦来自我解答而已。      “我捞了,救他们的时候也没想过他们会死,只想着要把他们救活,不能让他们咽气。”相思这么答道。      相思家爷爷说话了:“那就行了,为医者,尽人事而已,你还是不懂啊!”      尽人事,凭天命,还是有天命在后头啊,相思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却见爷爷一笑,指着她的脑袋说:“笨囡,自个儿想去。”      然后相思醒了,没答案,可是却闻到了肉香,迷糊地喊了一声:“交肉不杀!”      谭静澹端着肉汤一进来就听到这声,心说:自家姑娘果然是想吃肉都想魔症了。      “不用杀,我交肉,赶紧起来吧,驴肉汤。那头让他们在熬煮驴胶,回头你拿着吃,好好养着身子,以后别再晕过去吓人了。”谭静澹把肉汤放下了,然后就去扶相思。      相思却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福至心灵地听明白一件事儿:“谭静澹,你真看上姐了!”      这话是多么地肯定、确定以及认定啊!相思姑娘,您终于了悟了这个事实,换句话说,您终于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重申一遍,本文架空~非魏晋,然后医学知识,俺也就住过一次院,动过一次手术,外加家里有俩当医生的亲人,还不经常问他们,所以水平大家可以想象,所以没有任何参考意义,也所以我都一笔带过,语言不详~乃们可不要被我拐坑里了……乖乖~~ 咱们这主要是JQ,次要是围观,再次要就是欢乐,最后才是爱情与医术~囧囧有神,这不能掩盖我是个囧娃的事实…… 59 59、爷看上你了 ...      话说到相思在被窝里悟明白了她人生旅程里很重要的一件事儿,她本来现在就半睡半醒的有点迷糊,要不是这样的情况下,说不定她还没悟性。      就说相思这一个福至心灵吧,让她终于明白了这么个事实真相,然后她嘴里冒出来的这句话,让谭静澹听了后,扶着她起来的手差点就砸床栏上,这也恰巧了,相思就猛地一下撞进他怀里了。      那小眉小眼地望过来,谭静澹真恨不得把这姑娘揉进自己骨血里才好,这样这姑娘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那里是看上了,是已经放心上了,谭静谵拍了拍胸口的脑袋,然后长出一口气说:“相思,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这样明摆着的事实,你到现在才觉出来!”      一撇嘴,相思没反应了,连眼也不眨了,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谭静澹,脑子里那就是一片真空,就这么看着不动弹也不眨眼,甚至连呼吸都微弱了。      大概还是太震惊了,她哪能反应得过来,相思这人吧,其实是个惯于把男人当哥们的。这就好比猛的有一天,她老调侃也老调侃她的那哥们儿用力一拽她,就把她拽怀里了,然后特严肃特认真地跟她说:“我看上你了,咱们处对象呗!”      这事儿吧,明白了是一回事,听谭静澹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从前的不算,她一直当那是玩笑话来着。      可现在听起来不照样像是玩笑话,要是有一男的,天天跟你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你也得受不了他忽然搂着你说他爱上你了。那感觉吧,有点崩溃,有点像乱X伦……      见相思在那儿没反应,谭静澹就莫明地憋了点儿坏心眼,低下头看着相思的小脸儿说:“我家姑娘怎么这么傻呢,来,爷啃口。”      眼看着谭静澹这“口”就要啃上了,相思连忙一推他,然后特“姐儿”地说:“一边去,我饿了。”      姐,你真现实。      见这状况,谭静澹有点儿小失望,可更多的是满脸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来:“好好好,驴肉汤,走吧。”      到了桌边喝了几口汤,相思心里这叫一个美啊,这世界上有比肉汤真美好的东西吗?当然没有,谁要敢说有咱就跟谁急。      咂着肉汤的味道,相思忽然抬头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看的谭静澹一眼:“谭静澹,你给吃肉不,给吃肉姐就跟你谈谈这事儿,要不然门都没有。”      果不其然,谭静澹早就预料到有一天,肯定会有类似的问题,于是他叹口气一点头说:“几时缺过你的肉,钟管家那儿要不是我知会,你以为你吃得到?”      闻言,相思泪流满面,心说:钟管家,原来您老一直就是个间谍。      “那你得听我的,以后不许欺负我,我欺负你的时候,你得让欺负,我欺负别人的时候,你得帮我欺负。”相思吧,有点小得寸进尺了,主要是这姑娘现在得瑟着,心里老想着,哈哈哈哈……趁谭静澹还没回过神来,还没出坑儿,给捞点好处。      瞧瞧,这姑娘没安全感了,表现得高兴又欢喜吧,其实底子里却担心得很,穿越后一人独身在魏朝,背负着很多东西,却总表现得没心没肺。这是相思调节自己的方式,所以说穿越女不易啊,那些天天想着穿越的人,简直是站着想事儿不腰疼。      “要是有人欺负你呢?”谭静澹不由得问了一句,早知道这姑娘能说会道,没想到还有这说起话来能把人绕死的时候。      听了这问题,相思一拍桌,特豪气地说:“我能让人欺负我吗,再说了,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人欺负我吗?”      这话说得谭静澹立马摇头,老老实实地说:“当然不能,谁欺负咱家姑娘,咱欺负死他!”      得,谭公子,您真没立场,相思一软点口风,您就什么都上供,所谓女人不能太宠,容易登鼻子上脸,相思可就是那实打实的例子。      “谭静澹,那以后我要天天吃肉,而且坚决不念经!”说这话相思有点儿心虚,毕竟她每次吃肉都觉得像是在做贼。于是这要求就好比是,一惯偷儿说,以后我要天天偷,不准逮我,怎么能不心虚啊。      “相思,别怕。”谭静澹这时却没有应,只是忽然看明白了相思眼里的那抹不经意流露出的惊惧之意:“我不知道你害怕什么,但是相思,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也许是被点破了心思,相思垂下头喝肉汤,没有再看谭静澹,只是眼垂下时,一颗泪珠子滚落在了肉汤里。有些东西,不被点破时或许没感觉,但一旦点破了,这感觉就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就能把人淹没了。      在这个时空里,她哪里敢托付什么,万一哪一天又莫明地回去了呢,万一有一天她不再是她了,留下一个爱她的人,她又于心何安、于心何忍。      “我怕这一刻,我还在这里,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那样你要怎么办?像池姑娘过世时那样,即疯且癫吗?”相思摇了摇头一叹气,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人要活下去,而且是笑着一路活下去。      “相思,我更怕的中你连这一刻都不在这里!”谭静澹一语切中要害,把话挑得更加地明白了。      如果没有这一刻,再多的下一刻也都是虚妄,这个道理说透了,相思怎么能不明白,只是骨子里生出来的害怕,哪里是一句话就能抵消得了的:“如果没有这一刻,下一刻消失和存在都不重要,所以还是不要有这一刻。”      这下钟管家在外头叹气了,心说:“这俩拽酸词儿的,爷,您就上去狠狠搂紧了相思姑娘,保准她什么都不怕了。这世上还有比男人的胸膛更能让姑娘家感觉到安全的地儿吗,当然没有!”      而谭静澹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拥抱只有短暂的安全,更长久的安全需要的是安心:“相思,要论说话,我肯定说不过你。但是相思啊,难道因为花终归要谢,花就不开了吗,难道病好了以后难免还要染上其他病症,就不医了吗,难道吃下去的总要拉出来,那就不吃了吗?”      “噗……”相思喷了,在她吃肉汤的时候说这个,她怎么能不喷,喷完瞪着谭静澹无奈地吼了一句:“谭静澹,难道你非要在我吃的时候说拉吗,一点胃口了没有了,你赔我!”      “我不是一直在陪你,几时离开过。”谭静澹这话说得真是直白又带劲儿!      一下子相思就愣了,往回一想还真是,谭静澹这混人就没离开过她周围,自打穿越过来起,这人就阴魂不散地在周围晃啊晃啊晃。晃到现在吧,她都习惯了,这要猛然有一天这人不晃了,她指不定还得四下里找找。      女人的心思,其实非常非常微妙,有时候一句话可以泪流满面,有时候一句话又可以拨云见日,关键是这情绪的转换可以在顷刻之间完成,多么奇妙。      “以后呢?”相思侧着眯缝眼问道。      “也不会离开,只要你不瞎跑。”      “我几时瞎跑过。”这话就有点小愤然了。      “那以后也别瞎跑,小心迷路。”谭静澹回得极理所当然。      于是继续吃肉喝汤,钟管家也听到了满意的结局,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脸笑意地回屋里准备开始写信,把自家爷和相思姑娘滴好事儿传给谭大家和江如蓝,好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相思吃完肉喝完汤,继续爬床上睡觉,睡醒过来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了。只见她起床抓了抓头发,然后咂着嘴说:“我又梦到吃肉了,这还不算,我还梦到谭静澹跟我说看上我了。这梦可真奇怪,也不像真的啊,嘴里都没肉味儿!”      敢情您睡一天一夜还希望嘴里有肉味儿,再强悍的肉也没这回味。谁说吃的是驴肉就该有滋味儿到第二天,当然不行,别说是驴肉了,龙肉也不行。      可是一般来说相思也就哼完就能发现那不是梦的,这回也一样,桌上的驴肉汤碗和几块肉骨头明明白白地提醒她,那绝对绝对不是梦,真实得就跟那汤碗和汤碗边上的骨头一样。      “真……真不是梦呀?可我……我为什么觉得不真实呢,谭静澹看上我了,我还特酸地哭七抹八的,像什么话。”得,看来这会儿是真不害怕了,这雄雄燃烧的小模样,那是恨不能连自个儿都烧成小灰渣渣。      穿衣起身后一开门,正好又看到谭静澹打院前经过,见她出门就绕了过来,站到她前面来,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总算舍得起了,眼看着快吃午饭了,你再歇歇,待会儿吃过饭了,下午再去看诊。”      于是这下就更真实了,谭静澹这态度说明了一切,昨晚那要是梦的话,相思就敢把扶着的樟木门给生啃了。      她还没给什么反应,谭静澹就在她有点糊涂的眼神里飘远了,留下相思在屋门口咬着袖子一的角默默泪流!      倒不是为别的,而是为昨天自己似梦假醒时说的那些话泪流,多文青多纠结,现在她自个儿想起来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起来。      “我……我能说昨天不算数么……”继续默默地咬袖角,相思心下决定,昨天不算数,绝对地不算数!嗯,就这样,相思拍了拍自个儿的胸口,四下里一看,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决定找吃的去。      谭公子啊,您泪奔不……    60 60、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啊! ...   话说相思结束了上午的辛勤“工作”以后,正打算去好好吃顿饭,然后好好歇上一会儿的时候,她视线里猛地出现了一队人,穿得干净整齐,那一看就是泰华山刚到的人。      上午在看诊的时候,相思就看到了这群人过来,她就以为是新来的医官呐,她还嘀咕呢,什么时候医官这么不要钱了,一来就是一队。      眼看着那群人朝这边过来,相思就侧了侧身子行了礼,她在谭静澹面前没大没小,那纯粹是给谭静澹惯的,早说过了相思这人好登鼻子上脸。      不过相思一侧身,那群人就一字排开地堵在了她面前,相思低头看着一堵人墙不由得心里直发慌,心说:“咱没出医疗事故,咱用药也很小心,最近一直很老实,谁咱也没去招惹。那为什么堵着我呀,这气势汹汹地吓死人了。”      且说相思这人吧,纯粹的心里横,表面上却揣着弱弱地表情,细声细气地说:“不知道医官大人们可是有什么事要问的?”      “你是莫相思?”      哟,敢情是来找自个儿的,相思这下明了了,然后抬起头回道:“回医官大人,是。”      那头又有人问道:“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      看了一眼那堵人墙,相思心想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堵人,这可真是恶习:“家师正是宣山先生。”      “十日相思汤是你组的方子?”      怎么尽是问题,就没人来告诉她到底嘛事吗?相思咂巴了嘴儿,然后又点了点头说:“是,医官大人,到底什么事,方子有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那头的人这么主道。      听了这话相思心头一惊,脑子里瞬间冒出一行字儿来,糟了,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虽然相信自己的方子没问题,可是人一旦听到这话的时候,必定是属于怀疑自己有过错,相思第一念头就是这么来的。等回过神来,相思又摇头说:“不能啊,很多病患都治好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啊?”      “问题就在这儿,这方子发出去后,各地陆续治好了不少水疫患者,十日相思汤行方药效很好,见效也快,要是水疫初发时服下汤药,十天之内必好。就算是到后头发出来了,半月也能见好,我们辩证过药性和药理,这回来主要是看看你对不对得上,要是对得上这方子就可以着手载入《方略》了。”那名医官居说话间就递了几张纸给相思。      一见人递东西,相思就接过来啊,《方略》她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她一直蒙头蒙脑的学东西,哪管得了那么多。看了看几张纸上的药性和药理,相思说:“这我得细看看,要不过两天再给诸位医官大人回复?”      “嗯,不急,你慢慢看着。既然来了,总要看看这边的病患,你也忙着,得闲了再看吧。”来的是审方处的六名医官,他们来即有看看相思的想法儿,更多的还是来这边治病救人。医者嘛,总要带几分温仁之心的。      接下来的几天继续忙着,相思抽空把审方处辩证出来的药性和药理看了一遍,倒是没大错,只是有些细节上的疏漏。相思理所当然地提笔就改,而且把原本不通顺的地方写得流畅了些,把艰涩难懂的句子写得直白了些,还加了旁注,写了一些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里写的很简单啊,有心律不齐病史及疚阳症的患者忌服,老人儿童酌情减量,孕期经期慎服。服汤药期间不可同时进食羊肉、牛肉、辣椒、白萝卜……      这也算是相思的强迫症,这可不就是药方的说明书吗,现代中成药的药方可不就是写在说明书上嘛,相思就顺道背个宜忌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相思写得很顺溜,写完后就顺手拎着,想着等会儿见了那几名医官顺手给他们。      说起来相思并不太把这事儿放心上,这对她来说这是个转抄说明书的活儿,那能叫事儿吗,简直就是默写,还是个默写说明书的。      “医官大人,药理和药性我已经理好了,现在交给您。”相思去交还的时候,那医官正在诊着一个病患,于是相思就把那几张纸压在了诊台旁边,说了声“您先忙”后,相思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现在天天上诊台,要处理的病患不是一般的多,眼下水还是不见退,加上天又晴了起来,又湿又热的病患愈发多了起来。医馆里的医官、医侍有一个算一个,眼下都忙得连轴转,哪还有时间多想什么旁的东西。      一天下来相思基本累得不成人形,好在谭静澹给她备了驴胶,别说这东西还真是养气血,加上最近天天吃鸡蛋,到底更有底气了些,不像前些时候,一忙一累就道都走不了。      这几天谭静澹去另一处看诊去了,两人压根没什么机会见面,说起来相思还挺念着谭静澹的。人就是这样的,天天缠在一块儿说不定相看两相厌,要是猛的有一天见不着了,那就得翻来覆去地念想着。相思这是典型的例子,谭静澹在的时候,横竖不拿正眼瞧人家,老是把人往歪处想,谭静澹不在了吧,她还不适应,老觉着少了些什么似的。      “谭静澹,你个不负责任的,还说看上姐了,你就是这么看上姐的,一句话撂下了人就跑没影儿了,留下姐在这儿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啊!驴胶就快没了,鸡蛋也快吃光了,高强度的消耗,没这两样还真撑不起啊!”相思嘴里是这么念的,至于心里到底咋个想法儿,那就真是她自个儿都不清楚了。      一边吃着水煮蛋,一边扒了口粥,越累越吃不下东西,最近也就粥最顺口,也是天热了,人本来就不想吃东西。      正在她喝着粥的时候,外头一阵急急地敲门声响起,相思把鸡蛋往嘴里一扔,然后就去开门,一边嚼着一边说:“谁啊,这都该洗洗睡了,还来敲门,有什么事不能明……明…明天…说吗?”      最后几个字之所以结巴上了,不是因为相思瞬间染上结巴了,而是因为眼前那一堵人墙,外加群狼环伺一般的气场让相思没法儿不结巴,这阵仗就俩字儿——吓人,要嫌俩字不够,那就再加两个字——吓死个人!      “你写的?”      依旧如此简洁有力,依旧如此单刀直入,这就是来的这六名医官的集体风格。相思感叹了一句,然后看了眼那医官递过来的纸,点了点头说:“是我写的呀,只改了几个小地方,应该不会有误的,怎么了?”      “这么写辩证书是宣山先生教的?”      宣山先生,相思摇了摇头,心说:这位她还真没怎么接触,要教就感谢她妈,非逼着她在实验室里打下手,还强迫她看成方背方子,方便她那亲娘老大人偶尔忘记的时候来查询,谁让她记性好,这点随她爸。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写。”      “这样比原来的更好理解一些,也不是每个行医的人都读过很多书,前面的写得太艰涩了。”好吧,相思觉得自己有必要承认,其实就是她自个儿看不太懂,虽然半猜半读的能弄明白,可太麻烦了。相思就是个怕麻烦的人,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于是医官们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交流了许久之后,又有一名医官看着相思说:“那为什么要写这些?”      顺着医官的手,相思看到了自个儿在几张纸最左边画的那根横线,横线后面写的是备注。就是那些宜啊忌啊,老人儿童酌情减量之类的话,相思再确定了一回自己没写错后说:“这是我写出来的方子,我得保证它是治病救人的,而不会被用错,反而成了害人的东西。”      然后医官们久久地没有说话,这下是连面面相觑都没有,而是齐刷刷地看着相思,那眼神复杂地难以形容。末了有人叹了口气,把相思手上的纸抽了回来,然后说了句:“不愧是宣山医圣的弟子,大善!”      这个大善不是指大善人,而是大好、很好的意思。相思听了莫明其妙,这也大善!      她呆不知道,这时代药方后压根就没有加注宜忌这回事儿,更别说一样一样儿写明白,这在医官们看来,要是一个行方开药的人要是连这些都不明白,那开个屁药,趁早回家种菜去。但这世上总有些眼根子浅的,魏朝哪一年不出点用错药而损人害命的事儿,相思这理所当然的举动,却让医官们如有所悟了。      “很好,你休息去吧,这话我们听着了。”说罢,医官们相携离去,只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还在犯糊涂的相思。      相思为什么要犯糊涂,为这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不说原因,走不说为嘛,她能不糊涂吗?      想不明白不想,把饭吃了泡泡澡睡觉,再起了又是一个大晴天,起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审方处来的那些医官们要回泰华山去了。      相思一琢磨也是差不多要走了,眼下豫都郡病患的量已经趋于平稳了,审方处的医官们来带了不少药材来,补充了豫都郡的不足。豫都郡平稳下来后,有原本驻守的医官和医侍就足够了,这也意味着她们过些日子也该启程了!      上午审方处的医官们走时,相思还挥着小手绢送了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还当人是在跟她告别,小手绢就挥得更勤了。      其实,相思,你这小手绢还是留着擦眼泪比较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小谭泪奔完小相思泪奔,我一定得承认一下我的恶直呼,要不然我也得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61 61、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 ...      豫都郡往下就到绵驿,绵驿是个小地方,但因为处在盘龙江第三口和第四口的中间,位置比较特殊,因此独立成了一个郡,常被人称做魏朝最小的郡。      绵驿的郡守姓邓,当地百姓好把他称作邓三两,这世上总是这样,有好官清官,那就得有贪官赃官,这邓三两就是个实打实的大赃官。早年间勾结盘龙江上的水匪,那是闹得民不聊生,这地儿又处偏僻,这邓三两又向来是个捧高采低有眼力的,因而这些年就一直没出过事儿。      不过有句话说得老实在了,那就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儿,河边走多了怎么会不湿鞋,你一赃官怎么也有一天要被捅出来的。      事儿是这么起的,这天相思说想吃肉,谭静澹现在是什么都答应啊,于是这俩就撇下正在拔营的车队,先行进了城里去。      眼下城里接到了来报,说是泰华山的医官队和赈济官都要来了,所以街面上那是一片河蟹太平,那简直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过这八字儿后头向来不带什么好事儿。      这又得说相思了,相思这人有个习惯,吃什么不去大铺里吃,非得去小铺里吃不可,按她的话说,小铺子便宜之余还经常能吃到好料。      而且江海生也说了,这绵驿郡进了城往前直走,看到云天阁了就左转,一直走下去,看到平山的酒旗就停,对面有家叫来碗肉的小门脸儿,那里的酱肉是人间美味,就宫里赐宴也没这味道。      一听这个 ,相思哪里忍得住,当然是去找了。一进了城,相思一看还说:“这里还不错嘛,俨然有序,比前头好一点。”      这话说出来,谭静澹却是但笑不语,他心想着:“这举朝上下都淹了水,独独这里一片太平,怎么也不可能,看来这里的郡守可是个手段狠厉的。”      但是谭静澹只心里想想,面儿上不点破,一帆风顺地吃好喝好很好,要真是碰上了,那就顺手。谭静澹打小其实不是什么好孩子,从小就憋着坏。京里的官员现在说起谭静澹那还照样得浑身抖三抖,不为旁的,就为这孩子正义感过剩,打小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少把京城里官员们的阴私事儿抖落出来,偏生又是个宫里有靠山的主儿,谁敢惹他啊。      非但不敢惹他,一旦被他小人家惹上了,那也是赶紧怎么死痛快自个儿上赶着去。当年的谭静澹是人送外号,京城霸侠的主儿,霸侠吧其实就是蛮横霸气还偏要充侠士的简称,这就是京里人对谭静澹的评价。      于是一个是天真灿烂兼无知,一个是有心算计,两人相携着一路往前走,倒是太太平平。转过街脚,上小巷子里走,前头倒也还是好好的没一点儿事儿。      有句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要是预备干点儿啥不河蟹的事儿,哪就得怕巷子不深。那家儿叫“来碗肉”的店铺,那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巷子深了那真是什么都有,这就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是一个道理。      一路往前走,巷子是直的,江海生说没弯道,走到底就是了,于是他们就照直走啊,走到第八个岔道口上,左右一看相思就捅了捅谭静澹,问道:“他们在干什么,干嘛蹲这儿?”      同样看了看的谭静澹露出点儿不河蟹的笑来,看了看相思说:“相思,这世上你最恨哪几种人?”      哪几种,相思心说就一种,那就是不给咱吃肉的!      大约知道相思会怎么回答,谭静澹说:“要是你吃肉的时候,有人在你面前,做些不太地道的事儿,不地道到你吃肉都觉得不香了,那你怎么办?”      琢磨了琢磨,相思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形象工程、面子工程,没想到这年头照样儿有这东西。于是特豪气地一挥手,嘴里就吐出俩字儿来:“揍他”      “太暴力了!”谭静澹左右的又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相思,脸上极难得地出现了坏笑,应该说打他十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笑容,所以难得。      “那要你怎么办,怎么才不暴力?”相思深深地觉得,谭静澹以更好更暴力的办法!      于是谭静澹拉着相思的小手,往那头走了走,相思一看心说:你拽我手做什么,说事儿就说事儿呗。不过莫明其妙的她没有缩回手来,反而由着谭静澹拉着她往前走。      只见谭静澹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转了身又四下里看了看,憋着脸上那坏笑冲相思说道了三个字,让三相思瞬间拜服,引为知己,那三个字就是:“找人揍!”      “不过,在这地方找谁揍呀,人可是地头蛇,咱们就算是过江龙还得担心压不住地头蛇呐!”相思除了爱吃肉之外还嫌麻烦怕死,所以这又麻烦又可能伤着自己的事她才不干。      “宜章。”      这话让相思莫明的开始联想,就谢知易那小身板儿,那摇扇子的风骚,吟诗时的酸腐,再配上揍人的画面,相思觉得特崩坏。好好的宜章公子啊,竟然就这么毁了:“宜章公子的身手还不如你呢,让他揍人,别回头哭着跑回来。”      其实相思浑然不觉她这才崩坏,宜章公子打不过人家,泪奔回来告状,这不更破坏宜章公子的形象嘛。      “宜章带的是赈济官的随行队伍,那都是军队里的悍将,一个顶十个那是瞧不起他们。”谭静澹心里估算了一番,估摸着这会儿谢知易也该开始进城了,待会儿就应该被郡守接下来,然后在街面上看看当地治理得如何安宁有序。      这一估算过后,谭静澹就看了眼两边被官兵压制住的难民,其实就三两名官兵守在巷子口上,那些难民大概刚才已经被“警告”了一遍,这会儿早已经是气儿都不敢呼太大了。      一听那些天天跟自己说什么肉好吃,什么肉难吃说得口沫横飞的人这么彪悍,相思就不由得咂舌,然后舔了舔嘴唇说:“谭静澹,你说让他们去揍人会不会太埋汰他们了。”      “那就让大家伙一块上手揍,有道是趁人多推墙,相思,爷请你看场戏怎么样。”谭静澹这会儿已经有了主意。      “好啊,那我要看热闹的,越热闹越好。”相思就是典型一唯恐天下不乱的,再说她这人从前天天听着“自由、民主、人权”,虽然这东西不见得真有,可喊着喊着也容易上心的。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把戏幕拉开。”说完谭静澹看了看四周,觉得这挺安全,又再三叮嘱了相思别动。      末了,相思看着谭静澹转过身去,掏了掏袖袋拈出一根明晃晃的长毫针来说:“谁来,我扎谁个半身不遂,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好吧,看出来了吧,这俩其实都一样是憋着坏的,平时不显,到关键时刻就冒出来了。      谭静澹这拉戏幕的活其实简单,就把那三名官兵给搞定了就得,小兵小卒又哪里是谭静澹的对手。其实也得说那三名官兵没胆儿,谭静澹一剑砍过去放倒一个,再去预备放倒另两个时,人自己就投降了。      可见人善被人欺,人恶也照样会有被欺的时候儿。      接下来相思眼珠子一转,问了问那些人怎么回事,原来是当地郡守邓三两把粮食价抬得高高的,然后他就运了官仓里的粮出来卖。这邓三两就意图制造这里屁事儿没有的假象,想早早地,顺顺溜溜地把谢知易这赈济官送走。等谢知易一走,这里的天不还是他么,他爱怎么样谁管得着。      而且不止这一个巷子堵了难民,还有附近的好多巷子都堵了难民,相思听完后一挥手指着外头正街的方向说:“谢宰相的长子谢大人是这回的赈济官,他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现在就快进城了,你们街会儿直接去找谢大人。我和这位公子去把其他的难民放出来,待会儿你们一起请愿,这世上路不平就把它踩平了,总不能硌着咱的脚。”      相思心说:本来姐也没这么气人,可好好的本来是姐吃肉的美妙日子,可这郡守也太不识趣了,害得她没工夫吃肉,这仇算是结下了。      难民们一听相思的话,当即小声地互相说了说话儿,最后算是认同了相思的办法,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向正街儿上。而谭静澹和相思则去继续他们的憋坏之旅了,嗯,也可以说是“路见不平”之旅,当然,后者好听多了。      一直跑了七、八条巷子,才算差不多了,小的巷子里约是几十人,大巷子里约是二三百人,七八条巷子加起来就是约一千余人了,这队伍一出现在正街上,那叫一个场面壮观啊。      那真是人山人海,破衣烂裳,齐齐堵在正街上,陪着谢知易走来的邓三两直接就晕菜了,看来这是个见了棺材不仅会落泪,还会晕的。      相思心说:“就这心里承受能力,还做什么赃官,一点儿不专业!”      而谢大公子在那儿看着密密麻麻的难民,开始还当是流匪,但等他再一看时,那群人都跪了下来,不太整齐地说着差不多一个意思的话,那就是:“请谢大人给小民做主,邓三两不仅不放仓平价,还抬高粮价,让小民们买不起粮……”      这又有人说了另一桩事儿,那就是:“邓三两抬高粮价是为了赚钱,他把官仓的粮给偷着卖了!”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够砍头的,这大难时刻像这样的事儿,出了就随便安个动摇国本,动摇民心的罪名,那就是暂立决的罪。谢知易看了眼已经晕过去的邓三两,心说:“得亏是晕过去了,要不然爷把你扔出去,让他们揍你一顿再说!”      说实话,谢知易对贪官赃官没什么多大意见,贪点墨点那是官场里的积习,想当清官也不是件容易的铬,关键是在大枝大节,比如眼下这种节骨眼上,你得是个能办事儿的。可邓三两非但不办事还闹事,这让谢知易受不了。      “拉下去,收押。”谢知易眼下想的是,先斩后奏好呢,还是押回京里审过了再斩,反正都是个斩字。      赈济官出京前领过天子御剑,各路官员有在水患中出现什么差池,完全可以斩了回京再报。但是谢知易这人牢稳,当即就决定先收押,等和同行来的官员商量过了再说。      把邓三两拉下去以后,谢知易又去看了官仓,粮食只剩下一半了,好在绵驿小,又是各处的三口到四口的节点上,经常会有往来的队伍,倒不用太过担心。谢知易安排人去放赈济粮,一安排好再出来,就见谭静澹和相思在外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谢知易一琢磨,这事儿莫不是这两人闹出来的,再一想谭静澹从前的名声,谢知易就只能摇头了:“你这脾气啊,到如今还是没改过来!”      再复一看相思,那姑娘眼神灿灿,眉眼弯弯的,谢知易又不由得想叹气,这姑娘和谭静澹是越走越近了,再下去……谢知易一琢磨,心说不能再有再下去了,他得想法子,在尘埃没落定前,他好歹得争取一把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伸小手,要表扬,我竟然码了这么长的一章~回头一看,真觉得自个儿是好孩子,唔……这就当是加更吧,哇哈哈哈……这章写完,觉得这俩憋坏的组合,将来一定得生个痞子出来,而且是个极憋坏的痞子,将来肯定也得长成京中一霸!   从前我问过一位读者,要是你穿越了你希望穿成什么样儿,读者说:咱就想穿越天下第一大财主家的独生女,天天带恶仆遛恶犬,看谁不顺眼就拿金子砸他,末了再到街上干干调.戏良家妇男、强抢美公子的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重金聘百八十武林高手做保镖,谁要欺负咱,咱就7×24小时地欺负回来!   于是我坚定地认为,将来谭静澹和相思的娃应该是具备所有条件了,有钱有势还有一双强悍的爹妈,谁要穿过去么~~ 62 62、小谢行动中…… ...      小谢行动中……      说起来,谢知易近来已经知道相思惯来的喜好了,那就是只要好吃好喝好东西砸过去,就眉开眼笑高兴得不得了。这姑娘倒是好养活,谢知易心想着,这以后要是真成了,这姑娘肯定不是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定是那给块肉就能啥仇啥恨都能“一肉泯恩仇”的。      这天随谢知易来的那队人去山里捞了鱼,另外还打了野免子,整队官兵就在那儿烤鱼和野兔。相思是闻着香儿就来了,得亏她平时跟这些人熟,当她一到院子里,那些官兵就主动招呼她去吃烤肉。      一听有这好事儿,相思当然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这些官兵是在深山野林里打惯了仗的,所以烤肉烤鱼的手法儿那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兔肉是焦香嫩滑,鱼肉却不知道怎么烤的,连骨头都一咬就碎了,相思一啃,当即连就竖起大拇指。      “哥们们,你们太能干了,这鱼连骨头都不用吐,你们平时说的果然没掺半点水分。”瞧瞧,相思就是个惯好跟人称兄道弟的。      官兵们也各自都是心明眼亮的,这位那是谭家那位爷的心上人,而且他们那位赈济官也有点意思。所以他们当然不会造次,而且也是相思这姑娘招人,叽叽喳喳经常蹲一起跟他们聊天,还怪有意思的。于是官兵们还顶喜欢这姑娘,所以有对于相思他们多是当哥们看。      通常官兵们会这样说相思:“这哥们真带劲儿。”      这是在相思口沫横飞说怎么做鱼啊肉啊的时候,偶尔相思还会说一些网络上看来的现代战争理论,做为一个曾经愤过青的人,她关注过这些,做为一个记性好的人,她还记得这些,所以也就带。也所以,官兵们觉得相思带劲儿,至于哥们,相思是这么自称的,他们就从善入流了。      “相思?”谢知易特意安排官兵们在这烤肉,又特意打这边过,一眼就看着相思和那群兵在一块蹲着吃鱼吃肉,正吃得满嘴油光。这要搁别的姑娘身上,谢知易肯定得觉得又粗鲁又没规矩,可放相思身上,谢知易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这姑娘吃东西怎么这么香呢,怎么这么爽快利落呢——这就是“一相思障心”这病的具体症状。      “宜章公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要不要一块来尝尝。”在想思看来,这位有点酸有点清骄而且还身份贵着,当然不可能蹲下来跟他们一块吃,所以她也只是随口地招呼一句。      她哪里知道她这一叫,还真把谢知易给叫了过来,不过她也没表现出惊讶来,只当是香气太诱人,肉太美好。于是就挪了挪,腾了小块空地给谢知易:“这儿有空地,赶紧来吃,再不吃就凉了。”      说罢,一只整鱼被放到了谢知易手上,谢知易这辈子,就从来没这样吃过鱼。打小他吃鱼,那都是去骨改刀,要么改刀成花要么做成鱼蓉,反正就不乐意整只的鱼上桌。但是眼下相思却一塞就把整鱼给塞了过来,于是谢公子看着手里的鱼,不知道怎么下嘴了。      那群兵们也不会关心这位纠结的心情,各自啃着,在他们看来这烤鱼烤肉就得这么吃,至于公子您没吃过整的,咱可不管,咱照您安排的做了,怎么吃就照咱的来!      这时候相思已经啃完了手上的一只小鱼,一看谢知易还在那儿看着鱼发愣,她就以为人谢大公子不喜欢吃鱼,于是相思一把把鱼拿了,又递了块野兔子肉给他:“宜章公子,这个好吃,烤得可香了。”      这下谢大公子更纠结了,他好不容易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正打算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相思就一把夺走了,然后又递了块油汪汪地野兔肉。于是他一看相思吃得欢,没好说什么,只好又看着野兔子肉继续做心理建设。      谢大公子其实就是那“食必精,侩必细”的,所以对着整只鱼,整块带骨还带没剁掉的兔爪子的肉,谢公子表示他很有压力。      末了相思吃完了鱼,谢大公子正好心理建设差不多了,相思一看谢大公子没动就说:“咦,你不喜欢吃啊,早说嘛,放着我来!”      于是建设好心理的谢大公子啊,又眼睁睁地看着快要到嘴的肉到了相思嘴里,谢大公子更纠结了,他一面是高兴相思这会儿和他挺亲昵,一会儿又纠结于他建设了两回,啥也没吃着,反而吃了一肚子心理建设——全是虚白话。      这下谭公子意识到了虚话白话是种多么可恶的行为,按相思的话来说那就是——形式主义害死人啊!      最后看着相思抹嘴,谢大公子就递了帕子给相思,说:“别抹袖子上,容易沾尘,你要去诊病患,这样病患瞧了不好。”      接过帕子相思愣了愣,然后“嘿嘿”地傻乐了好一会儿才说:“宜章公子真是心细如尘,我这人就是习惯了,这不是好习惯,不好不好,我改!”      擦完嘴,相思很习惯地就把帕子放了回去,从前是放回桌上,现在是放回了谢公子手上。相思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特欢喜地咂了咂嘴:“真好吃,下回做蜜灸的,一定会美味到死去活来啊!”      而谢知易则在看着手里的帕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就得说谢知易酸了,他总认为帕子递给你了,你用过了总要洗干净了再还我啊,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有来有往了吗。哪知道相思一擦完,十分顺手地就还给了他……      士兵们一看这情况,纷纷在心里笑翻了,有好心点的脸上不表现出来,有坏心眼的脸上早笑得明白了,却都不笑给相思给,就冲谢知易乐。      谢知易一看心想,自己这一辈子的英名啊,要毁就全毁这姑娘手里了!      士兵们有好心的、坏心的,也有好多事的,那头有士兵走了起来,打相思身边过时握了握刀柄,一拉就把相思给带倒了,那士兵还特假地在一边喊:“相思姑娘,小心……”      其实以,这位兵大哥,下回做这样的事儿,千万不要在刀鞘还没带倒人的时候就开始喊小心,那样太假太假太假太假了!      好在刚吃完肉的相思没注意到,脚下一个趔趄就往前扑倒了,谢知易一看连忙伸手来捞人,这一下,相思就自然而然地被人往怀里带了带。      软玉温香扑满怀指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了,虽然这温香里还带着点烤肉烤鱼的味道,但还是香。谢知易不由得小小地陶醉了一下,然后就迅速放开了,毕竟人是谦谦温润的宜章公子,不会在这时候占人姑娘家便宜的。      “谢谢。”相思并不觉得这拥抱有什么,要知道当年她在国外,那就是一抱抱熊,还小号的,早就被抱得麻木了。至于这拥抱在谢知易胸口发酵成了什么,这个……她没想过也没打算想!      可是相思是不当什么了,谢知易当啊,谭静澹更当啊!      这时谢知易在院里,谭静澹在院外,虽然两人都明白这是意外,但是两人心里都不咋好受,一个是小心肝儿翻腾的,另一个是小酸泡泡冒的。      谭静澹一直认定,这姑娘不会跑,而且也跑不到哪儿去,他也坚定地认为,相思一直在他的掌心儿里翻不出去。没想到他才出去布置点事,这姑娘就和谢知易“抱”上了,虽然这是意外,但犯酸劲儿这东西,是分不清意外和意料之中的区别的。      “相思!”谭静澹像是刚从面来一样地进来,刻意把这里的气氛给忽略了。      一见谭静澹,相思就奔了过去,伸出手来:“谭静澹……”      看着她伸出来的手,谭静澹真是没好气,这时候了还只记得要东西,但摇完了头,无奈地叹过了气,他还是从袖袋里掏出了东西来:“给你。”      干菜肉饼而已……      这下不是谭静澹摇头叹气了,连谢知易也在摇头叹气,两大男人这时对视了一眼,没有想象中的销烟火气,反而都是一脸的无奈。      因为他们都想起了从前说过的一句话:“你说给她一碗肉,她会不会把咱俩全卖了。”      事到如今,那答案依旧没有改变过。      于是公子和爷一块儿泪奔了!      “啊……掰到碎银子了。”这是相思贪财而又小市民的一面,为什么见了肉饼这么高兴,因为最近在搞啥“吃饼子得银子”的活动,相思上回一气买了好多,愣是一片银屑都没看见,所以她怨念。      于是买肉饼就成了她的日常活动这一,她不爱吃这肉饼,但就是买成习惯了,这就像是买彩票,每天买上两注总要中一回的!      “嗯,等等,这是什么肉,谭静澹,你今天买的什么肉馅的,为什么闻着味儿这么奇怪?”相思说完又闻了闻,还是觉得奇怪,于是递给谭静澹。      没想到谭静澹一闻之下,脸色立马就变了,谭静澹就掰了一个递给谢知易闻,谢知易一闻脸色也变了!      相思看着他们的脸色,又看着自己手里的饼,心说:不就一饼,你们俩玩什么变脸啊!      相思啊,不是他们想玩变脸,您老人家又买出个事儿来了!你总是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作者有话要说:噗……原来那位读者说的竟然是大家的心声~ 果然啊,这样的日子真是谁都想过的~ 要过年了,大家新年快乐 挠头,尽量保持更新……囧囧有神,加更啥的大家还是别指望,毕竟过年是很忙很忙很忙的…… 63 63、相思,你强悍了 ...      (你们太邪恶了,怎么会是人肉呢!)      且说爷和公子都变了脸,相思在一边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于是她就多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相思,你有没有吃过?”谭静澹先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她不喜欢那股干菜味儿,之所以买是冲肉去的,买了才发现拌了干菜馅,所以就从来没吃过。买了以后也总是分发给附近的难民吃,最近经常有肉吃,她也就不贪图那口了。谭静澹这一问,相思自然是摇头了,不过摇完头后,她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谭静澹,到底是什么肉……”      相思心里想,能让两大男人都变脸色的,难道会是那啥……噗,太恶心了,相思“叭”地一声就把肉饼和碎银子都扔得远远的了。      “幸好你没吃,是水耗子肉。盘龙江的水里现在什么都有,这些水耗子是吃过腐尸的,它们肉里带有疫疾。”这下谭静澹庆幸,最近一直做着各类肉食给相思吃,要不然还不知道这姑娘会不会饿急了连这个都吃了。      水耗子,相思拍了拍胸口,只要不是人肉就行,虽然自己是没吃,可好歹她买了,还分发过给外头的人吃。不过回过神来一想,也不对劲儿,于是她自个儿的脸色也变了:“瘟死病,糟了,谭静澹,肉饼我给外边的孩子吃了,我得赶紧去把他们找得回来。”      这下全乱了套了,相思和谭静澹去安排医官们把那些吃了肉饼的孩子找回医馆来,而谢知易则去安排人把那卖肉饼的给逮起来。好在那些孩子经常得相思的肉饼吃,所以已经惯了来医馆前头等吃的,于是一下就找着了。      那些孩子见相思来,一个一个嘴里极甜地叫着“相思姐姐”,相思应声后把事情头尾说明白了,她本来以为那些孩子会怪她,没想到这拨孩子竟然还安慰她。当然,这里头谭静澹的功劳也不小,要不是他在一边帮着说话,说不得这些孩子怎么也会埋怨。      “相思姐姐,我们会不会跟爹阿妈一样……”说话的这孩子爹妈在水患中行疫过世了,现在正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着相思。      这世上,孩子的眼神最诚恳,也最能打动人心,相思就无疑被打动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几个孩子,心里特别自责。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时代也会有食品安全问题,还是太过于想当然了,认为古代就应该是民风淳朴的。      见她在那儿自责,谭静澹遂冲那孩子笑了笑说:“当然不会,我和相思姐姐一定会保护你们的,等你们没事儿了,就让相思姐姐带你们回泰华山。”      “泰华山,就是医官大人们住的地方是吗?”孩子们眼里,从泰华山来的医官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所以他们对于泰华山有着很深的向往。      “是。”      在谭静澹点头应过了这一声是后,孩子们就在那儿面带喜色地讨论着,最后有个孩子大着胆问道:“以后我们也可以学怎么治病救人吗,也可以像医官大人们一样厉害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努力!”      这边的孩子们倒是好解决,真正难办的是怎么去把所有吃过水耗子肉的人给找齐了,这世上多得是讳疾忌医的人。瘟死病,曾经死伤无数人,这时代的很多人,是宁肯死在家里也不要冒着死在外面的危险去就医的。      这瘟死病来得快也去的快,万一沾染上了,在百姓们认知里那就是有去没回的病。所以事情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      甚至是六七天过去了,还没有多少吃过干菜肉馅百姓主动来就诊,相思一看着急了:“谭静澹,不能再这样下去,要不然万一病发了,只要一接触就能传染,一个人传染一家人,一家人能传染好多人,到时候整个绵驿都会发瘟死病。本来我们的药就不多,到时候就真是有病没药治了。”      这事儿不但是相思急,谭静澹其实是一样着急的,可是能用的方法都用了,相思提的几个点子也都用了,但是都没起到太好的效果。甚至谢知易用官方的布告也没用,照样是不见多少人上门来就诊。      “相思,先去吃午饭吧,你早上就没吃好,中午得好好用饭,你看看你这几天见消瘦了,这要是回了京里,莫大娘还不得埋怨。”谭静澹是看着心疼啊,本来就尖尖细细地下巴,现在更小了。他总觉得自家这姑娘要是胳膊腿再细点儿,来阵大点儿的风说不定就刮跑了。      说起来相思还真是个心思重的,干菜肉饼的事儿一天不解决,她就食不安寝不稳的,怎么都觉得是一块心病横梗在那儿:“好,就到前面吃去吧,不回医馆了。”      于是两人一块进了酒楼里,这酒楼还是个小上档次的,有弹唱的,还有说书的。相思和谭静澹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弹唱的小姑娘抱着琴下去了,上来一名老先生,惊堂木一拍,就开始在上头说着天花乱坠的故事。      听着听着,相思忽然把筷子“叭”地一声拍在桌上,惹得谭静澹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说:“相思,往后在家里可不兴这么拍筷子。”      相思没注意谭静澹这句“在家里不兴这么拍筷子”,反而特高兴地看着谭静澹说:“谭静澹,我有主意了,我非把那些人全哄到医馆来就诊不可,我就不信了,姐一科班儿出身的还哄不动他们了。走,不吃了,我们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来。”      论起忽悠人的本事,相思自觉得在魏朝,她要是倒数的,就没人是顺数的。一回了医馆里,就拉着谭静澹、谢知易和江海生,四个人一块和在屋里开始商量忽悠人的大计。      “这样不好吧。”江海生是这么说的。      “有什么不好的,要不你有更好的办法?”相思摊手,表示如果有更好的,她愿意听。但是这么些天了,谁有个主意出来,还不都是默默地用老法子,而且收效是微之又微。      坐在相思对面的谢知易叹了口气说:“试试吧,总得找个办法出来,总之有办法就得试,说不定哪个就起效了。”      “这事旁人做或许不行,但搁相思这儿,反而可行。”谭静澹心说,相思刚到绵驿那天,在一千多难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就算是谢知易收审了邓三两,印象也在不如相思。      加上后来相思四处行医施药,百姓们对相思的印象,大抵就一个——这姑娘,为人实在,医术大好。      所以谭静澹想过后,比江海生和谢长易都更肯定相思可以办成这事。看看,这就是谭静澹比谢知易和江海生更适合相思的原因,他永远坚定地相信相思,并且认为相思可以办到。这世上,不仅是男人喜欢被敬服信仰,女人也喜欢这样,谭静澹这样的相信相思,可不就是早敬服信仰了嘛。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相思说完就立马起身,赶紧去安排,交给别人来办她还真不放心。      “她原来不只爱吃肉,还爱管事儿。”谢知易这么说道。      “她不只爱吃肉、爱管事儿,还爱出些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主意。”江海生这么评价道。      而谭静澹呢,心里就一个想法儿:“咱家姑娘真能干,好!”      次日,在绵驿的正街的十字路口上,一条大横幅架开,上面写着“瘟死疫治疗成果公开会”。台上一溜尽是那天吃了干菜肉饼的孩子,从五岁到十三岁不等,穿着洗干净的布衣裳,站在台上还有些拘束。不过有相思挡在他们前面,他们也不怕。      开场白时,相思是这么说的:“乡亲们,大家也知道,上半月时在绵驿出现了个黑心的饼铺老板,竟然把水耗子肉剁了馅摊饼子。这黑心老板眼下已经下了大狱,等待他的将会是律法的严惩。这黑心老板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然而他犯下的错还没有补救回来。他卖出去的饼以数千计,大家也知道,水耗子肉吃不得,吃了会染上瘟死病……”      这时相思顿了顿:“乡亲们,不要听到瘟死病就往后退,大家看,这些孩子也吃了干菜肉饼,前几天他们还发了症状,但是因为发现得早,治得早,只服了五天药就完全见好了。要是大家伙不相信我,大可问问这些孩子们,大家也应该认识他们,他们都是在水患中失去了亲人的孩子,可能他们的父母从前还和大家是邻居、朋友。大家可以不信我的话,总要相信这些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要知道稚子无虚言……”      然后就那些孩子们上,先来的是年纪大一点,说话利索一点的,然后年龄越来越小,到最后那五岁的小男孩儿傻笑半点,才不好意思地说:“我吃了肉饼,不好过,姐姐治好了。”      接下来轮到台下发问,倒不是相思事先安排好的,本来这时候应该直接上煽动性的结论,但是一见百姓们有了当记者发问的欲望,相思当然是从善入流,连忙点了几个人问问题。      “真……真滴能治好么,莫耍我们哟!”有人一嘴乡音地问道。      “有孩子们为证,当然医馆里还有些治好的病患,明、后天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大家也可以细细地问问他们。泰华山立山百余年,几时曾有虚言?”      泰华山百余年,出无虚言,入无妄人,这在大家伙心里倒是有口皆碑的,于是当即大家开始有了三分相信。陆续回答了几个问题这后,相思一张嘴开始上煽动性地结论,她有一个执念,非得让吃过肉饼的人都主动来就诊不可。      当执念成为一种信念,相思,你已经强悍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特意不回留言……我真怕自己剧透说不是,看着大家一块儿猜人肉,真是好玩啊好玩~ 囧,我的恶趣味已经无药可治了~ 64 64、继续争取,继续努力 ...      几日以后,医馆暴满,各地先后又调了医官来,这才解了绵驿的燃眉之急。虽然忙乱了点,但大家伙心里都踏实,这瘟死疫要是传播开了,只怕牵连更广,到时候就不是忙乱了,是压根无计可施只能看着一地接着一地的传染下去。      而相思也忙乱着,准确地说来,她更忙乱,忙完了病患她还得忙着应付从各地调来的医官们。医官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几乎都得问上一句:“谁是莫医侍,就是那叫莫相思的医侍。”      相思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招惹了这些医官们,问明了是她后,就得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圈儿,然后要么点头要么摇头,要么即点头又摇头,嘴里大抵是差不多的话:“原来就是你啊,不错不错……”      她心说:自个儿不错在哪儿了,招得大家伙儿都来看,难道她是动物园里的大熊猫,谁来动物园里都非得来看看她不可。      这不,这日刚结束了诊治,又有两名新来的医官朝她走过来,说道:“你是莫医侍吧?”      她还能怎么着,点头呗:“是,我是莫相思。”      于是那两名医官居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打量了她好几圈儿,然后互相看了一眼点头道:“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莫医侍真是不错,很不错!”      噗……相思真想上前去揪人的衣角儿,问问人她为什么不错,她忍住了揪衣角的手,没有忍住想问话的嘴:“请问医官大人,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别这副害怕的模样,我们又不吃人。”医官们可不会承认,他们是来围观以十六岁之龄就能有方入《方略》的医侍,也就当年谭静澹有这风光。但谭静澹那可不是等闲人能比拟的,打小在医药环境里长大,所以医官们从来就不会觉得谭静澹年少入《方略》值得稀罕。      倒是猛地出一个女医侍,不但年纪小,而且还是宣山先生收了不过年余的关门弟子,这就有方子入了《方略》那多稀罕。      这又得说说《方略》了,这就好比演艺明星往好莱坞星光大道上刻名字,也好比是某个行业里顶尖的人拿了诺贝尔奖,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东西。谁有成方入《方略》,那就是板上订钉,将来要当医官的。女医官……女医侍有不少,但是女医官一只手就数过来了,所以多稀罕。能入《方略》的女医官,相思还真是第一个,就连江如蓝也没有方子入《方略》。      没问出什么来的相思可不知道,自己的方子上了《方略》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她早就把这事儿扔到十万八千里以外去了,依着她迟钝的神经,估摸着没个千八百年,这事儿想不起来。      回了院里准备吃饭,今天谭静澹上坝上去看驻防在坝上的官兵和百姓,所以大约是不会回来了。相思一个人吃着饭,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愣了愣神不由得泪流满面:“习惯谭静澹在知边是种病,得治!”      正在她泪流满面着的时候,谢知易从外头来了,在一片灯火阑珊中谢知易看着正在那儿扒饭扒得无比可怜的相思说:“相思,不是让你去大饭厅里吃吗,一个人在这吃,你也不怕吃着吃着睡着了。”      往常相思总和谭静澹一块在小院里吃饭,主要是相思吃饭不太老实,要是有人在旁边跟她说话儿,那她这一顿饭就甭想好好吃完。那群兵可不就在大饭厅里吃嘛,于是她就被要求在屋里吃饭,开始她还顶顶不习惯这样,可到现在……再习惯不过了。      “我看起来有这么困吗,虽然我是真想睡了,可应该还好吧,这几天夜里我点了醉魂香,不至于看起来很惨吧。”铜镜实在照不出什么来,所以相思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很惨。      其实哪里惨了,那在谢大公子眼里,真叫一个一双迷蒙眼十分可怜样儿,多好啊。谢知易喜欢看眼前这样的相思,小小的模样,要睡不睡的,而且感觉没有平时那么远的距离,看起来就好亲好近:“没有,挺好的,你还是多睡点,小姑娘家的要多睡睡。别成天点醉魂香,醉魂香点了也上脑,点得多了只会更睡不好。”      “我也知道,可是最近真的太闹心了,睡不着。好在这两天病患也渐渐开始康复了,过几天就差不多可以松泛松泛了。对了,宜章公子,过了绵驿以后我们是直接去十三口还是沿着下去。”相思现在掐指算算,水患有趋于平缓的样子,这几天水势大不如前了,应该可以稍缓缓劲儿了。      听得相思问这个,谢知易心说:这姑娘真是悲天悯人,好姑娘。于是脸上一抹笑意就绽放开了,那便真是如同眼下院里正开着的芙蕖,笑容中还带着一抹灿色:“按瑞安的意思,是顺着下去,其他各地基本都有医官在,只是第三口到第十口这一路受灾不算太严重。因为受灾不严重,各地的难民多涌在那儿,为了防止疫症,还是一处一处沿着去好。而且也得去开放官仓的文书,也正好要一路走下去。”      听着谢知易的话,相思托着腮叹了口气说:“一场水患就倾尽整个魏朝来救援,而且救援也还是迟缓了些,就像我们,等我们到第十口的时候,只怕已经有很多人丧命了。”      “天高地远总有不易,最难的不是救援,还是重建家园,重建生活秩序,这话也是你说的。”谢知易对于相思那些关于灾后重建的话,那是记得比谁都清楚,而且也已经写了奏章回京里呈给今上作定论。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家了。”相思说的家,当然不会是京城里的司业府,而是远在更遥远的时间与空间里的现代。大医精诚的爷爷,好钻试验室的妈妈以及爱挖人坟墓的爸爸,在那个时代里,再大的灾难似乎也是可控的,而且伤亡不会像现在这么大。      这一句想家,让谢知易心里更怜惜了几分,小姑娘家家的在外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要治病救人,天天面对着生与死的考验,怎么会不辛苦不累:“如果水患不再有变化,上段中段的天气一直这么下去,就不会再出问题了,至多两个月左右就能启程回京里了。”      回京里,相思想了想莫大娘,不由得一抖,不让吃肉,好可怕,还是别回去好。在这儿块那是天高皇帝远,有肉吃没人管,多美好的生活:“盘龙江如果不涨水了,那我就去前塬,看看大家去了那儿以后过得怎么样。总是我把人哄着过去的,部得负点责任。”      她纯粹是为了多吃肉,所以抵死不愿意回京城,但是这话在谢知易耳朵里听来,那就成了——这姑娘真是个大善的,妙手仁心有担当,惊才绝艳有真章,这天下哪儿还去找这么完美的姑娘去。      于是谢知易一激动说:“到时候我和你一道去怎么样,我递个折子回京里去,把前塬巡检史的差事给接下来,正好和你一块去看看百姓们安置得怎么样。为官一遭总要担百姓忧,肩家国任的,这也是我推拖不得的责任。”      对于这个,相思无可无不可,随意都好,但是人谢知易说得这么激昂,她就当然不能削了人家的劲儿头。这正冒火的时候浇凉水,她可不会干这作孽的事儿:“好啊,一路上正好做个伴儿。”      她心想,正好你不和谭静澹要好嘛,你们俩一块,也就没时间多管我了。      但是她这无心的一句却让谢知易无比荡漾,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咱们一路同行相伴,很好啊!”      所以谢知易没法儿不荡漾,于是谢知易当即眉眼间就带了浅浅的春风,笑眯眯地说道:“那我明儿就去发奏章,好和相思一块儿去前塬走这一遭,各自承担应当的责任。”      顺便再发展一下两人之前的关系,一男一女一路同行,那这一路上这么多时间相处,总不能还擦不出火花吧。谢知易想这些的时候,完全把谭静澹给划去了,这美好的时候谢公子怎么会想起这败兴的茬儿来呢!      但是事儿吧,总不是你不想,别人就不想的:“嗯,好,到时候你和谢静澹一块儿,一个治安一医病,想来前塬百姓会十分欢迎你们去的。”      瞬间谢知易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冒着黑烟儿的半晌地晌没能反应过来:“瑞安一块去,嗯,也好也好!”      好什么,谢知易现在是脸上笑着说好,心里冒着黑烟地想流着泪转身跑开,怎么好好的事情就成了这样儿,不带这样的!      宜章公子愤愤然了,怎么哪哪儿都是谭静澹,他心说:“姑娘,你心里眼里就不能装个我吗,哪怕一点,让我好和瑞安再争争,别一点也不给啊,这让我怎么争!”      其实吧,宜章公子啊,早就没啥争头了,您还在这想着一点儿的时候,那头京城的谭府里早就把相思全部的都订下了,您呐……还有泪奔的时候呢!      但是宜章公子不知道,所以他决定继续争取,继续努力,他誓要个公平争取的机会,殊不知公平这东西,早八百年前就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知会大家一声,三十晚上和初一、初二不更文,初三复更。 也就是说,二月二至二月四不更文,仅三天,望悉知,并让俺休息一下下~~~囧 我是好孩子,我如果码得出还是会尽量更的~囧囧有神 为毛我休三天觉得对不起乃们…… 65 65、乌龙事件即将上演 ...      六月十八,水退疫止,各处的医官开始纷纷撤离,只留下了清尾的医侍和常侍们。这头泰华山又得另派医官去前塬,这一回水疫,总共往前塬迁了约九万余人,分设十三郡,这样就大约需要派遣十三名医官和四十余名医侍,以及管事。      去前塬安置,不仅仅要去人,还得先把医馆安好,好在泰华山的医馆属官办性质,先发了文去,把医馆建好了,又反馈了地点和其他一些信息过来,泰华山就开始着手安排。      “相思,不是不给你安排,你还没满师之前,不能到外头医馆坐诊行医。你别忘了现在你的药方笺都还签着我的章,你去了了坐不了堂,这样去了有什么意义?去的医侍大都是医官的弟子,你难道要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你一块儿到前塬去坐诊?”谭静澹看着相思那不依不挠的模样就挠心,这姑娘是即想做好,又想有头有尾,这本来也是好习性,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在对面坐着的相思睁大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再哼出“我要去前塬”来:“那我们这就回泰华山了?”      不要啊……回了泰华山要受管不说,还说不定就没眼下这么美好的口福了。回了京里,就算是谭静澹给肉吃,也得担心莫大娘几时蹦出来,莫大娘的嘴啊那就跟相思一样,差别只在于一个可以把人忽悠死,一个可以把死人生生说活了。      见相思不愿意回泰华山,谭静澹就好奇了,他心说这才出来多久,心就玩野了,这可不好:“相思,你是不愿意回泰华山吗?”      “在泰华山哪有那么多病患啊,你不觉得最近医术进步很快吗?所谓实践出真知,只有不断地接触病患,才能对医术有更深切的了解,也能对疾病有更多更新的认知。医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用药也不是永远一张方子的,时间会变人会变,难道疾病就不会改变吗?”为了不回泰华山,继续在外头晃,相思又忽悠上了。      但是相思哪回忽悠人,得到的效果都基本一样,那就是忽悠得人死去活来,并开始佩服起她来。实在是这姑娘太能言善道了,永远把小自私冲淡到大胸襟里去,不着痕迹之间让人不由得感叹,这姑娘真是大气!      “疾病也会改变吗?”谭静澹惊愕地问道,和他同样惊愕地还有一同来商量启程,以及怎么安排前塬十三郡之事的医官们。      为了自由以及肉,相思决定继续忽悠下去,非把谭静澹给忽悠下来不可,至于旁人她还真是没太注意。当然也实在是那些人都在一边整理东西,一见相思来和谭静澹讲话,就极没存在感地不说不动不出声响。      “当然会改变,同样的一个病症,就比如风寒,去年用过的药,今年收效就不如去年了,而且常年服用含有主药的汤药,药效也会不如去年。比如散寒收风汤,连续服用三年以上就得换方子,人的身体在改变,气候在改变,疾病自然也一年一年的不同。”耐药性,西药有,中药当然也有。要是谁打小天天喝参汤,估摸着参汤也就跟白开水效果差不多,不喝又受不了,喝了也没啥大效果。      她还记得爷爷说过一句话:“现在的人啊,拿补药当饭吃,饭反倒不吃了。那要是药就能养人,几千年来中国人种什么粮食,都去啃人参好了!常时吃药,病时看看还有什么可吃的。”      她在这儿想着以前说过的话,那头谭静澹愣了,医官们也傻眼了,谭静澹不由得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眼,才问道:“相思,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的?”      “不就是这段儿时间接触的病患多了发现的,还能是什么时候,我总不能在泰华山里某块石头上沉思出来吧。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天天在山里琢磨那点东西,还不如多出去实践实践。只有走出去,才能发现自己的认知有多么狭窄,才能明白自己凭空臆测多么愚钝,医书与师者所传如何转化为自己的,那靠的都是一样儿——实践!想知道甜皮子什么味儿,那就得试试,不试听人说能感觉出来啊!”相思越说越兴奋,那就跟一个专业的演说家在台上演讲一样,一旦进入了状态以后,就会忍不住口沫横飞,忍不住长篇大论地把人忽悠到坑儿里去。      其实,也就相思觉得自己挖的是坑,蔫知她的无意之举对魏朝,不是一种全新的途径。      这世上的事多是这样,不会打牌的人能赢钱,不会说的偶尔一句话能噎死人,而相思这不会医术,却惯看惯听惯做过了的,却总有新的想法。她的想法也并非没有基础,她有爷爷的碎碎念,有打小在医院里长大帮里帮外的底子,耳濡目染之下早已经通晓了很多。      每一句话,都有几分似是而非的道理,当然道理有时候其实就是屁话,不过佛祖的屁话在朝拜者的心里同样是佛谒。而相思之所以被捧上神坛,多半是因为她上头有人,那人正是魏朝的医官们心里的佛祖——宣山医圣。      于是当相思在屁话的时候,她仍旧被捧在了神坛上,就连谭静澹也捧着她,当然了,小谭公子本来就恨不能捧到天上去,加之道理又稍微能说得通,更捧着了,所以这很正常。      在相思口沫横飞了许久之后,她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医官们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揪衣角默默地扭头整张脸皱成一团,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你少忽悠点人会死是不是,你少说两句话活不下去是不是,你将来要死就会死在你这张嘴上。猪八戒是蠢死的,你说被自己忽悠死的!”      “那如果每个方子期效都只有那么长,一个人一辈子岂不是要换很多张方子,那哪儿来那么多方子可以换?”医官脑筋有点抽了,压根没法反应,就愣神问出了这么一句。      可是一听人问话吧,相思就又开始说上了:“人以九十论,三年一换方,也不过三十张方子,医风寒的方子可止三十,便是一年一换也是成的。只是这换方子终究不是上策,应当依据病患当时的身体状况以及病症表现,对每一样药材酌量加减替换。再说就算是风寒,也是年年不一,自然得论方再行。”      现代中医,基本上一张方子服三天左右,三天后就要重新去换方子,因为病情的每一时变化都有不一样。相思说的话,当然是有事实依据,她也不至于真在那儿空口瞎白话,她只是夸张点儿而已,夸张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和假广告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也是,一方一病,非一病一方,这话说来是基本之识,但没人说得想得像莫医侍一样深刻。果然还是要多出去行走,就像季医官一样,游医天下神手回春,看得多了眼界自然就开了,那当然非我等可比的。”于是医官们心想,是不是咱也得出去好好走走,别成天待在泰华山里,有病患治病患,没病患就“凭空臆造”。      于是相思高兴了,她以为自己忽悠住了医官们,自然也就把谭静澹给忽悠了。可是谭静澹是那么好忽悠的人吗,他一句话就给相思拍死了:“别人都可以,你不可以,师父门里的规矩是,‘未得书,不远行’,在没有拿到医官书之前你不可以游医。”      噗……相思喷了三升血以后,默默地蘸着茶水在墙上画了好几个圈儿,还傻不傻地画成了五环的形状,她小人家还在下头写了句“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她眼下的梦想只是不回京城而已,没想到就这么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别不高兴了,大不了一路上慢慢走,又不是非得那么快不可。”谭静澹看着相思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又心软,叹了口气心说:自个儿真是越来越心软了,都软和得没边儿了,这姑娘就是生来折腾他的。      这话还真说对了,相思可不就是来折腾您的么!      回京的路走得很慢,主要还是一路上还得做一下各地清尾的工作,虽然事儿不多,但琐碎又麻烦,所以耽搁了很多时间,等回到京里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了。      这时京里已见秋风起了,满地的落叶染得山河城池尽是一片金黄色,犹其在夕阳落下之时,更是落日融金,遍城浮光掠影如梦似幻。      相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支着下巴在那儿看着,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真美。      有首诗写得好: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相思在看着风景真美,而谭静澹眼里的风景却是看风景的相思,这话虽然有点儿绕吧,但却最实实在在不过。      车队先绕到司业府去送相思回家住几天,总是一去近半年,也该让她回家撒撒娇,做做小女儿了。到司业府的时候,莫大叔和莫大娘早就接了消息,两人老早就在门外等车队过来。      这时伸长脖子的莫大娘忽然问了莫大叔一句:“他爹,你说咱们是直接叫姑爷呢,还是眼下先叫着瑞安?”      这还真是个问题,莫大叔琢磨了会儿说:“还是先叫着瑞安吧,眼下闺女还没嫁过门去,虽说名分上差不离了,但总归不好。咱家闺女、女婿,以后都是要办大事的人,不能在这小事儿上出差错。”      “那也成,反正是咱家女婿了,咱们知道就行。”      对,女婿,看着吧,乌龙的事件即将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文将进入俺一直谋划着处心积虑要写的地方,我努力写得精彩漂亮 每每一想到那两囧娃囧到爆的样子,我就想把捏一把小谭的耳朵,再揉一把相思的脸,然后放声大笑三声:“乃们俩也有今天,活该!” 这真是俩囧娃呀,迟钝娃什么的真是有爱啊有爱~ 66 66、未来姑爷上门来 ...   这头是未来岳父岳母心里细寻思,那头是不知情的“未来姑爷”也在心里细寻思,谭静澹想啊,咱得给自家姑娘父母留个好印象,将来可是要长来长往的,不能让自家姑娘为难。      这么一想,谭静澹不免有些忐忑,这辈子啥没见过,上至皇帝,下至死囚,独独还没见过岳父岳母,所以他老在那儿旁敲侧击地问莫大叔和莫大娘的喜恶。      说到这个相思也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让她说谁喜欢吃什么,谁不喜欢吃什么她明白,可让说对人的喜恶她不懂:“怎么,打听这个做什么?”      一听这问话,小谭公子就忍不住学相思画圈儿,这姑娘是说什么才好呢,说她笨吧聪明起来能让人羡慕,说她聪明吧笨起来能让人吐血:“不做什么,咱们师兄妹的总要长来往,知道了总好避讳一下。”      于是相思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说你又不是头回见我娘,这么揣着捧着的干什么。我娘从前不是老喜欢你了吗,你还避讳个什么?”      一拍掌,小谭公子心说:是啊,从前莫大娘不老喜欢咱了,心虚个什么。他虽然心里这么说,可还是泛虚,他这是头回拿这样的身份去见莫大娘,怎么可能不心虚,想把人女儿黑走,不心虚才有鬼了:“相思,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行了,到了。”说到这已经到了司业府门口,相思也顾不上管纠结着的谭表澹,一个跳步下了马车,然后就朝莫大娘怀里奔了过去。      别说,这有日子没见着面了,她还真想莫大娘,说是唠叨了点吧还不让她吃肉,可天底下的母亲不大抵这样,不让干这不让干那,所以她觉得亲切温暖。      而莫大娘一把抱了在怀里的女儿,那是恨不得泪洒当场才好:“你个死丫头,总算舍得回来了,一声不吭就跑到盘龙江去,你也不怕家里担心你。去就去吧,还这么些日子才回来,这么些日子也算了,竟连封书信都没有,真是个没良心的孩子。”      一说到写书信,相思就彻底懵了,她真没写信的习惯,就算从前千里之外去读书,那也是一个电话报平安的事,只要家里不打电话来,她就能不打电话回去。从小她妈妈就说她是个不念家的人,人离家会抹泪,她半点感觉也没有。      “娘,我错了……”揪站莫大娘的衣袖扭了扭身子,相思心想揣着这样一副小女儿模样,您老人家总不至于还要怪咱吧,以后一定惦记着书信就是了。      “好了,闺女才回来,先进去说吧,瑞安啊,你也进来坐着。你父母亲也是没回,府里也没个迎接的,先在这儿吃过饭了,让府里准备好了再回。你们俩这一路上也忙坏了,都好好歇歇,灶房里给你们做了爽口的,待会儿多吃些。”莫大叔见莫大娘拽了女儿,他老人家一看,心说:那咱拽姑爷吧。      于是莫大叔一把就拉住了谭静澹说:“瑞安啊,这一路上有什么见闻,等下都说说。京里只传了泰华山的事,可都不是很清楚,正好听你们俩细说说。”      “是。”谭静澹眼下执的就是小辈儿礼了,其实他一听莫大叔和莫大娘叫他的表字就知道这事儿有门,一般来说表字相称都透着几分亲近的意思。      “是了,你哥还在国子监那儿,午饭时会回来,可是一早出门就叮嘱了,说是相思会回来,得给她做点好吃的。这不,做了一桌子的菜,待会儿准教你吃好吃饱。”莫大娘说得眉飞色舞,相思听得长吁短叹。      莫大娘嘴里的好叫的能有什么,无非是必样做起来复杂的素菜,出来有肉味儿,莫大娘老坚定地认为她喜欢吃,但实际上,那同样蔬菜是她从前就不爱吃的。      吃饭……果然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待到莫相问回司业府一块吃过饭了,相思食不知味地喝了好几口茶来冲淡嘴里的青菜叶子味儿,然后听着自家哥哥和谭静澹说起一路救灾赈济的事。当听到有关相思的段子时,莫相问不由得侧眼看相思:“相思,你能啊,都这么能干了。”      这话让相思不由得有点小得意,然后眉挑了挑,表情特得瑟。谭静澹见她这表情不由得摇头笑,自家姑娘就这样,不谦虚得让人泛酸,有成就满足从来不问成就的大小,也从不炫耀,真是个好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这话真是千古定律!      “瑞安,这次回来该得空了吧,要办的事总不能缓下去……”正在莫相问要摆一下当兄长的谱时,莫大娘却咳嗽了一声,让莫相问还以为不应该问呐,于是莫相问看了眼莫大娘,然后把话穷缩了回来。      “什么事?”谭静澹和相思都一头雾水,不能缓下去的是什么事?      见儿子没问出来,咳嗽了一声的莫大娘整了整腔儿说:“当然是正经事,瑞安啊,眼看着相思也老大不小了,总该安排个歇假把婚事办一办。”      婚事?婚事!!      这跌宕起伏的两个字啊,相思不由得掐了自己一把,然后懵了:会疼,竟然会疼,那就是说她刚才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幻听,那也就是说,她被安排了?更关键的是,婚事要办得有个对象吧,那人是谁啊?      比起相思来,谭静澹更懵一点,相思的婚事,跟谁?谁这么胆儿肥,竟然抢在他前头了?于是谭静澹看了眼相思,相思也看了眼他。      两人心里这时候都是一脑门子的问号,到最后还是相思张嘴,弱弱地问了一句:“婚事?娘,您这么早急着把我嫁出去啊?”      “你现在天天跟瑞安在外面跑,嫁和没嫁有什么干系,横竖我们是看不着你,早些嫁了也省心。”莫大娘说起这个来像是很有怨念的,也不怪莫大娘,她惯来疼爱女儿,结果女儿天天跟人在外头跑。说是在治病救人吧,可哪家父母不希望儿妇承欢膝下。      天天跟瑞安在外面跑?嫁和没嫁有什么干系……这下两孩子又互相看了一眼,相思被雷得外焦内嫩无比销魂,她又看了眼谭静澹,心说:“难道就因为天天跟着谭静澹在外头跑,看不着我,所以就干脆嫁掉算了?关键是我的亲娘诶,您把咱卖给谁了?”      所谓疼妹妹的兄长总要有点贡献的,这会儿莫相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一张嘴就说:“看你们俩这样儿,高兴得很吧!瑞安,以后你可不能亏待了我妹子,相思虽然有时候傻点吧,可是个招人疼的姑娘,你以后要欺负她我可不答应。”      这就是纯粹的大舅哥口气了,谭静澹一瞬间被真相的天雷给劈中了,这真相就是——是他和相思成亲!      正所谓幸福来得太突然,小谭公子接受无能了。      “可……可是,这什么时候的事,还有我为什么要嫁给他?”相思就不解了,虽说谭静澹近来是看着顺眼了,做得顺她心了吧,可保不齐将来又变回去,这男人太恶劣了,恶劣起来想让人一巴掌抽死他。      这下轮到莫大娘傻了,心说:闺女,不是你要嫁的吗,要不然咱家收什么定礼啊!      不过莫大娘很快回过神来,这会儿相思正和谭静澹眉来眼去的,这一看就是害羞了嘛,于是莫大娘揉了揉被吓着的心肝儿说:“相思啊,亲都订了,这嫁不嫁可由不得你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劲爆的消息吗,答案是——当然没有,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相思泪奔了,恨恨地看了眼谭静澹,张嘴就说出一句话来:“姐不嫁……”      “你不嫁没事儿,爷娶你就行了。”谭静澹淡定之后这么回了一句。      于是莫大叔、莫大娘以及莫相问三人对视一眼,然后看着这俩的说话方式,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这俩能处到一块儿去,只看这说话的方式就知道了,这俩就是一路货色。      然后莫家那三位一看这情况,大抵都一个想法:你们俩折腾去吧,我们不陪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相思……”      “我不嫁,叫也没用,谁说订亲了就要嫁,订亲了不还能退亲嘛,成亲了还能和离呢!谭静澹,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相思无比纠结啊,其实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想嫁,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就像做饭,少了点火候似的。      虽说她眼下对谭静澹也有那么些好感,可猛一说成亲,她就接受不了了。      “你担心什么?”谭静澹觉得,这时候不能放任她再缩回去,要不然她真就有可能不嫁。      “我……我,我还小。”相思折腾半天就吐出这么一句来。      由不得谭静澹不翻白眼啊,都快十七了还小,按律法十六就该成亲,她这都十七了还说自己小,这道理上皇帝那说都说不过去:“相思,这不是借口。”      “我不喜欢你……”这声儿特弱,相思摸了把自己的脸,觉得自个儿这会儿肯定是一脸娇怯的模样,XX个OO啊,萝莉脸什么的最要不得了。      但是谭静澹没看出娇怯来,只是猛地一点儿火气升了上来,低吼了一声:“相思,你这话骗自己玩吧!”      瞧吧,这俩还有得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们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且话说俺写了一春联,上联:梅到人间老一岁,下联:杏来世上又得春,横批:佳节正好 写完后有人问我,你那是“没兴”还是“幸没”呢,我说是“没醒”。    新的一年,祝大家睡得好,我啊,今年一年就没睡好过,希望明年再写联就不是“没醒”了,而是“睡饱”。道是:水融春意,千江碧色枝头绿;袍纳冬风,一瓣冷香袖里融,横批两字——春晓,从立春睡到次年立春再醒,我这愿望很好很强大。 67 67、圣旨官媒 ...      这姑爷上门来的结果是——谭静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谭静澹未免觉得自己太惯着相思,容着相思了,要不然怎么至于到现在相思还懵懵懂懂的,就是太顺着她了,所以她才这么没心没肺没感觉。      对于这个谭静澹想了想去又没有好办法,不理她他忍不了,晾着她吧只要她一苦了脸,他准得心疼,这要是不给她肉吃只怕更甚。他吧一是舍不得委屈了相思,二是舍不得冷落了这相思,这一来二去之下,谭静澹深深的觉得,他的软处全在相思身上,相思却没有半些儿温软的在他身上。      一这样想了,谭静澹就觉得他得想法儿,要不然这没心没肺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劲儿来。他这会儿正在自个家里,在书房里踱完上院子里踱,总之就恨不能把路走穿了,没办法,他挠心啊!      “爷,您歇会儿吧,再转悠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今日是小姐生辰,皇上过会儿就得到府里来,您要不先整理整理衣裳,等皇上来了也好陪陪。”说到这,钟管家就不由得不佩服当今皇上,那真是真真正正的痴情种子一颗,就种在他们家小姐身上了。自打谭静池过世后,皇帝是不管生辰还是死祭,必定会到府里来。      因为谭静池的尸骨就葬在谭家的后山上,每年生辰、死祭皇帝都会来凭吊一番,偶还能流下几行泪来。皇帝与谭静池那是打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感情,谭静池的身份也够,当时的皇帝不过是个没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甚至还不受宠,所以没什么高攀低就的。      听了钟管家说的事儿,谭静澹挥了挥手说:“行,我知道了,下去准备吧。”      退朝过后皇帝就匆匆赶来了,谭静澹在门前迎着,皇帝见他要施礼就赶紧扶了一把:“瑞安不必多礼,朕又来叨扰瑞安了。”      “皇上说哪儿的话,皇上能来,想必静池也是高兴的。”谭静澹看了眼皇帝,脸上略带着些悲恸,这神色令谭静澹不由得动容。似乎这一年来,他就没怎么想起静池来,反倒是被相思迷了眼蒙了心,旁的人他似乎忘得差不多了。      “瑞安,朕听说你代师授业,你那小师妹何在,也叫来一块儿坐坐。”皇帝没听说什么风言风语,只是宣山先生的弟子,皇帝出于各方面考虑还是要见一见的。      但是皇帝没听说什么,谭静澹一听这话却以为皇帝听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就想护食儿了:“她是个没什么规矩的,等以后教了规矩再拜见皇上吧,省得她冲撞了皇上御驾。”      谭静澹这么说了,皇帝也不甚在意,只点了点头算是随了谭静澹的意,反正见与不见,他一朝天子的意到这儿了也就差不多了。至多回头再和莫相问提一句,这便是意到了,至于见不见皇帝还真不是太在意:“瑞安也二十一了吧,前些时候遇过谭大家,说是你和你那小师妹订了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婚礼,朕倒想做这主婚之人。”      “恰与皇上同岁,在这儿倒想替朝里大臣们问一句,您什么时候预备立后。中宫久空,皇上您这样儿,静池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谭静澹一边是替皇帝操心,一边是替自个儿操心,要是皇帝知道相思这模样,少不得会更加折腾。      眼下折腾得他是心力交瘁了,再加上皇帝,谭静澹真担心自个儿会折腾不起。      相思,爷这辈子就跟你折腾上了,甭管你咋折腾爷,爷都认了。可是你绝对不能跟旁人折腾,只能跟爷折腾,这就是谭静澹最直接的想法儿。      “是啊,同岁!可是朕孩子都一溜了,你有个拽袍子角的没有?”皇帝心说:朕和你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咱们谁也别揭谁的底儿,谁碰谁难受。      对于这个,谭静澹倒不在乎,反正孩子的娘都找着了,孩子还担心没有吗:“皇上,订下了也就快了,要么您给我赐个婚,也好让我享享圣旨官媒的风光。”      圣旨官媒,谭静澹心说:姑娘,这回你想躲也躲不开,皇上您也别跟着掺和,您自个儿赐的婚,总不能自个儿破!      “你几时也需要这些虚的了,是想抬抬莫司业一家吧,莫司业为官倒是个勤勉踏实能办事儿的,抬抬也无妨,明儿上朝朕给你当朝布婚,赏你个大大的面子。”皇帝说罢就开始和谭静澹一块儿往谭静池长眠之处去。      那是一片山明水净,不论春尽秋来还是冬雪里,四时都有花开放。谭静池爱花,却不好艳丽繁盛,只好素淡清静,这些四时花朵全是皇帝着人搜罗来的,深情到此也可见一斑。      皇帝例行地吊唁一番,谭静澹就先离开了,他得留个空间给皇帝和谭静池说说话,有些话太过私密了,便是他这做兄长的也不好听下去。      “爷,相思姑娘来了,正在堂里等着您。看脸色似乎顶不好,连肉饼都没动上一口,看样子是有什么事儿。”钟管家心想:连相思都不爱肉了,那只能说明事儿不小。      哪有这么巧的,谭静澹看了眼后山,又看了眼大堂那头的方向:“去远远守着皇上,别让皇上太伤心了。”      看着钟管家远远离去后,谭静澹才举步进了大堂,而相思一见他就扑了上来:“谭静澹,谭静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赶紧救救我吧……”      这话可说得真是严重,加上她脸色也不好,谭静澹只以为她染了什么重症,当即也顾不得心里那点别扭的心思,拉着她坐下来手就搭在了相思的腕上:“到底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是什么症状?”      “头晕气短心也虚,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相思一忙乱起来,就好学人家玩排比句,瞧瞧这下就排比句上了吧。      入手的脉相极平和,再正常不过,谭静澹又看着相思的脸色,也没有异样,只是微微有些泛着粉色,看来是一路急奔过来的:“脉相和正,不应该出这样的症状啊!”      “不是,谁跟你说脉相了,大清早就有审方处的医官过来了,说要请我去审方处讲座。这也没关系,不就讲座嘛,反正咱能说会道嘴皮子溜,关键是请的全是举朝上下有大名的医官,谭静澹……你得救我!”相思彻底傻了,一想到要去跟那些经验丰富,又知识渊博的医官讲座,她就心虚,她半路出家,而且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水平不到,所以她悚那场面。      这下谭静澹长出了一口气,瞪了眼相思,没好气地戳了戳她开始长了点肉的脸颊,原本打算不给她什么好脸色,结果这样一搅彻底破功了:“这事我知道,讲座就讲座,你怕什么,他们擅长的你不擅长,你擅长的他们也未必会,你挑你会的说就行了。”      听谭静澹这么说,相思傻愣愣地问了一句:“我会什么?”      继续戳,他们家姑娘怎么能这么笨:“相思,行方施药你不比师父逊色,施针行针你更是在多数人之上,你切脉的工夫也没几个人比得,你说你会什么……”      只见相思半晌半晌地“嘿嘿”乐,然后揉了揉耳根说:“原来我会这么多,嗯,那我不怕了,来多少人我也接着。”      说完,相思又拽着谭静澹的手说:“谭静澹,你真是个大好人!”      话一说过了,相思就撒开了手,转身就往外奔远了。留下谭静澹在屋里瞪着相思的背影无比气结,只见他指着相思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只一声长叹,然后又派人去司业府那边打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打听事的人回来了,谭静澹一问才知道,原来审方处的医官们还在司业府,相思这姑娘竟跟人说着话时,半道上溜到他这儿来了。知道了前因后果谭静澹又好受了,这时候不找别人只想着溜出来找他,那也很好。      这时后山的皇帝也下来了:“瑞安,明儿朕给你当朝布婚,你记得让你那小师妹进宫,上太后那儿谢恩。”      赐婚的旨意是朝上布给男方,太后那儿的布给女方,谭静澹得去殿上谢恩,相思自然就是去太后那儿谢恩了。      “是,皇上。”      次日里,皇帝当朝布婚,当朝之下还真没谁震惊着,淡定地看着谭静澹谢了恩,只是后头莫相问知道了,把他给震惊着了。按说皇帝亲自赐婚了,按着谭家的地位,这诰命是跑不了了。谭静澹经营泰华山,上赏的是正一品的虚衔,可虚衔也是衔,那相思就是正正经经的一品诰命了。      莫相问琢磨着,相思会不会知道一品诰命代表什么!      一品诰命,可执牌出入宫廷,即使是太后面前那也是有座儿的,关键时候还能救自个儿一命,这就相当于一面免死金牌,这下莫相问觉得自个这妹子这一辈子是有保障了,挺好!依着莫相思闯祸的本事,要是没这免死金牌,还真是没底儿。      末了莫相问赶紧着人进府里去,等着太后的懿旨来,然后赶紧给相思说说规矩,然后赶紧送进宫去谢恩。      莫司业,其实吧,您是真了解您妹子,您这说闯祸,相思就真是要闯祸了……这祸吧,还不小!      小谭,该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孩子们都乖,来摸摸抱抱亲亲蹭……新年都要非常非常带劲儿的活着,咱不要给力,这词儿真是滥腔滥调了,怎么啥东西被芒果台一用就变味儿,一上春晚就串味儿~~囧 68 68、这位怎么出现的? ...   头回进宫,相思觉得自个儿可以用一个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故宫宏伟壮观吧,那是后人所谓的修旧如旧,可真正的皇宫禁院哪里是后代的修旧如旧所能够替代得了的。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那你是看不起皇权!      打大前门进皇宫,那是青玉铺地,白壁雕墙,朱梁嵌珠镶玉,乃至屋檐上也是伏龙栖凤栩栩如生。这不是一座宫殿,而是魏朝所有顶尖艺术品的汇集地。相思自小长在古董堆里,对这些东西那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热切。      要不是把皇帝拉下马是个技术活儿,相思还真想说一句:皇上,我想做这宫殿的主人,要不您让让还是怎么着?      她是直接坐着马车进的祈安宫,祈安宫是太后的宫殿,自然是中宫之中最华丽精致的地方。那雕花的大门走的都是游丝水纹儿,每一块铺地的青玉砖上都走了浅浅的祥云瑞草纹饰,相思看着心想:爸啊,您要是来了准得哭,拿这砖铺地,没这么败家的!      当相思在殿外看着地砖时,门口一声喊:“奉太后懿旨,召莫相思觑见。”      于是相思抬头一上眼,这时九重门齐开,她直接就看到了殿内太后端坐正中间的庄严模样,她小心肝儿一抖,心想:真吓人!      好在莫相问请了人给她恶补宫里的规矩,她现在知道得猫着腰恭恭敬敬地到太后那儿见礼,这礼只需要一躬身就成,那跪拜礼是重罪及身才需要行的。      行过礼后,太后说:“走近前些我瞧瞧,宣山这辈子就这么个女弟子,我可得瞧仔细喽,你们也都看看,以后可是得常来常往的。道是这天下啊,最少不得的就是医官,谁还没个三灾六病的时候,朝里就缺个能入宫廷内外又能安心托底的女医官,都要多亲近亲近。”      默默地往前头走了几步,到离太后约三尺左右的地方站定了身,然后微微地抬起脸来,眼皮子依旧下垂着,非礼勿视,这也是规矩。      这时太后眯了眼睛一看,就这么惊呼了一声,然后就半晌没有动静:“这是静池回来了吗,是静池吗?”      又是谭静池,看来这位……咦,谭静池当年好像和皇帝还有一腿,谭静池也是个彪悍人嘛,兄长记挂,帝王久悬中宫正位,还有一位据说是敌国的王子,如今也是一方之王了,谭静池真适合当言情小说的女主角啊。      反观她自个儿,那就是十成十的一女配角,要是她是女主,那就得有男配,可是男配在哪儿……一个都没看见,相思自动地就把谢知易给忽视了过去。那位吧,其实一直没表明心意,加之相思本来就情商低,一个谭静澹她还玩不转,谢知易她就更玩不转了。      “太后娘娘,小女是莫相思,池姑娘已经过身多年了,我不过只像了几分而已。”她见过谭静池的画像,眼神是真的不像她,那神采气度也和她完全不一样。按魏驰川的说法儿,那就是薄皮没馅不戳都会破。      这时太后静了静神再一细看,确实不怎么像了,于是又把话题岔开了:“莫相思?咦,那莫相问是你兄长吗?”      “回太后娘娘,正是家兄。”对于太后嘴里吐出莫相问的名字,相思有点意外,莫相问都做什么了,名儿都传到内宫来了。      “这可赶巧了,你兄长可是把我们尚阳公主的心给拐走了,这不正非闹着要皇上下旨许给你兄长不可。尚阳可是这一辈儿最小的公主了,肖太妃那接了好多帖子要尚咱们这位小公主,偏偏她就冲你兄长看对眼了。”太后这时看了眼肖太妃,肖太妃颇有几分不大高兴的模样。      其实太后也小孩子心思,这位肖太妃是先帝最年轻的妃子,从前没少碍着太后的眼,那会儿太后可不还不是太后嘛,不过妃子一名,自然是羡慕妒忌恨了。如今最得宠的成了太妃,不得宠的成了太后,太后当然偶尔性子一上来,就要膈应膈应这位。      肖太妃就这么个女儿,指着女儿嫁高门,好让她在宫里长长脸。宫里的女人嘛,不都这样,争完丈夫比孩子,这辈子总离不开争啊比的。本来肖太妃还想过把尚阳公主嫁给谭静澹,可谭静澹毕竟有过“疯魔”的病,所以肖太妃也就做罢了。      后来又瞧上谢知易,却不知道谢知易发的什么疯,竟然和尚阳公主一见面就闹了不痛快,尚阳公主是死也不肯嫁给他,于是拖到现在,尚阳公主看上了莫相问!      “尚阳这孩子眼见浅,总要再长长眼再说,这事儿还不定呢,太后娘娘现在提了,难不成是要赐个旨给尚阳么。”公主出嫁,向来是要先生母点头了才成,皇子不说,公主是一定要的。所以这事肖太妃不点头,尚阳公主还真下嫁不了。      所以肖太妃这是在提醒太后,我还没点头呐,这事还没谱!      于是相思知道前因后果了,尚阳公主看上了她哥,非要嫁不可,但是肖太妃瞧不起她家的成份,所以拒绝。相思这下特想学谭静澹一动作,那就是给肖太妃一个表示“懒得搭理你”的大白眼。      不过相思知道这会儿不能乱说话,所以她默默地不作声,好在这话题也换得快,末了有人神来之笔一般地来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宫殿当中间上上下下的人全雷死了:“这姑娘长得静池,难道说瑞安竟然对自家妹子……”      这话还没说完太后就瞪了那位太嫔一眼,这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要不然哪适于加了个“太”字都只是个嫔,从前就是个不会看场合说话的:“陈太嫔,你细看看这姑娘,哪有多少像静池的。猛一看像十成,这会儿说完话,言行举止,形容样貌至多像四分。”      得,太后您也不用圆了,相思自个儿都雷死了。她当然不相信谭静澹是因为她像谭静池才喜欢她的……呸,她还对这个事实没法儿接受,因为她一直觉得谭静澹在开玩笑。只是玩笑都开到圣旨官媒的份上了,这玩笑也开得太大太真实了!      “成了,严成啊,送相思姑娘从花园里出宫,让相思挑两盆花回去,宫里近来有几盆花难得开得好,赏两盆给你点点屋子。其他的赏赐我也不跟你说了,待会儿自个儿听懿旨去。”太后也随性,说完就由人扶着进内殿去了。      于是相思被领着去挑花,花倒是种类还挺多,甚至多是相思认都不认得的。她上眼一看,花倒是没什么,那装花的盆儿那真是太美貌了,大山水纯手绘,甚至还是纯手工,一点儿也不粗糙,那画儿要是画纸上,几千年后随便就能换辆车开开。      然后相思就蹲下来挑啊挑啊挑,领她来的太监都看不过眼了,就对相思说:“相思姑娘,您且挑着,咱家上那头候着您,您慢慢挑。”      太监得了命,要侍候好这位,当然是由着她去了。相思一听就蹲得更踏实了,她一个一个花盆地细细看,这个是日出山河,那个是春满园,前边是竹影萧疏,身侧是暗香徐来。个顶个的精致漂亮,她真是一个也舍不得,恨不得哪个都抱回去才好。      “这个好,这个也好,那个还是好……这真是考验人啊?”相思支着下巴在那儿看了一溜,忽然看到一片袍角,绣着金灿灿的山河日月,还有祥云瑞兽。她上眼一瞧就知道,丝啊面料啊绣工啊她不懂,她就懂得一个,这东西很有收藏价值!      相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伸手拽,然后拉近了看!相思啊,这动作在宫里很危险啊,尤其是当面对这么繁复华丽的“收藏品”时,更是非常危险。      她伸手一拽吧,那袍子还往后退了退,相思就顺着往上头一看,哟……好大一脑袋。于是她下意识地站起来,刚好顶着那人看过来的下巴,大概是吃疼了,捂了捂下巴就眯了眼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咚”的一声,那人掉水里了。      有人掉水里了当然得救啊,可是相思不会水,那人倒像是会的,于是相思心说咱伸手去把你捞上来呗。不捞还好,她一站到池边一捞,那人就看着她这么沉了下去,相思看着自己伸在水面上的手:“不脏啊,干嘛不伸手,宁可淹死也不拽我的手上来,这叫什么事儿,淹死你活该!”      相思,对于你彪悍的神经,群神无语皆望天,没你这么笨的!      好在水池里的人还没沉多久,就有侍卫喊了声“救驾”然后不扑进水里,一个侍卫嫌不够,一群侍卫跳进了水里,结果你也捞我也捞,捞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捞着皇帝。最后还是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谭静澹把皇帝捞了起来,这时皇帝已经是华丽丽地昏迷了……      当谭静澹在按压皇帝的胸肺时,相思弱弱地走过去问了句:“谭静澹,他是谁啊,我伸手想拽他上来,他理都不理。”      “皇上……”对相思,谭静澹表示他很有压力,这么傻的姑娘到底从哪儿来的。      不怪相思,她看见的穿龙袍的人没一个是皇帝,而且真没想到在这旮旯里看到了皇帝,明明说是专植赏赐花卉的园子,不会有什么贵人来,可是……这位怎么出现的?      其实,皇帝只是来亲自选几盆花,预备移植到谭静池坟前的,结果碰上相思了!      相思啊,眼前这祸闯得还算一般,到皇帝醒的时候,你的祸才会真正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噢……猜剧情的娃们,乃们慢慢猜吧,不管猜对猜错我都沉默,噢耶…… 那啥,男配们都要来了,注意这个“们”字儿,男配们啊,我为相思准备的菜就快要上齐了,相思啊,你的祸还大着哩~放心,会有小谭来收拾乃的祸的 69 69、一块儿玩崩溃 ...      静池,你回来了吗?      我知道,那不是你,你的眼睛更柔和三分,你的眉眼更温婉三分,你的神色更清淡三分。可是看见她,我忽然以为人世间的春天又回到了人间,我知道不是你,但是静池有些是可以替代的不是吗?      我只需要一个像你的人,那样……就足够了——以上为皇帝睡梦中的心里对白。      但是相思是谁,连谭静澹都崩溃掉了的人,皇帝这BOSS再大,也不过尔尔了。当皇帝醒来看见相思在床榻边给他扎针时,相思一脸谄媚,因为自个儿刚才差点淹死了魏朝的皇帝,所以当然得谄媚点,这样才能不追究嘛。      再说了,追究她她是不怕的,要是追究莫大叔、莫大娘和她那宠妹妹的哥哥怎么办?所以她老实不跑,替这位行针过穴,把人唤醒了,然后极谄媚极谄媚,谄媚得一如她向谭静澹要肉吃一样的嘴脸:“皇上,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要是不醒我这罪过可就大了,谭静澹说你要是不醒他们会拉我陪葬的,我肉都还没吃够怎么能死呢。幸好幸好,果然是真龙天子鸿福在身,怎么样都可以化险为夷的。你看,我吧虽然不小心把您给撞水池里了,可我那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推你吧,也没吓着你吧,我还伸手来着……”      多话是相思的美好物质之一,她习惯于把人绕晕乎了,然后再一掌把事儿拍平实了,最后天下太平,她继续安安全全地吃肉过日子。      就这么看着相思嘴巴一开一合的“叭叽”着,皇帝猛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皱眉拧了自己一把,皇帝泪奔了……      就这么个替代的皇帝很怀疑自己受不受得了,怀疑自己会不会在相伴一生之前就把这姑娘给掐死了,没这么唠叨的。皇帝之所以喜欢谭静池,那是因为谭静池对他胃口不是。      可相思这唠叨又聒噪,而且满脸谄媚的,皇帝看着就觉得泯然众人矣,太崩坏了!虽然崩坏,可是皇帝还是想圈养着。      皇上,您就不问问人愿意不愿意……      只见是时,皇帝拉着相思的手说:“朕赐你做静妃,以后就留在宫里陪朕!”      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帝拉着自己的手,然后看了看守在四侧的宫女太监,最后看了眼门外,谭静澹去外头取药还没回。相思用力地眨巴眼,咽了口唾沫,“嘿嘿”的傻乐了乐,然后抿了抿嘴说:“可是,您刚把我赐婚给谭静澹呀,还特利落的把诰命书都给了我!皇上,做人不能这样啊,俗话说得好呀,君子一诺千金,您是君王呀,一诺那是重过了千山万水的……”      一边说着话,相思一边开始庆幸,她心说:进宫当妃子,亏您老人家想得出来,皇宫是很美好,但是皇帝不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咱侍候不起,谭静澹好歹是任拍任抽任敲打,皇帝不能,这就是差距!      “皇上,道是感君深深意,此生报不回……”最后,相思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您歇菜,我嫁小谭子!      皇帝傻眼了,彻底转不回弯来了,如果说刚才只是崩坏了形象,现在就是彻底崩溃了:“你是莫相思?”      “是啊,您那国子监司业莫相问就是我哥,对了,我还认识您的另外一位臣子叫谢知易,人叫他宜章公子,嗯,我还认识魏驰川。我认得的人不多,现在再加上皇上,这京里我都认识三朋友了。”朋友,相思这小算盘儿当然是打得精明的。      这下皇帝早手指着相思,嘴里只蹦出两字儿来:“闭嘴!”      其实这时候谭静澹已经到了皇帝住的正和宫外,皇帝说“赐你做静妃”的时候,谭静澹特想跑进去把皇帝揍一顿,就像小时候干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是他想看看相思的反应,结果相思非但没让他失望,反而让他乐得想挠墙,他家姑娘真是个天才一般的丫头,多可爱,多招人啊!      最后到皇帝说“闭嘴”的时候,谭静澹就忍不住了,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心说:皇上,这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我疼爱的是妹妹,但是我爱的是相思。而你不过是拿相思当静池看待,因为相思,我可以面对静池的死了,可是你不能,你不过是想拿相思来逃避静池的死而已。      猛然间谭静澹又笑了,相思,我爱的是你,只是你……      想到这儿,谭静澹举步进了正和宫,皇帝正在那儿纠结了又纠结,抬眼一看谭静澹就一脑门的恼火:“瑞安,赶紧把她拽走,没这么闹心的。”      “相思,皇上饶恕你的过失了,还不谢恩。”谭静澹这纯粹是顺杆儿往上爬,还爬得高高的。      “啊,皇上,您真是个大好人,一等一的大好人,真的,没有比您更好的人了。”相思开始爱上了这样的句式,多么真切呀,表达得多么热烈啊!      可是她自个儿不觉得,她这话真是谄媚到了骨子里,就愉没谱没边了。      “还说,再说朕就做一为言而无信的君王你信不信,朕收回给你和瑞安赐婚的旨意。”皇帝只当这是相思会害怕的。      可是相思能担心这事儿吗,她本来就不乐意,连进宫谢恩都是莫相问三催四劝,好不容易她才肯认清事实并进宫谢恩的。听了皇帝这话,她多高兴啊,当即就扑在皇帝床榻边上说:“皇上,如果这样就太好了,这样您对我就真是恩深似海了,我对您的敬仰便也将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又如盘龙江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到这儿为止,皇帝对相思不再抱任何幻想,指了指谭静澹说:“瑞安,拎回家去好好教,她这模样,你任重道远啊!”      这时的谭静澹脸早黑了,黑得不能再黑了,拉了相思就往外跑,顺手把药扔给了皇帝:“兑水服下,今天别喝茶。”      说罢,谭静澹拽着相思继续往外走,路上还遇上了那名叫严成的太监,说是把花已经送到了司业府那边,相思“嗯嗯”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滔滔江水”的话就已经被谭静澹扯着走远了。      上了车后,谭静澹从鼻子里喷出气儿来,理也不理会相思。相思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虽然不知道具体哪错了,可是从谭静澹的表情里她看得出来。      “谭静澹?”相思试探着叫了一声。      听了声儿,谭静澹不看她一眼,也不回她话,反正他现在是很窝火。      而相思见谭静澹不理她,也自讨了个没趣味的,然后默默地在一边画圈圈,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入宫谢恩之旅,她深觉应该叫“生产线之旅”,而且还是杯具生产线!      “谭静澹,真不理我了?”相思小心肝儿蹦了蹦,对于谭静澹的冷面她不是没看过来着,可是眼下看着心里不踏实,老觉得堵得慌。      堵得慌啊,堵得慌就对了,你娃再不堵得慌让小谭公子怎么办,凉拌吗?      谭静澹继续不理会,他当然不会承认,相思小心翼翼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这姑娘心里眼里是有他的,只是死鸭子嘴硬的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下相思狠狠地揉了揉耳朵根子,把耳根都揉红了才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谭静澹真生气了,而且很生气。就上回她拒婚也没这么生气过啊,怎么眼下生上气了?      “停车!”相思决定替小谭公子消消气儿,于是喊了停车。      然后改相思拽着谭静澹往前走,七绕八拐的找到了一家小铺子,小门脸冲小巷子,上头挂着块“好吃肉”的牌子。相思自己喜欢吃肉,一吃上就眉开眼笑,所以她坚定地认为,吃肉可以通过肠胃上的满足,来达到让人心情舒畅的境界。      所以,谭静澹生气了,她就请谭静澹吃肉。好吃肉最有名的就是慢火老汤炖肉,要吃时才从锅里取出来,手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再浇上原汤勾兑的芡汁,那滋味美得能让人把舌头咽下去。      当肉撕好端到桌上来时,相思拿菜叶包了一个肉丝卷,然后用筷子夹到了谭静澹盘子里,脸上满是小心翼翼又谄媚的笑:“谭静澹,吃吧,不管为什么生气,吃过了就好了。你看我,只要有肉吃,多高兴啊!”      没好气地瞪了相思一眼,谭静澹忽然觉得将来自己肯定活不长,这姑娘太能折腾了……      而现在的皇宫里,崩溃之中的皇帝下了一个决定,他崩溃了他也不能看着别人继续完满下去,他要把那成国的王上找来一块儿崩溃。且说这成国的王上,从前和他争女人,还想杀了他,所幸他没死还登基主掌了天下。      现在那人和他争江山,还是想杀他,可是咱是一朝之主,咱有风范,咱邀你来天朝上国做做客。      他就愿意看着成国那位崩溃到死……      嗯,得先让谭静澹和莫相思成了亲再邀那位来,他一国王上总不能没脸没皮地抢人妻室。毕竟皇帝和谭静澹是打小长大的情谊,总不能让成国王上把莫相思给抢走了,那是不道德的。      虽然相思聒噪得让皇帝挺想这么干,但是这样不就让成国王上如愿了吗,要的就是一块儿玩崩溃,如愿了算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到这儿了,我得承认一件事,配角就俩,一个是谢知易,一个是那位成国王上,皇帝打酱油路过…… 他已经被相思弄崩溃了,但愿那位王上神经够强悍,要不然估计也会崩溃! 还是咱家小谭子够淡定啊……小谢,接下来会加大乃的戏份,做为后妈,我有鸭梨 70 70、等着姐来收拾你 ...   赐婚的旨意刚下没多会儿,皇帝就着礼部选了个好日子,就这么定了婚期,并把旨意传到了谭、莫两府。且说这定婚期的消息一传来,两府的反应当然是大大的不一样,谭府是喜气洋洋的赶紧着人着手准备这事儿。      至于莫府么大环境上还是很和谐欢喜的,只不过局部不是很太平,比如相思屋里……      眼下相思正在挠着墙 ,她怎么能不挠墙 ,她以为还会有很久,这样她可以有很多时间来做心理建设,更重要的是,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也许谭静澹不想娶她了,也许她……嗯,逃之夭夭了!      但是皇帝这婚期的旨意一下来,把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初九,还据传是要亲自主婚。她倒是没啥,关键是莫家人有啥呀!所以她跑不了,只能看着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她自个儿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逃婚,眼下她没这胆儿,拒婚,旨意都接了难道要皇帝把吐出来的再吃回去,皇帝会嫌恶心,皇帝要是觉得恶心了,她这小命儿没准就呜呼掉了。      所以她纠结啊……      不是谭静澹不够好,只是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没有这心理准备,一想到要跟谭静澹过一辈子,她老觉得人生将会是一包茶叶,不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沉沦在杯具里。      “相思,来来来,赶紧来试嫁有了,你看都十一月二十了,你还在这不急不急的,非得等到临上花轿了才来着急冒火不成。你啊,从前风风火火的,现在怎么磨成个不痛不痒的性子了,赶紧过来,愣着干什么 。”莫大娘领着几个小丫头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个木盘,上头罗列着各式各样红红灿灿的物什。      一见这场面,相思就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然后不见任何人,尤其是谭静澹。      可是她不会法术,不能一下子把自己变没,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迎上莫大娘笑眯眯的眼神,然后被摆弄着梳妆打扮穿衣裳。别说,打扮完了一看,她还觉得真是美极了,当下又喜滋滋的,心说:咱一打扮,也是天仙儿一枚呀!      可是还没高兴多会儿,又想起这是嫁衣和喜妆,于是又苦了张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莫大娘,伸手拽着莫大娘的袖角摇来晃去,撒着娇地道:“娘,我不嫁!”      “不嫁啊!”      “嗯。”      “早上哪儿去了,你当时别接旨啊,后来当着皇上的面儿拒婚啊,现在说不嫁,迟了。赶紧把衣裳脱下来,我看着腰身儿那还是肥了点,正好拿了再改心。”莫大娘说完就指挥着丫头们把相思的衣裳剥了,然后就这么把她晾在了一边。      相思泪流满面,无比悲催,她在桌案上画满了圈儿后,才特郁闷地指着自个儿说:“旨是我接的吗,当着皇上的面儿我没拒吗?”      这么一说相思又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一声:“矫情不死你,明明也不讨厌谭静澹,可为嘛不愿意嫁!”      默默地,相思自个儿也不知道答案,她吧就是觉得眼前这样很好,天天在一块儿又没有什么约束,不照样是相依相伴了吗?就是普通的夫妻还做不到他们这样儿呢,可谭静澹偏偏要把婚事办得这么仓促,她不仅不能适应,反而有些害怕。      ……唔,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么!      噢,原来是婚前恐惧症啊!相思揉了揉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不是太清楚,但模糊间能看出一张纠结的苦脸来,于是她冲着铜镜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嘿嘿”的傻笑了好一通。      末了,相思挥着小拳头,发下了豪言壮语:“谭静澹,等着姐来收拾你。”      姐啊,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您自个儿悠着点儿!      在收拾谭静澹之前,还是先收拾自个儿吧,试完嫁衣的第二天,相思郁闷一扫而光,自个儿就特欢喜地跑街上找肉吃去了。莫大娘还是不让吃肉,甚至更坚持让她吃素了,因为莫大娘坚信,如果不是听了归云寺大师们的话坚持吃素,相思不会有这大好的姻缘。      所以相思憋死了,这些她纠结的日子里,她就没吃过顿好的,天天青菜豆腐瓜果笋子的,加之她又不怎么吃得下,所以她又瘦了。刚养出来的小山包差点又变成了搓衣板,有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搓衣板,心里特不纯洁地想,如果谭静澹半夜起来手一摸,会不会怀疑摸到的是他自个儿……      一想到这儿,相思就使劲傻乐,得瑟着找了家铺子准备吃肉,但是她这还没坐下来,那头就传来一阵叫喊声:“相思姑娘!”      听了这声儿,相思转过身来一看,眉眼立刻就笑开了:“宜章公子,好久不见了,你都上哪儿去了呀,怎么我回京后就没见着你呢?”      “相思姑娘,恭喜你!”天知道,谢知易大老远从前塬把事儿办完了,然后迅速地赶回来了,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恭喜?有什么可恭喜的……噢,你是说和谭静澹成亲呀,谢谢!”相思既然已经想开了,当然眉开眼笑地说谢谢了。      而谢知易呢,一看相思这欢喜上眉梢的模样,心里就不由得黯黯,但神色间全不漏半点。谢知易是个君子,自小在书香门第里教养出来,当然是个进退有矩的:“相思,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当提前贺你和瑞安的喜结良缘。”      “宜章公子,你可太了解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相思点了一桌肉,欢喜地开吃,全没看到谢知易在她吃东西时偶尔流露出的失落与寂寥。      末了,吃了东西从馆子里出来,相思心说:得,吃饱喝足回家睡觉养膘去。但是一看谢知易,似乎没有跟她说再见的意思,于是她又想,谢知易刚从前塬回来,可能想在街市上走走。      于是她遥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和谭静澹一块随谢知易去前塬,没想到谢知易去了又回了,她和谭静澹却直接回了京城。      “相思。”      “嗯。”      “相思。”      “嗯?”      谢知易的百转千回心思化作这两声喊了出来,却心知相思是不懂的,这姑娘这般的迟钝,这般的憨傻,却又这般的招人心。相思啊,我的心意便是吐露出来了,你也总是三言两语回拨了。      “到我家了,可要进去坐坐?”谢知易指了指自家正冲大前街几行树隐约处的院门,门口这时已经有仆役看到了他们,正欲上前来迎接。      “相府……你原来是当朝相爷的公子啊,根正苗红好出身!”相思侧着脸看了一眼,心说这位可真没什么架子!      “不如瑞安,要论出身,当朝除了顶头的那几位,谁的出身好得过瑞安。”谢知易这话不自觉地透着点儿酸意。      于是相思听出来了,不过这位在她眼里,那是自来的酸,所以她就当做没听见。不过地于谢知易说“谁的出身好得过瑞安”,她就忽然开始想起一茬儿来,谭静澹到底什么出身,嗯,回头问谭静澹去。      却说两人正要穿过马路进到相府里去,却不料异变突生,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溜穿着平民装束,却蒙头蒙面的人来。那些人手极快,眼见着就把相思给掳了去,谢知易一看连忙去救相思,却哪知道这群人的目标压根就不是相思,正是他!      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谢知易虽然有功夫在身,毕竟是以文致仕的,哪能敌得过这些蒙了头面的人,于是一来二去谢知易也被拿下了。拿了这两人,蒙了头面的那一溜人就迅速地消失在街面上,快得像是压根没出现过一样。      以至于相府大门前正迎过来的仆役还没能反应过来,站在门口威风凛凛地侍卫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相思和谢知易在相府的大前门被架走了。      是啊,谁能想得到,光天化日之下到人家门前绑人家公子,这群人行事大胆,动作利落,趁着人流来又随着人流走了……      于是谢相爷拍桌子了,小谭公子拍书案了,连着着向来温文和气的莫司业大人也当堂把圣人言停了,骂了几句脏话。      “截相思的?”      “不像,谁都知道相思姑娘是宣山医圣的关门弟子,这世上有谁会愿意与医家为难,况相思姑娘自来少是非,哪来的仇家!”谢相爷知道莫家关系简单,人口也简单,纵有个不争气的大伯,也早已经随着莫相问高升而谄媚狗腿了。      “那是绑宜章来的?”小谭这下真想敲开绑匪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你说绑宜章就绑宜章吧,难道还要绑一个搭一个不成。      “瑞安,之仪,怕是宜章连累了相思姑娘,我这儿先给你们赔个不是,旁的回头找着人了再说。”谢相爷也急,为莫相思和谭静澹主婚的是皇帝,定婚期和赐婚都皇帝的主意,如果到时候人没了咋交待?      知道谢相爷此时不易,莫相问拢袖微微施了礼道“相爷不必如此,只要找着人了万事无碍,只是还需得加紧些才是。”      这真是横生来的枝节,眼看着嫁妹子的嫁妹子,娶娘子的娶娘子,结果妹子、娘子以及谢相爷的儿子全从眼巴前被人截走了,这叫什么事儿!      其实吧,谢知易会喜欢这一趟的绑票之旅的,因为独对相思,一路同往未知……    71 71、为绑匪默哀 ...      绑架,这对相思来说真是新鲜,而且很有趣。她吧一直对这世界没安全感、没归属感,永远像是做梦一样,所以只觉得眼下好玩儿。不过几分警惕心还是有的,她这时候当然不敢把那“唐僧”架势摆出来,她可不信绑匪都带着“善男信女”的属性。      所以在谢知易沉默不说话的同时,她也在默默地观察四周,眼睛是被蒙上看不见了,好在她不仅记性好,听力更好。打小老远她爹一敲,她就能听出瓷器的准确窑口和大致年代来,而且还能听出是土里刨出来的还是水里捞出来的。于是她静静地听着,准备做一个“三好”绑票。      恰好今天有风,她能从风吹车帘子的动静来辨认到底车子是往哪个方向开了,她身上没什么可以扔的,而且还有人看着,所以这招不管用。      七弯八拐的没出城,下车后被推着进了间院子,院子里有鸟声、水声,相思心说这绑匪也够雅致的,住的还是山水别墅。      被人推了一把以后,蒙着眼睛的布也被解开了,这下相思才和谢知易互相看了一眼不说话。相思指了指外头,又指了指屋子,谢知易指了指屋里这才说:“相思姑娘,先坐吧,即来之则安之。”      做为宰相公子,谢知易有一种底气,那就是绑匪不会把他们咋滴,更因为他们没有看到绑匪的面目,这更让他坚定这个认知。      “宜章公子,他们为什么绑咱们?”相思总觉得绑人总要有个理由吧,为钱绑富人家的公子就成了,何必去惹位高权重的宰相公子。要是为利益或阴谋,那她就想象无能了,要是为利益、阴谋应该跟自个儿没什么关系吧。      转念又一想:“现在姐也是有身份的人,如果真是绑姐的,那就得怪谭静澹。”      而谢知易对于相思的问题也同样没有答案:“不知道,他们应该会来说话,要么会送信出去,总会有消息来的,眼下的情况是咱们不能着急。相思姑娘,你不要害怕,这里一切有我,我一定护你周全。”      “我倒是不着急,关键是咱们得弄清楚眼下的处境,这是哪里,怎么能通知谭静澹他们来营救,咱们怎么在他们救咱们之前把小命保好。宜章公子,我们都才刚来这世上不多年,还没活够,所以得想着怎么好好活下去。”相思当然知道,这时候瞎跑是很危险的,还是想着怎么保全身家性命比较重要。      见相思这么淡定,谢知易那“嘭嘭”乱跳的心没被安抚着,反而是又加快了几拍。由此也可见,谢知易的神经也是比较强悍的,一般人谁能忍受得了相思这样“间歇性发癫”的姑娘,比如皇帝就受不了嘛。      “见人下药,相思,咱们现在在被动的位置上。这就好比在诊台上,病患会主动来找你,虽然你被动,可有一样儿还掌握在你手里,那就是你怎么治,怎么用药。”谢知易用暖洋洋的眼神看着相思,说话间只一语就说到了相思能理解的领域去。      他也是了解这姑娘啊,要不然怎么会拿这来比喻。      听谢知易这么说,相思点了点头,反正她坚信谭静澹会第一时间来救她,不可能让她出事儿的。莫明地她已经开始依赖了,这也是个好习惯,别事事一个人自个儿扛着,有人扛就把担子让给他呗,多省事儿!      其实相思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她哪里不害怕,只是强自淡定了,要不然早已急得挠墙上梁张嘴骂娘了。      “嗯,咦……宜章公子,你受伤了?”相思看着谢知易的手臂,只见衣袖上有一处破了,并渗出血水来。      也是在这时候谢知易才意识到疼,刚才实在紧张,又是和自己上心的姑娘一块被绑来的,更加着急上火没顾得上疼,这会儿相思一提醒,还真是疼了起来:“小伤,不碍事的,相思姑娘不必担心。”      但是相思见不得人流血,随身又没带药,就四下里一看,床帘不错,桌上有开水,撕拿开水把床帘子拧干净了,然后又拿茶水给谢知易洗了伤口:“伤口不深,只是有点儿长,宜章公子,这以后要是留了疤痕,您这无瑕身骨就添了一道破绽了,这可真不好。可是这里什么药也没有,只怕真的只能留道疤了。”      看着相思蹲着身子在自个儿前头埋首处理伤口,谢知易就有一种把她搂在怀里的冲动,可终究到头了他还是只叹了一声,手死死地握紧了扶手,直到十指发白也不放开。      至于相思说的留疤,这他却一点也不担心:“相思,也许留了疤也好,至少咱们也同患难过这一回。”      只是这心里的话如何能说得出口,谢知易只能多看了几眼她认真又精乖的模样,然后轻轻说道:“相思姑娘,劳烦你了。”      这时的谢知易自是满面柔光,相思一抬头就看进了谢知易的眼里,那眼神里充满了温宠与纵容,以及一些淡淡的情愫。相思只是迟钝,不代表没有知觉,更不代表她看不出来,她只是太后知后觉而已,不经时间久打磨她是不会明白的。      只这一眼,相思明白了谢知易的心思,只是她不能给予地点回应,这时候不论怎么样为,这位都得纠结,都得不好受。所以相思选择了沉默,也选择了继续装傻:“宜章公子,伤口包好了,你可千万别太用力,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也别动手,万一伤口裂开了会伤得更深的。”      依旧乐呵呵的相思没让谢知易感觉到任何异样,只当这姑娘依旧是一双迷蒙的眼睛,睁大了看尘世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好,我会注意的。倒是相思,你没怎么样吧,身上有哪儿不好吗?”      “我没事儿,我只被拖着上车而已,你是动手被伤的,我没动手嘛。所以说啊,下回遇着绑匪,打不过还是顺应了吧,免得伤了自个儿划不来。有道是生活就像是被绑票,逃不了就顺应匪意吧!”相思总是这么多歪理,这一席话听得谢知易又是忍不住地笑。      正在两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刻意压抑过的,听得不是太清楚,但能听出来是个中年男人,不过可能是变声了的,才显得这么压抑:“两位倒是好闲情,要是天下人都这么想,干我们这行的可不就省事了吗,也免得大家伤了不痛快不是!”      哟,这就有人来了,太沉不住气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有压力,这么快就来处理他们俩的事了。相思眯眯一笑,她决定开始“不唐僧”的忽悠人:“我一直是个好绑票,不管求财还是求什么,正好,借你们看看我那未来夫婿的反应,要是他担心了上火了,就说明他是在乎我的,这样一想我还得谢谢你呐。这位先生,要不然你过来,咱们好好叙叙,我也好当面谢过先生。”      只是她这么忽悠人是肯定不会来的:“人说道,莫医侍的嘴能言善辩,今天一见果然不虚此言。莫医侍还没谢我,这样的话……不如好好劝劝咱们的宜章公子,该收手时就收手,该放手时就放手,不要以为身在当朝相爷的位上就能横着走,如果莫医侍愿意转告,在下就当是你谢过了。”      但是相思又怎么只会是这点手段,这才是开场菜,降低心理防线,说明咱就这点本事不用防得太死:“这还用劝吗,看我的!”      这么说着,相思就转过身站谢知易使眼色,示意配合自己演戏,只是她也不确实谢知易看明白了没有。这会儿时间又紧,相思也来不及多使眼色,就开始说起话来:“谢知易,你不是说以后有什么都听我的吗,现在赶紧的去看看这位先生要什么,然后能给的就给,不能给的想办法给!”      见相思这样的眼色,谢知是半明白,半是不明白了,不过大抵能猜到相思的意思,最后她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他们要什么,要没法儿给,想要什么总得先告诉我,我才好让人去准备。”      或许是听着他们俩真有这“诚意”,外头的那中年男子说:“只要谢相爷愿意高抬贵手,近来给条大宽路,我们又何必请两位来作客。你们看,我也不会真伤了二位,只是想请二位来谈谈话儿、求求情的。”      求情,这时候谢知易的脑子飞速想着,相思的脑子里也同样飞速运转,她心想:“既然这样就不是冲姐来的,但是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笨,傻得去针对谢知易。”      一想,人谢知易是谁啊,宰相公子,身居高处,怕是拿来威胁谢相爷的,就像绑匪要是抓的是她,估计就是个一刀咔嚓的命。      其实相思不知道,绑匪真正做得笨的事不是针对谢知易,威胁谢相爷,而是抓了相思,并且让京里好些人都开始抓狂。      绑匪同志啊,有道是一切外在都是浮云,只是相思这绑来的大活人是怎么也浮云不掉的……      为绑匪默哀中……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错字,太晚写的,不改了……其实我每章都有错字,蒙大家不嫌弃,万分感激……囧 72 72、瞧瞧,这就是霸王 ...   “求情啊,看来这事儿你们得好好来解决,这就快过年节了,总不好年节里还玩这出不是。这位先生,要是真谈我们也是有诚意的,你看你要是觉得隔着门安心些,那咱就隔着门谈。咱们都表现出诚意来,您只要情面,我们只要保全性命,大家各取所需嘛。虽然所站的方位是不一样的,但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咱们所求的目的其实大都差不多嘛,你求个安,我们也求个安,那话就好说了不是。”      瞧瞧,相思又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了,综合历史来看,只要是相思一旦忽悠上了,那么不管对象是谁,要么崩溃,要么对眼儿。那么这位呢,咱们再往下看着呗!      外头站着的人都在听着,打头站着的人眼低垂着嘴角含笑,只见一树丹砂梅之下,那人一身白裘衣迎面而立,余人皆随侍在侧。在这没有风雪的天里便如雪一样立着,听着相思脆生生的话时他笑意更深了几分。说话的人并不是这位,但一眼看得明白,这位才是主事儿的人。      “相思姑娘的嘴皮子,果然跟传说中一样溜,说起话儿来一套一套,直能把人绕进去。你这话也说得有理,我倒也认同,至于都求安,我也透句实话给二位,不至于把二位怎么着,只是一日不给这情面,就一日在此做客,我这儿也必奉做上宾无一丝慢怠,便是二位在此终老,我也着人尽心侍候着。”      隔着门听着这话儿,相思心说这福利还不错嘛,要是她就一米虫她也就认了,要是跟来的是谭静澹,那也正好,相互折腾一辈子还有人养活,这事儿还真不错。      可是她吧,又好乱跑乱跳,还预备了要行医天下的,那就不能终老在这儿小屋院里。而且谭静澹也不会允许她终老在这小屋院里,对谭静澹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既然都知道我的名字,那也想必知道我的身份,您要的情面,如果非是谢相爷才能给,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不只是谢相爷能帮这忙的话,您去谭府捎个口号,就按我说的似的,去替我试试谭静澹在乎我到了何种程度,那我也真是感激你。如果连谭府都不成,还有我师父宣山医圣,他老人家的面子是足足大的,到哪儿都够说了不是!”相思就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坐以待毙,这时候是说得好听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情面要不来了,那还不是“咔嚓”再“咔嚓”的事儿。      “相思姑娘,说一千道一万,谢府来了消息再说吧。你和谢公子且安置着,待会儿屋门会敞开,另辟屋请相思姑娘安歇。这几天二位就在院子里走走坐坐,要是事儿办成了,我向二位请罪,再从中门送二位归府。”那人说完话,又侧身向那穿白裘的男子躬了躬身。      那男子这时才抬了眼,看了眼门后,似乎在等着里头的人说话一般,只是这回相思却没有说话了,原因是谢知易拦着她,让她不要再说了。多说无益,无非浪费口舌,关键是谢知易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只是轻轻地喟叹一声,但是谢知易有功夫在身,听觉自然好的,只是没好到相思这变态的份上。      待院子里的人走尽了,门被打开的时候,相思才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说话了。”      “有熟人,刚才说话的人我不认识,不过那叹气的我倒是认识。”谢知易说完就开始思量,这位自来也是天之骄子,云上之人,怎么费起这样的心思来了。      “认识!谁啊?这人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能这样对朋友呢!”在相思的认知里,认识的都是朋友,她从前生活的环境大抵这样,但在这里是不同的,敌人和对手也可能就是天天说认识的人。      于是谢知易自然而然地摇头了:“不算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相思姑娘,外头那位叫魏驰端,是六王爷……”      这话说到这儿就被相思伸手打断了,她皱眉问:“魏驰川和这位是什么关系?”      “那是八王爷,相思姑娘还认得八王爷……嗯,瑞安和八王爷自来要好,相思姑娘认得八王爷也属常情。”谢知易一想透了这位的身份,就大抵知道这位的目的了。      “那这六王爷绑咱们来为什么呀?他堂堂一王爷,有什么不能和皇上有商有量的,还抓咱们来,那不是舍近求远、本末倒置了嘛!”相思心想,跟自家兄弟都不好开口,那你绑了人来有个鬼用啊!      但是她的话说完了,就见谢知易含笑摇头:“这里阔大牵扯很多,一时间也说不完,而且这些阴晦事儿不听也罢,省得污了相思姑娘的耳朵。”      ……可是她挠心一样的想听啊,可是人不说,又像是这些事很秘密一样的,牵扯到皇室的事儿还是歇菜吧,咱不乱打听:“好吧,那来说说眼下咱们怎么办?”      “累了歇、渴了喝、困了睡、饿了吃,相思姑娘怎么舒坦怎么办,过几日自然会放咱们回府去。你也放心,六王爷办事自然有分寸,断不会误了你和瑞安的婚期。”说这话时又是眉梢眼角的轻愁,谢知易本来就皮相好,那是一等一的人品相貌,要不怎么会被称做宜章公子。      只见这一蹙眉,就似是皱了青山一般,青墨之间尽是沾满尘埃的情愫,只是却求之不得,便转眼之间成了带霜的惆怅。      相思看了眼,便在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儿来,那就是——春风吹皱。犹带着几分暖色的惆怅,不浓不烈,只如暖日晴空下为春风吹皱的湖水一般,粼粼波光泛泛而来,只一眼就让人惊叹,真是美啊!      懂得,不代表相思就会改变自己对谢知易的态度,因为她自个儿没有动,所以她依旧用往常的态度待谢知易。一样还是这样调侃着的欣赏,一样是心生赞美,一样是拿他和谭静澹比,然后依旧觉得自家的不如人家!      只是自家和人家只差一字,意味就差了千里万里了。      “我倒是不担心误了婚期,我就关心这位六王爷给不给肉吃!”相思一句话就破坏了这气氛,她心知不能这样下去,要不然这位只会更加泥足深陷。      她是有心跟人做哥们儿做朋友的,可不是这暧昧不明的关系,她对做人胸口的朱砂痣并不是太感兴趣。男女之间若想坦荡相交,做一辈子朋友,那就不能玩暧昧,就得玩哥们义气方向发展,那样才持久。      听相思这么说,谢知易不由得笑出声来:“六王爷素来大方,肉当然不会缺了你的。”      而另一头,谭静澹也知道了是谁绑了相思,当然绑人的不会直接就是六王爷,只是要有心去查,总能循着蛛丝马迹找到六王爷这事主儿!      说起来谭静澹是个惯于搞破坏的人,从小就这样,憋坏和搞破坏是他最擅长的事儿,于是一接到消息,谭静澹虽然第一想到的是去救相思出来,但他忍住了。心知相思不会有事,而他又不是个善主,非折腾一番不可。      敢抓他们家姑娘,那就得付出代价!      谭静澹搞起破坏来总是单刀直入,而且特光明正大的,谭静澹有上朝的资格,只是在于他乐意不乐意去而已。      在他接到消息的次日朝会上,一本奏章就直接递了上去,然后他老人家张嘴就开始说:“……”      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后,上上下下没有了半点声响,那真是静得掉根针儿都能听得清。      其实谭静澹说话的内容特简单,那就是六王爷把咱的未婚娘子邀去玩了,现在玩也玩够了,不能把心玩野了,所以六王爷你赶紧给我把人送回来。话是简单吧,只是他跟相思在一起久了,也开始绕话,而且非一般的绕,连皇帝都差点想伸手招人来把谭静澹扔出去。      说起来,这件事只要有心,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所以堂上的人不震惊这件事,而是震惊又有人惹着这位“京城霸王”。对惹这位,那真是上上下下都心有余悸,当年被惹过的尤其悸着。      在上头皇帝是苦笑啊,皇帝心说:六弟啊,你就是把朕的女儿抓了,朕也只当你是跟侄女玩,可你把瑞安的娘子抓了,那朕就不能当你是玩了!倒也不是朕不乐意当你是玩,是咱们这“京城霸王”不乐意啊!      绑宜章就绑宜章,反正一大男人皮糙肉厚经敲打,顺手绑相思,那不是要命嘛。      皇帝心里更忿愤的是,这六王爷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人胆儿一旦大了,那就得赶紧收了,要不然趣涨越大,以后就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什么都敢想了!      “这件事,朕知道了。依瑞安之见,该当如何,这桩事朕给你做主。”皇帝这态度一摆,当即就明了了。      “那得问相思,不如请六王爷把相思接过来,问问相思要怎么办,微臣再来请皇上做这主。”谭静澹也知道这其中还有利益纠葛,所以他只提相思,不提谢知易。      反正自家姑娘就是个搭头,还是顺手拽上的搭头,完全只是被牵连的,至于朝堂内外的利益权谋,那他不管,反正不能委屈了咱家姑娘!      瞧瞧,这就是霸王,你们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惹我,惹我我就炸毛。 作者有话要说:唔……有人说,她嗅到了我想要结局的怨念~ 我说嗯,总共大概九十来章~ 然后我又问,你为什么知道 人指着我鼻子说: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一到快结文的时候,就会生出无尽的恶趣味来。 然后人继续指着我说:你看,我给你数,皇帝弄出来了,六王爷你也弄出来了,又把那魏驰川拎出来了,然后还有啥王上,还有可怜的小谢,以及死会掉的江海生,这六个人一块儿折腾起来,多热闹,多能满足你的恶趣味。 我默默地点头,我确实是恶趣味了~囧 73 73、咱是魏朝辈分最大的 ...   这朝会讨论到最后,皇帝头疼了,大臣们多已悸上了,狠狠地提醒自己别惹着这位,回头还得上家里说去,别让家里那些小辈儿不开眼和霸王干起什么来。末了,六王爷接到了皇帝的御笔书信,这种事儿当然不能使圣旨了。谭静澹说的是请去玩儿,那就赶紧别玩了送回去呗。      御笔书信到六王爷手里时,这个迎风一站跟雪一样袭面而来的男人,便又在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来:“霸王就是霸王,这么多年了就没变过。”      说起来六王爷羡慕谭静澹,不是皇子王孙,没那么多规矩讲究,为人处事就是任意妄为一点,人也至多是看在各种情面上就这么算了。      其实论起来举朝上下称皇上一声兄弟的人,那都得管谭静澹叫皇叔。不为别的,就为先帝爷还是皇上的时候,老太上皇对当年小小年纪的谭静澹看对眼了,非要认人当干儿子不可,于是这辈份就全乱了。      皇家是最重礼仪规矩及辈分的,虽然谭静澹和当今皇上一块长大,但是正到了谭静澹要摆这皇叔架子的时候,皇帝还真得听着。无他,当朝能被称为皇叔的人,也就这硕果仅存的一位了,由此也可见皇室斗争残酷啊!      不是斗争死的,而是那之后一个个消磨掉了意志,醉生梦死在酒色财气之中,个个都过得早。所以谭静澹可以毫不脸红地说一句——“咱是魏朝辈分最大的”,还没谁能反驳他,谁要反驳上太庙看族谱去,他可还有个赐名叫——魏长安,取的还是好意象,大魏长安嘛!      只是少有人叫这名字,只称表字而已,因为他当年拒了爵位,这当然是多方考量,辞了才安心。      “王爷,那您看怎么办,这人是放还是不放?”六王爷倒是轻省了,只是六王爷身边的人就不好受了,跟在这些人身边,总都像是在玩心跳一样,一时一刻也不得安歇。      把皇帝的说笔书信随意地扔案上,六王爷想了想说:“你去请相思姑娘过来,什么也别说,请过来就是了。至于宜章,且随他去,也别多说什么。”      闻言,立马就有人去小侧院里请相思,这时候相思正在树下拿饭粒喂蚂蚁。谢知易觉得这姑娘真是闲得发慌了时,她小人家却石破天惊地吐出一句:“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      于是谢知易感慨了,心说:这姑娘的心思,真是大善,怪不得能行医立事,要没有这样的心肠怎么能做医官呢!      但是谢知易还没感慨上几句,外头就有人来了,这回倒是光明正大地进来了。谢知易站在了相思身前挡了挡,然后看着来人问道:“什么事?”      “宜章公子,爷请相思姑娘过去一叙,还请您放心,说不得就放相思姑娘回府了。”      这本来是好事儿,可是谢知易心里莫名的就沉了,其实他在这里真是恨不得一直过下去,因为相思老在眼前晃来晃去,她的一举一动看来,真是愈发地入他的眼上他的心了。所以这小院里的时光,竟然让谢知易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一间小院一个人也是不错的。      可是这终归是不现实的,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时候,可谢知易还是有些接受不来,但是再接受不来也是要接受的。于是谢知易转了身,冲已经站起来的相思说:“相思姑娘,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去还是不去?”      一听回府,相思的眼睛就亮了,这里实在太闷了,她就是一恨不能天天上房揭瓦的主儿,那能天天闷院里玩蚂蚁,那不是无聊催的嘛:“我去,不过我可先说在前头,我这人胆小又怕死,别拿这些来威胁我。见过你们那位爷后,可千万别吓我或着喊打喊杀,要是吓坏了,回头谭静澹可不答应!”      来人连连应是,于是就引着相思出去,一路到了六王爷坐的亭子里,正当晴空万里,梅花吐蕊。相思一看——哟,好正一美男,这晴空之下如雪如梅可不是正相得益彰嘛!      “相思姑娘。”六王爷喊了一声。      这声音也好听啊,如泉声如春风吹开了花的声音,相思瞬间妒忌了,你说你就一绑匪,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声音那么好听干什么:“不知尊驾是哪位?”      虽然明白,依旧装傻,反正她装愣不是天生的优势么,仍旧一张小不点的脸,永远显出一副青黄不接的模样来,这样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相思姑娘要是不嫌弃,叫一声驰瑞也是可以的。”这同样的一句话,要是换个人来说,肯定娘得很,可这位六王爷真是怎么说都不显得阴气,反而只透出一派的温隽从容来,竟然一点儿也不娘娘腔!      相思特想捶桌,她心说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一绑匪竟然能长成这样,造这位的时候老天爷溜班了吧!      “驰瑞公子,不知道您绑了我来,眼下又真面目示人,到底想做什么说什么?”相思说完又看了一眼六王爷,心想:要是现代的绑匪都长这样,都这级别,只怕天天都有姑娘在街上乱晃,就指着被绑了,最好这期限还能是一辈子。      “只是想看看,我们那小皇叔究竟娶了个什么样的姑娘,论起来将来我还得叫你一声皇婶。”六王爷玩味地看着相思,说出来的话听着有些贫。      于是相思愣了,小皇叔=谭静澹么?然后谭静澹姓谭啊,大魏朝的皇室可是姓魏的,于是相思又往歪处想了,然后一愣一愣地把自己扯得更加乱了。到最后她不由得一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扔了,要不然批不定得想到哪里去。      “那就先叫一声皇婶来听听,让我提前享享这威风,说不得我还封你们开口红包。”比起贫来,相思可谓是天下第一贫,就六王爷这段数,还远不够相思一小截指头。      这一下,六王爷久久没有说话,端着茶的手甚至动也没怎么动,就这么僵在那儿了。他吧,总以为姑娘家得害羞啊,嘤咛着不跺叫发个嗔什么的才应景,可没想到相思这么单刀真入,直接到让他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该,要也是你先调戏相思,不怪相思调戏回来。      “相思姑娘,此间事了,我让人送你回府里去。瑞安正在寻你,我可不敢再留你了,要是他闹到宗亲那儿去,我也扛不住。”六王爷说罢就挥手要让人来领着相思出府,他可不愿再多说话被调戏,有相思在眼前坐着,六王爷有种自己惯来伶俐地牙口变钝了的错觉……      其实,这错觉应该是直觉才对!      “那宜章公子呢,跟我一块回吗?”相思是很想走的,可是她忘不了跟他一块共过患难的难兄谢知易谢大公子。所以走到院门边又白了回来,要让她一个人走,她是走不了的,既然一块来的那就得一块功成身退。      “宜章还要留些时日,相思姑娘放心,宜章不会有任何事。说是我绑来的,可谁都明白这其中的原由,只怕宜章也知道了。这事也不是真由我起的头,要真由着他们做,只怕你和宜章早受了屈。所以,相思姑娘早些归府,你还要置办婚礼,到时候误了婚期,小皇叔那儿我可是担不起的。”      这下相思听清楚了,这位六王爷要调侃时才叫小皇叔,正经的叫时只叫瑞安。这说明六王爷和谭静澹在系还成啊,而且听着和谢知易也不错,于是相思又乱了……      没法儿不乱,她反正不走,好在六王爷也有办法,那就是把相思扔回谢知易那儿,让谢知易劝去。六王爷可不知道,他这一手让谢知易多么纠结。      劝吧,对不住自个儿,不劝吧,对不住谭静澹,这选择题太考验人了,谢知易有些烦心。但最终他还是劝相思归府去,毕竟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姑娘早闷坏了!      “相思,你放心回家去,我过几天就好了。再说朝堂上权衡的事,你也不要牵涉太多,你早些回府去,也省得瑞安担心,正好也顺道替我给父亲报个平安,好让他老人家别操心。”其实谢知易知道谢相爷不至于操心,他这只是把相思支出去的借口。      左劝右劝,好不容易劝下了相思,相思离开时,谢知易又有些想捶胸顿足,然后泪流满面的狂奔……      当出这院子的时候,相思才知道这是六王爷的一间别院,名为“留情斋”,相思看了一眼说:“这一看就是个充满了色彩的地方!”      话才刚落,相思就在门外看到了谭静澹,那丫正坐在马车上,看见了她就飞快地奔下来冲她跑了来,在她还没反应地时候就把她一把搂在了怀里:“相思……”      “谭静澹!我可想你了!”这是实话,昨儿和今儿真是无聊催的,手上的动作没停顿的,脑子里想的尽是谭静澹。各种疑问,各种话儿,各种念头,总是各种想……      谭静澹脸色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想我什么?”      “好多可想的,想你到底什么身份,想你为嘛要娶我,想你从前说的那些话真不真……”      于是谭静澹叹了口气,心里说了句:“瞧,咱现在已经知道咱家姑娘的话里总有话的,好在咱也不雀跃了!”      可怜的小谭子!放心,相思一定会有雀跃并只念叨你,不再加后面那些话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忙,没时间回留言……摸摸大家,V章不显示是网站的原因,大家莫负分我哈…… 74 74、吃亏就是占便宜 ...      回去的马车上,相思开始拷问谭静澹,这可让谭静澹郁闷了,他还真不是没跟相思说过,只是相思通常在某些事儿上忘性非一般的大。就好比魏驰川也说过他是皇子,可偏生她没记住一个模样。      末了谭静澹把话又说了一遍,说得更加细致了一些,甚至把他当年和老太上皇那历史性的会面说得细致有趣。这姑娘就是这样,要是干巴巴的跟她说她一准掉转脑袋来就忘了,下回还照样这么问。      所以谭静澹只得绞尽脑汁,把事儿说得有意思极了,最后在相思心里就留下一印象,那就是那老太上皇真是个老不正经的顽童:“他真就跟你赌麦芽糖,还赌输了呀,太丢脸了!”      这话说得谭静澹默默的不说话,却说当年他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呐,要是他输了得叫人爷爷,赢了却还得叫人父皇,他那会儿咋算都觉得自己吃亏得很。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老太上皇,头回见面,打赌时老太上皇是这么说的:“你要是输了就管我叫爷爷,你不吃亏,我这年纪做你爷爷足足了。你要是赢了,有就封块地给你当王,让跟你一样大的孩子都管你叫叔!”      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跟他一样大的孩子叫叔很威风,浑没算到还得认老太上皇做父辈儿。于是赌了,还赌赢了,于是小小少年觉得自己很亏,由此可见啊,吃亏就是占便宜,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相思,这话可千万别到外头说去,太宗他老人家可是圣天子,你这话说出去,非得被朝堂内外官员百姓的唾沫淹死不可。”谭静澹揉了揉相思的脑袋,只觉得指尖的发丝如缎子一般地缠绕在手上,这时他才信了一句话叫作“绕指柔”,他却不想这句话是形容男人的!      好“圣”一天子,相思莫明地想起了金大侠小说里那瓢瓜脑袋的小玄子,那位圣祖爷可不就是和小桂子瞎胡闹么。在魏朝,这就是跨年龄的小玄子与小桂子,一老没正经一小没脸皮!      “知道了,咦……这不是我家的路啊,你要把我带哪里去?”这时相思才意识到自个儿不是在回家的路上,于是她脑袋里又想歪了,这是一多么不纯洁的姑娘啊。      “宗府!”谭静澹凉幽幽地吐出这两个字,前头咱就说了这是个打小就折腾,而且让满京城上上下下陪着他一块折腾的祖宗。      这回有人抓了自家姑娘,他能这么轻省的在朝堂上闹闹就完,那怎么可能呐。于是相思领了相思从“留情斋”一出来,他就直奔宗府去。谭静澹一直秉承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折腾就不折腾,要折腾了就折腾个大的,要不然别人会不记打。      下了车进了宗府,谭静澹领着相思往宗府大堂里一坐,于是宗府里管事的大小宗亲就开始头疼了。他们面临的问题是,辈份大的不如他和皇上亲,血缘也不近,血缘近的和皇上亲的又不如他辈份大,所以宗府的人头疼啊!      宗府管事的是大王爷,非皇后所出,所以没有继承皇位,年已三十余孙子都有了,却偏偏见了二十来岁的谭静澹还得低头称一声:“皇叔,您这是……”      “我不管别的,总之领了旨的诰命夫人就在大街门子上被绑了,而且绑的也不是旁人,这事得归宗府管。既然是归你们管,那大侄子你就得给我个交待,人不能白绑了,事儿也不能白出了,那以后谁还敢上街,这魏朝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别说,谭静澹一拿起架子来,还真有几分皇叔地架势,就是太年轻了。      于是大王爷更加头疼了,这位明显是要胡搅蛮缠,但是他还真不能不理会,这事还确实是归宗府管。可眼下六王爷为什么架了宜章走且不管,那是朝廷各势力正在进行一种微妙平衡,但是顺手把大魏朝的皇婶架走了,那就真是个事儿了,尤其摊在谭静澹那儿就更加是个事儿。      “皇叔,您看,要么我让六弟给您叩头赔罪,外头的事咱们且不说,只说宗亲内的事。”大王爷陪着笑脸,谁不知道这位手上还有把太宗御剑,他都不用拿出来,只要跑到陵前意思意思嚎两声就得,那从皇上到刚出生不久的皇子王孙都得跟着他跪在那儿。      到时候,那些老臣重臣就算知道这位是在“意思意思”,那也得上表衬着这位,所以说这位是个事头子由来已久,你说大魏朝谁能真惹着他!      不过谭静澹还真从来没拿过这阵仗来吓唬人,这回一拿出皇叔架子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大王爷也是在宗府久了,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儿,所以大王爷乐意陪这位玩。      “叩头赔罪不合制,要么我死了你们能叩头,要么是你们谁犯了谋逆的大罪,那也能叩。既然是绑了相思,那就问相思的意思,她怎么说,要是合理合规矩你们都得办到。”谭静澹是想折腾,之所以让给相思,是因为觉得相思比他更折腾。      于是只见大王爷看向相思,然后相思就偏着脑袋想了想,特没出息地说了句:“我这辈子吃的肉都他负责吧,其实留情斋里的蜜灸肉做得不错,不甜微咸又带着花蜜的香气,味道可真是好!”      听了这话,大王爷看了看相思,然后又看着谭静澹,久久无语,最后吐出一句:“但凭皇婶吩咐!”      而谭静澹则是撇开脸去摇了摇头,自家姑娘真是太……太没出息了:“就这样吧,相思你真不会讹人。”      这话说得大王爷连连点头,这就好比是逮着头猪,非只留着猪粪不可:“那我这就去办,还请皇叔和皇婶安心。”      “行,那我们先走了。”谭静澹是有心闹得满城风雨,可是相思实在太不带劲儿了,闹得他也老没意思,所以还是算了,就这么着吧!      “送皇叔、皇婶!”      总算把这二位闹事地送走了,大王爷抹了把汗,然后赶紧派人送信儿给六王爷,不知道得到这么个信儿,六王爷会不会啼笑皆非。      且说相思和谭静澹出了宗府,谭静澹闷闷地不说话,其实他就是想折腾,久没折腾了,当然得折腾出声势来,可相思让他没法折腾下去,所以他郁闷!      不过也没郁闷多会儿,就见相思凑了张笑脸上来说:“别闹了,有折腾他们的时候,咱们不是要成婚了吗!先晾着,没工夫折腾。”      谭静澹一想也是,那就先晾着吧!然后谭静澹又猛地瞪圆了眼,看着相思说:“相思,不说不嫁了!”      “我呸,天下人都知道姐要嫁你了,难道姐还能反悔,回头天下人不得指着姐的鼻子说,这就是一弃妇,这样吃亏的事儿姐可不干!”说罢了,相思觉得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御姐气场了。      一听相思的话,谭静澹就乐了,张开双臂冲着相思说了句:“来,姐,爷抱抱!”      这人睁着一双桃花眼叫姐的时候,相思就欢喜地投进了他的怀抱,这一声姐真是叫得通地舒畅啊!虽然猛一听真的有点像乱X,可这明显满足了她对于当御姐的执念,虽然那声爷不咋地道。      “爷,搂了搂了,抱也抱了,你可得对姐负责!”相思笑眯眯,开始展开她关于御姐的计划!      计划一,只能有姐,不能再有别人,有别人姐就跟你掰。要知道看上姐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咱随时准备着下一家。      “当然得负责,爷这辈子只对姐一个人负责。”谭静澹知道这姑娘的心思,他心说一个你就够折腾死爷了,爷不准备再找谁来折腾爷!      相思,这世上折腾完爷,爷还高兴的,可就你一个了,没别人。      爷,您确定,万一生一溜女儿咋整,不照样折腾您!      “谭静澹,你向来知道我的心意,我不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里多出一个人来,那样不好。这些话我老早就说过,所以你得想清楚了,如果你想不清楚,拼着抗旨我也不嫁你!”说这话时相思很严肃,因为她不可能会接受得了与别人共侍一夫,她是个在感情上有洁癖的人。      见相思严肃了起来,谭静澹也收起了玩笑似的神色,也十分慎重地道:“相思,誓言盟约说来无用,且用一辈子来考验我如何?”      点了点头,相思道:“嗯,以后太宗御剑交给我保管,你要是敢忘了今天的话,我就拿太宗御剑替你净身!”      ……      久久无语之后,泪流满面的谭静澹说:“相思,我绝对不会有二心!”      “只是相思,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这才是谭静澹真正想说的话。      “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呢,我要再不想通,非得等到咱们孩子都满地跑了,才明白过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么。而且人生无常,我能把握得住的也只有现在,所以在我还存在的这一刻,我要折腾你!”相思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被绑,她其实很担心会再也不能相见,就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谭静澹。      “相思,我就在这里,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就是折腾我一辈子,直到白发苍苍我也乐意。”谭静澹莫明地觉得相思的话里有很浓重的不安,所以他把双臂紧了紧,把怀里的姑娘搂得更结实了些。      谭公子啊,您现在说的这话真的会一语成谶滴……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码字码到手抽筋…… 75 75、宜嫁娶 ...      十二月初九,天正地和,诸事咸宜,尤宜嫁娶。      礼部选日子,当然是挑那顶顶好的,这定好的日子里大早起来,相思眯着睡眼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红红灿灿的光,真分不清是珠光宝气还是红纸红布衬出业的。      总之莫府很热闹,而相思则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拽来拽去,最后头巾一套,成事儿!      “娘,我饿了!”不带大清早折腾又不给东西吃的,相思揉着扁扁的肚子,然后特悲愤地说了这一句话。      可莫大娘现在哪得工夫理会她,见人已经打扮好了就领着两小丫头出去了,留下几名婆子和几个小丫头侍候着。相思心知,今天怕是真要饿着了,电视上说的果然没有错,成亲这天新娘子最最可怜了。      她幽怨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听丫头婆子们齐声说:“大人安好。”      “都起吧,吉时快到了,待会儿我把相思领出去,你们帮她把东西拎上,看看还有什么要打点的都别落下了。”莫相问嘱咐过了就走到相思跟前,低下头看着蒙了红盖头的妹子,不由得感慨。      这好像昨天相思都还是个跟在他屁股后头要糖人的小姑娘,猛地就要嫁人了,真让莫相问有点儿不适应:“相思,以后别欺负瑞安……”      ……      有这么当哥的吗,不应该得说“以后瑞安欺负你,我揍死他”吗?怎么到她这就反过来了,再说了她难道真就像那一直主欺负人的么:“哥,你得说他别欺负我吧!”      其实莫相问是想这么说的,只是临了一激动竟然说岔了话,莫相问有几分尴尬地看着自家妹子,心说幸好蒙了盖头看不到:“都一样,都一样,谁也别欺负谁!”      于是相思默默地透过红盖头看了眼莫相问,虽然看不清人,但逆光能看得出身形来。恰在这时外头响起爆竹声响,接着就听着了一声高亢响亮的声音喊将出来:“吉时已到,请姑娘出闺房!”      然后就由莫相问领着相思到大堂,这时谭静澹正等候在那儿,莫相问象征性地把红绣球的一端交到了谭静澹手里,谭静澹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这时就有人递了茶水到相思手上,相思端了就明白该敬茶了,然后和谭静澹一块儿跪了下来,然后把茶杯高举过头顶。莫大叔和莫大娘抿了一口后一人给了一红包,然后就由莫相问背着相思出六。      快走到门口时,趴在莫相问背上的相思问了一句:“哥,要是谭静澹以后欺负我怎么办?”      一边的谭静澹听了直翻白眼,心说:姑娘,您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欺负您,现在太宗御剑都在您那儿呐。      “你还是别天天压在瑞安上头的好,总要给他几分面子……”这话说得谭静澹直想点头,幸好很快发现不对劲,反点头的冲动压了下来。      然后又听见莫相问说:“但是也不能让他压你上头,他要是敢压制着你,你就告诉哥,哥让言官们把他参成筛子。”      好么,这两兄妹真不愧是一个窝里出来的,一样的折腾!      掐着时辰出了门,今天的正街上也是一片的红,两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仪仗队伍。那热闹的场面,就是嫡长公主的亲事也不过如此了。      路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眼前的热闹场面,大多人抱以祝福,毕竟泰华山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业,自然还是有人感恩戴德的。      只不过路人的祝福多没有生效,就在大家伙儿心里祝福这俩位白头偕老、事事顺意之类的辞儿的时候,那不顺意的事儿就来了。只见远远的有一队人抬着大红花轿走了过来,一眼望去就知道,那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花轿。      “没听说上头哪位今儿也成亲啊,要成亲也不会远在同一个时辰,礼部不能出这样的差错吧。”某位对官面上的事儿稍熟悉一些的路人这么说道。      这话一出就有人附和:“是啊,不能啊!”      “今天不管上头哪位,也都得给这位让路啊,这可是咱大魏朝的皇叔,谁的亲事还能顶着他老人家的来。”这句话说完,众人尽皆附和。      接下来让大家伙大跌眼珠子的事儿就发生了,那队人抬着花轿,竟然在岔路口迎着走过来。正街今天是铺了镶金边儿的红毯的,所以也没谁敢走上去,可也巧了那队人就迎着来了,眼看着就要迎头撞一块儿了。      忽然就有人福至心灵的高声喊了一句:“有人抢亲来了!”      于是大家伙就都明白那抬花轿是来做什么的,抢亲……魏朝还真有这风俗,不过谁敢来抢大魏皇叔的亲,这不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你们说抢亲的是谁?”有好事八卦者开始揣测。      “那哪知道,莫医侍也不常在京里,谭爷就更不常见了,哪知道谁会来抢这亲啊!”也有人想半天没想出答案来,甚至觉得没人会来抢这亲,还真有可能是走错了道。      另有“知情人士”神神秘秘地抬眉扫了一眼,然后笑容诡异地说:“我住在六王爷府对门儿,好像是看到六王爷前几天也挂了红,像是备了队伍和花轿,看样子是要迎娶王妃似的。可是又没听动静,我看这抬轿来的必定是六王爷的家人。”      话音儿一落下,就见有人倒吸了几口凉气,然后问道:“六王爷跟谭爷抢亲?这……这怎么会,这莫医侍要是嫁了谭爷,那可就是六王爷的皇婶。这圣旨官媒的下来,就是皇上还不能悔,更何况是六王爷,抢亲也没用吧!”      “没哪条旨规定不能抢亲,就是皇上的亲也没说不让人抢不是,只是没人敢抢而已。可是眼下这两位,说起来差不离,有什么不敢抢的,都是皇子王孙,还真能怎么着么,不能!”      既然不能,既然有人来抢亲,既然可以,那还等什么,乡亲们找准位置,找好角度,搬好小板凳,买和瓜子、花生和水,咱们上眼看热闹吧。      这路人还真是说对了,来抢亲的就是六王爷,走近了一看,魏驰瑞就在花轿一侧,骑着马行过来,倒是没穿大红衣袍招人眼。只不过他本人在花轿旁边,再往那儿一亮想就已经够震撼了,且不提他一在要干的是什么事儿!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谭静澹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真觉得疼了才撒手,也才相信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事实:“老六……”      “别端你那皇叔架子,抢亲没有侄儿与叔一说,爱抢谁抢谁,没规定不能抢。瑞安,你说要不咱们走两招,谁赢了谁把相思带回府里去。”六王爷这话一出,明显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他是来折腾的,就是来闹的。      可气头上的谭静澹没听出味来,而其他人又泊不得那么清楚,所以六王爷这抢着玩就成了真抢了。      与此同时,从街边地茶馆里飞身下来一人,白衣翩翩,风采好不动人,那人却正是——谢知易,鼎鼎大名的宜章公子。这下人群可就不是交头接耳了,而是哄然地议论了起来。      这个说:“这下可热闹了,前有六王爷,后有宜章公子,这两位都来抢亲了。”      那个说:“莫医侍肯定长得跟仙女儿似的,要不然谁会乐意来抢亲啊,你说咱们能不能瞧着莫医侍的模样?”      有人接话说:“拉倒吧,有盖头蒙着呢,今儿除了新郎倌,谁也瞧不着。”      “宜章?”谭静澹现在真是满脑袋问号了,不来就不来,一来还扎堆,这叫什么事儿!      “你来干什么的?”这话是六王爷问的,他是没想到啊,有人跟他一样好折腾,竟然跑正街上抢亲来了,而且还是老熟人,人称宜章公子的宰相嫡子,这可不是缘分嘛。      其实这可是冤枉谢知易了,他其实是想来摆平事的,既然相思喜欢谭静澹,而且明显也能快快乐光地过一辈子,他当然不会做这拆庙的人。      既然六王爷来抢亲,那他也无妨来“抢一个”,也好把六王爷绕出来,别把婚礼给搅了,于是谢知易这么想着,嘴上就回道:“怎么,只许你抢亲,就不许我抢吗?”      闻言,六王爷连连摇头,他巴不得热闹点才好呐,当即六王爷就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宜章兄,既然这么凑巧,那一块一块,你先请!”      见六王爷这样,谢知易一乐说:“请!”      ……      围观群众哗然,抢亲还带这样的,当是请客吃饭呢,还请啊请的。      这时相思可能是听到了外头的喧哗声,她还在轿上,按规矩是轿不落地的,于是她微摇晃着挑了轿帘子探出脑袋来。然后喜娘就把她给塞了回去,她就只好问喜娘发生了什么事。喜娘询问似的看着谭静澹,谭静澹点了点头,喜娘就一五一十的把话说给相思听。      相思一听,那还得了,她心说:“你们这俩混人,竟然敢来碍姐的婚事,姐非把你们俩整得爹不认得娘不可。”      “周姑姑,劳烦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相思心说,你们不就是来抢姐吗,也不问问姐乐意不乐意让你们抢。既然问都不问姐乐意不乐意,姐非让你们好好在人前被人围观围观不可。      而那头三大男人正眼对眼,一听相思的话就一个个有些犹豫地往轿门前走,看得出来他们仨可都有点怕相思……      怕的还在后头呐,慢慢折腾吧!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到后台都进不了,我只好现在临时来发了,摸摸大家……囧之 76 76、你想抢亲婶儿就让你抢吗 ...   价格者得或功夫高者得,这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在进行才买卖,无关是否提及货币交易。      ——非著名经济学家:莫相思      眼下这俩不就是要跟谭静澹进行买卖么,而且还不是货币,光是凭各自的武力值而已,相思不干了。做为一个没“家”成的经济学家,相思坚定的认为自己贬值了,这样的事儿她能乐意吗?当然不能!      掀开轿帘,隔着红盖头看着三挤在她面前的脑袋,相思忽然有种身为幼儿园阿姨的美妙感觉。叉了把小瘦腰,特彪悍地问了一句:“抢亲是吧?”      只见三人齐齐点头,相思就掐了把扶着她的谭静澹说:“你点什么头,你跟谁抢,跟自个儿?”      于是谭静澹淡定了,笑眯眯的说:“相思,你想怎么办?”      这话吧,其实该这样理解,谭静澹是在说:“相思,你想怎么整他们,咱们俩夫妻联手,不信整不死他们俩。”      “古有摆擂比武招亲的先例,既然今天抢亲的不止一个,那么……你们俩先比一场吧,谁赢了再说。要是你们不比那就赶紧让开,你们俩一块儿来抢亲的,都比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抢什么抢,乡亲们说是不是……”相思就是有办法让那俩位结不成联盟,想一块搅姐的婚事,姐且有手段玩死你们。      于是山呼海喝的“是”一点点从围观群众中响起来,开始还零零星星的,到后头就真是喊声震天响了,估计皇帝在宫里都能听着。      说起来,谢知易到底是熟人,而且谢知易的心思相思明白,更重要的是相思知道谢知易是个君子,绝对有成人之美的。这事儿要坏就坏在六王爷脑袋上,不过谢知易也不地道,所以重点整六玩爷,捎带手拍打拍打谢知易。      既然下了决定,相思就着手去安排,非玩个有趣的不可。      这擂台也简单,前几日为今天的三三节摆了台子,今天原本是要有祈福除秽一类的活动,于是现成的。一行人往那儿一动换地儿,立时就成了抢亲擂台了,多么合适又恰当的场地啊!      “擂台抢亲,真新鲜!”围观群众们如潮水一般地涌到了擂台前,甚至还引来了卖瓜子小零嘴的,看来这些人是预计到了今天会有一场大戏,这不过了会儿连买小马扎的都来了。      “好了,打吧!”相思还是坐在轿上,好在她瘦,轿子又有几拨人来轮换着抬,保持轿不落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她老觉得眼前怎么跟演戏似的,而且还是她在导演。      六王爷和谢知易互相看了一眼,不怎么想动手,相思就是担心他们不怎么愿意动手,所以安排了人在下头带头喊:“打不打,不打我们上一打了,六王爷和宜章公子一块抢的,肯定是个天仙嘛,要抢大家一块抢。要是六王爷和宜章公子不抢了,我们也就不用让了。”      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俩位高权重,你们抢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敢跟你们争,要是你们不争了,咱们可都要上台来了。于是六王爷和谢知易看了一眼,这下真成骑虎难下了,不打还能怎么着,难道真让那些人上台来抢亲。      于是打吧……两人软绵绵的一招招来去,反而就连不会功夫的相思都看得想打瞌睡,这时台下又有人喊:“这叫比武,你们是跳舞吧。”      接着就有人扔鸡蛋、西红杮、黄瓜、菊花……菊花?!呃,三三节还有拜祖庙的传统,小朵的春黄菊砸上台来,还真颇为喜感啊!      “出招。”六王爷不耐烦了,他就想折腾人,没想到反倒折腾成自个儿了。      谢知易无所谓啊,这正好给自己“宜章公子”那光光亮亮的四个字上蹭掉点光,正好是他乐意的:“你赢还是我赢。”      “废话,当然是我赢,你敢赢本王,回头本王参不死你。”六王爷的不耐烦更加明显了,明显到开始拿身份压人了。      可谢知易是那身份压一不能听的吗,当然不是,所以他笑眯眯地说:“不好意思,我最近刚升官,眼下言官多归我管。参新上任的顶头上司,他们还不至于!”      ……久久无语之后,六王爷说:“宜章,这么多人面前,还是替本王周全了这面子!”      这时他们的手还没停下,谢知易又躲过一招,然后架住了六王爷的手说:“你在我家正门口架我的时候,怎么不替我周全周全面子,怎么不替相府周全周全面子。”      呃,原来是怨念上了。六王爷这下更加无言以对了,这谁不明白是朝廷上下各势力进行平衡的结果,还幸是他来做这事,要不然不知道地成什么样:“宜章,你明知道这里面的事,还纠缠什么。”      “换个地方架也成吧,你偏要上正门口,你不折腾你会死吗?”谢知易可了解这位,打小就是跟谭静澹一块儿折腾惯了的,俩人一个是折腾王另一个还是折腾王……      就这会儿相思看得舒服了,就要看这俩这样才有意思:“谭静澹,你说他们俩谁能赢?”      “老六。”谭静澹了解谢知易,这大庭广众之下,谢知易不会出这风头,而且要卖面子给六王爷,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六王爷胜出。      那就更有意思,到时候不在人前削他个大大的面子,她就不叫莫相思。她也明白谢知易可能要卖个面子给六王爷,所以她才在设下了这擂台。你说这死孩子,绑了她就算了,这账都还没算清的时候,他又跑过来抢亲,这不是存心捣乱嘛,她能放过一回能放过第二回吗,她没这么大肚量!      果然不消片刻,谢知易就渐渐地处于下风了,相思一看拍了拍手,心说赶紧的,就等着这里了。      这一拍手可让谭静澹有点儿郁闷,他心想难道这姑娘对老六还真挺上心不成,竟然都拍上手了,就差跟着叫声好了。      “叮”的一声,谢知易的剑落了地,谢知易退了两步说:“在下认输,六王爷请。”      还剑归鞘的谢知易很坦然,他心说:“三天风三天雨,谁也长不了,你赢了我还不得输给瑞安,这孽也是你自己作的,还不知道相思要怎么治你呢,六王爷你好好等着吧!”      这时六王爷的剑尖向地,冲谭静澹喊了一声:“皇叔,道是战场上无父子,现在擂台上也没有叔侄,咱们走两招,谁赢了谁带花轿走。”      原本坐着的谭静澹这时站了起来,却没有拔剑的意思,看来是想说什么。不过在他说话之前相思就从轿上伸了手过来拽住了他,说道:“谭静澹,这小子交给我,没有这么嚣张的。”      “你到底想怎么做?”谭静澹从刚开始就没看明白相思想干什么,这时候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等着看呗。”说罢相思让抬轿的人把轿抬前了些,直到抬到前头和六王爷在同一位置上了才停下来。      透过盖头看着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六王爷,相思抿嘴嘿嘿直乐,可惜没人能看得到她盖头下的坏笑:“抢亲啊?”      “明摆着!”六王爷真是死鸭子嘴硬啊,这时候了还不敢紧跑,像谢知易是个多么明白的人啊,早已经跑远了,眼下正在茶楼上看热闹,还碰上了同来看热闹的皇帝。      “皇上,您不下去拦一拦。”谢知易真想不明白这位看的什么热闹,婚是他赐的,还当朝布婚了,这六王爷可是明摆摆的在抗旨。      “朕上去了,这热闹就得上升到律法规矩上了,还是不出面得好。”皇帝会去阻拦才怪了,这谭静澹不厚道,虽然相思真是让他难以接受,但是也不能掩盖谭静澹不厚道的事实,所以这热闹皇帝也乐意看下去。      “皇上,您说相思姑娘会怎么办?”谢知易也没想明白。      这事儿不止谭静澹和谢知易没想明白,场中的六王爷没想明白,皇帝看了这么久同样没想明白。      这时候场中传来一声清脆地声响,虽然不大但因为眼下这擂台呈半圆,围观群众又愣得没声儿了,所以她的声音听来很响亮清晰:“你想抢亲婶儿就让你抢吗,你当婶儿不会喘气吱声儿的物件吗,婶儿明摆着告诉你,明天赶到来端茶道歉,要不然……”      “要不然你还能咋滴!”      可怜的六王爷!这是茶楼上坐着的皇帝和谢知易共同的想法,他们俩是真见识过相思的彪悍劲儿了,所以开始替六王爷默哀上了。      “要不然明天婶让宗府请你到太庙说话!”相思说完这话就让起轿,八抬大轿就在她的一声令下缓缓下台去,明显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的,就是为了让六王爷醒醒神儿。      于是就听六王爷说:“凭什么跟你去太庙,去太庙你又能怎么着!”      这时轿子里传来一声跟甜枣一样的脆甜脆甜的话儿:“婶儿拿着太宗御剑在那儿候侄儿大驾光临!”      ……      啥叫鸦雀无声,眼下这场面就是了!      茶楼上,皇帝看着发愣:“瑞安把太宗御剑给她了?”      “这是相思的聘礼……”知情的谢知易同样哑然。      “胡闹!”皇帝说完又嘿嘿直乐,然后又加了两字儿:“有趣!”      谢知易看了眼天,身为未来的栋梁之臣,有这样折腾的皇帝、有这样折腾的王爷、有这样折腾的一对夫妻,他很有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要看洞房请留言,77章勿订 77 panpan19890207[我的晋江][充值][注销] 首页 > 购买VIP文章 1000字/3分,已购买章节可重复阅读 [全选] [取消选择] [回目录] :第77章 78 78、气他个死去活来 ...      次日醒来,大清早的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相思动了动,光洁的身子在丝滑的被窝里挠起一阵痒痒的感觉来。      这时谭静澹早已经醒了,看着相思在被窝里蹭来蹭去,他又不由得伸出魔掌。只是才刚碰到相思,就被她一巴掌给拍实了:“没力气跟你折腾了,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相思……”谭静澹的手可没停下,不过只是把相思搂到了自个儿怀里,特怜惜地搂着:“你歇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来。”      要哄这姑娘太容易了,谭静澹深知道,不管做了啥,只要上吃的带肉的,这姑娘准能啥都理解配合。不过他也实在不忍再折腾了,昨夜确实孟浪了些,还是让她多歇歇。      “成,赶紧去。等会儿……先拿衣服来。”      谭静澹出门后就有丫头扶她去泡热水澡,泡完了谭静澹就在桌边等她吃东西,吃饱喝足了之后相思咂巴着嘴,心说:这小人生就圆满了。      “爷,夫人,六王爷上门来了,说是给夫人端茶认错来的。”      一听这,相思劲儿又来了,一挥手说:“让六王爷在前厅等着,我还得去给爹、娘请茶,你跟六王爷细说了,让他好好等着。”      “相思,你真让他倒茶认错啊!”谭静澹还以为不过是相思说笑而已,没想到相思来真的,还有模有样的让魏驰瑞在前厅等,这阵仗一下子就真实了。      “杀一儆百,看谁以后还敢来坏咱好事。走吧,别管他了,先去给爹娘敬了茶再说,我这懒媳妇儿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了,总不能连敬茶都处了吧。”相思虽然毛燥,但也知道要和公公婆婆处好,虽然谭大家和江如蓝对她已经够满意了,可这关系不都是维护,所以相思是预备做足功夫的,不管是面子的还是里子都要足。      等相思敬完了茶,江如蓝拉着相思说了好多什么早生孩子,让她抱孙子之类的话,连一向淡定的谭大家也说了想抱孙子。说到最后谭静澹都有些脸工了,相思倒是半点不脸红,张嘴就说:“孩子生下来后,让爹和娘抱个足。”      “诶,这就是了,还是相思乖,以后瑞安要是欺负你啊,你就跟娘说,娘替你做主。”江如蓝现在是即得了媳妇儿,又像是得了女儿,哪能不欢喜。猛一听相思这么爽利地说生孩子,那更是高兴得不行了。      这姑娘果然对味儿,这利落干脆的才像是一个门儿里的,这么说来,江如蓝反倒觉得自家的儿子女儿不像自个儿生养的了。说过了话儿,江如蓝打发着俩去园子里走走坐坐,在她看来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所以要把时间留给他们俩儿独处。      可是相思一出门儿,就转到前厅去了,这时候六王爷正在那儿带着些怒气地道:“你们夫人呢,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还让本王等个地老天荒不成。”      “六王爷,爷和夫人去敬茶了,您再等等,这就快来了。”那侍候的管家早被六王爷给折腾得闹心了,那是恨不能把这位打将出去才好,可是他没这胆儿啊。      听着厅里的声音,相思挑了挑眉,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哟,好大的王爷架子,竟然跑到这里摆来了。”      一听这声音六王爷就彻底蔫了,起身看着相思特不情愿地叫了声:“皇叔,皇婶儿。”      正待相思要上前去的时候,谭静澹捏了捏相思的手,意思是别折腾得太狠了,毕竟人才是正经的皇子。他虽有太宗御剑在手,虽然名义上是皇叔,可也得这些人信,要是折腾得太狠了,就未免有人不肯信这桩了。      有句话说得好——会割肉的人一小刀一小刀割,不会割的人割一刀狠的就走,谭静澹当然想做那会割肉的,谁让自家姑娘爱吃肉啊,当然得慢慢来不是。      这话相思当然也明白,所以她真没想干什么,其实她甚至没想到魏驰瑞肯老老实实来:“行了,别不情不愿的,难道我还真能让你端茶认错不成,既然来了就坐会儿。昨天酒宴没喝踏实吧,该,让你下回还做这样的事儿。”      瞧瞧,咱现在既然是长辈了,咱就有长辈的样儿。相思表面上特和顺,心里早乐翻了。      不管今天魏驰瑞有没有端茶认这声错,只要他来了,自然有好事的人传出去,所以形式不是问题,态度才是实在的。反正名声有了,形式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好吧,她必需承认,她就是那得了便宜还要卖好儿的。      听得相思这么说,魏驰瑞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来前就想好了,要真让他端茶认错,他就跟相思翻脸。不就是去宗庙嘛,他不怕,大不了守几个月陵而已。      “那就谢过皇婶儿了,说到这儿,其实我还是有事来的,皇兄差我来说一声。说是近两月要留在京里,一是新节将近了,二是成国王上要来京师,到时候到方的队伍人多,身份也贵,还得请皇叔、皇婶来做这使节馆医官。”      说起来,魏驰瑞也能领会到皇帝的精神,要是皇帝不让他带着这个任务,他是肯定不会来的,肯定得和相思宗庙说话。      魏驰瑞是想啊,你大庭广众之下让我过不去,我也给你们俩使使绊子,咱们一来二去正好扯平,谁也别怪谁。再说这事也不是我主导的,要找找皇兄去,我只是个来传话的。      这么一来,魏驰瑞平衡了,也淡定了!      可是相思不知道那成国五上就是谭静池喜欢得丢掉了性命的,在谭静澹还没拒绝前就点了头,在她看来,这两个月也离不了京,一边是要做新媳妇儿,一边是要过节。反正回不了泰华山了,那就好好在京里待两个月,顺便接下这活儿也不算什么。      而谭静澹呢,这时候基本处于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是没想到这人还敢来,而且还是领着一大堆人明目张胆的来。要知道皇帝一直是恨不得把成国王上千刀万剐了才好,这回竟然能容他堂堂正正地来方,这不是太……      谭静澹找不出词儿来形容了,等到他再想拒绝这桩事儿的时候,魏驰瑞都闪没影儿了。于是谭静澹只能看着相思叹气,不过转念一想,连皇帝都崩溃了,那成国王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有咱姑娘在,谁来都白给。      正好,把那位气得挠心到挠出血窟窿来才好呐,反正有生之年,杀不得他气他个死去活来也是好的。      “静池,我答应过你不杀他,但是如果你嫂子气死了他,可不在当初我应你的一儿里。据我所知,那人的心疾是越来越严重了,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被你嫂子气死。”谭静澹心里对自个儿妹妹这么说道,转念又一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个儿都会被相思气死,何况那位本来就有心病的。      眨眼就到了三十儿,过年的气氛自然好得很,大年初一起来,相思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受了一圈儿拜,皇子王孙们有一个算一个,大清早就赶来给他拜。说是拜,不过只是意思意思走个礼仪规矩的过场而已。      皇子王孙们来拜年,当然个个都拎了东西来。只是今年除去惯备的金银之外,可能诸位皇子五孙们是打听过相思喜欢吃肉,每份礼都另加呈了各式带肉的点心就是肉干。最狠的是六王爷,直接送了烤全猪和烤全羊。      “咱们这些皇侄、皇孙们可太解味儿了,啧……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他们了。”      这话说得谭静澹直瞪着她,这姑娘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没出息的爱好,一见肉就排山倒海般的倒了,那真是利落爽快又干脆:“你最近天天吃肉,又不缺,怎么还是见肉就走不动道儿。”      “食无肉则淡,居无竹则俗。圣人都这么说了,我只不过是听圣人训而已。”相思一边啃着肉饼,一边欢喜无比地说道。      于是谭静澹又忍不住白了一眼,真不知道哪位圣人说了这么句话,反正他是没听过。不过自家姑娘吃得欢喜,那就由着她去吧,什么都抵不过她笑弯了眉的模样儿。      “对了,那位什么成国王上的,说是正月二十才到,咱们过了正月就该回泰华山吧,要不咱跟皇上去辞了这事儿?”她几个月都没摸针没摸脉,没碰药材和患者了,所以她手痒得很心痒的很,再不让她去治病行方,她骨头都会炸掉。      “怕是不行,名单报上去了,呈给成国那边看过后就不能再改了,这是免得出什么差错,所以名单都要交过去核验。”谭静澹现在倒无所谓了,反正事儿都已经到这了,由着下去呗。      他甚至有预感,那成国王上来了就会很快见到相思,因为那位心疾发作得频繁,一天也离不得医官。至于成国王上随行的医官,那也是泰华山出去的,所以既然到了京城,当然还是各路医官商议会诊一番。      其实谭静澹还是没想到点子上,正月二十六成国的使节团才到京城,一通安顿之后,先是饮宴。这饮宴当然也少不了大魏朝的皇叔皇婶儿了,两人当然得整了衣裳去陪座儿。      这陪座儿也陪得近,毕竟辈份在那儿,所以这见面的时机是大大提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囧,订了77章的留下邮箱,回头我发给你们……那玩艺儿,后天会换掉内容滴哈…… 举报吾滴,一辈子木肉吃鸟,人家已经写得够干净了,还要举报人家…… 79 79、一口血喷出来 ...      去陪座也是很讲究的,这讲究就讲究在仪表服制上,相思的衣服是正红织金的,谭静澹的是玄色织金,按谭静澹的话说,皇后才有这待遇。皇叔皇婶儿本来是没有这待遇的,只是眼下的魏朝就他们俩辈份大,所以这完全是规矩之内的。      好在这衣服虽然华贵,却也不至于穿着不舒服,里里外外的皮毛子搭上,那真是舒服暖和得没的说了。      二十七晚上的正宴,所有的王公贵族以及五品以上大臣都要出席,加上各府的家眷,这一下儿宫里就热闹了起来。      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不管是宫斗、宅斗,总之离不了个斗字儿。好在相思身份摆在那儿,就高高的和皇贵妃坐一块儿,假笑虚辞儿是免不了的,不过总不至于和在坐的那些个女人们争啥斗啥。      实在是别人也没什么和她争的,争谭静澹,歇菜吧,官女不得为妾,相思又拿着太宗御剑,只要是她来一句咱们宗庙见面,谁也受不了。      “诸位娘娘、夫人、姑娘们,成国王上快到了,皇上吩咐老奴来,请各位过去落座儿。”      哟,这就上正戏了,于是满殿的人看着皇贵妃,皇贵妃端方一笑说:“皇婶儿,请……”      “皇贵妃娘娘先请……”每当皇贵妃说到请这个字的时候,相思就有种小孩儿穿了大人衣服,然后还被群众们围观了的错觉。      从女眷们暂歇的大殿到朝安殿去不过片刻的路,越过几个回廊就到了,朝安殿是专门用来接待各国使节的地方。朝安殿里亲贵、大臣们多已经坐好了,等女眷们给皇帝施过礼再坐下,整个殿里就坐了个满满当当。      相思当然是坐在谭静澹边儿上,右侧上手就是皇帝,对面儿是给成国王上预留的座儿,按排座来说,左边为尊。相思看了眼皇帝,她和谭静澹竟然坐在了皇帝的左侧,右侧才是成国王上的位子。      这排座儿的真没排错?相思揉了揉耳垂,低声问了谭静澹一句,谭静澹就笑着拢了拢她的襟口说:“客来上坐,但还是得循着长者为尊,这才是头等的。”      哦,原来长辈有优先权。正当相思这么想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喊声:“成国王上到,迎!”      于是在座的除了帝后都站了起来,相思一看情况也要站起来,谭静澹却把她按住了:“你要记着,你是长辈,就是成国王上来了,他祖母是慧公主,太宗的十二妹,你得叫一声慧姑姑。”      所以她是成国王上的舅妈?噗……这辈份,真是乱到了骨子里,那当初皇帝和这位成国王上怎么可以抢谭静池,这可是越辈儿的乱X!      “见过皇上。”      “欢迎成国王上到来。”      哟,这两人听起来就像是火花十足啊,□,那眼神,那气氛……大臣们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了,连刚才热闹的亲贵和女眷们也息了声儿。可见这成国王上和大魏朝这皇上那是旧怨深得很,一见面气氛就不得劲了。      不过在她来说这可没关系,谭静澹可是债主,不管是皇上还是王上,那都欠谭家一条命。相思心说:小姑子,你等着,他们欠下的,嫂子替你一一讨回来。      其实相思得承认,纯粹是因为这王上阻了她回泰华山的计划,让她到现在还在手痒,所以她记恨上了,非得让这位好好出点血不可。      她还在这么想呢,皇帝就已经和成国王上过了几招了,这时指了她和谭静澹说:“子重啊,你这就算是到外祖家了,这是皇叔和皇婶儿,论在你这儿得叫一声舅舅和舅母。”      由此可风了,皇帝多么憋着坏啊,大庭广众人之下,把这事儿先挑明了,意思是这是长辈,你总得见个礼什么的。当然皇帝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原来是瑞安……静池……”成国王上姓萧,名禹,刚才皇帝叫的那一声子重,就是他的表字了。      这位本来大老远来,也不过是想来顺道祭一祭谭静池,没想到才进宫里就看到了和静池相似极了的相思。相思不打扮时,和谭静池不过四五分像,也怪她太跳脱了,但盛妆一打扮,再加上来前特地补了几天礼,那端出来规矩淑雅让她像了八九成。      猛了见着,谭静澹都不好意思伸手来牵她搂她,还嘿嘿地笑说:“还是平时好,平时好……”      “他们怎么可以成亲,他们是兄妹……”这一声说得不大,刚够几人听着。      于是相思吐血了,皇帝和谭静澹两个则是相视一脸,都是满面的坏笑。他们可不预备说什么,这时候得让相思来发挥,反正就他们看来,相思是不会安歇的,必定会马不停蹄的让萧禹踏上崩溃之旅。      “我叫莫相思,王上怕是认错人了,至于池姑娘,已经过世多年了。怎么,王上认识我那可怜的小姑子么。唉,说起我那小姑子啊,真是红颜薄命、错付痴心。你说大好的青春年华,喜欢谁不好,偏偏就可心那么一个负心人,真作孽啊……”相思这明知故问的模样可装得真是完美极了,连谭静澹都差点认为她不知道这件事。      就这几句话,让谭静澹直想冲她竖大拇指,这姑娘太能干了,这话要换个身份,换个语气说肯定没这么有用。可相思这怜得入骨三分,叹得活灵活现,直教萧禹脸色变红又变青,最后干脆变成了一气儿黑色儿。      “对了,该请王上先落座才是,您看我,这一说起我那薄命的小姑子,总容易心生感慨。您看是先座呢,还是先饮了洗尘酒,您一路风尘仆仆不易,还是先喝了洗尘酒吧。怎么……您想先坐下吗,那好您就先坐下再来喝洗尘酒,远来是客,主随客便嘛。您看还需要点什么,我让那皇上侄子给您准备去,身为主家总不能慢待了客人不是……”相思一旦唠叨起来,总是没停没歇的,她这张嘴,要打算把一个人说得面无人色,那就肯定能把人说出僵尸气来。      等他说完,首当其中的萧禹当然是青黑青黑的一张脸,而皇帝也掩面回座儿上去了,还顺道和皇贵妃喝了一杯酒说道:“还是爱妃端庄温雅。”      这时候谭静澹端了杯茶来说:“相思,别拉着谁都说个没停没歇,先歇歇,有什么话待会儿说也不迟。你总觉得远来是客,要热情点儿,可也得让子重先喘口气儿歇不是。”      “抱歉得很,那您慢慢喘气儿,喘平了咱们再陪您喝杯洗尘酒。”相思说完就同谭静澹一块儿回座位上了,那萧禹则在中间有很长一段儿没反应过来。      等以应过来被人请到座上去的时候,他不由得盯着对面的相思看得眼也不眨,嘴里直喃着一句话:“太像了,太像了……只是脾气有点差,太碎嘴了。”      这一夜的宴会,直到结束萧禹都在愣神,到最后人全走了,唯剩下皇帝和谭静澹在那儿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而相思呢,这会儿正吃着肉呐——谭静澹给她片的烤羊腿,刚才人前没好意思吃,现在逮着机会了,那还不是赶紧。      可是谭静澹这会儿在看萧禹的热闹呐,所以烤羊腿肉就供应不上了,相思一看,心说:你看你的热闹得了,咱直接上手啃。      于是相思就拿起羊腿开啃,直到谭静澹片肉时感觉刀底下没东西了才一看,哟羊腿呢?再一看身边吃得肉沫骨渣飞溅的相思,他不由得摇头,一边递了帕子给她擦掉嘴角的油沫,一边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就她这吃相,有人敢抢才怪,不怕被咬一口啊!      皇帝这会儿可就正宗地看上热闹了,想静池向来好素菜,惯来清淡,不管吃什么都雅致极了,这场面败坏吧,比当初相思唠唠叨叨要败坏得多了。所以啊皇帝看着萧禹那表情就暗爽,萧禹那就跟活见鬼了一样,多精彩,肯定比当初他初见相思时要精彩上很多很多倍。      “你……你……怎么这样!”萧禹悲愤了,这太破坏静池的形象了,这姑娘怎么……不对,是这位夫人!!      见萧禹指着自个儿一脸怨妇样儿,相思就暂时停了停啃羊腿的动作,看着萧禹说:“怎么了,我怎么怎么这样了?”      皇帝彻底笑喷,谭静澹也是侧过脸去笑得浑身直抖,结果正主儿还在那儿啥也不明白。如果说开始见面是有意为之,现在相思就真不是故意的了。      这越不是故意的效果越好,瞧萧禹那崩溃极了的样子,皇帝和谭静澹互看了一眼,然后又齐齐看着相思,眼里满是赞赏与拜服。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把神佛全气死,那这个人除了相思,不作第二人想。      拍了拍相思的肩背,谭静澹看着相思笑得愈发纵容宠爱了,咱家姑娘真是好,这好别人还看不出来。相思,你就继续这么迟钝又娇憨的好了,过自己的日子,让该吐血的吐血去,该崩溃的崩溃去……      而这时候皇帝在想,萧禹别就这么气死了,他们是互相见不得对方好,可是这是他邀来了,死了不好对天下人交待!      皇帝才这么想呐,萧禹就一口血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那啥,所有留了邮箱的都发了,没收到的……请检查邮箱是否留得正确,然后再发一次 80 80、不宜操劳 ...      这一口血喷出来,相思就彻底啃不动肉了,看着萧禹喷出来的血液溅在地上桌上,说好听点是一路红梅开,说难听点就是跟凶杀案的案发现场似的。      放下羊腿,相思用手肘碰一碰谭静澹说:“谭静澹,他被气得吐血了?”      “不是,他有心疾,一旦气血翻涌就会这样。”气血翻涌这四个字,也能解释成为被相思气成这样了。谭静澹想到这不由得一笑,其实萧禹这病吐点血倒是没事,只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那就是——不能多近女色。      自从知道萧禹这病症的时候,谭静澹就想,这或许得叫报应,说他最心爱的是静池,静池过身后,他就染了这不能多近女色的病症。      “心疾……”于是相思坐不住了,说实话,有病的人在她眼里全是些小孩子,需要照顾,需要治疗,所以相思当然不会像刚才一样的态度了。      拎着袍角就起身过去,这时那萧禹似乎是累了一样,靠在座儿上长长地喘着气儿。太监来问皇帝要不要请御医官过来,皇帝挥了挥手说:“瑞安和相思都在这里,还需要什么御医官,有他们俩在,阎王都得让三分。”      长长地吸气吐气中,萧禹看到相思过来,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相思刚才啃羊腿的情形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让萧禹几乎就种错觉,就是自个儿的手伸过去,这姑娘也能露出一嘴白牙了生啃了。      “缩什么手,伸出来。”相思把萧禹的手拽住了,然后左手拖着萧禹的手腕,右手按在了脉门上。      其实一开始谭静澹就知道要相思肯定坐不住,所以也由着她去,自家姑娘心软是肯定的。这世上有心疾的不止萧禹一个,但是心疾却一直没有有效的法子可医,这回正好借萧禹来让相思看看,这心病是不是还有法子可医。      至于萧禹,谭静澹相信,他会很销魂的……      这点皇帝也相信,萧禹会在生与死之间久经洗礼,就像遇上了一个永无休止的战争,他会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死过去,再活过来,多么销魂!      看看,这一时间,皇帝和谭静澹的想法是多么的一致啊。      “是精气损耗,心焦失序,久治不愈所致,这病症已经有几年了吧,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动刀动枪的?”相思诊完了脉,看着萧禹问道。      而萧禹这时也看着相思,认认真真问起病症的模样,多么像若干年前的谭静池,这一瞬间,萧禹以为眼前的就是静池。恍然间萧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看看究竟是梦还是真,就像他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见这状况谭静澹可不干了,但是不等他不干,相思这当事人先不干了,一拍萧禹的手说:“我是莫相思,不是静池,你是个病人,我不跟你再提静池的事,你也别做白日梦。待会儿我给你施完针再开服药……呃,我没带药笺,针也没带。”      “别急在一时,他都成了这样,我们待会儿肯定得去驿馆诊治。”谭静澹心说,别忘了咱那皇帝大侄子还给咱排了个好差事——使节馆驻馆医官。      一边的皇帝这时看着心里无限爽快,尤其是看着萧禹在半空中僵着的那只手,以及那跟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皇帝就觉得比在战场上赢了萧禹更痛快。      皇帝当然也不会光痛快,人来是客,这话总是没错的,叫了侍卫来把萧禹和一块来的使节送回使节馆去。连同相思和谭静澹也一并走了,皇帝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极有遇见性地说了一句话:“萧子重啊,你将会知道,有些人就算你强留在记忆里想要美丽如初,也是不太容易的。”      对,太不容易了,有相思在那儿破坏着,咋还能美丽如初啊!      到了使节馆后,相思和谭静澹又争上了,相思说:“用天玄十九针,扶正安疾,适合他现在这状况。”      “得用正安针,他底子不如从前了,要不然用天玄十九针也可以,现在天玄十九针就过于刚猛了,反而会削损气机。”谭静澹说完就叹了口气,他知道,在怎么用针用药方面,想争过相思那是不大容易的。      最终还是用了天玄十九针,不过相思在施针前先给萧禹用了和脉汤,这一味汤温养经脉,一盏茶后后趁着发汗时再施天玄十九针。这一手看得谭静澹眼睛都直了,他没想到相思会这样用药,甚至没想到和脉汤能让人发汗。      “和脉汤怎么会发汗?”谭静澹表示他很不理解。      “你真笨,多加点姜就成了,别的汤药加姜或许不行,但和脉汤在上风时可以加姜发汗,所以选了和脉汤。发汗的时候经脉穴道大开,这时候再行药针当然事半功倍。”相思一边施针,一边跟谭静澹解释。      十九针不需要齐发,而是要按次序一针一针慢慢来,当第十九针下去后,就要把第一针启出来。而且天玄十九针是各有深浅,每融一会儿就要调整,还要弹针刺激经脉穴道。      “你用天玄十九针倒是比师父还老练……相思,你刚才说药针?”谭静澹当然不会把这两个字给错过了,听着就新鲜的词儿从相思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分外注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折腾出新玩艺儿来了。      关于药针,这很好理解,取渗透性好的药材,加大施针时对经脉刺激。相思又下了一针,然后回头说道:“就是用药九煮九晒所成,医书上不是有记载过吗,可见你看书一点也不认真。”      相思……你确定你没把现代的医书和武侠小说搞混?      当然不能搞混了,这只是某本医书上的注释,而且是写在线外的一行小字注释着,所以没多少人注意到。再加上相思本来看的书就又杂又多,逮着几张医书的残纸她都能大概构思出这本书的内容来,所以什么也都能看得经经有味儿。      “九煮九晒,哪本医书?”谭静澹心想自己看的书也挺多了,怎么就没记得有这么一说。      “我忘了,自己找去,这又不是吃的,好吃了就要记住店名地址好下回去找。”相思记性好,所以从来是把东西记了个结实后,那本书就再也不翻了,除非遇到自己也不确定的情况。当然看到那本书,她就能记起这本书里有什么,要凭空让她说个书名出来,那真是抱歉得很,对名字这东西,她不大感冒。      这就好比记得歌词儿忘了歌名和歌手是谁,也有时候记得歌手记得歌名,歌词还能一句不知道呐,太正常了!      施完针后一一启出来了,这时萧禹的脸色也好多了,刚才真是苍白如纸眉心一片暗青色,现在多少有个人模样了:“王上,您这毛病,得早睡早起,三餐定时,适量走动,多到野外去走走,散散心疏通疏通经脉心气。古来明君多不长命,想活久一点,还是别批折子到天明为好。至于床帏间,王上,要节制啊!千万别以为自个儿还年轻,年轻在您这没用,您这心疾不能太过……操劳……”      相思觉得自个儿越来越会用词儿了,操劳这两个字儿绝对得加精加亮啊!      这时萧禹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又被相思这关于床帏之间的叮嘱给噎了回去,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竟然半点不羞,还……还似乎在调侃他一样。      这在谭静澹来说却没什么,医者本来就不应该为这些害羞,这时代是看不得摸不得,说当然得说:“好了,相思,也不早了,让他早点歇着,咱们也该回府了。”      于是萧禹愣神无语地看着相思和谭静澹离去,他在那儿即说不出话来,也表不出态度来。这一趟来到现在,都跟在梦里似的,只是不知道这梦是称之为美梦好还是噩梦好!      而坐在行驶的马车上回家的相思,却在思索着萧禹的病,不管是和脉汤还是天玄十九针,都是暂时的法子,越到后头收效越微小,最终还是得想法子把病稳着。这样的心疾,现代且不好治去,更何况这时代。      在汤药里,有许多方子是可以用的,但真正要管得上用的,却真是没两张,而这两张方子又恰恰不适宜这味。血总是从肺里咳出来的,说明这位心脉损了,肺也有耗,两全其美的方子一时间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萧禹要不是有功夫底子,只怕五脏六腑现在全沦陷了,这人要是老了,肯定得是一药篓子。所以这时候就得开始养起,可这位又是个操劳的命,心疾最不宜操劳,对萧禹这样的病患来说,吃好睡好比什么药都强。      “相思,在想萧禹的病?”谭静澹见她一路上没话说,真有些不惯,平时这姑娘就是叽叽喳喳跟小雀鸟似的,现在可好,又操上心了。      “嗯,他这病真麻烦,关键是他这身份得上这病更麻烦。”相思一边想着一边叹气,药方啊药方,你在哪儿呢!      “身份?这还有身份的事?”谭静澹心想,难道不做王上了,这病还能自然好。      相思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食不安寝不稳,什么病这样一来都会麻烦,心疾尤其麻烦。”      “这样啊……”      谭静澹开始动上念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12点前发的邮箱我都发过了,没收到的话记得再来留言 81 81、你爱活活,爱死死去 ...      其实谭静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吃不好睡不好惹的祸,吃咱管不着,睡么……小意思,在晚上的药里加一味催眠的药就成了,剂量下狠点,狠到他连梦都做不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做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谭静澹想做的是让萧禹的觉沉到连做梦都觉得很奢侈的地步。所以,小谭公子蹭了蹭相思,然后说:“相思,晚上的丹药里加无梦汤的主药。”      “你的意思是,用药剂让他睡着?这不好吧,咱们是治病求诊救人的,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干嘛要用息香木来阴人啊。”相思眨巴眼,虽然觉得这主意其实不错,可真要在药里加料,她有点儿心理障碍。      “相思,咱这叫阴人吗,不叫。你说他得睡好吃好,吃这事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不过觉能啊,加一味息香木,让他一夜到天明不是挺好的。”谭静澹对萧禹的命现在是越来越不感兴趣了,死了太痛快,不如留着让萧禹一辈子怀想着,却又最终发现什么都留不住。      当然,这一切得建立在萧禹对静池用情至深上,这么一想谭静澹又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萧禹会自己处罚自己。等把那混帐的病医得差不多了,就一脚把他踹回成国去,这辈子爷是不想再见到那混帐玩艺儿了。      这还是得说谭静澹多年行医,心底自是存着仁善,要不然就是谭静池的一句话,他不可能这么多年不去找萧禹的麻烦。行医者最异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命就没了,救也救不回,所以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值得珍惜。      这世上,没有什么样的仇恨是化解不开的,既然萧禹用他对静池的感情来谴责他自个儿一辈子,旁人看看热闹就足够了。      而相思一听谭静澹这么说,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然后说:“谁说吃不能控制,早、午的汤药里再加上醒胃汤的主药就成了,就是他不想吃,咱们也让他不得不吃。”      瞧瞧,这俩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不然怎么能终成眷属呢。      于是两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坏笑,萧禹啊,你就乖乖地吃喝拉撒睡吧,照着这俩设定好的去做,省得他们俩再给你的药里加什么料。      第二天由谭静澹开了方子,相思施了针,然后由成国自己的人煎汤药给萧禹喝,这也是为了避免汤药出什么问题。当然方子是没有人会过问的,这两位的医术和医德是没有人会怀疑的,要不然泰华山还怎么立足于世。      看着萧禹喝了药,相思和谭静澹出了门就嘱咐左右道:“你们王上早上吃了什么?”      “就进了些粥。”      “这个给你,上头全是养心护心的食物,照着这些去做,多做些。我估计过不了多会儿,你们王上就得想吃东西了,多做些多做些啊,我看你们王上的胃小不了。”相思心说一大男人,一顿三餐喝粥吃素,身体能好才怪了,趁着这机会,姐让你好好补补,补他个生龙活虎地回去,好继续祸乱人间。      接过相思写的单子,那随侍说道:“可是谭医官、莫医侍,王上连粥都不怎么进得了,这些油腥重,又全是荤菜的,王上怎么能吃得了。”      “别问,现在就吩咐去准备,做好了就端到外头来,把香气儿往里头扇,他要是不吃,你再来跟我说,回头我一人全吃了,以示道歉。”相思掩着嘴直笑,心说不信你不吃,姐下了双份的料,你再不吃,姐能把你给吃喽。      不过谭静澹在一边可不这么想,这真叫道歉,这纯粹是占便宜。走出几步后,谭静澹不由得问道:“相思,你该不会是自己想吃,所以吩咐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肉吧。”      听着这话,相思瞪了谭静澹一眼,然后“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说道:“不要怀疑姐的职业操守,姐是个有医德的医者,不干这种没良心的事。”      ……虽然,她是真的很流口水,可那些东西确实全是补元益气生精血的,再说都是以肉为辅,主材还是各类蔬菜,真正想要养心护心,肉是做不到的,还得有药用价值的素菜来当家。      他们走后不久,厨下里就把菜准备好了,果然是严格按照相思说的程序再走,做好了往外头一端,然后又另备了小盘的在外头扇香气。      没隔多会儿,萧禹忍不住了,他现在可以用前胸贴后背,胃里直抽搐来形容,再不吃点东西,他甚至怀疑,自个儿能把书案啃了:“端进来……”      于是满桌子香喷喷的肉啊蔬菜摆了上来,萧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吃了整整两大碗饭,末了打了个饱嗝,看得四下里静悄无声。      这……这是他们的王上吗,会不会只是长得跟他们王上相似而已……      其实这时候萧禹已经想到了,这可能跟相思的药有关系:“是不是莫医吩咐好的?”      随侍点了点头道:“回王上,确是莫医侍让属下这么办的。”      “嗯,下去吧。”萧禹一边揉了揉肚子,好久没这么饱过了,一边恨恨地喷了口气,心说莫相思,这怨咱们算是结上了。      等中午相思和谭静澹再去奉药的时候,萧禹就不肯喝了,可相思有办法:“你不喝啊,好啊,写个保证书来,就说要是在大魏境内病逝了,绝对不追究魏朝上下的责任。这样我们就不管你了,你爱活活,爱死死去。”      相思这话说得特直接,直接得把萧禹差点噎死了,末了,只能老老实实地接过药碗喝药,末了说了一句:“药量可不可以减减,也别让我饿得太狠了。”      “早上的量是双份的,中午已经减了,你好好吃饭,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不用醒胃汤的主药了,要知道这味药材可不便宜,多浪费啊。”相思确实觉得浪费,这主药用来促进消化,刺激胃口真是浪费了。      但是这一句浪费却让萧禹恨不得自己刚才的话没说,这下萧禹有了和谭静澹从前差不多的想法,这姑娘……怎么可以长着一张静池的脸来招摇过世,太玷污静池的美好形象了。      这回当相思和谭静澹出门的时候,特地在外头侬了停,然后两人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馆丞走了过去,相思说:“我说皇上大侄子,戏好看么?”      那馆丞这时才抬起头来,可不正是皇帝么,早上听说了萧禹的事,中午就来看热闹来了,这皇帝闲得真是没事干:“还成,还成……”      “看我和你皇叔演戏,总要给点票钱吧,这才不枉我们演得这么好看不是。”相思又小市民了,皇帝的小便宜也敢贪,真是越来越没边没谱了。      “朕……朕,朕把溪山园当戏票钱,应该衬得上皇叔和皇婶儿的身份了吧?”皇帝平时严肃威武,处理起政务来干脆利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圣明君主,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掩盖不了他身为一个囧娃的事实。      这……这小便宜占得有点大吧,溪山园其实是个小型的狩猎场,上回她和谭静澹一块去打过猎,那里的野麝子味道真是美得很。所以她很顺嘴地夸过溪山园,而那时候皇帝也在场,然后现在溪山园归她了?那不是有好多好多取不不尽吃不不绝的肉……于是,相思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太圆满了!      于是很多年以后,传记上记载——“是时,成国王入京,王有旧疾缠身,久医不治,遂上赐莫医官与谭医官施治,至后来,莫医官妙手回春,抽丝剥茧去旧疾。王安然而返,成国自此以后大定,自其时成国永感莫医官之恩德。”      这后头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王言:孤一生所见女子者,属莫医官最令孤难忘……”      都怨得咬牙切齿入骨三分了,怎么可能忘得了啊,以至多年后萧禹想起相思来,那都是浑身一颤,然后要么想吃东西,要么想睡觉,要么——一阵严寒!      而此时,萧禹因为要医治心疾,就在京城多留了些时日,这两个多月里,萧禹在相思和谭静澹的调养下,身体渐渐地结实了起来,这时候当然就好放手施药了。      这时相思和谭静澹意见极其统一,最后施药用的是“益元焕心汤”,一碗汤药有一百多味药材,连服一个月下来,萧禹真叫一个头不晕了腿不疼了,上五楼也不喘气儿了,呃,不喘气儿那就是死人……      总之,萧禹好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有功夫底子,施药施针加运功,怎么能好得不快。当然不可能好干净了,最后相思发了话让他自个儿回家调养,至于怎么调养,回成国让那些王宫里的医官们办去,她又不可能跟在萧禹身边一辈子。      而萧禹得了消息连忙卷了包袱走人,就跟皇帝告了个辞,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就剩下发誓再也不踏上魏朝土地一步了——因为魏朝有相思!      自此,成国与魏朝秋毫无犯,传记上又记了相思一大功!      “所谓医者,医天下之疾,医黎民百姓之苦,妙手回春救万民于水火,如此医者皆当效莫先生尔……”      在古代,对女人称先生,是最大的敬仰。其实,苍天可鉴,相思真实的目的,真的只是修理修理负了她家小姑子的负心郎而已……      救人,真的只是顺便的,顺便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太邪恶了,竟然把小谭子想这么邪恶,小谭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小谭揣着好人模样望:“姐们,我是好人,真的,比珍珠还真咧……” 82 82、于是相思越想越歪 ...      知君不易,谢君高谊。      再见到谢知易时,是相思和谭静澹要离开京城的前一天,相府来人说是谢知易病倒了,恰逢谭静澹替另一位老熟人看病去了。相思一想,大家都是熟人,那就走一趟呗,于是整理了药箱就跟着谢府来人一道走。      到相府的时候,迟钝如相思都察觉到了府里情况有些不大对劲,气氛沉沉的。相思虽然没有来过相府,但却知道相府素来是最宽和融洽的,但是这一看却让她直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管家,最近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顺,要是哪儿需要帮忙知会一声,瑞安和宜章旧来就是好友,有什么事但能帮得上忙,必定不会推辞。”相思好管闲事,更好八卦,所以她打听上了。      那领着她往里走的管家叹了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说:“莫医侍,倒不是为别的,是为公子的病症。前些时候还好好的,约是年前后就成了这样,我们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总觉得公子不再是从前的公子了。”      不再是从前的公子了?这话可真酸得掉牙,相思一边酸着,一边接着八卦:“有什么不对劲的,哪儿不像从前了?”      这时管家领着相思穿过一架正开着花的月季藤蔓下,管家指着一侧说:“莫医侍这边走,别被露水沾着了身。其实这架月季花,每到春来都是公子最喜欢的,要么在这儿读书练剑,要么在这画画,又或是邀几个朋友来饮洒赏花。可莫医侍你看,今年的月季花开得多好了,公子却看都没来看过一眼。”      ……哟,果然很反常,相思听着管家这番话,不由得看了眼那满架的月季花,正是大多花儿迎风半开的时候,人说花开半看,这时候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如谢知易这样的文人雅士,可不就得逮着这时候来酸么。      今年不酸了,确实反常,相思收回眼神来时,又问了句:“那你们没问吗?”      “怎么能没问过,就是相爷往常不怎么管公子的事,今年也问了公子不下十回了,可公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叹气。可是把夫人吓着了,成天里求神拜佛,可就是不见公子好转来。”管家说完又叹气了,实在是眼下的气氛太不好了,府里的人都压抑啊!      咬了咬唇,相思实在想不出这能是什么病,这要是病只能有一个病因——酸的!      “那有什么症状?”      说起这个,管家就更加感慨了:“脾气燥了,以前公子的脾气好得逢人就是一张笑脸,现在可好,听不得半点大动响,前些时候公子房里侍候的丫头把瓷盘摔了,惹来公子好大一通气。虽是没说那丫头什么,却是自那以后不肯用那丫头侍候了。”      啧……这可是比打罚更厉害的招儿,不打不骂的就把那丫头闹得待不下去了,作孽的小姑娘啊。这谢知易也真是的,再怎么也不能为难一小姑娘吧:“这里就是了吗?”      “就是这里了,莫医侍里边请,我去通传一声。依着您的身份,本该是由公子去迎您才对,但是公子眼下有症在身,还请您多包涵。”管家说完就施了一礼,相思连忙摆手说没事,管家这才转身去通传。      眼前已经到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园子廊门前,再往里走就是满院子花草簇拥着一池碧水,水上架了小桥,过桥就到主屋了。看了这院子,相思不由得赞了一声,这果然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如谢知易这样的文人,果然是风雅而具有田园情怀的。      正在相思欣赏着眼前的山水花草时,主屋的门开了,谢知易当门而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桥这边的相思。看谢知易的神情,竟是有几分激动的,他在门边站了站看着相思几乎是眼也不眨的。      这时谢知易的心里正想着:“她更丰润了几分,比起从前那一阵风就吹得走的模样来,这模样像一颗珍珠一样,脸上也是神彩飞扬的,可见她过得……很好……”      虽然酸,但是谢知易不得不承认,她过得很好,过得比他想像的要好得多。他不无恶意地想过,希望他们俩过得不顺遂。但是这时候看到相思眉眼灿亮,笑眯眯地站在那儿,谢知易又无比庆幸她过得好。      “宜章公子……”老远见了谢知易,相思连忙挥手打招呼,拎着药箱就往桥上走过去。      见状谢知易连忙迎上来,接过了她提着的药箱说:“你怎么自己提着药箱过来,这多沉啊!”      “没事,行医济世,这点苦都吃不住,那还谈什么治病救人。倒是宜章公子,你最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有些白,眼底有些青,怎么都像是没睡好的模样。”相思这时候在想,难道也要给谢知易下加了料的汤药,就像对待萧禹一样。      听着相思叽叽喳喳地问来,谢知易却只能一声苦笑,摇了摇头说:“不碍事,只是近来夜里歇得不好,心浮气燥了些,是他们太过担心了,其实没什么,倒是烦劳相思走一趟了。”      “有什么好劳烦的,我天天在府里待着,再不出来走动走动也得发霉。好在明儿就回泰华山了,要真天天在府里做皇婶儿,那非得闷死人不可。宜章公子,你可不知道,天天和那些贵太太们在一块儿,说得那些话题是多么的催眠,现在我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再这样下去肯定得肥死。”或许是逮着个不说那催眠话题的,相思说得分外起劲儿。      见相思这样,谢知易脸上久不见的笑容又绽了开来:“怪不得你比从前看着更柔润了些,我看着这样不错。”      看着谢知易脸上的笑,相思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谢知易是在笑自个儿:“得了吧,你直接说我胖了我也接得住。”      这时两人已经进了屋里,管家一看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而且这两位的气氛多好,于是吩咐了丫头侍候着,管家就退开了,还让丫头们不要跟得太紧。      坐下后,相思把脉枕拿了出来,冲谢知易说:“伸出手来。”      于是谢知易就乖乖实实地把手伸了出来,看着相思的指按在他的手腕上,谢知易只觉得无比美好,那四指如温玉一般微微施力,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她认真而仔细地感觉着脉搏,有几缕发丝从额角垂下来,被风吹得四散开来,谢知易只觉得近来就没有这么好过。      “忧思过虑,积郁于胸,损了元气。宜章公子,你都思虑些什么,眼下魏朝内外平定无事,上上下下一片太平。你该安闲地好好邀三两好友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才对,还思虑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相思就不懂这位了,你说这位要什么有什么。且看他是根正苗红好出身,文采风流好名声,仪表堂堂好风采,真是个什么也不缺的,怎么还能思虑成疾!      看着那收回的手,谢知易不免低声叹了一口气,却极是君子的没有多做纠缠。卿已有夫,当周全了她的名声,不要污了她才是正经的。      “相思,这世上要思虑的事多了,未必就是家国天下。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要说伟大,瑞安才是那心怀家国天下,常思黎民百姓的。”谢知易现在无限羡慕妒忌怨念,对象自然是谭静澹,如相思这样的姑娘,千百世也未得一个,却被他捡了便宜去。      于是,相思听出话外音来了,既然不是家国天下,既然不伟大,那就当然得是指小儿女情怀了。再于是,相思胸中的八卦之火开始燃烧了起来,只见她满脸兴味盎然地凑上前去,问道:“宜章公子,我明白了,你原来是犯了相思病。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说不得本皇婶儿替你保个媒。别说,这事儿我多喜欢干啊,玉成好事,成人姻缘,这可是功德!”      功德个屁,她就是八卦,不八卦会死而已。而且人生无趣,再不八卦着点,只会像一潭死水一样无趣的。      “胡……胡……”其实谢知易是在想说——“胡想些什么”,临到出嘴的时候,却因为有些急切,竟然不大说得出来了。      于是只见相思一拍手,一副我知道了的模样,说道:“我知道了,你喜欢的是胡辅臣家的大姑娘,那位大姑娘我前段时间见过,真真正正一美人儿,难得的是没大家小姐的那些条条框框,是个极洒脱的姑娘。宜章公子,我说你眼神儿不错嘛,这姑娘好。”      ……谢知易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郁闷地摇头说:“不是!”      “不是,难道是二姑娘,那二姑娘听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桩桩出色,才子才女,嘿……这也是一段佳话嘛。”相思心说,以后酸不死你们,看你们俩在床榻上XXOO时要不要先吟两句诗来应景!      谢知易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继续摇头!      “啊,还不是啊,胡家就两姑娘啊……不对,还有位庶出的姑娘!哟,你眼光可真奇特,那姑娘被君家姑娘传染了,天天喊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呐。不过我喜欢那姑娘,飒爽利落,做事儿干脆,不像别的府里的庶出姑娘,一个个揣着小心,宜章公子,你眼光可真是好!”于是相思越想越歪了,而且越想越兴奋,她越想还越觉得,这胡家庶出的姑娘和谢知易真是登对。只是身份上就不大合适了,难道这就是谢知易思虑的原因!      宜章公子啊,有些事儿当时沉默,得防以后吐血一辈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儿子,摸摸抱抱亲亲蹭,吐血了吧……没事儿,谁碰上这样的都得吐血~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83 83、圣旨难违,皇恩浩荡啊 ...   最后相思满意地带着八卦走了,留下谢知易在屋里继续郁闷着,末了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没真把相思的话放心上。至于那胡辅臣家的三位姑娘,谢知易更是一点印象没有,更不要说对胡三姑娘垂爱了。      但是在相思那儿可不是这样,相思回了府先是看到了江如蓝,相思笑眯眯地蹭过去,特娇软地叫道:“娘…娘…”      逢到相思这么叫江如蓝,江如蓝心里就也跟着软了,这不又笑弯了眼地拍着相思的手背说:“乖,刚才去谢相爷府上看过宜章了?这孩子可还好,听说不舒坦,是为什么来的?”      “哪有为什么呀,犯上相思病了,娘,你猜宜章公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相思永远相信一件事,那就是每一个女人心里,都有一颗滚烫炙热的八卦之心,所以她偶尔也跟江如蓝八一八。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江如蓝当然也没逃开这定律,一听京里鼎鼎大名的宜章公子有了心上人,那还不是睁大眼睛问:“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可真是好福气,像宜章这样的孩子,百八十年也难寻得着一个,这要是嫁过去了,可是即风光又享福。”      于是相思和江如蓝手拉着手,开始讲起了关于谢知易“心上人”的八卦:“娘可知道胡辅臣家那几个姑娘,要按娘亲来说,您觉得是哪个。”      “原来是胡辅臣家的姑娘,我想想看,不会是二姑娘吧!这二姑娘应该对宜章的喜好,一样的好才名,一样的好模样。”江如蓝是这么想的,两个人总要有相似之处了才好在一块儿过一辈子吧,就像她和谭西府一样。      一听江如蓝连大姑娘都不猜,直接说二姑娘,相思就连连摇头:“当然不是了,娘,那二姑娘当然什么都好,可这两人站一块,您觉得像过日子吗。两神仙似的,个顶个的不着人间烟火,我觉得更像是在照镜子。”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江如蓝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换了目标:“那就是大姑娘,大姑娘像她舅舅,一身的洒脱利落,那英气劲儿谁看了都可心。不过那大姑娘可有点儿小拿架子,对身份低过她的总好拿腔拿调,就这点不大好。”      拿腔拿调,相思还真不知道这茬,主要是她身份高过那大姑娘,所以也没见过那态度。不过不管拿不拿腔调,相思都得摇头:“娘诶,您还是猜错喽,没想到吧,宜章公子不喜欢嫡出的这两个姑娘。”      “不喜欢嫡出的?难道喜欢庶出的姑娘,这怕是会有些困难吧,我对待这些倒是不甚在意,谭家也没这规矩。不过谢相爷可是正统的宗学出身,最讲究这嫡庶的规矩,要真是庶出的姑娘,在谢相爷那儿过不去吧。”江如蓝一时间就想起了这个,由此也可见,嫡庶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说起大姑娘二姑娘,都是说人品相貌,说起庶出的姑娘就先说身份规矩了。再一想谢相爷最讲究这个,相思也认为谢知易和那胡家三姑娘肯定得十分不易,怪不得为难得都思虑成疾了。      “娘,应该还有办法可想吧,宜章公子是瑞安的挚交好友,咱们不能看着他为这事儿就一蹶不振了。娘,你可不知道呀,宜章公子就是为这事思虑成疾的,那模样娘可是没瞧着,脸惨白的,眼底下乌青乌青的,看着都让人不忍心。”相思觉得,大家伙都这么熟了,既然你为难的,那咱就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帮你。      想了想,江如蓝咂着嘴道:“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要是托在旁家贵主儿那儿做个义女义妹什么的,那倒不是什么难事了。要是皇上愿意认这义妹,随意地封个郡主,那配宜章也就勉强能成了。”      其实像谢知易这样的出身,就是配个公主也不为过,只不过眼下的公主不是青黄不接么,大的都嫁出去了,小的才九岁不到。而谢知易都二十来岁了,总等不得了,要等到公主满十四,谢知易都快三十了,那公主哪还能愿意嫁啊!      勉强能成……相思也听出味儿来了,她一琢磨,干咳要勉强啊,咱直接来个十分般配好了。那啥,皇上是咱大侄子,封个公主又不是封什么王爷,非得带封地属国不可,魏朝的公主是没封地属国的,只有每月的月例。      月例么,魏朝还不缺一公主的月例吧,一小型牧场都随手就送出去,公主的月例闹个几十年下来也就几个牧场而已。公主靠月例当然活不了,一般还是以赏赐为重,再加上公主们都有皇帝及其母妃置办的丰厚嫁妆,月例真不算什么。      于是相思说:“娘,要是直接封个公主就不勉强了吧。”      “相思啊,封公主程序上太麻烦了,要是皇上年长,认个义女倒还简单些,可这认义妹就麻烦些了。”江如蓝摇头,相思这提议实在不咋滴。      然后相思一琢磨这意思,说道:“长辈认小辈儿更容易,平辈认着更难,娘,我想的对不对,是这样的吗?”      只见江如蓝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这么个说法,长辈认小辈,有个承欢膝下、长慈幼敬的说法,可平辈儿怎么说,除非是有大功于朝。魏朝开国以来,有大功的哪儿少了,可有几个是平辈封爵的。”      倒还真是这样,谭静澹还是老太上皇认的,结果人立马成了上一任皇帝的兄弟,这一任皇帝的叔叔。咦……这么一来相思又有个主意了,既然皇上不好认义妹,那她是不是可以……      “娘,那你说瑞安来认这亲怎么样!”据她所知,谭静澹这皇叔的身份可是极大的,在宗府那边也被看得很重。谭静澹要认个义女,总没人会不答应,谭静澹二十七的生日刚过不久,也就是能按二十八算了。      这么算来,认个十四岁的义女也不算什么吧,在这时代十四、五岁生孩子太正常了。      ……      “你想当宜章的岳母?”江如蓝一句话就打消了相思这念头,这听着太惊悚了。      “那怎么办?”      “没有太后可以做义女,那可以找太妃,一样是公主,身份又不低。”到底江如蓝阅历更丰富些,立时就从相思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揪出点苗头来,然后想出了个囫囵的主意。      这主意听得相思直叫好:“啊,对,那就这么办。不过,我一个太妃也不认识……”      瞥了自家媳妇儿一眼,江如蓝摇头,心说自家媳妇儿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为朋友肯这么费心,以后对自家儿子还不是更费心。于是江如蓝又拍了拍相思的手背,然后说道:“你不认识我认识,这事交给我去办,你明儿还得和瑞安一块儿回泰华山,这事就别操心了,你啊只候等着到时候喝宜章的喜酒就成了。”      关于撮成人姻缘,江如蓝不是第一回干了,关于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撮成人的姻缘,江如蓝也不是第一回干了,于是江如蓝江医官开始行动了。小谢子,你就等着被安排吧,道是圣旨难违,皇恩浩荡啊……      因为江如蓝担心谢相爷知道了会反对,所以一直到圣旨明发的那一刻都做得隐秘极了,这也是江如蓝太相信自家媳妇儿的话,蒙着头就把这事儿办成了。      末了,两当事人谁也不明白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其实说起来,谢知易也不是没见过胡家那位三姑娘,君家姑娘的诗会上见过那胡三姑娘几回,倒真是个鲜活聪敏又爽朗的姑娘,只是……谁被这么撮合,尤其是还在心里另有他人时这样安排,都会很搓火滴!      这事儿里君家姑娘还插了一手,主要是人觉得有人能把谢知易拿下,太不容易了,于是多方帮助,终于和江如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通力合作,把这两人的事儿给捏成了。      而相思和谭静澹则回了泰华山,山里是事儿多又乱,最重要的是相思还发现自己被缠上了……      太医院那边愣要请她去京里给各地来京的医官们授课,相思愁啊,眼下西边正发着春寒,感冒的人一拨一拨,都控制不下来了。      现在她的身份和从前不同,从前直接去救人就行了,现在得经管着上上下下的医药输出,还得配置人手安排车马,从米粮水油这样的后勤到跟官面上的人发文请他们配合,那都离不了手。      至于谭静澹,不用说了,那家伙比她更忙,天天不是被拉去开诊会,就是看山里的各项事务折子,要批复的得批复,要过问的得过问,一天到晚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相思,累着你了,来……我给你揉揉吧。”谭静澹见相思揉着手臂走进书房里来,就起身要给相思揉揉肩。      可是相思横了他一眼说:“少来,你那双手没点自制力,每回都得乱揉,我跟你没共同语言。待会儿我自己扎两针就行,倒是你这儿怎么还没妥当,早上来是这么多,晚上来还是这么多。”      “西边春寒,加上前些时候积下来的事,所以最近才忙些,倒是累你跟着我一块儿忙,辛苦你了。”看着相思小眉眼里尽是疲惫,谭静澹有说不出的心疼,可这些事又得去办。尤其是相思,当家夫人要处理的事都刚上手,更是累着了。      “我那儿倒是差不多了,娘着了人过来帮衬,打明儿起我就能歇口气儿了。”相思主要还是想去西边看一眼,要不然她总跟缺了点什么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娃说,本文快完结了,我想说:是滴,本文确实快要完结了……等相思生了娃,再平件把事儿。咱这故事就可以完美的END掉。 84 84、这媳妇儿没白娶 ...      次日天晴气朗,相思又得了江如蓝派来的人帮衬着处理各项事,所以就安闲些了。但她也是个劳碌命,因为谭静澹没工夫,她一看算了咱也别闲着,于是又帮着谭静澹处理各项事务。      好在相思已经给了泰华山一个新的定位,那就是——泰华山是间超级大型综合医院兼全魏朝最大的医药学院。      别的她不熟,要说起医院和医学院,那她真是比谁都顺手,医院、医学院在这时代有谁能比她更熟悉。      “相思……”谭静澹见相思把事情处理得即快又周到,不由得这么叫了一声,带着几分感叹又带着几分惊喜,更多的是骄傲。他心想啊,看看咱家姑娘,干啥啥成,医术是一等一的,处理起事儿来干脆利落,这媳妇儿没白娶啊!      “别闹,赶紧把你桌案上那些东西整理了,你看看那边还有一堆呢。”相思觉得现在自个儿像是回到了在现代一样,她就是那打杂的,当老妈有什么需要时,她就得会,不但得会还得干好,要不然她妈那性子,会直接被念得死过去又活过来。      于是谭静澹老实了,乖乖实实地处理着桌上的各项条陈。正在这时候,外头钟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以相思从未见过的速度奔到桌案前,特豪气地把手上的纸一拍:“爷,夫人,赶紧看看,事儿不好了。”      ……别啊,相思心说这里事已经够不好了,还来个不好的,让不让人活了。      “出什么事了,钟管家,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相思一边说话,一边还在看着手头上的条陈。      “京师封城了,里头的人不让出,外头的人不让进了……”钟管家带来的这消息可真叫一个劲爆。      相思和谭静澹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上结不懂:“为什么封城,疫症?”      只见钟管家摇头说:“不是,是毒……全城多半人在都陆续出现了一样的症状,是毒发的症状。现在宫里倒还算太平,只是这时候宫里不能有什么动响,要不然京城只会更乱。信是皇上来的,请爷和夫人速速回京城去。”      中毒……怎么会,如果是水源的话,京城内外都是活水钦用,依这个时代毒药的药性,那得N吨才够使。但是等N吨毒药的药粉或药汁下去,水浑得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来。      所以相思可不认为这是水源投毒,陆续……这两个字很重要,那就说明不是同一时间:“钟管家,你去准备准备,我和静澹这就启程。”      “相思,你想到了什么吗?”谭静澹想了些,总觉得没有靠谱的。      于是相思摇了摇头说:“想法很多,但都不大好实现,现在只能等回了京里再说,不知道爹娘他们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谭静澹也担心,谭家和莫家上上下下都在京师,只除了谭西府去了西边处置春寒之外:“既然是毒,这么多人应当是从口入,回了京城先严查各大粮油行。”      “嗯,先到京里再说。”相思小心肝儿直抖,这要是毒得多吓人的毒才能放倒这么多人啊。关键是无名的毒,在这个时代十分难下手医治,于是相思再次怀念了一下现代的仪器,然后和谭静澹一块做了些准备就坐上了马车飞奔去京城。      到京城外时经过了很严格的查询才被放进城,而且同时被告知:“谭当家,谭夫人,还请两位周知,进了城后如果想出城,一定要有皇上的印信。”      出城要有皇上的印信,那就说明城里已经乱到了一定的程度,因为拿皇帝再咋滴也没这么闲,天天没事儿给人发印信,所以现在可以出城的人几乎是没有。      进了京城后,到没有出现很混乱的情况,只是街面上的士兵不免多了起来。谭静澹和相思乘坐的马车上挂了绿牌儿,所以一路通行到了泰华山设在京城的医馆。      在京城的医馆是泰华山所有医馆里最具规模的,一进了医馆里,就立马有医官过来:“爷,夫人,二位总算是来了,宣山医圣正在里间等着二位。”      “师父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不要惊动了他老人家吗?”宣山先生积年久病,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谭静澹心里担忧地拉着相思到里间去。      见到宣山先生时,谭静澹却意外发现宣山先生比从前好多了,这倒让谭静澹不由得奇怪了。      “师父,您不好好在桃花渚待着,怎么还到京城里来折腾。您自个儿说把天下病患交给我了,可您又老不放心要亲自来……”谭静澹也是拿宣山先生没法想了,这位可真是跟相思一样,从来就不肯消停。      可是宣山先生理都不理会谭静澹,反而越过谭静澹拉着相思说:“一路上赶得急吧,不是让送信儿的人跟你们说不用太赶吗?”      然后宣山先生又回头怒瞪着谭静澹,说:“你也不顾惜着点儿,这可是你媳妇儿,又不是货物,要是累着了你都没地儿哭去。”      ……谭静澹默默地不说话了,他这下明白了,这一老一小肯定有什么事儿是他不知道的。相思这姑娘搞了些什么,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跟师父搭上线了。      “师父,我没事儿,您服过药后有没有好些。我跟您说,这长安四味汤得坚持服用,那些招式也要每天坚持练,那样您经年落下的病症才能慢慢好转。”这长安四味汤是相思的爷爷给自己开的一张方子,加上每天练上两套太极拳,可不是把身体养得好好的嘛。      相思说的这药方是中医药流传到现在的验方,经过了多年的选换辩证,最后才有了这张方子。这样的药方实在非一人一时能成的,相思的爷爷也只是在前人的遗慧上才开出了这样的方子来。      其实相思也没想到效果有这么明显,这才一年左右,宣山先生竟然气色就转好了许多。      “乖徒弟,为师懂得,倒是你那套拳法,奇妙得很,隐含天人之道,合乎乾坤阴阳之理,太奇妙了。穷此一生要是能参透这套拳法,那我就满足了,只是你画的那套拳法从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宣山先生也不管谭静澹在那儿欲言又止,只是拉着相思坐下,然后说起了他练的那套拳法。      于是相思傻眼了,什么天人之道,什么乾坤阴阳之理,她真是不明白。她对这个真没什么太大的研究,只是看着好看,跟跳舞似的,又比跳舞有劲流畅,所以当年才跟着爷爷学了。      所以对于宣山先生的话,相思只能嘿嘿傻乐了两声,然后开始找话忽悠过去:“拳法是多年前看过的一个残本上的,我倒没觉得什么,只是那后头写了一句话我倒是记得。上面说的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所以这套拳法就叫太极拳。”      忽悠人如果会被雷劈,相思觉得如果自己不死,肯定可以直接成就不生不灭的仙佛金身。      但是有些话在她听来没什么,在谭静澹和宣山先生耳里却是振聋发聩,如天外雷音直来,劈开了两人心里的尘埃,师徒俩看了一眼,各自心如明镜开。      正在这时候,外头进来了两名医官,一进来先冲宣山先生行了礼,再问候了相思和谭静澹,然后才说道:“宣山先生,验药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用百生草和复香兰制成的汁液和血冲融之后,是灰青色。”      百生草、复香兰?相思忽然想起了从前她爷爷说过的,在条件有限又需要验血的情况下,这两样药材加在一起,可以验血。虽然粗糙,但效果甚好。      原来这是真的……      这两样药材的奇妙之处在于,各种不同的症状的血液会有不同的变化。比如中毒是灰青,比如身体里有传染性病症,又是经过血液传播的那就会出现青蓝色,正常人的血液则会呈青色。      爷爷,您是个伟大的人,我崇拜您!      “灰青?那就应该是中毒,颜色深吗?”      “回宣山先生,不深。”      “那就好,先用小青豆、霜根、金白兰、复香春这四味煎汤,小青豆和霜根要先放,金白兰和复香春只需一刻钟。”宣山医圣说完后又看了眼相思,问道:“相思啊,你看这样成不成?”      “当然成了,这些药材都有解毒的作用,只是还是得找到原因,要不然还是不能根除。”相思还是在疑惑,怎么会中毒,还全城大部分人一块儿,这太奇怪了!      这样的事,要么是无心之失,要么是有心之谋,相思想了想,心说还是前者吧,后者太恐怖她接不住。      “师父,那就一边派人去粮油行和各处市场查看,一边着手研制解药的药方。”说到解药,谭静澹就开始想方子,想着想着就往相思那儿看去了,他觉得自家媳妇儿肯定有好法子。      主要是一路走来,相思总有意想不到的药方弄出来,从疫症到宣山先生的积疾,那么相思这回也肯定有方子出来。      而他看着相思的时候,相思确实是在搜罗方子,可是她脑袋里的方子确实很多,但那解百毒的还真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师父,我还是先去看看病患,不见到病患空想也没用。”      “对,一时间忘了你们还没见过病患,瑞安你领着相思过去,多注意些。”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役,相思将会创立啥,以奠定她在魏朝医药史上的传记捏,俺不说俺沉默 嗯,同时,生娃…… 85 85、危中存机 ...      这时的泰华山医馆收治的,多是些病情相对较严重的,不严重的都自行在家里待着,每天都会有医官挨家挨户去诊治。      当相思和谭静澹一块儿到了收治病患的院子时,两人都有些震惊,一张张脸上满是痛苦。两人便默默地各自选了一名病患诊脉,这时谁也没心情说话儿,病患一张张痛得木然的脸也让他们压根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诊好了脉后,谭静澹看着相思说:“伏于心脉,始散周身,相思诊到什么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节气,大家都吃了一样儿差不多的东西,才造成了这样的情况。”相思觉得只有这种可能了,要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于是谭静澹摇了摇头,说:“近了没有什么节气是大家一块儿吃一样东西的,一出正月基本上就没什么大节气了,不应该是这个。”      但是谭静澹说没有,旁边却有个病患忽然说道:“不……不对……,回茬子吃排鱼,京城家家户户都有这习惯。”      排鱼?这什么鱼,相思心说自己一心一意扑在肉上,还真没注意到有种鱼叫排鱼的:“静澹,这种鱼你吃过吗,长什么样,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鱼年年都吃啊,怎么会出问题?”谭静澹倒不是怀疑相思的看法,主要想年年都吃了,怎么今年会出问题。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吃过这东西,我生在云川,河鲜见得少。而且我又没怎么吃鱼肉,所以你得先让我知道排鱼是什么。”相思说完就拽着谭静澹往外头跑,希望事情就这么简单,真别牵扯太远了,她接不住啊接不住!      于是谭静澹就领着相思去河边的渔市上,渔市上卖鱼的摊子还不少,虽然这时候封城了,可吃还得照吃吧,所以渔市也没歇下来。      到了一个摊子上,谭静澹指着正游得正欢实的鱼对相思说:“这就是排鱼,也不是京城才有的,魏朝有江河的地方就有排鱼。如果真是鱼的问题,就不应该单只是京城出问题。”      啥排鱼啊,不就是扁鱼,别的地方叫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在她认识里这就叫扁鱼。这鱼是日常食用的鱼类,确实像谭静澹说的那样,不应该出现毒性,要不然全卫朝都沦陷了。      “可是如果不是排鱼会是什么,这条水域是盘龙江的支流,现在我也相信不是鱼的问题了,别的地方没报这事来。静澹,你说不会是什么阴谋吧……”这是相思最不愿意面对的,啥争来斗去的东西都十分讨厌,她连看都不乐意看,更别说沾染了。      可这事关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她又不可能不管,上苍保佑,千万别有啥阴谋在里边。相思是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画圈儿,真要是阴谋,诅咒那个人一辈子没肉吃,天天看着别人吃,咱素死他。      “阴谋……也不该吧,什么样的阴谋要拿全城的百姓来填,这也太……”谭静澹这下也找不着词儿形容了,要真是有这么个阴谋,那谋划下这事儿的人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切,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古往今来……呃,确实没有过,不过不排除魏朝就出了这么个毛病比天还大的,仇恨比宇宙还宽广无边的。      这么一想相思就跟谭静澹说:“关键还是先找着途径,不能平白无故满城的人先后都中毒,总得有个途径。我觉得除了派人去查之外,我们要问病患,从病患嘴里找出一个共通点来,这比我们没头没脑的去查要好得多。”      她这席话说得谭静澹直点头,这法子确实可行,问不出准确的,也总能问出蛛丝马迹来:“成,那我们回去安排。相思,既然来了,咱们买两条鱼回去吃吧,这时候的鱼烤来吃味道最鲜美了。”      “烤鱼……好啊,老板多来几条。”虽然处处不安稳,可吃还是要吃的。于是相思和谭静澹拎着鱼往回走,往回走的时候相思又问了句:“这鱼平时怎么做?”      “煮汤、红烧、清蒸都行,怎么,馋了?”      ……这下轮到相思默默无语泪两行了,敢情她在谭静澹心里就是一吃货,除了吃还是吃:“馋你个头,有时候不一定是主料出了问题,配料搭上主料也可能出问题。你看这回鱼,和白香、知连一块儿做没事,要是和蓬苔一块儿做,你说会怎么样。”      “回鱼是吃节白草长大的,节白草和蓬苔会让人胸闷无法正常吐纳。”这么一想也是,谭静澹就看着手里那几条鱼,一琢磨也不太可能,这些宜忌百姓们还是知道的。民间的顺口溜是一抓一大把,所以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于是这路又不通,两人互相看了眼继续前进。回到医馆时,也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着人把鱼烤了,相思一边啃着的时候还在一边想事儿。      谭静澹看着有些不忍心,看着自家媳妇儿操心成这鱼不思肉不想的模样他心疼:“相思,好好吃饭,小心待会儿吃完滞气。”      “嗯,对了,下午得进宫里去吧,不成得先回趟家,娘和爹娘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相思也闹心啊,这时候大家都出不去,要真是吃的问题,还不一样迟早得出事儿。      吃过饭后回家,先去了司业府,因为司业府离药馆就隔一条街。敲开司业府的门一看,莫大叔莫大娘都好好的在那儿,莫相问也好得很,看来家里没出问题。      正好,相思逮着他们问问最近吃了什么,好再和病患的日常饮食做一个比对,这样也可能会发现一些问题。      “谭静澹,我什么出没有发现,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死亡的病患,可是整个京城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产生动乱。”相思担忧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种放迹象都不由得让她联想到了这些。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威胁人类的不是疾病,不是灾难,而是战争。这世上只有战争才会使人类灭亡,除此以外,谁也无法恸动人类自取灭亡的脚步!      以上是某个忧国忧民的反人类份子说的话,就这句话来说,他的理论是正确的。      “相思,这些事不该你操心,这是大臣们的事儿,身为医官,你首先要做的是把你应该做的事做完。然后再来忧国忧民,在灾难面前你首先是个医官,然后才是皇婶儿!”谭静澹的定义是这样的,这也正好说明,在某种程度上,谭静澹的境界不如相思。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宫里,见到皇帝时,皇帝正在那儿抓耳挠腮,看起来就很苦恼的模样。看来这场事儿,确实让他们那皇帝大侄子感受到压力了。      年少皇帝,一路上一帆风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朝堂内外的低气压让他喘不过气儿来,可是他又必需镇定。二十来岁,要搁现代还是一半大孩子,天天还得问妈昨天洗的袜子放哪儿了。      可现在,这二十多岁的半大孩子是皇帝,他得挑起整个国家民族的兴亡来。听着很伟大,可实际上这很残酷,赢了他是明君英主,输了他就是千古罪人。      “瑞安,有头绪了吗?”      “皇上,没有。”      “该死的,@#$#$@#%%$%……”从皇帝嘴里听到一大串脏话,相思一点也不奇怪,这要搁她早骂上了。      纵观中外,综合古今,于是相思有主意了!      “大侄子,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相思拍了把皇帝的肩,终于有了身为长辈的感觉。      只见皇帝慢悠悠地回头瞪了相思一眼,然后看着谭静澹说:“瑞安,朕现在没工夫折腾,带着你们家这唠神回家玩去。”      看来小皇帝不信任她啊,相思这么一想特愤愤然地拍了皇帝一掌,然后站起来说:“危机危机,危中存机,你身为一朝君主,如果只看到危,那么本皇婶儿告诉你,你千万别做生意,亏死的那个准是你。”      做为一个经济学家,相思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她是一个科班儿出身的“家”,当然什么时候都能嗅到利益。      对于医者来说,战争只能带来人类的灾难,而对于经济学家来说,战争意味着可以发现财富,灾难意味着天上有可能掉金子。      所以小皇帝,姐不得不开始忽悠你了……      “就拿眼前的事来说,是不是感觉民心散了,这大家不好当了?”相思不说反而先问,这样的开场往往会带来更好的效果。在忽悠上,相思觉得自己完全已经成为宗师级人物了。      顺理成章地,皇帝和谭静澹都看着相思,皇帝瞪着她,谭静澹无奈地摇头,他知道皇帝又得被相思绕进去。不过相思处理危机的能力确实是别人比不了的,所以谭静澹也就由着她去说。      “有话快说,趁朕还愿意的你瞎扯。”皇上,其实承认您很想听也不难,你哪回不被相思忽悠个正着!      “大侄子,这治国啊,就好比跟个女人谈情说爱,在她慌乱得最严重的时候,你能看着她慌吗?”相思惯常做的是比拟,把大事儿说得很小很通俗,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这时候皇帝摇了摇头,然后试探着说:“要安抚她!”      于是相思一拍手掌,说:“对了,安抚是很讲究手段的,金银珠宝赠美人,美人得骂你是个俗人。所以当美人哭腔抹泪无望无助时,除了给美人递帕子抹泪之外,你觉得还干点儿什么好?”      ……      于是两男人一块儿问:“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有娃问啥时候完结,答,一百章……另外,那啥来着,如果看到的文是乱码,请按提示下载插件,就介样!据说是晋江的防盗新招,我暂时没看出效果来…… 86 86、他们太可怕了 ...      这俩笨男人,姐怎么就被其中一个追到手了呢,没药治的!      “之于女人来说呐,你只需要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儿,而且让她相信你会一直在这儿。”      然后相思端了茶杯,继续她关于语言的魅力之旅:“但是哄一个人,和哄天下人是不一样的,之于百姓来说,他们心里的恐慌、害怕、绝望就这茶杯里的水,我该怎么添满它?”      “它本来就是满的你怎么添……”皇帝觉得相思纯粹是在哄他玩,这女人什么时候正经过了。      看看,看看,结了婚就是不一样,谭静澹心里对她的称谓是自家媳妇儿,皇帝那儿竟然成了这女人。这要搁从前,哪儿能是这样啊!      好在相思不知道,要不然准得抽死小皇帝:“所以说你笨啊,这杯里充满了愤怒、不安、恐慌与绝望,那么你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啧……相思,你完全适合去做老师,这引导的真叫一个绕啊!      这下皇帝灵泛了,一眨眼就伸出食指来说:“倒空。”      “聪明,倒空后用什么来填知道吗?”相思对于忽悠人果然成精了,这样勾着人忽悠的,搁谁谁上钩。      可是皇帝想了想,说:“应该填什么?”      只见相思撇过脑袋去摇了摇头,心说这笨孩子怎么当皇帝了,其实是她自己太超前,这样的比拟方式,皇帝一时间接受无能。      “当身体上受疾病困扰时,人们最迫切需要的除了治疗之外,就是心里的依靠,这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精神上可以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大侄子,这时候也他们也需要有个人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而且会一直在这里,那你说这个人谁最合适……”相思看着皇帝,心说这问题你要再摇头,姐立马就掉头回家。      她这样问,又这样眼神不带转弯地看过来,搁谁谁也能明白指的是谁。皇帝摸了摸自己的冠带,有些不自在地说:“朕……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朕招大臣们来商议一下具体的。”      其实相思想得很简单,只是让皇帝这时候去正大光明地身入病患们中间,做出“朕与你们共存亡”的态度来。这时候任何语言、动作都是苍白的,只有这个相对来说实在一点。      皇帝这“万金之躯”都在京城里,且誓与众人同生共死,那在这样的时代里,是非常非常非常震撼的一件事。相思相信,在魏朝这已经足够了……      但是无论什么事儿,到了政治家和权术家那儿都会弄得十分复杂而且周密,这就是相思控制不了的了。      “那你去归拢你的民心,我和静澹去想办法治疗民身……”相思心说自个儿也是个爱招事儿的,现在皇帝是有法子应付过去了,就看她和谭静澹怎么把这满城风雨的根源彻底去了吧。      皇帝那只是止疼药,最终除根儿的还得是在医官们身上!      且说相思自去找根源寻解药去了,皇帝这招来了大臣商议怎么像相思说的那样去“归拢”民心。      当皇帝像相思一样把茶杯的比喻扔出来的时候,大臣们就活泛开了。这是一群以玩政治权术为生的人,所以这个比喻在他们哪儿就彻底被复杂化了。      大臣们最终制订的计划如下:      一、把京里现有的谣言放大,那谣言就是——皇帝和所有王亲都已经秘密出京,城里现在只有平民百姓了。这谣言被放大之后,当百姓们心里那茶杯被负面情绪装满的时候,开始第二步。      二、皇帝站到城门楼上,和所有大臣、王亲们一起列队,告诉百姓们,皇帝、王亲、大臣一个都没有少,咱们都还在。这就把负面除掉了,在适当的煽动下,负面情绪当然也就倒空了,然后开始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三、皇帝讲话,不要多说了,就按莫医侍的意思,只说两三句。“朕在这里与你们同生同在,天灾人祸面前朕不会后退一步……朕将和我魏朝千万子民一起,做顶天立地永不言败的魏人。”      这话是相思的原话进行加工过后的,虽然相思坚信自己的更有亲和力,更有杀伤力,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改过后的也还成!      只不过她看过全套方案后只说了一句话:“做为一个经济学家,姐以后再也不跟政治家玩了,他们太可怕了!”      但是谭静澹对此持怀疑态度:“相思,别到时候玩砸了!”      “我玩砸了他们也不能,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对于人心比我更了解,所以你担心我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你担心他们就没必要了,等过几天看就行了。我说……咱们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担忧咱们自个儿,到现在还没查明白因由,每天一想到这个我就睡不着觉。”尤其是当她把忽悠百姓的方法告诉皇帝,然后被政治家们闹成这样儿之后,她就更睡不着了。      但是谭静澹很鄙视相思,晚上沾枕头就睡的也是她,天天嚷着睡不着觉的还是她:“中毒的人这两天略有增加,由头还是没有找到,不过师父的方子已经起效了,只不过只能缓解不能解毒。但是这方子给没中毒的人服用,可以减少中毒的可能。”      “宫里到现在还没有中毒的病患,这说明肯定宫里的东西是有和外头不同的。既然你说粮油菜之类都是一样的,那么肯定有什么是一不一样的。”相思相信一定有不同的地方,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      说完相思又打了个呵欠,她心说:看看,这就是睡不好的后果,大白天的就打瞌睡,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事儿都没法商量了。      “你怎么又困了,昨儿晚上明明睡得足了,还给你用了香。”谭静澹摇了摇头,见她一脸的困样儿又心疼得很,于是一把抱起相思放到了床榻上说:“睡吧,外头的事儿我看着,这段时间确实忙坏了,也没能让你好好休息。”      “那我睡了,有什么事儿你得告诉我,要是有重要的事就算我睡死了也得叫醒我。”相思说完眨巴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就是个懒虫,没比她谁得好的,倒是他整夜整夜的不落觉,这就是差距啊!谭静澹摇着头出门去,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人迟钝起来就是这样的嘛。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能医难自医,这话对亲近的人也一样有效。      几天后城里满城谣言,那真跟洪水一样,瞬间就把整个京城淹没了。但是几天之后,皇帝亲自站到城楼上时,这洪水就像突然被抽干了一样,按照计划走,第三步是说话儿。      但是说话是有范围的,一个人说话毕竟有限,皇帝有办法,把那话精简了一番,最后剩下了十六个字。找来了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侍卫加上守城的官兵,以及从外头临时抽调来的士兵一块喊。      那声威震天,恸动人心的十六个字吼将出来时,真叫一个气势恢宏,相思自个儿听着都不由得有点儿热血,更何况不知内民内情的百姓们。      当时,官兵们喊的是“大魏子民,顶天立地,同生同在,永不言败。”      当时相思除了小热血之外,还感觉到了点别的,那就是天雷滚滚来啊!这多么像是大魏集团的企业口号啊,做为一个“经济学家”,相思表示她有压力!      听着声威震天的喊声时,相思正和谭静澹在馆子里坐着,点了一桌子吃的。相思欢喜地扑过去,然后巨悲催地发现自己今天有点儿不太舒坦,因为她竟然觉得没什么胃口。      当一个好吃如命,贪吃不要命的人觉得自己没胃口的时候,不是失恋了就是生病了!相思当然不可能失恋,没见谭静澹正在对面儿满脸柔光地看着她。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生病了,于是相思暴躁了。这个时候生什么病,事儿都处理不过来,到这来听喊还是因为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来吃顺便听听。      “怎么了相思,你怎么不吃啊,这不都是你爱吃的。你怎么一脸恹恹的,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谭静澹吓着了,别是跟京里大多人一样中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谭静澹,怎么办,我肯定生病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可是我没胃口,老觉得闷闷的。”相思看着满桌子好吃的,心里怨自己啊,什么破胃口,啥时候闹革命不好,偏偏要在美食当前的时候闹,真不河蟹!      于是谭静澹慌神了,拽过相思的手就切脉,不过这时候又慌又乱,他竟然切了几回都没切明白脉相。谭静澹连忙叫了结账,领着相思就往医馆走。      “怎么,很严重吗,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相思吐血了,这个答案可不美好,一点儿也不美好。      没想到谭静澹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能有点好话没有,我切不出脉相来,要不你自己看看脉相,要不然找师父去。”      “那还是找师父吧,你一说我也慌了,我现在肯定也切不出来!”相思郁闷了,别是她吃多了肉,又没念经,穿越大婶儿要惩罚她吧!      大婶儿啊,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别急,可能只是闹肚子了,你这症状又不像是中毒。”谭静澹现在心里真不是滋味,也正是这时候,愈发能体会到病患急切的心情了。      ……      这俩迟钝又瓜滴娃子呀,你们俩注定得折腾得鸡飞狗跳猫打架不可,折腾完自己折腾彼此,折腾完再折腾大家伙儿!      宣山先生,他们马上就来折腾您老人家了,有这么俩徒弟,肯定是您老人家好种鸭梨的缘故!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猜到了吧,哈哈哈哈……我是多么的恶趣味啊,所以明白咱为毛要“但笑不语”了吧…… 我的恶趣味得到了充分地满足 87 87、百子千孙汤 ...      进了医馆,先是看到几名医官正忙碌着接治病患,然后谭静澹问了医官们宣山先生的去向,然后两人直奔宣山先生而云。      这时候宣山先生正在给一名病患施针,这名病患毒发作得比较频繁,而且相对症状较重,所以宣山先生坚持亲自诊治行针。      正巧施完第一轮针的时候,就见两徒弟面色不怎么好地跑了过来,宣山先生就眉不动眼不眨地问:“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师父,你给相思诊个脉吧。”谭静澹说着就把相思安到位子上坐下,然后站在相思身后等着宣山先生来诊脉。      这架势一摆开了,可把宣山先生也吓着了,他看俩徒弟面色都不对劲儿,心里就想着:别是染上什么症状了,这叫什么事儿来的。      于是宣山先生赶紧坐下了,四指压到相思的脉上,又惯性地问相思:“哪儿不舒服,有什么症状?”      被按着脉门的相思即老实又可怜地说:“师父,我胸口闷闷的,而且不想吃东西,今天可惨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在我面前,我愣是一口没动。师父啊,那桌子上有葱煎肉饼,酸汁肉片,荤三丝儿……好多好吃的,我现在心也开始疼了!”      见相思这捱着淘气又唠叨的状态,宣山先生就瞪了谭静澹一眼:“你说她这样能有什么毛病,带出去溜两圈儿,保准回来能吃下好几桌子菜。”      “师父,您还是先诊脉吧,我们俩都慌乱得诊不出脉相来了。”谭静澹这会儿也觉得,相思只要提拉出去溜溜食儿,回来照样又得是生龙活虎的。      都这样说了,宣山先生当然得接着诊脉了,切了良久,老人家忽然眼珠子一瞪。按着脉的手松开了,然后指着相思,又指了指谭静澹,有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也就是宣山先生这模样,可把两小迟钝吓了个结实,宣山先生都说不出话来了,别真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吧。于是相思特悲催地看了谭静澹一眼,有些哀怨地喊了一声:“谭静澹……”      拍了拍相思的肩,谭静澹自个儿心里也没底,却还是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没事没事,相思,要相信师父,这不还没说是什么病症嘛。师父,您别指着我们俩了,到底是什么病症啊!”      有这么俩徒弟,宣山先生觉得自己没被气死,真是好修养好身体。白了两徒弟一眼,宣山先生收回了手,然后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你们俩就紧着折腾吧,得,以后总算有能折腾你们的了。”      这话真叫一个说得不清不楚,相思和谭静澹这两慌乱中的娃哪能听得出来什么意思。于是两娃面面相觑,然后又齐齐看向宣山先生:“师父,您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儿!”      这下儿宣山先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拿了纸笔,给写了个舒神安胎的方子,那方子的名字特吉祥,叫“百子千孙汤”。宣山先生一想,这俩人还是别百子千孙了,估计生一个就能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还百子千孙呢。      于是宣山先生把纸团子一揉,改用了另一个方子,写完了扔给俩人说:“上前面抓药去,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三天自然会好转。”      接过方子的谭静澹看了眼,愣是没看出什么药方来,他对药方的敏感度远远不如相思。于是谭静澹把方子递给了相思看,相思接过来一看:“百味子,开郁安神,崇风草,和胃润躁……咦,这方子看着可真眼熟,让我想想在哪儿见着过!”      听着相思的话,宣山先生叹了口气:“只生一个好,要是像你们俩一样的话,不管是男是女只一个就够了。”      等相思拿着方子到了院门口,终于想明白了这是什么方子,于是她拽了拽谭静澹的袖子说:“静澹,这是三十六味安胎汤,师父怎么给我开这药方……”      这话说完,谭静澹和相思四眼相对,两人很长时间没有反应,连眼也没有眨。直到一阵风把许多花瓣吹过来,有几片刮在了两人脸上,谭静澹才猛然间开口说:“相思,你有身孕了……”      “啊?”这是惊诧,极其惊诧的一声感叹,相思先是掐指算了算自己的年龄,今年十七还是十八,啊……她压根不记得自己在魏朝有多大。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这身子绝对不会超过十八岁,十八岁……高中女生啊。想当年看到高中女学生产子,她觉得人是何其地堕落,何其的不争气。现在好了,自个儿也不到十八九岁就得生娃!      这叫什么,这就叫天理诏诏报应不爽……      “相思,你有身孕了,你有身孕了……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谭静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抱着相思欢快地从廊下蹦了好几阶台阶到了小园里。      园子里正是花开得极好的时候,谭静澹抱着相思是又蹦又跳的,那就跟得了件意想不到的礼物一样。直到相思都犯晕了,脑子一塌糊涂的时候,谭静澹嘴里依旧在喃喃地说着话,当然,这时候已经换辞儿了。      这时候谭静澹嘴里说的是:“我要当爹了,相思,我要当爹了,我要告诉所有人我要当爹了……”      经由着谭静澹一句一句地话轰过来,相思当然也明白过来了,只是她没激动上谭静澹这么久。见这时候谭静澹还在喃着,不由得望天就是一个白眼。这没出息的男人,她还要当娘了呢,都没他这么傻气劲儿的。      不过相思心里的甜蜜幸福不比谭静澹少一丝儿,娘,多么美好的字眼儿,几个月后就会有个小娃娃叫自个儿娘了,嘿嘿……相思在心底暗爽!      如果问她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当然是儿子,先生儿子再生女儿,有哥哥的小姑娘最幸福快乐了。      就眼前的来说,不管是谭静澹还是莫相问,又或者是谢知易,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哥哥,做他们的妹子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所以相思坚定地要先生儿子,再生女儿。      这个……这个……其实有时候生男生女都一样的么!      在满城风雨与阴霾里,相思的好消息无疑让大家都跟着沾了些喜色。当家夫人怀了身孕,一是要给在场的人都封红,二是要给大家分点心果品,三是要去布施。      这是大家族里的规矩,相思不懂,不过这些都有江如蓝来办,反正她现在只要或坐或躺着就行了。想吃什么动动嘴儿,人是恨不得替她嚼了才好。      就这会儿,相思觉得自己享受到了女王式的待遇,女王式的御姐,这可不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嘛,这下看来是实现了,美好滴很嘛!      因为她怀了身孕,谭静澹和江如蓝、莫大娘都不许她再去医馆了,可是不让她去医馆她怎么过得下去:“静澹,我要去,你不让我去的话,我闷也得闷死了。你看我大好的一双手,不能治病救人得空闲在这里,多浪费呀,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当相思把“让我去吧”这四个字重复到大概三、四十遍开外的时候,谭静澹终于受不住了。只见他起身,打开了门,对相思说:“我去医馆了,你好好待着,别闹了,你得对孩子负责,万一在怀身孕期间染上病症,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你怎么办?我得对你负责,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得自责一辈子。所以……相思乖,在家里好好待着!”      说完谭静澹就赶紧走,省得自己因为不忍心看相思那张郁闷的小脸儿而答应了她。他那媳妇儿啊,总有办法让他心软得跟棉花糖似的。      “谭静澹,你就会吓唬我……”不过她还真被吓唬住了,在怀孕期间能不生病就是对孩子最好的礼物了,除此之外就是吃好睡好运动好少操心。      “唉,也不知道这两天外面怎么样了,都没人跟我说说,好转些了没有,控制住了没有,找到因由了没有。”让她完全不操心是不可能的,在府里只能保证她不劳累而已。      正在她暴躁着的时候,皇帝忽然蹦到她视线里来了,相思一看心说:这下总算是有人可以问了,大侄子,你可真是咱的雪中炭、饿时饭啊!      “大侄子,找什么呐,我在这儿。”相思冲正伸着脖子在找她的皇帝招了招手。      皇帝一看相思在花丛后面就连忙折过来,一看相思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椅上,带着些他妒忌得很的闲适与安然,皇帝不由得幽怨地说:“你可过得真轻松!”      “怎么,你还苦了不成!”相思心想,皇帝你高高在上,有压力也是正常的,俗话说得好,占多大坑儿就得拉多大……那啥。      “苦不苦的不说了,不过你那招儿确实有效,这几天民心大定,说是毒也控制住了,只是还没找到原因,这有些让人操心。不过你也别管了,你都怀上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好好安胎,赶紧给我生个……”皇帝本来想说生个小侄子小侄女之类的,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是弟妹……      相思却没在意这个,只眉眼一睁开说:“毒控制住了,太好了,不过没找到原由还是不能放下心来,这还得抓点儿紧啊!”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现在,我终于发现,不论文里的人出场时多么正经,我都能渐渐地把他写得非常喜感,比如……宣山先生……囧,医圣也囧了 88 88、你们这些过河拆桥的 ...      皇帝的到来,除了来告诉相思一些事以及诉诉苦这外,还带来了萧禹的信。相思还没拆开看就在心里暗爽,情书啊,这东西先后两辈子咱才头回收到,真是太幸福了,就为这个儿姐也得给萧禹加分儿……      不过很快这加分就变成减分了,因为萧禹的信上写的是关于医学馆建立的事儿,成国那边医药相对魏朝要更滞后一些。萧禹的意思是,既然不打仗了,那咱进行进行学术交流,时不时的派泰华山的医官前去讲学。然后成国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对冶炼和农牧进行交流。      “这事儿怎么也是国事吧,跟我说顶个什么用,要么是写给你要么是写给谭静澹啊。”相思看完了一甩开,不得不成认自个儿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谁知道皇帝看了又甩回给她,说道:“这事儿还就得跟你说,至于冶炼和农牧,那得跟工部说去。嗯,朕决定了,把你哥弄到工部去得了,在国子监待了也有日子了,不能老晾着他,得让他干点实事儿。再教下书去,你哥真得成一酸腐儒生,大好的栋梁就腐了!”      腐了……这两个字可真是无比河蟹美好呀。相思摸了摸自己依旧不怎么圆润的下巴,说道:“这就是国事了,别跟我说,女眷不干朝政。”      ……这话说了谁信,皇帝指着相思说:“你已经干过了,城楼上的事儿就是你干政的结果!”      于是相思不爱理皇帝了,这孩子太没点儿眼色了,不知道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吗,竟然敢说这话来噎着她,可恨催的。      “一边儿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婶儿没工夫跟你胡说。现在婶儿得好吃好喝好睡,争取明年给你生个弟妹玩。”是滴,她又困了,尤其是被夏日午后的太阳一晒,小风一吹就更想睡了。      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无力,冬日严寒正好眠,所以咱睡觉去。顺手把皇帝打发走了,相思一觉就睡到了约是四点的时候。      顺醒了就饿,她本来就能吃,现在怀上了就更能吃了,知道自己怀上了以后就变得尤其胃口好,哪还有点儿闷啊不适什么的。      总之孕妇会有的症状她都没有,天天舒坦得跟女王似的,就差招三夫四侍无数后宫了……呃,这只是美好的愿景,千万不能乱说的。      “嬷嬷,给我弄点儿吃的来吧,什么都可以,我不挑嘴的,但是一定要快,而且要多,我饿了。”相思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吃东西,而且吃得再也不用顾忌。就连向来不许她吃肉的莫大娘都不再管制着她了,那还有谁能阻挡她吃肉的脚步。      虽然为了孩子不得不吃蔬菜水果,但至少可以敞开了吃肉了,这对于相思来说就是幸福的、美好的、圆满的!      没过多会儿,嬷嬷就给她端了盏粗盐焗虾来,相思一看食指大动,没想到这年头还能见着这样美好滴一道美味。      吃前她得先洗手啊,一边洗手一边问:“嬷嬷,这街上还有粗盐卖呀,我怎么都没发现。”      “回夫人,粗盐焗鸡、鱼、虾是夏里常食的菜,一来凉冷皆可,二来方便易得,三来汗出得多了,合该多吃点咸的才有气劲儿。”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把还滚烫着的盐粒略略摊开,好方便相思取用,别因为太急烫着了手。      在烫着自个儿这方面,相思是很拿手的,这惹得后来给她用的饭菜汤羹都不敢太烫了,免得她烫伤了自己。等相思洗好了手,嬷嬷也就把虾拔弄得微微凉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烫手烫嘴了。      坐到桌前,相思十指大张,一手抓起一只大虾,这就要上嘴开始啃。是是在她还没开始啃之前,一阵蓝幽幽地光晃过她眼前,然后她就没下嘴,而是被盘子里的粗盐吸引去了注意力。      粗盐的色泽里绝对不包含蓝色,而且她现在是在屋里吃,不存在折射太阳光的可能。就算在太阳底下,折射出来的光也不应该这么刺眼。      于是相思放下了手里的大虾,然后抓了一把盐就往口鼻那凑,惹得嬷嬷直以为她要吃粗盐,连忙说:“夫人,这粗盐只有咸味,是不好吃的,您还是吃虾吧。”      “嬷嬷,这些盐不对,咱们府里的盐是从哪里买的,粗盐和细盐可是一家所出,咱们府里在那家买了多久东西了?”相思看罢了盐后,就看着嬷嬷问出了这一串问题。      听得相思问话,嬷嬷想了想,虽然不知道相思为什么要问,但是既然问了她就得回答:“回夫人,粗盐和细盐不是一家所出,细盐是官盐,是从官家的局子里直接送到府里来的。至于粗盐是从白连斋买的,咱们府里旧年的粗盐和一些调味的料都是那儿买的。”      那就是说和白连斋的来往是很多年了,那么白连斋不可能出什么问题,像这样名字极雅致的,一般来说都是些老铺子,而且是大铺子,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      “像这样的粗盐,一般产自哪里?”这才是问题的根源,相思开始有了不好的联想。      “粗盐京里就有盐井,京里的粗盐都是自那儿出的,虽分三六九等,但到底还都是同一家出来的。”嬷嬷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夫人,这盐有什么问题吗?”      又细看了看手里的盐,相思心知也许问题就出在这粗盐上了,要不然不会出这样的事,光只是京城出问题,而别的地方半点事儿没有。      当即相思细想了想,然后决定自己先试试,府里有药房,只需用药草做出试剂来,再看盐是不是有问题。等得出结论后,相思才然跟嬷嬷说:“嬷嬷,你去让人把师父和静澹都请回来,最好让他们再带几名医官一道过来,这事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确定得了的。”      “是,夫人。”嬷嬷这下也隐隐觉得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分外慎重地叫人赶紧去医馆里通传。      而在医馆里的谭静澹见相思派了人过来请他和宣山先生回去,还一并请了医官,心差点就没从嗓子里跳出来,还是宣山先生稳住了他:“别瞎操心,相思出不了事儿,我倒是觉得应该是相思遇到了什么事儿。”      瞧瞧,师父就是师父,江湖老事儿想得周到,哪像小谭公子,一遇到和相思有关的事儿就得抓瞎。小谭公子啊,您可得努力淡定才好,要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吓死自己,跟相思过一辈子,可有得是挨吓的时候。      赶紧带了几名医官回府,见到相思时相思正在院里捧着盐发愣,虽然不知道手里的粗盐是不是最魁祸手,但是相思确定,这事得解决。要不然这京城就没有解封的时候,食品安全不只在食物本身,也包括添加剂和调料。      所以说啊,不论在什么时代,食品安全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民以食为天,国以税为本嘛,噢,姐又真相了!      “相思怎么了,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谭静澹见了首先问的当然是这句,他这当爹的感觉才找着没几天,所以现在正是紧张又幸福的时候,估计这状态还要持续一段儿时间。      “我没事儿,是盐有事儿。”相思指着桌上的盐,让大家伙都过来看。      医官们纷纷一人抓了点盐在那儿又嗅又看的,宣山先生和谭静澹当然也不例外。      “这光怎么蓝幽幽的,粗盐不该这样吧。”看看,这就有医官发现了问题了,看来这是医者共有的敏感与敬业。      “只有在没光的地方看着才会这样,我特地在屋里等你们,还把窗户全关上了就是因为这个。在太阳底下和有光线较足的地方都看不到,甚至烛光下也看不出来,只有在阴凉处才看得到。”相思心想,这也许就是没发现的原因之一,当然粗盐本身是不直接进口的东西,要求也没有这么严格。      宣山医生多看了几眼后要了杯水,把盐化在了水里再从怀里掏出一管药汁滴进了水杯里。水果然变成了青灰色,只是这青灰色却深得很了。      看了良久后,宣山先生才叹了一口气开始说道:“静澹,你现在立刻进宫去找皇上,把这件事告知皇上,在事情还没有确认之前,先把京东的盐井封了。不管是不是粗盐让京城大部分人出现了中毒的症状,这盐井有问题是肯定跑不了了。消息先别散播出去,派人去所有贩粗盐的铺子把粗盐全部收回,看是一批的问题,还是今年新出的盐都有这样的问题。”      “是,师父,我这就安排下去。”终于发现了点眉目,谭静澹和众医官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京东的盐井,每年只有一个月出盐,这时候正是上新盐的时候,所以大家伙也趁着这时候买新盐囤着。旧年的粗盐这时候一般都卖完了,所以要出问题也是今年的出了问题!      医官们这下又纷纷看着相思,人心想:看看,人这能力,在家坐着都能发现问题,真是了不得。感慨完了各归各位,在盐收回来后,他们都得去验盐。      于是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儿,宣山先生叮嘱了相思几句,也回医馆云了,又留下相思一个人在那儿发愣。      她愣完了回过神来说:“这就把姐丢下了,你们好歹带着姐一块儿去办事儿行不行,又把姐扔这发霉,你们这些过河拆桥的,真是太要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预备开始恶趣味小小相思和小小谭公子了……我可以预见肯定也是两囧娃……囧囧有神的娃 89 89、太不靠谱了 ...   一个不安分的人永远不会听任安排,因为他从来不于安于支配,这样的人要么是支配欲,要么有多动症。      ——莫相思      让相思安分,那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儿,前脚谭静澹和宣山医生刚走,后脚她就在那儿折腾着出去。这出去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让他们知道了还得了,现在她就是府里的大熊猫,那可是比皇帝还金贵着,皇帝还有自行出宫的权利,可是她不能随便出府。      当然要悄悄滴溜出去,至于溜出去的路线,这太容易了,对于一个早就有过贼心,但一直没有贼行的人来说,路线这东西是了然于胸的,计划这东西是一直存在的。      正趁着这时候不显怀还好出门,相思只随便换了换装就特正大光明地就从侧门溜出去了。当然这方法只能用一次,估计下次谭静澹就会把这正大光明的路给堵了,下回有下回的办法。      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有成为逃跑专家的潜力。      “哇……还是自由的空气呼吸着舒服,果然是若为自由故,神马都是浮云啊!”感慨过后,相思沿着小巷到了正街上,随便找了个人问京东的盐井在哪里,一听挺远的她还雇了辆马车过去。      给了一钱银子到了京东盐井的门外,这时谭静澹他们竟然还没到。也是,封盐井这事儿得官府发文才可以,而且盐井事关民生,得皇帝用了印才能正正式式地来查来封。      不过这时候可能泰华山的医官们已经过来了,魏朝的医官有查验各项民生事宜的权利,可以谏议进言,但没有直接处置的权利。      所以当相思拿了医官书给京东盐井的人查看过后,她就顺利地进了盐场里。噢,说到医官书,前段时间刚到手的,因为十日相思汤,也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她现在是医官了。      “最近几天出的盐在哪个仓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相思在盐场里随便找了个人问了这句话。      魏朝人对医官还是有着很高的敬意的,所以当相思问的时候,那人不但答了话还领着她去。      到盐仓时,相思把医官书给管仓房的主事人看了,人就放了门让人陪同她进去查看:“莫医官,您要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和您同来的医官们现在往盐井去了,您看是不是要知会他们一声?”      往盐井去了,那正好,说明她没猜错。正因为他们去了盐井,她才来放新盐的仓库看:“不用了,我再这看过了再过去和他们汇合。”      “也好,莫医官请自便,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莫医官指点。”说完这话,那主事的人就退开了。      进了仓库后,陪同她的人已经在先头点好了灯烛等她进去,盐是不能直接受太阳照射的,要存在阴凉通风又干爽的地方。眼下的仓房里空气流通得很好,气味也很正常,看起来是正常的粗盐品相。      “劳烦把窗户全打开,把帘子落下来就成,对了,灯烛也要全熄了。”相思吩咐完后,见陪同的人一脸不理解,但还是照着去办了。      等窗户全打开,就有人把灯烛都熄灭了,等落下了帘子之后大家伙儿都看到了特别奇怪的一幕,那就是整个屋子发出很淡很淡的光芒,入眼全是一片蓝荧荧的,看起来就像是很多萤火虫聚集在一块儿发着一种光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莫医官大人,怎么会这样?”看来这事儿连盐井的人都还没有发现过,因为今年新出盐井的盐还没有这样通过风。      像这样把窗户打开,把帘子落下,一般是到了潮气重时才会这么做,但是今年一直比较干燥,气候相对好一些,所以还没有这样通风。      看着眼前蓝荧荧的粗盐,相思叫了人来问:“你们盐井里自己也吃这些盐吗?”      “不是啊,我们用的是去年的盐,今年的盐得按市价买,可是去年的陈盐可以便宜一些,所以我们一般买陈盐,反正都一个味儿。”人愣愣地回着话,这时候忽然感激起盐井的东家了,要不是这样,他们肯定得出什么不好的事儿。      似乎在魏朝的某本医书上有记载过有毒盐,相思一琢磨顺嘴就问了出来:“听过过毒盐吗?”      “毒盐?好像还真听老一辈儿讲过,说是什么草染了就会变成毒盐……莫……莫医官大人,这……这些不会就是毒盐吧?”陪同的人彻底傻了,他可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但是相思可没傻,但为了求稳还是没有先下定论:“不一定,这事儿也得先查过了才知道,医官们不是去查了嘛!对了,你是听谁说的,可以把那位老人家请过来吗?要不是就是我们多心了,可这样的事儿多心也比不上心好,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陪同的人一听连连点头,相思又说了几句,总而言之是大义小情全使上了,就是为了把人忽悠去帮她把这知情的“老一辈儿”找出来。有了这位知情的,肯定可以事半功倍,也省得他们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      被相思忽悠了的人,除了听她的话还能干什么,现代人个个是忽悠话儿听惯、破事儿见惯,她且得把人哄过去,更何况这时代是民风淳朴,可比现代人好哄得多了。      这时候真得庆幸相思是个行医,而且有医者心肠的,要不然她真干点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那可就真是没人制得住她了。      陪同的人去找人后,相思又问人要了杯水,把盐化在水里,一闻味儿果然就像刚才那样有很些微的气味,盐本身是不会有什么气味儿,最多是泥沙气,但现在闻到的气味和盐应有的气味可差得远了。      她在仓库里等了等,那陪同的人就把那知情人找来了,那看来真是个知情的,一看满仓库蓝荧荧的颜色就呆了。末了,那老人家还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然后惊道:“是返藻蓝……真的有这样的事,真的有……我的天爷爷啊,这吃了可是要出人命的,今年的盐都是这样吗?”      “老人家,怕都是这样了,眼下京城的事儿也多半和您说的返藻蓝有关。”相思这时站到那老人家身边,这返藻蓝她还真是没听过。      “您是……”      “我是泰华山的医官,姓莫,老人家,您可以跟我说说返藻蓝的事儿吗?”相思开始兴奋了,为自己可能找到了原因而兴奋。      那老人家又看了眼仓库里的粗盐,然后才叹了口气说:“太细的我也不清楚,我们家祖祖辈辈儿都是盐井里会事的,我太爷爷从前跟我讲过,我太爷爷的爷爷,那时候还是前朝。有一年也是出了这样的事,不过那年出的事比今年大得多,说是采到了返藻蓝石层上头的把盐,好在是我太爷爷的爷爷发现了这事,那年还死了不少人呢。”      前朝,太爷爷的爷爷,二百年左右的事儿,相思想了想又问道:“那您知道这返藻蓝应该怎么解吗,您太爷爷有没有说过这件事。”      “没有,要不然那年怎么能死那么多人,不过那时候没泰华山,现在咱们有这么多医官大人,总能找出方法来吧。”说完那老人家还看了看相思,意思是这就是你们的活儿,赶紧想办法去。      好吧好吧……知道了原因也不错,现在要干的是先回家查返藻蓝的事儿,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取到返藻蓝才是。这应该不用去盐井,当然她也不能去盐井,万一被逮着就不好了呀,但是可以问人要在晒盐时被筛出来的杂物,既然返藻蓝是石头,那么就肯定会有被开采上来的。      人又弄了一大堆杂小石块给她,然后她还特地嘱咐,在事情没有查明白前,不要四处声张,到时候让大家都跟着白受一场惊吓那就不好了。      抱着装了石子儿的布袋儿,相思回了谭府里,府里什么药材的图谱文载都有。先找到了矿物药石谱后,相思先把带回来的石子儿每一样都泡在水里,然后才云翻药石谱:“返藻蓝……没有啊,算了,先云看石子泡得怎么样了。”      一样样筛选过后,相思终于找到了泡了返藻蓝的杯子,那气味和盐化成的水一模一样,只是气味要浓得多。于是相思不用找返藻蓝的资料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什么……      囧哩个囧,原来是这东西,于是她也知道在药石谱的哪一页了:“乌蓝石……”      但是药石谱上说乌蓝石属于异毒,无解,归经属性不明。相思看完一拍药石谱,然后就不屑地喊了一句:“胡说什么,乌蓝石的毒都无解,这著药石谱的人也太不靠谱了。”      相思啊,你今天的行为已经被大家伙知道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今天怎么靠谱吧!      因为这时候外头钟管家正跑过来,说了一句:“夫人,宣山先生和爷领着医官们回了,眼下爷正往这儿来呐。”      听着钟管家喊这个,她还高兴呢,正好告诉谭静澹自己发现了什么。这时候相思还没有危险意识,她沉溺在自己已经找到京城中毒来源的兴奋感中……      这世上的事儿啊,总是这样儿,乐极易生悲啊,相思同学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事儿吧。这毒啊解药啊,靠不靠谱什么的咱们还是先放一边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相思……总是头昏脑热干事儿,该让小谭子操心操心你了…… 教训小相思的小谭子,为毛我会觉得有爱呢……我果然是亲妈 90 90、姐就是个杯具制造商 ...   那头谭静澹进了屋里,见自家媳妇儿特高兴地在那儿盆盆碗碗摆了满屋子,看到他进来又分外欢喜地蹦过来,看得他的心肝儿是一颤一颤的。刚刚还想着要教训教训,这下又成担心了,连忙张开手把人给搂住了,又是无奈又是叹气地看着相思,心想:“算了,她也就这么点爱好,还是让她玩。”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可是和毒药打交道,万一沾染上了怎么办,相思这傻大胆的不说不行。于是谭静澹又虎起脸来了,把相思稍稍拉开了问:“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啊?错哪儿?相思不解了,疑惑地睁着眼看着谭静澹,自个儿才立完功咧,哪儿又错了。她最近一直很老实好不好,呃,当然今天的事儿例外,可是她也没做错啊,还把事情查明白了。      所以相思很理所当然,很理直气壮地摇头说:“我没错!”      哟,做错了还不承认,于是谭静澹继续虎着脸,看着相思把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继续说道:“错哪儿了?”      顺着谭静澹的眼神,相思看了看满屋子的乱象,于是她知道谭静澹指的是什么了。可是不管过程怎么样,结局总是圆满的是不是,所以相思可不承认自己有错:“我没错。”      这句没错倒是比上一句声势弱了很多,谭静澹又继续加问了一句:“错哪儿了?”      “我没错……”弱弱地反驳,相思心虚了,乌蓝石的毒确实很厉害,要是被放倒了,那可真是一尸两命……啊呸,还尸呢再尸啊命的谭静澹会拆了她的骨头。      “错哪儿了?”谭静澹总能找着对付相思的办法,只能来软的,来硬的他舍不得,其实来软的他还舍不得呢。看相思现在这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揉揉自家媳妇儿的脸,然后搂搂抱抱亲亲哪啥的……      “我错了!我不该一个人溜出门,不该去盐场里,不该碰乌蓝石……”相思倒是认得爽快,不过她没意识到自己认得太过爽快了,谭静澹的脸可比刚才黑得多了。      瞪着相思,谭静澹眯着眼睛问道:“你一个人出的门,一个人从府里到的盐井,还碰了乌蓝石?”      泪奔,原来认错了错,姐就是个杯具制造商,专事生产各类高中低档杯具,眼下这个属于高档的,自作孽那一号儿:“我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      “我错了,真的,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我的错误,并且愿意为了我的错误,任打任骂任罚……先说好,打人不打脸……”相思当然知道谭静澹舍不得,所以才大大方方地凑过身子去,意思是:你打吧骂吧罚吧,我认错,我绝不反抗。      见她这无赖至极的模样,谭静澹即想笑又觉得气,他这媳妇儿是愈发地不正经了。说任打任骂任罚的时候扭着那微圆的小腰,还蒙着脸把不怎么浑圆的……凑了过来,他可是血气方刚又忍了很久了,这媳妇儿是存心不让他好过。      见状,谭静澹决定,今天非好好让自家媳妇儿认识到她错得有多么严重。嗯,不足两个月,还不宜……咳咳……只能先晾晾了!      这么想着谭静澹就扬起了手,相思一看真打呀,那她就苦了脸,然后从袖袋里掏出针来,心说:“你要敢家庭暴力,姐就扎你个半身不遂!”      哪知道谭静澹扬起手来,转身把帘子掀起来就出了门。在屋里的相思捏着针傻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隔了会儿宣山先生领着医官们过来了,一看屋里的盆盆碗碗,就开始和相思说起盐场里的事来了。相思一说起这事儿就把谭静澹的事先放一边,反正她脑容量就这么大一点儿,所以只能专注地做一件事。      小谭子,你先等姐处理完事儿,姐稍后去处理你!      “你的意思是今年的新盐都是混合了乌蓝石的盐,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情况。相思啊,按你说的,乌蓝石在药石谱上是至毒,没解。那眼下城里的事怎么办,你既然叫我们来这儿,总不至于只发现事情,而不能解决事情?”宣山先生了解自个儿徒弟,虽然相思做他徒弟还没多久。      做为一个坚持中庸低调的人,相思当然不会把这么大的荣誉归在自己身上,她刚才趁着宣山先生和谭静澹没来前的工夫,已经在某本不知名的古老文献上写下了解药的药方。      她要做的只是把书拿出来,把药方指出来,然后没自己啥事了。      当宣山先生看到药方时直接愣了,因为那是几样很简单的药材,简单到只要去城外的野地边上一采,就能抓着一大把:“这七样药材真的能行?”      “师父,您不信我也得信这本书啊,这是残本,别地儿找也找不到。您看,这上面有的药方哪一个不是名声大振的善方,这无非是还没用到过而已,并不代表不能用嘛。”相思心说,师父你要是穿越到青霉素刚诞生的时代去,肯定会震惊于一管小小的青霉素,竟然能治好很多病的事实。      翻了翻那本书,宣山先生确实在上面看到了很我名方善方,所以当即也不再怀疑。这药方不但药材简单,连煎药也简单,没有先下药后下药,只要煎汤一刻钟后服用,小儿一天三次,大人可代茶饮。      “那就把方子公布出去吧,立刻去跟审方处核准一下,然后开始备药。另外马上去安排封盐井和市面上流通的盐,瑞安呢,他得进宫去把事情跟皇上禀报了,然后开始全面布药。”宣山先生奇怪于不见谭静澹,一想又以为是直接进宫去了,也没再多言什么,转身就带着人去布置去了。      师……师父,带上我呀,相思看着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会喘气儿的了,特郁闷地看着盆盆碗碗,无限泪流。为什么干什么都没她的份儿,尽歧视孕妇,可恨!      等安排好诸项事宜,再有人来回报给她的时候,已经是天晚了,吃过晚饭相思就在屋子里等谭静澹。可是也奇怪,钟管家早就来报过谭静澹回来了,却不见谭静澹过来。      起初她还以为有事儿忙去了,可是派人去问,却听说谭静澹在书房里看闲书,相思不平衡了:“点防风灯,我找他去,没见我这正无聊催的,他竟然看闲书都不带上我。难道是哪个话本新出了,啊……竟然一个人独享,吃独食最要不得了。”      当相思到书房的时候,才发现书房里灯光挺暗的,哪像是在看闲书啊。打开了门进去一看,谭静澹正躺在摇椅上发愣,相思特没心没肺地走过去,一拍谭静澹说:“你忧郁什么呢,别扮深沉。我还忧郁呢,要知道我现在是孕妇,最不能忧郁了,要是生一个苦脸娃怎么办。”      “相思,你去歇着吧,让我安静会儿。”谭静澹得承认他有点憋不住了,相思这模样这话,他差点就乐得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不会还在为我一个人溜出去的事怪我吧,我承认错误了,以后不会了。”相思心说你可真记仇,她就不懂了,为这事儿忧郁什么。      “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碰过乌蓝石的安医官中毒了?”谭静澹那时候是真的吓出一身冷汗,派了好几拨医官去看相思,确定了没事才放下心来。要真有什么万一,谭静澹简直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啊……”相思是真的没想到摸一摸这个还会中毒,那医官也太不小心了。      咦,不对,谭静澹为什么要特别提这个,难道……他是害怕她也中毒,所以才忧郁成这样儿?望了谭静澹几眼,确定自己大概想对了。      谭静澹是因为大起大落,担心得寝食难安,所以气她不保护好自己,又怪他没能管住她。这纠结的谭静澹啊,她知道保护自己呀:“静澹,我真的没事儿,碰乌蓝石我也一直戴着鱼囊护手,还蒙了口鼻,所以不会有事儿的。我也懂是爱惜自己,因为我不仅是自己的,还是你和咱们家娃的。”      “可是,你也不可能总要求我待在家里,这世界上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在家里我还见到了染了乌蓝石的盐呢,你看我不照样没事儿。我知道怎么避开危险,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也知道你会担心,所以不会让自陷入险境的。别生气了,好不好……”相思说完拽了拽谭静澹的衣袖,那可怜劲儿的,就跟被谁遗弃了似的。      一看相思这样儿,谭静澹要是绷得住就不叫谭静澹了,他长叹了一声,为自己不坚定的立场以及不坚持的“生气”:“相思,你下次要是再敢一个人去这样危险的地方,干这样危险的事儿,我非把你绑起来不可,你说我要把你放在哪里才能安心呢?”      这问题好,相思喜欢,她欢喜至极地答道:“当然是绑在你身边呀,有你看着我,我总不敢乱动弹了。”      最重要的是,谭静澹得去医馆啊,得到处处理事儿啊,那她就不至于闷着了。      这话说完,就见谭静澹看着她直摇头叹气,末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胡出主意,我天天要处理的事儿多,你要是跟着会累坏的。别这么瞪着,明儿我给你找事做,不让你闷在屋里行了吧!”      万岁……相思趴在谭静澹的胸口暗爽,这是穿越女的胜利,这是正义的胜利,这是先进文明的胜利!      相思,你进化了,无限进化到开始忽悠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完结,噢耶,我爱完结…… 嗯,对了,这个月要动手术,我争取码完再去手术~囧之 91 91、不折腾不能活啊 ...      为人师者,诲人不倦,或毁人不倦。谭静澹给相思找的就是这么个毁人不倦的事儿,按谭静澹的想法儿,自家媳妇儿能言善道兼之医术精湛。正好,干这差事正合适,让她使劲忽悠人去,让她把劲头全用在这上面,也省得她成天胡思乱想。      可是相思一听说这个就不愿意去了,她且觉得自己还是个学生,就说要去教授别人,那她不干。从前审方处让她去讲座,还只是跟各处的医官交流交流,那她能忽悠得过去。可是要去给初学医术的人讲学,相思觉得自个儿还没到诲人不倦的份儿上,到时候别毁了别人。      “你平时不是说得挺好的,跟医侍、司值们有时候说医理说得头头是道浑身是劲儿,怎么真到了让你去讲学反倒是不愿意了?”谭静澹就见不得这姑娘缩手缩脚没胆气儿的样子,泰华山当家奶奶连这点儿气魄都没有,那哪成。      往常里是她忽悠他,今儿换了,换他忽悠她,谭静澹左哄右劝,好不容易把相思给哄到了审方处。审方处里知道相思要来,当然不可能尽让初涉医术一道的姑娘、小子来。      只安排了十几名司值,余下的全是在隔间旁听,因为谭静澹说了:“人多了容易惊了胎气,诸位医官就隔间听吧。”      于是相思就只当全是些司值在那儿听她讲,按照安排,这群司值近来讲到的是施针,这倒是相思拿手的,要不然她还真可能不会来。      “说到施针呢,按《针术》上说,针错一分要人命,而针用对了,那就自然能针到症除。针从粗细长短共分三十六根,每一根都有不同的名字。今天我们先从毫针的四种来讲……”说着相思就从袖袋里掏出针来,然后把四根毫针全抽了出来。      看着台上的司值没动静,相思就说:“也拿出你们的针来,不看着实物光看着我手里的没那么深刻。”      然后司值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其实卫朝没有实物教学,上课一般背歌诀,然后由讲学的医官传授一些经验,这样就算完。可是像相思这样教的,还真是没有。      “莫医官,我们没带针,要不然让人去取来。”审方处的针包自然不会少,只要传人去取就行。      见状相思当然点头,她却觉得这些人上课不认真了,连学习的工具都不带,那还学个屁。等取来了针,司值们才各自拿出那四根毫针来。      明晃晃地针一抽出来,屋里还真有几分针光针影的味道:“长毫一般只用来刺曲门、寒台、汇池、九里……至于为什么,咱们不如来试试。大家用长毫斜刺紫连穴,看看会有什么感觉。”      “有刺痛感。”      “有刺痛感就对了,《针书》上说穴有深浅宽窄,紫连穴不像曲门、寒台一类,可以施长毫。现在大家再缓揉针刺九里,看看感觉怎么样。”九里对应的是可以舒缓疲劳的穴位,所以这个相对来说感觉更明显,相思这才让大家伙扎九里穴。      等台下的司值们扎完了穴后,感觉自然就不同了:“似乎感觉全身更放松些……”      “我知道了,曲门安眠、九里解乏……”这就是他们平时背的歌诀了,现在一对上了,个个都记得牢靠。      “啊……”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把大家伙都吓了一大跳。      相思连忙问:“疼是吧,施针不是缝衣服,你得把它当绣花一样对待,绣花有各种针法,施针也是一样。刚才我说过要缓揉针刺穴,你是不是扎得急了,九里扎得急了会鼓胀,要是本身气血不畅,除了鼓胀之外,还会感觉到疼痛。这就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了。”      另一边的医官们这时静默无声,相思的教学方式实在太过新奇了,新奇到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讲学还能讲得这么……别开生面。      “难道宣山先生就是这么讲学的,所以教出来的弟子才个顶个的能干?”      “不是,师父不是这么讲学的,要么是只对小师妹这么讲?”这是宣山先生的三徒弟,审方处的总医官。      “得了,咱们还是听着她怎么讲,回头看看咱们那背歌头的讲学能不能也改改。我听着她这样讲,比咱们那讲学有趣得多,而且我看他们自己试过了,得记得更深刻才对。”      而这时相思正讲到第三根针:“刚才的第二根叫金毫,这第三根叫鼓毫,为什么叫鼓毫呢,当然不是扎哪儿哪响,也不是扎哪儿哪起来,那大家猜猜它为什么要叫鼓毫?”      “鼓劲提神?”      “不对!”      “因为针头上是圆鼓的?”      “不对!”      “……”      那边不擅长施针的问擅长施针的医官道:“到底为什么叫鼓针?”      人答曰:“不知道,书上写它叫鼓针,难道我还得知道典故。不过我看这样一问,那边的十几个将来是肯定忘不掉为什么叫鼓针了。”      而那边相思正好开始解答了:“鼓针取的是鼓针荡.穴的意思,这针头之所以做成这样,是为了方便弹针。可为什么不叫弹针呢,弹针是以食指和拇指相扣,以食指拨出的力量来弹。”      “这个我知道。”瞧瞧,都有人学会主动抢答了。      于是相思示意那说话的人起来答话,那司值便站起来答道:“中指以击,如轻敲鼓面,一息三击及上。”      “对,就是这样,那咱们试试,谁知道鼓针适合施在哪些穴道上?”既然这样的方式他们开始熟悉了,相思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引导,引导他们把背的歌诀都化做可以碰得到摸得着的东西。      一堂讲学下来,上上下下十分热闹,相思总觉得像是回到了现代,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奇怪呢,有哪儿不对劲儿呢?      对了,刚才她看着好大一群医官们往这边走,她还担心那些人来听她讲学,让她关公门前耍了大刀,可是末了没见着人。刚才还庆幸,可是当讲完了学后就不庆幸了,因为她听到了隔壁的讨论声……      “太要不得了……我就知道这些人不可靠!”      讲完了学相思还抽空去问了乌蓝石的事,盐井已经封了,药也已经起效了,今天早上京城封了许久的门又重新打开了。整个城里是一派全新的气象,这长达月余的封城,京城百姓反而更振奋了,因为他们和君王一块共生死同存亡了一回,而且不少人还热血沸腾地喊过那十六个字。      上午讲完了学下午还有,下午继续讲针,相思讲得兴致高涨,因为她实在没事儿干,好不容易找着点事儿吧,当然要干一行爱一行。      从这一天开始,相思开始好为人师,至于是毁人不倦还是诲人不倦她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事儿好玩,经常问到一些有意思的问题,她能跟司值们连着讨论很多节课。相思当然不会想到,自此后她就奠定了自己成为天下“女医之师”的道路。      其实……这只是怀孕时间的排遣,而且还是被哄着去的,虽然过程很有趣,可是起因很单纯,结果很……威武!      眨眼到了年末,相思就再也不能去讲学了,肚子大得走不动,天天恨不能有人帮自己托着肚子才好。晚上睡觉时翻个身都觉得麻烦,好在谭静澹不怕麻烦,想怎么折腾就陪她怎么折腾。      “谭静澹,我饿了……”相思本来就能吃,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当然饿得更理所当然了。      “好好好,女王,我马上去给你端吃的来。”谭静澹算是彻底满足了相思做女王式御姐的念头。      吃过了东西,相思就在那儿算日子,怎么算着就是这几天孩子也该生出来了,可是怎么都没点动静,这孩子可真是个不急不慢的性子:“谭静澹,你说这娃是预备出来过年呢,还是在里头过完年再出来。”      “你不是算着就这几天吗,年前年后都有可能。”谭静澹虽然不知道相思怎么算的,但是他相信相思算得准,所以这几天稳婆、女医官是轮班换值守着。泰华山有这便利,叫十个八个互换着轮班那也没问题。      “那年后吧,让我好好过年,这么多好吃的,总该让我这当娘的尝个足了再出来折腾我吧,要知道生完孩子好多东西不能吃的……”其实相思自己不讲究这个,她是国外长大的,人生完孩子一周就上班随便吃随便喝随便洗,可是在这儿不成。莫大娘看着,江如蓝在那盯着,她不敢动弹,兼着还有谭静澹这人这不让那不让的,她这母亲做得极其畏首畏尾。      可是,那孩子要生就生,哪是由着你安排的,你想年后就年后呀,娃偏要不前不后的来,让你年前过不好,年后过不成。要不怎么像是俩大折腾生出来的小折腾,不折腾不能活啊!      冬月三十晚上,准备吃年饭了,相思挪着小步子赶到大堂去,吃完年饭按规矩是要守夜的,可大家都不敢让相思守,就把相思赶回去睡觉,顺道也把谭静澹赶着去陪相思了。      晚上外头响爆竹的时候是就是快到换年的时候了,但是这一年,府正谭家的爆竹却迟迟没有响起来,因为谭家那折腾的孙子正巧是身子出来在三十儿,整个儿出来在初一!      那你说是算三十儿晚上生的好,还是算初一生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看小包子……噢耶,万众期待的折腾之王……大家鼓掌 92 92、不打算做乖孩子 ...   在鞭炮声响中,相思生产的很顺利,没哼叽几声孩子就开始出来了,正好年头年尾,末了当然得算是初一生的。      孩子生得顺利也跟她平时注意保健有关系,怀着孩子时多动多走,孩子就生得顺利。再加之她年龄也不算太小,生起来没这个时代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么险。      生完后,相思呼着长气说了一句:“你这折腾人的孩子,你说你这叫什么,这叫年尾到年头不让人清静。”      这时候宣山先生在门外,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才像是这俩生出来的孩子,折腾,往狠了折腾。”      莫相问做为舅舅,听完宣山先生的话后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相思从前不这样的,怎么变啊变的就变成这样了?”      等孩子洗干净了抱来一看,那皱巴巴小老头儿一样的娃娃,看着可真丑,人说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漂亮,可相思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不像自己和谭静澹的孩子。      要是像谭静澹得多漂亮啊,像她也得是可爱的呀,噢,好吧,她自恋了。反正这孩子不好看,这是事实。      可是谭静澹跟相思不一样,谭静澹怎么看都觉得孩子好看极了,可爱极了,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孩子:“相思,相思……你看他眼睛像我,鼻子像你,下巴跟你似的没肉,额头像我……”      瞪了谭静澹一眼,相思一边喝着舒缓的汤水,一边说道:“这孩子还是像你吧……”      她的意思是,这么丑还是像谭静澹好了。      当然,相思也不是嫌弃孩子,就是不满意而已,人都生粉嫩的正太萝莉,她生出个小老头儿来,真让人不平衡。      当谭静澹把孩子小手小脚的放进相思怀里时,相思一看孩子的眼睛心就软了,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一边儿去,咱儿子最有爱了:“来,宝贝儿,娘亲亲。”      “相思,取什么名字好?”这两糊涂爹妈,到现在还没想好名字,也是他们实在忙,里里外外操劳,也没工夫想名字这事儿。      别人是等着做爹妈,他们是抽空做爹妈,当然不能比了。      抱着小娃娃的相思想了想说:“你们不是有族谱吗,怎么没排字辈儿?”      “这孩子嫡长孙,排字辈是从他这儿开始安的,父亲是嫡长,父亲出生后取了西字,父辈儿就都从西字辈儿。我这儿就是静字辈,到他这就看你取了。”谭静澹顺手又戳了戳自家儿子的小脸蛋儿,软软绵绵的多么好玩啊。      ……相思可不知道是这样,她也是大家族的,有谱有籍,字辈都是几十代以前就排好了的。她是真没想到魏朝排字辈这么随意,于是想了想说:“叫谭东楼吧……”      “为什么?有什么典故吗?”谭静澹一时间想不起含着东楼的词句来,所以才这么问了一句。      看着谭静澹,相思笑了笑,她心想:我爷爷的名字就叫东楼,就当是纪念我爷爷吧,也提醒一下我,其实咱是个穿来的。      只是说出口时,相思只对谭静澹念出十个字来:“怀春何处去,因月上东楼。”      于是谭静澹点头说道:“是师父写的句子,嗯,那就叫东楼吧。”      “来,东楼,咱们认识一下,以后呐,你就叫谭东楼了,要做个乖孩子知不知道?”相思说完也戳了戳自家儿子软绵绵的小脸蛋儿,真是好手感呀好手感。      可是当相思说这句话的时候,谭东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就睁着溜圆溜圆黑乎乎的大眼睛看着相思,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于是相思郁闷了,又戳了戳小东楼的脸,说:“儿子,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不打算做乖孩子?”      “哇……哇……”谭东楼继续哭着,那意思不言而喻,你要再敢跟咱提做乖孩子的事儿,咱就绝对哭到世界末日去。      然后俩当爹妈的互相看了眼,心里都有种不大好的预感,那就是他们生出来的准不是个什么好货色。唉……城里那些粉嫩嫩的正太萝莉们,你们以后要遭殃了!      至于为什么遭殃,那只能说是爹妈的预感,预感了……      生完孩子弥月,相思总放被放开了管制,那真叫一个欢喜,这时候小东楼也长开了,白白嫩嫩的跟雪团子似的,那叫一个人见人爱。      而且特爱笑,见谁都是一张笑脸,一出生起府里上上下下就都喜欢得不得了。谁不喜欢爱笑的小娃娃,而且这娃还特精乖,要是来了那些有特殊爱好的,比如说喜欢把小娃娃逗哭来玩的,他也充分满足别人的恶趣味。      比如皇帝就有这特殊爱好……这让相思分外囧囧有神,这皇帝果然是个比她还囧得多的娃。      满月宴过了之后,就可以出去四处撒欢了,相思抱着孩子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馆。再不让她摸摸针,摸摸药她肯定会疯掉。      一到医馆,首先就被宣山先生截住了:“哟,小东楼来了,噢满月了,可以出来看看了。”      “东楼,这是师公。”相思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孩子就没了,等她反应这来时,孩子都已经转了好几手了。      且看小东楼是逢人一张人畜无害,与人有爱的笑脸,尤其是这孩子生得真是好,像足了谭静澹吧,比谭静澹更有杀伤力。再长得像,小正太也比老男人有杀伤力,这是定律!      “……东……东楼!”相思看着又被转了几手的孩子,默默无语,生个漂亮孩子就是有压力啊,她还真是没怎么抱过。      在府里丫头婆子争着抱,当然丫头婆子争不过莫大娘、江如蓝和谭西府他们几位,连带着还有皇帝。不论怎么样人是皇帝,人要来抱小东楼,总有几分优先权的。      “哟,这谁家的孩子,长得可跟画里的财宝娃娃似的,这眉眼儿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这是医馆里的病患,一看有漂亮孩子,也跟着凑起热闹来了。      “还用你说,这本来就是大富大贵的孩子,大魏皇叔的嫡长子,身份是千般贵万般贵的。看看看……知道是在说他好呢,笑成这模样,这孩子将来长大了,可不定要祸害多少女娃儿哟。”      病患们一听是“大魏皇叔”的儿了,那劲儿头就更大了,一个个凑过来要看,也是这时候相思才知道,谭静澹还有个大魏皇叔的外号,这可真有意思!      自打小东楼这天出现在泰华医馆以后,小东楼就成了泰华医馆的馆宠,任谁来了也要抱抱看看夸上两句。这有句话说得好,越是受尽赞美长大的孩子,越容易往人们赞美的方向去成长。      小东楼可不就是这样,天天随着相思和谭静澹到医馆行医,因为两人预备等孩子满了周岁再回泰华山,所以每天要到医馆来处理各项事务。      孩子都不用交待谁带,每天只派两个婆子跟着,门口让侍卫看着别让人把孩子抱出去了就行。反正这孩子是每天捞足了各式各样的怀抱。      当然了,他最喜欢的还是相思的抱抱,每逢着相思一叫:“东楼,来,娘抱抱。”      那小东楼就肯定要伸手给个大大的笑脸,道是别人的孩子长得快,自己的孩子也长得快,眼看着就要满周岁了,办是肯定要大办特办的。      但是相思折腾不来,只好看着别人操办,自个儿在那儿歇气儿,因为她……又怀上了!      所幸,这回算准了应该在五六月的时候生,所以不用担心再出现生在年头年尾这样的时候了。      于是相思决定,再也不生了:“啥热闹都没我的份儿,啥事都要被管,啥也不能乱碰,真是没天理,没道理,没人理啊!”      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完,然后又想:“这回得生个女儿,儿子不归咱抱,女儿咱天天抱,不让他们碰了。”      生男生女这事儿吧,还真不是您说了算的,怀孕这种事也不是谁说了准的,所以还是容后再看。      正在她埋怨着的时候,谭东楼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了过来,一岁的孩子刚学会走,可这孩子迈步迈得早。婆子已经敢放手让他走几步了,一下子扑进相思怀里,东楼就开始乐:“妈……”      这单音节叫喊,当然没这么标准,只是很模糊的象声词:“东楼,前面好玩吧,今儿你周岁,他们肯定得可劲折腾你。”      折腾怕什么,谭东楼就怕不折腾:“啊……”      瞧瞧,这一听就是很高兴的感叹词儿。相思看着谭东楼那一身红,摸了摸又蹭了蹭:“儿子啊,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长得漂亮又要天天招摇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是谭东楼表示,他没有听懂,于是又“啊”了一声!      周岁嘛,抓周是少不了的,没过多会儿就有人来请,说是请孙少爷去行周岁礼。相思就由丫头扶着,让婆子抱了谭东楼,一行人悭慢吞吞地向前院去。      当看到满桌子的东西时,相思看了眼儿子,不知道这娃会抓些什么。      而谭东楼看到满桌子的东西时,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那边看看这边看看,就是死活不动手。      于是大家伙逗他:“东楼,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理会!      那边有人拿小木马招他:“东楼快来,这个好玩。”      懒得搭你。      末了,皇帝上手了,随意选了样东西,总认为谭东楼会给他面子:“东楼,这儿,快来!”      这下谭东楼干脆了,连眼皮子都没动一动!      于是小折腾啊小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折腾的娃啊……粉嫩的娃 93 93、不省心啊不省心 ...      眼看着小东楼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看啥都不感兴趣,做爹妈的急了,你说   这么多人看着这一个小的,这小的老不急老不急的,这饭还要不要吃了。好吧,饭不吃其实也没关系,但是这么些客人你总不能晾着大家伙儿玩吧!      大家伙一看皇帝都落了个没面子,就谁也不敢再伸手逗小东楼了,大家伙心想啊,皇帝的东西都没接,要是接了自个儿的,皇帝还不得忌恨死。于是原本热闹的场面冷清了下来,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作声了。      这会儿便有人遥遥地想起了当年谭静澹抓周的事儿,当年这位是左脚踩着芙蓉石印章,右脚踩着镶满珠宝的玉剑,至于手上么,一手是脉枕,另一手是金稞子。      于是这位从前人说是权财两得,痴武好医的,于是果不其然了么!那这位啥都不想要的会变成啥样儿,样样儿不精,还是样样都出尘绝俗。      有官员捅了捅身边站着的人说:“你说待会儿咱们该怎么说话,这要真是什么也不拿,那可就难办了。”      “你真是不灵光,你不会说此子天赋异禀,万物不牵不挂,仰天俯地是个出尘绝俗与世不同的人物。”这话一听就是文官才说的,武官可不带这么嘴坏的。      而小东楼现在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打量大家伙儿了,似乎在挑自己顺眼的人一样,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大约觉得大家伙都满脸是笑,都挺好的。然后小家伙就拿着桌上的东西,就近给人,一人一样儿不带多的。      至于站得远的分不到的,那他就管不了了,反正一人一样,谁不要他就摆哭脸,人一见他哭谁还敢动弹啊。万一把这位皇帝的新弟弟给弄哭了,谁赔得起啊!      “啊……”分完了东西,小东楼大概是累了,趴在桌子上坐了会儿,然后就开始手舞足蹈,这时候大家伙才看清谭东楼手上不是没有东西,而是拿着两样儿。      且看他左手里拿的是明光闪闪,照谁谁晃瞎眼的一块雕龙绕凤的明镜,右手里拿着的是……哪儿来的针,多危险的东西。      这明镜么,取的是明镜高悬,为人公正廉明的意思,这取的当然是好意象,洁身自好是古来自上而下最看重的品格。至于针……初一看是绣花针,再一看其实是过穴的金针,这东西吧软绵绵的特好玩。      官员们一看,这下好,可有话好说了,省得瞎白话,这拿在手里的可是实打实的。可是官员们正说着啥“高气节,大胸襟”的时候,谭东楼拿不知道哪儿来的短剑,把明镜画了个花不溜丢,这下不明了……啥也看不到了。      至于金针,因为实在软,已经被谭东楼的拿画花的明镜给砸得弯七扭八,就跟一麻花辫解开了差不多。      瞅这情况,谁还能睁眼说瞎话,那才是真正的人才。于是大家伙又静悄悄的不说话了。皇帝则看了眼谭静澹和相思,心说:“啥爹妈生啥孩子,就没见过一好好的抓周能闹成这样儿,到最后让言官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皇帝摇头叹气抱起了谭东楼,掐了掐他的脸,低声说:“你这不消停的小屁娃,末了还得朕来为你收拾。”      “行了,开宴,再不去吃,饭菜也该凉了。”皇帝一挥手,大家伙是如蒙大赦,一个个高高兴兴地就你让我我请你的开始去入席。      好在一有肉有酒气氛又回来了,大家伙也不敢再多恋战,毕竟当年谭静澹就在周岁宴上闹出场面来了,官员们吃完了立马随着皇帝一块儿走了。看来这些人对谭家这一家子折腾,那是心里都有了同样的认知啊,那就是咱陪不起还是走得起的!      最后,等人都走光了,两大人看着一小孩儿,那小孩儿特无辜特可怜地摇头晃脑,意思是不关我的事,我可没做错什么。      两当爹妈的看着自家这儿真是操心啊,可操心的还在后头,第二天各府官员,凡是参加过周岁宴的,包括皇帝都……吃坏肚子了。这么多人同时吃坏肚子,那只因为他们昨天干过一件同样的事儿,那就是去吃了谭东楼的周岁宴。      “怎么可能,他一小模小样的小娃娃,搁哪儿下药去,他就是有药也没地方使啊。而且他怎么知道什么是泻药,什么是会毒死人的药,要真是蒙的我可不信。”相思说着揉了揉谭东楼的脑袋,特温柔和气地看着他,然后猛地脸一虎吼道:“你老实交待!”      这一下可把谭东楼吓得不轻,相思是从来不生气的,甚至特好说话,谁气了她也不气的好性格。但是这猛地一生气,还真可怕,于是谭东楼小心翼翼地看着相思,又特可怜地露出我很无辜的模样来。      “算了,相思,可能只不过是昨天送来的菜不干净……”好吧,谭静澹觉得这个理由怎么也不可能成立,菜是再三严选的,因为知道来的都是要紧的人。      对于谭静澹都不信的话,相思更不能信了:“谭静澹,这儿子该管管了,要不然长大了当个混世魔王,咱们俩一辈子的清名就毁在这小子身上了。”      似乎知道相思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一样,谭东楼就“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就哭吧,这孩子学会假哭了,嚎半天没一滴眼泪,远远的连丫头都不忍往这边看了、      “相思,不要太着急了,他一不会说二不能动,这也未必是他做下的。就算是,这事已经发生了,你气恼着吓坏了东楼,事也倒不回不是。“谭静澹就是那典型的疼孩子的家长,一点儿见不得自个儿子受屈。      “那你去各府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大碍,要是没大碍了回头就来查这件事。偌大的府正谭家,总不能吃个饭都不安全,那以后谁还敢上门来咱们家。”相思则是那国外教育下长大的,对于护短,那也不是没有,只是在护短完后狠狠地把自家的短揭一遍,还非这让短以后“认理”不可。      等谭静澹出府后,相思就开始在府里教育谭东楼,谭东楼对别人是真有办法,可对自家娘半点办法没有。因为相思一不吃哭,二不吃笑,反正你随意,但是不管怎么都要听她的理,要是不听就有得受了。      “我知道你听得懂话了,一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行为意识,你别想骗过我去。我现在问你话,如果是你就点头啊一声,如果不是你就不要作声不要动,听清楚了没有。有也一样点头,没有摇头。”相思心想,她就不信,她连自家儿子都诈不出来,做儿子想骗过妈,那本来就不容易。      看看啊,这话一说,不管谭东楼是点头还是摇头,都代表他已经听明白了相思的话。小孩儿不懂这么多,非常欢喜无害地即不动弹也不作声。      于是就见相思捏了把自家儿子软得跟嬾豆腐一样的小脸儿,出同样特高兴:“看吧,东楼,我就知道你肯定听得明白,那你说昨天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小小小小的关系?”      这问题有点难回答,但是谭东楼想了想,还是决定点头“啊”一声,毕竟这事儿确实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现在什么也不懂,可也知道啊完后会不太好。      但是也不能对自家娘撒谎啊,相思最恨说谎的孩子,所以谭东楼不敢碰这底限。      见谭东楼点了头,相思笑眯眯地揉了揉谭东楼的关小脑袋,接着问道:“这是你一个人办不来,所以谁和你一起做的,赶紧告诉娘!”      之所以要问这个,相思也主要是想知道谁这么傻,倒不是说要为难要处罚什么的。只是想知道谁这么天然呆,在被自己这不会说话,走路都还不稳的儿子面前,竟然还有人上当受骗。      听相思问这句话,谭东楼就沉默了,娘当然可怕:“娘,娘……娘!”      谭东楼希望借此把场面混过去,但是相思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混的:“别想岔开话题,赶紧说是谁,要不然娘让你尝尝什么叫家法伺候。”      “回……回夫人,可能……可能是奴婢,奴婢昨天带着少爷去园子里晒太阳。少爷一个劲的拽着要往灶房走,奴婢以为少爷饿着了,就领着少爷去了灶房。奴婢真的没想到,只带少爷去灶房也会出这样的事。”可怜的丫头,就这么被笑面小东楼给哄了去,这位算是第一个被坑的。      那些在坑边上看着的,以后会一个个被坑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谭东楼绝对有这个实力的,关于这方面的实力,谭家人都有,老字号认证,绝对童叟无欺呀!      “那药是谁给他的,是什么药,还有没有??”相思想看看药,然后寻思个缓解的法子,要不然朝臣们上不了堂,那还不得乱套了。      好在丫头回道:“回夫人,奴婢们取药的时候领着少爷一块去的,奴婢这几天解得不好,没想到就被少爷记住了放药的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少爷揣了整整两口袋江海根粉末,等洗衣裳时就只发现些小药粉末子了。奴婢还在想,药粉到哪里去了,以为少爷可能是扔哪儿玩了,真没想到少爷会……”      ……这儿子,该说他是天才呢,还是说他是魔王好!      江海根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药性,看来她还是赶紧给配药化解了才好。这时候本来就是易寒易冷的时候,要是拉得虚脱了,还不得生出一场大病来,这儿子真不让人省心!      嗯,不省心的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造孽,我总算写出来了,好纠结呀呀呀呀呀呀…… 94 94、相思,你伤着我哥的心 ...   当相思把化解江海根的药配出来后,把药笺给了钟管家,叮嘱他赶紧去泰华山医馆把药配齐全,然后再给各家送一份去。自家儿子做的事儿,总要收拾干净。      好不容易各家都回消息来说得安了,相思才开始安稳下来,这时候她想:“这儿子别是穿的,我雷这个……”      于是相思看着儿子,狠狠地说:“你是哪一年穿来的,说,打算干什么坏事儿?”      然后就见谭东楼在那儿傻玩傻玩,间隙看了相思一眼,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继续玩自己的,很明显的谭东楼没太听清自家娘的话!      一看儿子这模样,也真不像是穿来的呀。其实相思要是了解谭静澹小时候的丰功伟绩,估计就不会怀疑谭东楼是个穿越党了。      谭家的孩子都要闹出点事儿来,在闹事里长大,谭西府是这样,谭静澹是这样,就眼前看来谭东楼也肯定是要这么长大了。      所以京官们共同的公敌正是府正西家的小娃娃,这传言是由来以久的,只是很多年没被提起过了而已。      正在逗着儿子玩的时候,外头报说江夫人来了,阿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江夫人是谁。好在钟管家回来了,连忙提醒道:“就是微姑娘。”      “噢,对她嫁给了江海生,江夫人……我还真想像不到,叽叽喳喳的知微嫁给江海生后,江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鸡飞了没,狗跳了没,满府上下鬼哭狼嚎了没?”在相思心里,这才是谢知微应该干的事儿。      这个问题不待钟管家来回答,谢知微一出现就仪态端方地回道:“敢情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到哪儿哪儿鸡飞狗跳猫打架。”      瞥了谢知微一眼,不管谢知微怎么仪态端方,她还是一眼能看穿这姑娘的本质:“知微呀……最近我添了个新爱好,养了几只小玩艺儿,要不要看看?”      “是什么?”瞧,这是谢知微好奇的本质,或者也可以说是八卦的潜质,好奇是八卦的根本特性。      “小绿、小黄和小白,小绿是菜花蛇,小黄是土星子蛇,小白是银花蛇,它们不知道多可爱,多有趣,真是好玩得让人不忍释手啊!走走走,我带你看看去……”相思说完就要去拉谢知微的手。      于是就见谢知微一声尖叫:“啊……你别靠近我,相思,你越来越没谱了,竟然养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谭大哥怎么肯,你也不怕咬着东楼。”      然后钟管家笑眯眯,特和气可亲地说:“微姑娘,夫人在哄您呢,府里压根就没养蛇,不过前几天灶房里做过蛇肉。”      蛇肉谢知微也吃,所以她倒不怕这个,就怕活的软的会动弹的:“吓死我了,相思,你怎么一点没变,还这么好诈人。”      “你不也没变,刚才还跟我端架子,你唬谁呐!说吧,来做什么来了,趁着我有工夫,正好跟你说道说道。”相思这也是婚后头回见谢知微,这姑娘嫁得远,江海生家远在连川上,一来一回在路上就得俩月余。回的时候要么相思没在,要么相思出诊云了,一直没碰上。      只见谢知微说:“我就想吓唬吓唬你,你们都去外边侍候着吧,让我跟相思说会儿话。”      于是钟管家就领着丫头婆子们退到院门外去,只留下相思和谢知微以及谭东楼这不知事的小娃娃。      “怎么了,说个话还避开人。”相思看了眼院门外的人,心里有些奇怪,这有什么话是不可对人言的。      “相思,我讨厌你!”      ……刚才还好好的,这谢大姑娘抽的什么风,相思满脑袋黑线,只觉得自己是一脑门的汗,都不知道为什么来的:“怎么了,你好好的发什么癫啊?”      只见谢知微鼓着腮帮子,恨恨地说:“你明明知道我哥喜欢人,还让蓝姨给哥求了那么门亲事,你知不知道我哥现在在前塬过的什么日子。他已经快两年没回过京了,就算是从京城外过,也不回家看一眼的。”      “……怎,怎么回事?”求亲事,这事儿相思直接晕菜,她真的是到现在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怪她,自己的婚事都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的人,你不能要求她对别人的婚事上心。      于是这下轮到谢知微傻眼了,愣愣地看着相思说:“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      好吧,谢大姑娘,你琼瑶了。相思揉了揉耳根,然后说道:“我就是不知道,我能怎么的,我自个儿的婚事都一团乱里来的,我哪知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      确定了相思真的不知道之后,谢大姑娘暴躁了:“不是你张罗着,替胡家三姑娘正了名份,然后许给我大哥吗?”      “什么时候的事?”相思心说最近两年来我忙着生孩子,没工夫做媒人啊!      “前年!约是二三月左右的事。”      对于前年的事,相思记得一清二楚,主要是那段儿又成亲又生孩子又发生封城的事,所以对于自己二三月的行踪她清楚无比:“那时候我在泰华山里呐,出了正月就出京了,五月前后才回,是因为乌蓝石的事情回的,那年的事儿我可记得仔细。”      听相思这么说,谢知微又愣了:“那为什么都传说是你张罗的,就连我哥都这么认为,要不然你当他为什么在前塬不回,就是不愿见你,怕心生怨念。你看看他,到现在了连怨念你都不愿意,相思这事真的伤着我哥的心了。”      好么,她知道为什么了,相思记得自己兴奋不已的跟江如蓝说过胡家姑娘的事,可是这不是谢知易自己提的么。等会儿,好像谢知易那会儿什么也没说,全是她自个儿臆测的……      捂脸,她错了,误了人的大好人生,还让谢知易一个人远避到前塬去了:“知微,怎么办,好像真的是因为我理解错了,才造成了这事儿。”      于是相思把前因后果跟谢知微一说,谢知微彻底没反应了,末了指着相思说:“你能不能再糊涂一点,再搅事儿一点!”      “我有罪,我认罪!那我该怎么办,这事儿因我而起的,我得想办法把错改正了,可是我要怎么改?”相思可怜兮兮地看着谢知微,她现在想想都想抽自己一巴掌,没这么伤人的。      叹了口气,谢知微看着相思,又看了眼她的肚子:“你先把孩子生了再说吧,等你生完孩子得闲了,身子养得好了,如果你愿意,谭大哥也不反对,去前塬看看我哥吧。相思,我就这么一哥,我希望他是我遮风挡雨的树,就像莫大哥之于你一样,这世上最纯粹的就是亲情,我不想失去这份兄妹情谊。”      于是相思也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测了测日子说:“至少还得等半年呐,那就得到入秋以后才能过去了。知微,你放心,是我犯下的事儿,我一定圆回来。”      “也不要太压在心上了,要不然谭大哥和我哥知道了,都得责怪我。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说不准的,谁让我哥自己都不知道他把你放在心里放这么深。”谢知微说完又长叹一声。      这时候谭东楼忽然滚到了谢知微脚边,拽着谢知微的裙角,眼神特清亮地看着她,然后张嘴就:“啊……咦……”      其实这是象声词,学话前基本都这样,可谢知微受不了,她对孩子没免疫力的:“啊……相思,他管我叫阿姨耶,太可爱了,你们家东楼怎么长得这么好。你可不知道我儿子,整个一混世魔王,长得吧还没东楼这么白净圆溜。啊……你看你看,相思,他冲我笑了……”      “他冲谁都笑,你不用太在意了!”可是相思话还没说完,谢知微又开始尖叫上了。      “啊……相思,你们家这儿子能不能别长这么好看,我算知道当年为什么京里的长辈们都喜欢谭大哥,长这么好看的孩子,又爱笑又漂亮的谁不喜欢啊!相思,把他借给我带两天好不好,你这儿子简直招人的不行了。”谢知微对自家儿子且没这么欣赏过,可是看着谭东楼,那真是哪哪儿都觉得漂亮可爱极了。      “那可不行,等会儿娘和爹回来了,肯定得找,就不说爹娘了,皇上要是抽空了也得召他玩去。宫里的太妃、皇妃们哪个他都招惹着了,回回进宫没个一二天都出不来。”这赤果果的事实证明,生个太招人的孩子也是很有鸭梨的。      这孩子除了是店宠、宫宠、府宠外,还是人宠,人人都宠的,不叫人宠叫什么。相思还记得有一回在街上,她抱着谭东楼在小摊上吃芝麻糊来着,谭东楼不老实要玩芝麻糊,她就搁旁边教训了几句,谭东楼就噙着小泪花的看了周围一眼。      没办法,习惯了,总惯于找人给自己撑腰。那时候她想,不在府里没谁帮你。哪知道,周围的人皆说她太狠心了,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也舍得说……      敢情,孩子长得招人喜欢连说都不能说的!      谢知微一看这样不行,那她就换个方法:“那我这两天住你这里可不可以,就让我领着哄哄玩就可以了,我也不跟大家伙争嘛。”      摇头挥手,相思说:“随你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七~~~~ 解决完谢知易这桩心事儿,我就可以交差了,不能让谢大公子太过悲剧式了不是! 其实近来写到谢大公子,总替这孩子心酸,虽然很少着笔写他了,可是一写还是觉得这孩子不容易 用情既深且切,若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爱着我,只一个就足够了,不要再多,多了的便令人心酸了。 95 95、正经的有福人 ...   人道是有福六月生,无福六月死!      相思确定,自家的女儿那是正经的有福人,跟捡着日子一样在六月十五大正午生下来的,那是一分一毫也不差。      这时谭东楼已经讲话讲得很利落了,尤其爱叫人,而且跟相思一样记性好,见过两回以上的人基本都能记得。有时候相思都怀疑,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大脑容量。      女儿比儿子更疼娘,还没吭上两句疼,产婆都还在喊人端热水布置东西的时候,她小娃娃就迫不及待地自个儿出来了。      有女医官一看,赶紧上手关照孩子:“莫医师,恭喜您了,是位小千金。”      相思睁眼看了眼,又跟上回一样皱皮毛猴子一样,不过这回相思有心理准备。      等孩子洗干净了再抱过来时,相思一看女儿那清清亮亮的眼睛眨着看过来,她心就柔软得跟棉花糖一样了。只见小东楼爬在床边上,一边戳着小妹妹的脸,一边说:“妹妹,娘,是小妹妹……”      他小人家心里想的是,妹妹耶,多可爱,多粉嫩,多漂亮……敢情他意识不到,这三个词儿他应该先给自个儿才是。      而相思看着儿子戳女儿的脸,心里就一个想法,真叫不一是家人不进一家门,爹妈爱戳小娃娃的脸,儿子也一样有这爱好:“是是是,小妹妹……谭静澹,快把他们都抱开,我困得不行了。”      昨天晚上还连夜想,女儿这两天就要出生了,得取个好名字啊,结果一晚上没睡好,末了今天差点生孩子都没力气了。      “相思,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明显的,谭静澹可不打算就这么让相思睡了过去。      一听谭静澹提名字,相思就悲愤中来:“叫谭东雨,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就这样,让我睡觉!”      又是没听过的诗,谭静澹一琢磨这句子不错:“行行行,你睡吧,我带着东雨去给爹娘看看,待会儿再来陪你。”      其实谭静澹本来特想跟相思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可明显的相思压根没工夫听,就想睡觉而已,这可让谭静澹有点小忧郁了。      且说谭静澹抱着谢东雨去给父母看,谭西府一把抱过小孙女儿,那是亲亲囡囡地叫个不停。谭家的孩子,一般来说儿子是混世魔王,女儿是贴心小宝贝儿,所以谭西府当然对小东雨是喜欢得不得了。      而小东楼在一边捂着脸,心想:“妹妹,以后这些抱抱捏捏就给你了,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这足以证明,其实混世魔王早就不耐烦长辈们天天亲亲抱抱搂搂的举动了。也是,这孩子打小就不离怀抱,可他自认是个男子汉,男子汉坚定地认为,天天搂搂抱抱亲亲的像个什么话嘛!      打这天起,谭东楼和谭东雨革命式的兄妹情就永垂不朽了……呃,这词儿虽然用得不大是地方,但绝对能表达那意思。      道是漂亮娃娃人人爱,谭东雨这眉眼,像了七分相思,像了三分谭静澹,那要是长开了肯定又是个惹人的。      做为俩招人娃的爹妈,谭静澹和相思十分有压力。谭东雨才满月,前来订亲的人都已经把门槛踩破了。这才满月啊,虽然多是冲身份这外在的东西来的,可有身份的多了去了,就小东雨一出生就被人抢着来订亲,那真叫一个热闹。      等谭东雨满了百日,相思看着谭东楼身上挂的小玉佩,就想起谢知微来,一想到谢知微,相思就免不了要想到谢知易。      她心想着自己还欠着债呐,总该早点还,而且她欠人还不是一点半点,找了个时候相思就谭静澹说:“静澹,我们去前塬吧。”      她本来以为谭静澹会问为什么,但是没想到谭静澹只点头说道:“那就得快些启程了,咱们慢慢走着,到前塬怎么也得月余,入了冬京城外的路就不好走。咱们干脆云云川过年得了,正好接着爹娘一块儿回云川看看,那到底是老家,爹娘虽然不说,其实是顶想回去看看的。”      云川,相思忽然想起来,那地方有个叫归云寺的,跟自己可算是有梁子了,怎么着回头也得云踢踢场子。当然太大的事儿她不会闹,不过阴了她的和尚,她怎么也得折腾人一番才甘心不是。      一这么想,相思就同意了,接上莫大娘和莫大叔,谭西府和江如蓝一听,得,要不咱一块儿。前塬那边的医馆建立经年,也一直没去瞧过,不知道现在怎么个样儿,正好去看看。      九月出京,十月中才到云川,这时候的云川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那条街还是眨巴眼就能走完,街上还是没什么太多人,大家的衣着甚至也没什么变化。      “爹娘,你们先去碧潭园安顿,我和静澹领着孩子在街上看看。”相思的目的当然是去归云寺,不必干别的,只需要把自个儿子往那一领,这折腾之王自然会折腾去。      不过一到归云寺,相思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谭静澹问道:“相思,怎么了?”      看了眼归云寺的大门,相思终于看明白了,所谓的归云寺,按她来看门上头的匾顺着念是云归两个字:“没什么,我只是想领着孩子来求个平安符,这里的平安符听说是很灵验的。”      谭静澹不疑有他,只说道:“那就给东楼和东雨一人求个平安符,走吧。”      甫一进归云寺,相思看到的是一座石墙,这在魏朝叫防风墙,过堂风是不吉利的。石墙上的雕着一些人物和纹饰,相思一看,嘿,多眼熟。      绕过防风墙,相思就看到一笑眯眯的老和尚,在那儿迎着他们就是一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大和尚,你知道我们要来?”      “相思,别这么不客气。”谭静澹拿相思没办法,这姑娘自来对当和尚的没什么好语气。      那老和尚自然不会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大和尚知道你来,也知道你要来,所以在此守候。”      这话谭静澹听不出什么来,可相思自以为自己听得明白了,她觉得这话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当然知道你要来了。”      “可是我不想回去了!”相思心说,可不能回去了,儿子女儿男人全在这儿,这老和尚要是敢把自己弄回去,她回扎他个下半生不能自理不可。      “来处来,去处去,大和尚不会勉强谁。”其实老和尚说的和相思听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老和尚其实就是一知客僧,一听外面有声音当然要来相迎了。      可是相思要硬生生地认人做得道高僧,那就没办法了,谁规定知客僧一定要是小和尚了,不妨老和尚也有这爱好!      迎来送往,看世间诸股面孔,这也是修炼啊!      相思,你镇日忽悠人,终于被人忽悠了一通,其实归根结底,你是被自己忽悠的……      于是谭静澹听得在一边摇头,心说:“相思,你不想回哪儿去。看来这小媳妇儿还有事儿瞒着自己呀,不成,回头得问出来。”      但是谭静澹是那被相思忽悠得深的主儿,还想问出来,那简直是做梦。这事儿,相思是咬定了谁也不会说的,这是谁也不能说的事儿,理不理解是一回事,她可不希望这话说出来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至此时,相思才彻底安定下来,她的家在这里,就算是穿越大婶儿也不能忽悠她,谁要是敢让她黄梁一梦似的回了家,她就扎谁!      敢情相思这会儿已经拿自己当刺猬了!      因为种种原因,相思终究没能折腾成,所以有时候有些事儿冥冥之中是自有定数的。佛祖在上,那不是谁都能忽悠得着的。      人说人心思齐,相思这次回来发现云川唯一的变化就是——学医的人变多了,虽然下一回招司值不知道还轮不轮得到在有生之年到云川,但是学医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行医济世。      也可以演变成对医疗知识的熟知,一来养生,二来初通病症,可以早发现早治疗,三来对医官们来说施治更方便了。      且说半夜里做梦,相思久也梦不着的家里人又蹦了出来,一个个诉说着自己这些时候来的经历,也捎带手地关照着她的生活。      醒来之后,相思才觉得一切如醒了梦一样,她半夜起来拽着谭静澹说:“谭静澹,如果有下辈子,你老老实实地,别跑这么远,折折腾腾的很辛苦的。”      ……谭静澹迷糊中应了一声,然后又翻过身去睡。      月中到的云川,安顿下来后才始向前塬去,大约有四五天的路程。      “相思,宜章在前塬总道做巡御官,可能到了也要等几天,宜章这差事是要四处巡查的。”谭静澹其实也明白相思为什么来,这事儿总是自家娘和媳妇儿闹出来的,总不能放着,兄弟一场,也不能为这事儿就不相见了。      “听着很威风嘛,对了,前塬的人也多算是我哄去的,得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在相思心里,谢知易的事儿和前塬百姓的生活相比,后者……咳,还是更重要一点!      虽然谭静澹心里有些不大安稳,但自家媳妇儿自家了解,那跑是不会跑的,就是要折腾而已……      是滴,折腾,往死里折腾!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要是咱写到九十九章就没了……乃们会怨念不,我相信应该不会的哈…… 都是乖孩子!来亲亲 96 96、这误会……真美妙 ...   再见到谢知易,相思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原本光风霁月的宜章公子,如今成了个略带些消瘦的“谢大人”。      人群之中,谢知易着一身深墨绿的官袍,坐在百姓们中间极其自如地吃着面条。百姓们对谢知易的存在也毫不顾忌,该骂某官员的继续骂着某官员,说哪家姑娘漂亮的继续说哪家姑娘漂亮。      只见谢知易听着不作声,默默地吃着面条,慢慢悠悠地不带任何声响的,这就透出他的良好教养来了。相爷家的公子,世代的书香门第,总会有些不同的地方在。      就是这些不同,相思和谭静澹远远地都看到了他,两人都看了有一会儿才看了彼此一眼:“相思,要么你过去先跟他说几句话,我领着东楼和东雨到这边馆子里坐着?”      之所以要这样,主要是因为谭静澹觉得,有些事儿如果他在,相思和谢知易不好说。虽然揣着好奇之心,但人生在难得糊涂,有些话不听还是更舒坦点儿的。      “扯什么溜,一块儿去,我可没什么不可向人言的。”相思知道谭静澹的意思,但是她更怕到时候跟谢知易没话儿说,两人沉默了会很尴尬。还不如叫上谭静澹,这人极能活跃气氛,不至于让彼此都没话儿。      听相思拉他一块儿去,谭静澹的心里免不了的满足与小小的得意,自家媳妇儿果然是安安稳稳不会跑的:“好,我和你一块去。”      正在两人要往谢知易的方向去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这里有人伤着了,要送到医馆去,快让开快……”      有人伤着了,送到医馆,这两段关键字一出来,相思和谭静澹就不急着走了。在旁人都退到街两边的时候,夫妻二人并着肩在路中间站着,孩子则交由钟管家和随行的婆子领着。      那推着伤者来的人一看路中间这两,不由分说的就破口大骂着停了下来:“你们俩有没有长眼睛,有没有长耳朵,我不是说这里有伤着了的吗,你们怎么还拦在路中间,要是人死了你们赔得起啊!”      “遂宁医馆还有十几里路,你要把病患送过去,估计他也差不多了,而且路上不好走,山路一颠只怕更糟糕。我们俩是医官,正好我们车上还带着药,正好顺道瞧瞧。”相思说完就开始凑上前去,也不管那人是个什么表情。      那伤者的右腿血肉模糊,相思接过手套摸了摸,感觉骨头也碎成了渣子,看来这人的腿是保不住了,相思想着就问道:“他怎么伤成了这样,腿怎么了?”      “被牛拱的,牛棚一倒又压在了伤上,就成了这样。医官大人,我三哥没什么事吧,还能救好吧。”      那这人可够倒霉的,相思施了针,片刻后血就不流了,这时再看伤口,相思心想,这里也没有手术的条件。在她想着事情的时候,谭静澹忽然招了手说:“相思,你过来看看脉相。”      “怎么了?”她施针,谭静澹切脉,本来以为没什么,也只见腿上有伤。但是谭静澹这一叫她,她就有了不妙的念头。      “心脉大损,胸口处摸不到骨头,整个胸骨的这一块已经全碎了。”言下之意,这位大概是救不活了。      这时相思切了脉,再去看胸口处,确实摸不到骨头,以长针透胸能见血细细地涌出来。再去看病患的眼睛和耳朵以及口鼻,眼睛暴了出来,其他地方倒是还好。      而谭静澹这会儿已经去跟那送伤者的人说情况去了,那人大概是听说救不活,在那儿气哄哄地推着病患要去医馆。      “这位大哥,你别折腾他了,你要真是一路颠过去,他更苦。”相思心说,这样的病患能安安生生地走就是福了,再真折腾个十几里路,那才真叫造孽。      说话间,相思又施了几针,算是缓解一下病患的痛苦,施针后不久,果见病患脸上的表情好一些了,刚刚颤抖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那送人的见状就跪了下来:“医官大人,您医术高明,求您救救我三弟吧,他孩子刚满月,要是就这么去了,我弟媳妇儿和侄子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医官大人,医官大人……”      正在这时候,那病患的口鼻开始喷出血来,接着眼睛和耳朵也流出血来了,那原本来拽着相思喊救命的人一看这情况,又把那泼皮无赖的样子拿了出来。      他硬说是相思和谭静澹不肯救,才让他三哥死了,不肯救不算了,还拦着他不让他送他三哥去医馆。周围的人从头看到尾,当然不至于帮着这人说话。      只是大概这人在这地方颇有些恶名,也没人敢上来帮忙,这时谢知易走了来说:“据我所知,你是独子,就一个妹妹也早已经出嫁了,且出嫁后根本不跟你往来。”      那人没看见是谢知易来,那挤出泪的眼睛冲谢知易的方向一瞪,泪把眼睛糊得有点没看出人来:“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我们家三兄弟……”      那人“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众人看着尽皆无语,不过大概是谢知易站出来了,人群里隐约响起了应和之声。      这时官差过来了,一见这情况,大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好你个黄沷皮,竟然敢愚弄到谢大人面前,来啊,先绑回去,至于这……病患,我怎么看着像是你的邻居!”      好么,这原来是桩命案,相思默默地转身,等谢知易处理好事情后,三人这才算是相见了……      ……      沉默,很诡异的沉默,沉默中谢知易错开身子举步就朝左侧走了,相思和谭静澹愣神地没大反应过来。还是相思反应快了一拍,连忙喊道:“宜章公子,你不是真打算不认我们吧。”      只见谢知易的背影顿了顿,停了良久后又继续向前走。在谢知易的内心里,他现在正天人交战着,他发了疯一样想跟相思好好说说话儿,可一想到相思办的那桩事儿,他就没法儿看着相思而不动气。      相思是他连动气都觉得不忍心的人,所以谢知易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就走,有谭静澹在她身边,她会好的,他这么跟自己说道!      “真的不认啊,啊……谭静澹,我做的那事儿真有这么不可原谅吗?”好吧,虽然她觉得不可原谅,但是不理人不是姑娘家闹脾气时才干的事儿么。      见相思着恼,谭静澹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别急,你让他冷静冷静,不能逼紧了。我和宜章自小一起长大,他这人是不能逼的,逼得紧了就真可能不认了,我们得让他有时间想事儿。”      叹了一口气,相思瘪着嘴说:“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乱揣测别人的心意了。”      这时小东楼圆滚滚地滚了过来,伸出双手冲谭静澹说:“爹,抱抱……”      顺手抱起了小东楼,谭静澹又说道:“你也是该得个教训,惯常无事就胡思乱想,看看这回终于把自己拐到坑里去了吧。”      只是这教训得在了谢知易身上,谭静澹未免有点儿替自个儿的哥们担心,谢知易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心思尤其的重,只怕对谢知易来说相思这教训更深刻一些。      而谢知易回府里整日整日地开始不乐意说话,除了办公事这外鲜少开口,惹得原本就觉得这位冷冰冰的衙役官差更觉得初秋天冻死个人。      事实证明,一个人要是心情不好了,就容易生出毛病来,而谢知易本身就忙里忙外易疲惫,这些日子又不眠不休地乱折腾自己。      这日里秋雨一起,谢知易就病倒了,咳嗽声响得整个巡御府里都能听得到。      “赶紧请医官去,遂宁城里不是来了两个神医吗,赶紧去把人请来。”上头一咳嗽,下头就动心思,而且还没把这心思透给谢知易,因为大家伙知道,这位最是讳疾忌医的主儿。      这两神医还能有谁,谭静澹和相思呗,两人一听谢知易病了,两人都以为是谢知易终于想够了,这才折衷地请两人过府去一见。      结果这俩一到了巡御府里,在外头就听见了谢知易的咳嗽:“原来是真病了,谭静澹,你说他要是不病,他会不会连台阶都不递给咱们。”      “难说,他的脾气看着软,实际上最硬气。”谭静澹说完就和相思一块进去。      等谢知易看到谭静澹和相思,咳嗽都剩半句在嘴里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原本就不好的脸色,这下更显得又青又白了。      于是相思以为,谢知易怨恨自己都到了这程度,一见就变了脸色,相思皱眉缩在谭静澹后头,做为做错了事儿的人,她实在没脸见谢知易!      “来了就来了,躲什么躲!”谢知易见她这露怯往后躲的动作就怨念了,他以为这两是特意上门来的,也没往府里人去请上面想。      一边以为是递台阶的,一边以为是台阶自个儿来的,这误会……真美妙!      “我……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见你么,我坏了事儿,惹着你了,怕你气我呀。”相思头回遇上这样的事儿,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是她这话让谢知易更幽怨了几分,敢情他在相思心眼里就是个会迁怒她、气她的……那他这怨不忍、气不舍的为哪般啊!      末了谢知易无言望青天,心道:相思……你就是我的劫啊!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数学不好,这是倒计时几了…… 我算算,应该是五还是四,数学老师,我对不起你…… 97 97、叔叔,要乖! ...      一行人站了许久,末了还是差官过来安排他们都坐下,谢知易这时又狠狠咳嗽了几声,相思见状看了眼谭静澹,那意思是——赶紧过去给他瞧瞧怎么回事。      而这会儿谭静澹正抱着女儿,女儿在那儿不老实地揪得他头发生疼,他正在解决女儿不老实的小嫩手。      俗话说:儿最疼娘,这会儿谭东楼圆滚滚地走到谢知易面前,仰面看着谢知易,然后脆声脆语地叫了声:“叔叔,吃药,不咳嗽……要乖!”      这通常是相思跟谭东楼说的话,没想到谭东楼憋着劲儿在这教训起人来了,这让钟管家在后头看着直乐,心说道:“少爷,您太能干了!”      被谭东楼看着的谢知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抱起了谭东楼说:“是东楼吧,好孩子,叔叔没事。”      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谢知易有很长一段儿的沉默及惆怅。谭东楼长得像谭静澹,但独独那眼睛像极了相思,那声音也像,脆脆爽爽跟颗新下的枣似的。      又被人抱住了,谭东楼没丝毫不适应,反正打小他就是被人抱来抱去,见识过无数个陌生的怀抱,他小人家早已经是宠辱不惊了:“叔叔生病,娘亲……给药,叔叔不病。”      这其实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毕竟谭东楼在医馆里待久了,来来往往的多是些病患。于是谭东楼也就熟门熟路了,只要听人哼叽,就叫相思给人开药。      末了,谭东楼见相思和谢知易都没反应,就挣开了怀抱,拉着谢知易的手递给不远处的相思说:“娘亲……”      这下相思反应过来了,她就顺手搭在了谢知易手腕上,一边冲谭东楼说道:“东楼,到钟爷爷那里去,叔叔生病了,别烦着叔叔知道吗?”      “噢……”谭东楼噢完就奔向钟管家那儿,钟管家就笑眯眯地把自家少爷抱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竖了大拇指夸赞他。      一切到了脉,相思就是个专业而且敬业的医者,当然心无外务,切脉的过程中相思依例问道:“最近是不是晚上睡得不好,费心思的事又多。你这病是劳心劳神,导致正气有损,才为外邪所侵。”      按书上说这叫“偶感风寒”,说句大白话,这就是感冒了,再加上秋天气燥易咳,所以咳得有些吓人。      对于相思的话,谢知易除了应是,没有别的反应。直到相思开好了药方,叫人去备药时,谢知易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又郁闷了,怎么每每一碰上相思,他脑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      一听这话,相思特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知易说:“我们才刚来,你这就要赶我们走啊。”      看着相思这小心翼翼地模样,又看着谢知易憋闷的样子,谭静澹必需得承认他的不厚道,他真觉得挺想笑的:“宜章,她不是普通的傻,是傻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有话要直接说,要不然你让她猜死了也猜不明白事儿!”      听谭静澹这么说话,相思不干了,她可向来觉得自己挺明白事儿的一个人,当即不满地道:“什么事我猜死了也猜不明白,你说清楚……”      她这话让谭静澹一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模样看着谢知易,只见谢知易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相思,你怎么就能这么傻!”      ……谭静澹说她,她还能反抗,可谢知易这么说,让她不知道怎么还嘴才好,所以只能瘪着嘴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为什么要安排胡三姑娘的事?”谢知易这会儿就直接问了,他真没精力和相思再绕下去了,这不已经把他自个儿绕成这样儿了。      这么一问,相思自然就把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是真错了,对不起,宜章公子,我以后再也不敢劳这样的神儿了。”      而谢知易这会儿只剩下吐血了,趴在桌上有气没力地看着相思,他这时要是有精神,真想狠狠提拉着相思晃她个头晕眼花:“你……你太能折腾事了……”      这时谢知易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能把这姑娘捞到自个儿怀里来,那是因为他真不如谭静澹折腾得起。这俩一个从小折腾,一个是惯来折腾,折腾到一块儿正好凑合得很。      “我错了……”相思这会儿特老实,一个劲儿的认错,她这人就这么想,有错就得认,虽然她错得糊涂,可就错在她太糊涂了。糊涂人办糊涂事儿没关系,可要因此让别人受伤了,那就有关系了。      “好了,别一个劲认错。汤药已经好了,宜章先服了汤药吧。”谭静澹看着事儿总算平了,谢知易脸上的阴沉之色也渐褪了,不由得看着自家媳妇儿。      于是他开始同意谢知易刚才那句话,自家媳妇儿确实太能折腾了,瞧瞧她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服过汤药,又解开了心中的阴郁,谢知易的病也就来得快去得快了。没出三天就又生龙活虎了,相思一看也终于安心一点点了。      可是她还不能彻底安下心来,谢知易这边到是算得了,那胡三姑娘那边怎么办,这位现在即是公主又和谢知易订了亲。      那位姑娘是庶出的,抬着这身份,在府里也没好过到哪儿去,毕竟她头上那两位姐姐都是正经的嫡出,反倒现在让胡三姑娘到上头去了,这样一来这姑娘能好过么。      当然不会明着受欺负,暗里被挤兑那是没少,因为这姑娘飒爽利落,太弯弯绕的东西她不懂,那府里后宅的斗争,她保得自己安全倒是没问题,只是受莫明气是少不了的。      “谭静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宜章公子这儿倒是好说,胡三姑娘那儿怎么办啊。是我惹出这事儿来的,让她也跟着受了罪,我该怎么跟她说啊!”相思苦恼,一件糊涂事儿伤了两个人,她这也叫活受罪。      “安排胡三姑娘来一趟吧,如果宜章实在接受不了,那你就想辄给他们俩退亲吧。至于胡三姑娘,安排她到宫里住就行了,她也算正经的公主,进宫住那也说得过去,以后再觅个踏实的人家就是了。”谭静澹早就着手安排去了,自家媳妇儿惹的事,总得想着解决好不是。      胡三姑娘……说实话,相思自个儿都不记得人长什么模样儿了,实在是过去太久了。这两年她就没怎么见各府的女眷,忙着生孩子呗。      说起来,这胡三姑娘也不是真像相思听说的那么惨,就她那样干脆利落的人,处理起府里后宅里的人和事来也照样干脆利落。只不过那俩且姐的挤兑,她就实在不好怎么还口而已。      而胡三姑娘也必不会如他们所安排的那样,就这么千里来相见,她有她的主意。人人都道宜章公子哪哪儿都好,可是她只见过一回二回,看不出什么来。      这两年被人羡慕妒忌恨了,临到快要解除婚约了,总要看看让自己被羡慕妒忌恨的事主到底什么个样儿,好在哪儿。      其实……大家伙儿都想错了,谢知易其实并没有退亲的意思。按他想来,圣旨下了,为臣子的除了接受之外,并不能作其他想。      虽然这接受有些被动,但从心理上来说,他从来就没有过抗拒过什么,不管是圣旨还是胡三姑娘都一样。      他是个文臣,从来被天地君亲师的思想教化着,他骨子里有一种叫“顺应”的东西。但同时,他又出身高门,这决定了他不愿被人安排的事实,尤其是被相思安排。也就是这种种原因,让他接受了相思成婚的事实,也接受了自己要娶胡三姑娘的事,但这同时他又在变相地避开这些事实。      他不能抗拒,只能暂避开,这就是他骨子里自我矛盾的地方。他永远不如谭静澹直接,更因为骨子里有些小腔小调的东西,造成他同能在相思那儿起什么泡,就直接消声儿了。      “巡御大人,前面就是万隆县了,您看是抬着官轿直接进去,还是您打头前行?”      谢知易按差巡防各处,他惯来好独身前行,这样可以看到更多东西:“我先行,你们抬着轿子在后头吧。”      正在大家伙儿要各自行动的时候,忽然远远地驾马行来一着红衣的姑娘,一身鲜艳的色彩穿在她身上,却不显浓艳,只衬得整个人更加的肌肤赛雪、仙资丽质。      有那么一瞬间,大家伙儿都没了话儿,有一个赛一个的息了声儿。倒不是就这姑娘就长得倾国倾城了,而是一身朱色,从暮色渐起里,衬着七色霞光骑一匹白马行来,那真恍如是从天边行来的仙子,教人分不清是幻还是真……      鲜衣怒马,说得许就是眼前这状况,要是平时,谢知易当时抱着赏景的目光看待眼前的发生的事,或许过后还会作首诗来回忆一下。但是等他看明白了马上的人后,他这心情就没了,因为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胡三姑娘,全名作胡雁南。      她怎么在这儿……谢知易有些反应不过来,第二个念头就是,她不好好待在京城里,跑这荒郊野外来,她也不怕出事:“雁南……”      “是宜章公子啊,正好……帮我挡挡吧!父亲派来的人正在追我呐,他们也不嫌烦,尽日里跟来追去。那我先走,回头再来谢过宜章公子……对了,父亲派来的人全是前锋营的营探,你们小心别被他们问出来了。”胡雁南说完就要打马离去,可就在大家愣神看着她走了有一段儿后,她又使劲在勒了缰绳停了马,默默地掉转马头来看向谢知易站着的方向……      而这时,谢知易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了,这叫什么场面!      那头的胡雁南之所以停下,那也是因为她忽然记起了,这位不仅仅是从前随便打招呼的宜章公子了,还是她未来的……夫婿!       作者有话要说:我其实真的很想正正经经写个姑娘,大气的、有主见有思想的,受尽压迫依旧保有本性纯粹干净的,可是写完了还是个囧娃……有人说,写的人本性囧,笔下怎么能不全是囧娃~~这文除了小谢外,多是囧的! 倒计时三……噢耶,我不管它几,反正我计三,我果然是个囧娃,数学老师,再次对不起你…… 孩子们,姑娘节快乐,都要做好姑娘,乖~~~ 98 98、谭静澹,你好样儿的! ...      微微有些萧瑟之意的秋风里,谢知易看了眼漫野的金黄色铺陈得如倾如盖,而胡雁南就这么傻愣愣地圆睁着双眼看过来。      想了想,谢知易喊了声:“雁南……”      却说胡雁南也是个乖实的孩子,一听谢知易唤雁南,她心想被逮着了那还是过去吧。老老实实地骑马过去,到谢知易面前时下了马,带着几分讪然地喊了一声:“宜章公子……”      “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想上哪儿去?”谢知易心里觉得自己对这姑娘有责任,所以不自觉间带了几分关切。      而胡雁南一看这情况,就想着要回话呀,可是她还不待回句话的,远处就驶来了一队官兵。胡雁南一看,下意识地就往谢知易身后躲:“先别问这些成不成,先帮我过了这坎吧,别让他们到哪哪儿都跟着我了,弄得真就像是公主出行一样。旁边人还没怎么着,他们先把我给吓着了。”      闻言谢知易莫明地一笑,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几分亲切之意。这亲切或是来自于谢知微,可不也是这么个惹事的姑娘么。人只要一起了亲近感,那以后的事儿就好说了,眼下的事儿也就自然而然了。      当那队官兵驶近了时,一看行驾就明白,这是前塬巡御史,前塬巡御史谁啊?谢相爷的长子,胡辅臣家未来的女婿,他们追的这位的夫君。      一番琢磨下来,官兵们也不追了:“谢大人!”      “是胡将军营里的吧……”谢知易一句话就让官兵们变了脸色,他们是胡辅臣的长子胡启南的下属。按例不得离营,但是这会儿离营来追人了,这就不合规矩。      当然规矩这东西,大多时候是可以通融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还真能天天拿这些来说事不成。但是要真有人提出来了,那他们还真得小心,被言官们逮着了参上一本,那对胡启南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官兵们老实了,都不敢说话了,胡雁南一看心里倍加高兴,这些人死活不听她的,可是谢知易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这就叫人比人活不下去啊,胡雁南笑眯眯地说:“要么你们别跟着我了,我和宜章公子一道走,等过些日子宜章公子回京述职我再回。”      ……官兵们互相看一眼,都觉得不大合适,因为近来多听闻谢知易要退亲,官兵们当然不干。      但是谢知易这时却说道:“那就让雁南留这里吧,我领着她四处看看,你们回去跟胡将军报一声,只说等回京再去府上拜访,顺道商议亲事。”      这话一说出来,官兵们没话说了,跟着未来的夫君一道出游,这本来就无可厚非,于是官兵们撤了。至于胡雁南会不会跑,官兵们有理由相信,整个前塬在他手里都没跑的话,胡雁南也跑不到哪儿去。      但是胡雁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末了指着谢知易说:“你说亲事?退亲有个什么好商议的!”      哪知道谢知易慢慢悠悠地一回头,看着怔愣中的胡雁南说:“谁说我要退亲?      “她……她们都这么说,我也这么以为的。”胡雁南半天才吐出这句话来,谢知易的话让她有种被雷击中了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退亲,你两位姐姐都没有出嫁,所以才搁置了下来,你的姐姐不是年底出嫁么,那安排到明春就正合适。”谢知易看着胡雁南,莫明觉得将来有得收拾。      于是,胡雁南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本来她是奔闹个清楚明白来的,结果是没闹明白,反而更糊涂了:“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娶我吗,怎么突然就……”      其实,胡雁南对这位没有太多想法,主要是谢知易一来身份高,二来名声好,三来相貌好,再一比自个儿就真是什么也不算。所以她就算是加了个公主的身份在,那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毕竟是为了安排她嫁给谢知易,才抬的身份,所以一直对公主这身份没什么归属感。      “圣旨官媒,我们的亲事都板上订钉了,还有什么突然就的。走吧,别在这儿吹风,这时节里晚上风凉。”谢知易说话间就要领着胡雁南走,既然这姑娘来了,那就干脆一道去城里,仪仗继续在后头跟着就行。      但是谢知易头前走了几步,却没见胡雁南跟上来,回头一看胡雁南正在那儿站眘,连马都没上,谢知易奇道:“你怎么不跟上来,再不走就天晚了。”      这时胡雁南翻身上马,走到谢知易身边时说:“就是因为圣旨官媒,所以你非娶我不可是不是,这无关你本身愿意不愿意对不对?宜章公子,我不是块冷冰冰的石头,没感觉的任由安排来安排去,所以如果只是因为圣旨官媒,咱们还是退亲吧!”      这是新思想和旧规矩的碰撞,谢知易要做好臣子好儿子,所以不违圣旨。可胡雁南要的是过好日子,所以谢知易要是因为圣旨才娶她,她不干。      望着胡雁南,谢知易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胡雁南打马走了许远一段路,谢知易才摇着头跟上去:“雁南,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一言不合就跑。”      “我不改,人生短短百年,如果想说的话不能说,讨厌的人偏要凑合在一块儿,不爱吃的偏要往嘴里塞,那还有个什么劲儿!”胡雁南和君家姑娘一块儿待得久了,骨子里早就有了这样那样的新想法儿,而这些想法到了是来源于相思的忽悠。      所以啊,相思得彻底的为谢知易曲折的婚事负责。      听着胡雁南这番话,谢知易莫明地被噎着了,那胡雁南的意思是说——他是个讨厌的人呗。谢公子不干了,他自来顺心顺风惯了,还真没人这么面对面的说他讨人厌:“我哪讨人厌了?”      “明明不想接受,却偏偏不拒绝,这样就讨人厌。尤其是对不想接受,又不能拒绝的当事人来说……你自己想想,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这样对待你,你讨厌不讨厌他。”胡雁南说完一挥夹马背,又超出去好远。      看着她的背影,谢知易长长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被人厌烦了……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啊!雁南,别跑那么快,前头有个……坑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胡雁南已经连人带马路了过去,倒是谢知易自己快要掉到坑里了,胡雁南见状连忙回身来拉。好在胡雁南是个擅驭马的,一拉缰绳,再往左侧一带,马顺利地绕过了坑。      “提醒别人小心坑的时候,你也看点,别人没被坑着,你自己坑着了。”胡雁南把谢知易拉离了坑后,说了这句颇有哲理的话。      而谢知易则看着胡雁南的手,像是被绳上做装饰用的铁片划伤了,血沾在白如玉的肌肤上分外明显:“你流血了……”      “啊……我说怎么会疼呢!”说完胡雁南就翻身下马,让后蹲地上寻摸着什么。      见她下了马,谢知易也下马来,问道:“你在找什么?”      “向阳草,在没有金创药的时候,向阳草可以代替,这是我哥告诉我的。在军队里如果药材供给不上的时候,他们就用向阳草。”胡雁南一边说着一边找,半晌翻出株枯黄的草叶子来,笑眯眯地揉成粉末这就要往手上洒。      这时谢知易手里也采了几株向阳草,回身一看,连忙喊道:“住手,你到底认不认识向阳草,你拿的是金线草。”      ……胡雁南默默地拧转头,咬着下唇一脸尴尬,好吧!她确实不怎么认得,只是见胡启南的随从们用过几回而已。      正在她拧头纠结地咬唇时,谢知易已经取来了水囊,蹲到胡雁南身边给她冲洗伤口,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伤口有多深。这姑娘却愣是能一声不吭地自己跳下马来找向阳草,这要是搁谢知微那儿早尖叫着把能吵的人全吵翻了,要是相思……相思不会跟她似的认错药材!      这是一个相对来说更独立,却又需人关照的姑娘,谢知易笑了笑,把手里枯干的向阳草擦净了尘土,然后揉成粉末洒在胡雁南的伤口上。      “好了……”      等谢知易说这话的时候,才发现胡雁南正怔怔愣愣地看着他,夕阳照在她的脸侧,这时山间起了薄薄的雾气,一望过便似如在云蒸霞蔚之间。      “宜章公子,谢谢你。”讪讪然地开口,多少有几分羞涩,谢知易还在抓着她的手呢。      人说姑娘家最美的时候,便是那低头和羞一笑的娇柔,有那么一刻,谢知易看得怔了。      当两天后,谢知易领着胡雁南回遂宁时,相思和谭静澹还在那儿没走,相思想拽着谭静澹在前塬四处看看,可是谭静澹说她才生产完不久,得好好歇着。      闹来闹去,相思就单方面跟谭静澹掰了,谭静澹自有方法应对,相思那单方面的掰就经常被谭静澹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相思郁闷,见天地和小东楼一块儿蹲在巡御府前头的路牙子上,母子俩脸上都写着字,相思是写着——别惹我,谭东楼是写着——别惹我娘!      “东楼,你说你爹怎么能这样,我恨不得剁了他,他还笑眯眯地凑过来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可真到我提点儿事的时候,他就能摆出一副随你怎么样就是不可以的模样来。”相思郁闷到了骨子里,谭静澹就是一属海绵的,压不坏打不疼。      这两天不论她干什么,气也好骂也好,他老人家硬是能在她骂完气完后笑眯眯地递杯水来,然后还问候上一句:“相思,辛苦了,喝口水……”      顿时间,相思即没了脾气,又特想抓狂!      谭静澹,你好样儿的!      所有被相思弄得吐血的孩子,谭静澹替你们报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二~~~二了二了二了……噢耶!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99 99、大结局 ...   当谢知易回来的时候,正巧看着相思在路牙子上坐着,还搭着个小东楼。谢知易还没反应呢,倒是胡雁南先奔了过去,蹲在了谭东楼面前,一脸怪阿姨式的笑。      “小东楼啊,有没有想阿姨呀,你怎么跟着娘一块到遂宁来了。”瞧瞧,这孩子交友广阔,到了遂宁了都能他乡遇故知!      “南姨姨……”这小子,就不用说多了,只要管人叫一声,那任谁都得心软。      看罢了东楼再去看相思,胡雁南就奇怪地问道:“相思,你怎么了,怎么满脸的不高兴,难道见着我你还不乐意了。”      见是胡雁南凑到面前来了,相思伸出掐了把胡雁南的小嫩脸,仍旧是郁闷不已地说:“谭静澹不让我出门,就许我在附近走走,你说这叫什么事,哪有这样的相公。”      一听这个,胡雁南满脸子的同情,看着相思特认同地说:“就是,怎么只能让你在附近走,这又不是前朝,姑娘家出门都有规矩,真是太不应该了。”      在胡雁南慨叹着谭静澹不应该的时候,谢知易在一这摇头想,或许应该问问相思,这附近有多近:“他都不让你去哪儿了,要不我去说说他。”      “还说呢,就许我到安城、酒里这一带,再往里头就不让去了。安城、酒里以外还有这么多百姓,他怎么能不让我去看。按说这前塬的百姓,多是我哄着来的,他们过得好不好,我总得去看一眼,好歹不能让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得我后脑勺生凉吧。”相思继续愤慨,还恨恨地拍了身边的木制栏杆一下,拍完手生疼得直摇牙切齿,那就活像是多怨恨谭静澹似的。      但是她说完后胡雁南就看了眼谢知易,抱着小东楼说:“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闻言,谢知易直乐,安城、酒里算是前塬深处了,再往外就到关外,都能去看萧禹了。所以说,其实不是谭静澹不让着她、迁就着她,而是在某些事上她太不知足了。      领着小东楼一块儿进了屋,谭静澹正在那儿和当地的医官说着各处的事务,一见他们进来,谭静澹连忙让起身来。要是光谢知易一个,谭静澹当然不会讲究这个,但是有姑娘家在就不一样了。      “见过瑞安公子。”胡雁南盈盈一拜,这规矩就比相思正统一些了,相思是个浑没规矩的,当然也没谁能跟她讲起规矩来。      所以一见胡雁南行礼,谢知易心里就透出不同来了,他是个受正统的世家教育长大的,学的是诗书礼乐。当然,他如果和相思在一块儿,他会纵容相思这样那样的缺点,只不过免不得有时候还是要说上一两句。      论起来,胡雁南才是真正适合谢知易的,性格不会显得约束,但真到场面上又是规矩俨然。      这时,相思走了进来,特后知后觉地看着谢知易和胡雁南,用手指了指两人,一脸特别不解的表情:“你……你们俩怎么闹到一块儿的,不是京里回信说,你不来了,你怎么又和宜章公子一块儿回来。”      听得相思这么问,胡雁南嘿嘿地低头笑,脸上有几分红晕透出来,这么一来迟钝得跟相思一样儿,那也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就这两天的事,这俩儿勾兑到一块儿去了,还害她左操心右担心,结果这俩在她以为事儿办砸时,竟然就这么一快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京,我和你们一道回去。”辗转终得安,这时再看着相思,谢知易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又想起了很多东西,过往的场景就如流水一般在肯前划过。      这时再一看胡雁南,就如同梦醒了似的,恍如隔世一般。这时如果谢知易读过“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他一定会一拍脑门把这句诗念出来。      “过完春节再回,你要是回京过年就不用等我们了。”相思还以为是回京团聚,所以才这么说道。      然而胡雁南却瞪了她一眼,这都没听出来,真不知道怎么听事儿的。      还是谭静澹揉着相思的脑袋说:“相思,宜章说该送你份谢媒礼,你看跟他要点儿什么好!”      “谢媒礼啊,随便来点……不对,你们要成亲了?”这时相思才明白过来。      只见谢知易含笑点了点头,而胡雁南早羞红了脸,晕晕然地低下头去。相思一拍额头,一声懊恼地叫喊声从嘴里溢出来:“啊……原来是要成亲了……那得谢媒,狠狠谢!”      这时钟管家在外头看着里间的场景,笑眯眯地说道:“这叫什么,这叫糊涂媒人糊涂事,好在这亲定得不糊涂。总算是错有错着,一切正好!”      次年开春,在二月十六里,京城的闺秀们都伤心了一场,不为别的,只为她们那天人一般的梦中情人——宜章公子,他要成婚了。      且说这场婚事,那是皇叔主婚,皇婶为媒,皇上亲临,满坐高朋贵客。这时节京城便流行一句话,宜章公子都成婚了,你还独身吗?      这一年魏朝的结婚率那是大大提升,姑娘家少了梦中情人,那还能怎么着,面对现实呗。少儿郎少了谢知易这样看不到摸不着揍不了的对手,那还能不抱得美人归呀!      要问谢知易的婚后生活怎么样,唔……十分热闹!      “这谢夫人胡雁南啊,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做个侠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敢欺负人那就刀剑伺候。但凡是她见着了什么事儿,但凡是有半点不平,那她就得管上一管。所以,大家伙去京城千万小心,别做什么让那位夫人误会的事儿!”这是京里人的评价。      而相思呐,她的人生已经不那么悲催了,她能吃肉了,这生活还有比这更美的。      当然美中也有不足,比如……孩子!      对于谭东楼,京里人的说法儿是:“你们可不知道,谭小公子小时候多可爱一孩子,那真是京城内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长大后怎么样了,那是前脚捅倒某官员家墙,后脚踢开某大户家的缸,不折腾死人不罢休啊……”      众人皆笑,那可实实在在是折腾死人啊!      无他,谭东楼捅倒的墙里有银票,踢破的缸里有金元宝,闹得京城里现在谁见都怕这位。自他爹之后,京城一代霸星正冉冉升起……      可这霸星有二怕,一怕娘,二怕妹。怕娘不用多说,谭东楼只要一见着相思,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老实乖顺得依然是人人夸赞的好孩子,可一旦背过去,那就全由着他说了算了。      至于二怕,那就得说谭东雨这孩子多可怕了。      “娘,这件事真的不是哥哥做的,都怪小明,他自己不壮,还要站在那儿让哥哥推,他倒了是因为他不肯吃饭嘛!”谭东雨惯常是这么说话的,其实这就是明着维护,暗着告状。      可谭东雨天生一张纯真可爱人不欺的脸,任谁都信她是真的,所以通常挨训挨抽的是谭东楼,受表扬受夸奖的是谭东雨。      “妹,算哥求你了,我好歹是你亲哥,你就向着我点儿行不?”谭东楼只能这么跟自个儿妹妹妥协。      这样的时候谭东雨一般会可善良可天真地眨眼,然后伸手小手儿来:“娘说,拿人嘴软,吃人手短……”      谭东楼白了谭东雨一眼:“分明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不管怎么样儿,反正想让我不说话呢,就得让我嘴也软、手也短。”谭东雨在这时候才会露出本来面目来,那眼里的小“金”光啊,简直经金子还“金”!      但是别人不知道自家女儿的真面目,谭静澹能不知道,他要不知道就白瞎了他的腹黑之名。只是都说女儿是爹前世的情人,谭静澹对女儿,那是好得没边没谱,要星星不给月亮,要太阳不给地球。      所以对于谭东雨的种种举动,谭静澹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还提醒女儿不要让相思看见。      相思本来就糊涂迟钝,在这事儿上,只要没人点破,就算看见了也不会瞎想。谁让谭东雨表现得这么乖顺,这么可爱,这么天真无邪啊!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      他们当然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虽然这日子不免有时候会生点小麻烦,闹点小波澜,再出点儿小折腾,但总体来说还是和谐太平滴!      若干年以后,当谭东楼和谭东雨渐渐长大了,相思也渐渐年长了些,可没大到哪儿去,还是不足三十呀。      忽然就有一天有学生跟她说:“师父,您是不是该立传了,您这些年来所做所为,不立传记之就太埋汰了,要么您最近找个时间整理整理?”      立传?相思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想起自己爷爷白发苍苍时才著书立传,当即她就拍了那学生一掌:“非白发无以立传,我也不准备立传,若百年之后被医好的,或者是被你们医好的人活得欢快,那比立什么传都强。”      《史·医·相思篇》开篇言便是:是时,莫医官答弟子曰:“非白发无以立传,而吾此生无传,倘千百世以外,吾与吾徒所救之人得安然以生,世代相传,又何需立传?”      是此,莫医官无传,而史书以篇论之,以全此美谈!      其实在相思眼里,有肉吃过得顺心,比什么都美,那就不用谈了!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